鞏俐張藝謀最後合作的電影(鞏俐與張藝謀唯一一次聯合主演)
2023-08-08 23:22:53 1
文:宿夜花
鞏俐一直是華語電影的金字招牌,也是中國電影的旗幟性女演員。近日,鞏俐憑藉著入圍威尼斯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的婁燁作品《蘭心大劇院》再次受到觀眾的矚目。在此前,鞏俐為扮演郎平深入體驗女排教練生活的「體驗式表演」也受到了影迷們的關注與好評(即學術意義上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體系)。
在鞏俐的作品中,與張藝謀、陳凱歌、王家衛等導演合作的文藝片自然是重中之重,《紅高粱》第一次在柏林電影節獲得了最高獎金熊獎、《秋菊打官司》貢獻了鞏俐的巔峰表演、《霸王別姬》是藝術性與通俗性的完美結合,而王家衛的《愛神之手》、《2046》又為觀眾展現了與「第五代導演」影像作品中截然不同的鞏俐。
早期港片(包括合拍片)中的鞏俐經常被影迷忽視,程小東的《秦俑》(即《古今大戰秦俑情》)則是其中頗有代表性的一部,電影亦是鞏俐與張藝謀唯一的一次以主演的身份合作。電影《秦俑》改編自香港才女李碧華小說,由程小東執導,張藝謀、鞏俐、于榮光聯合主演。在上映之後取得了票房獎項雙豐收,不僅票房位列年度香港電影前五,也獲得了香港電影金像獎的8項提名。
電影糅合了很多類型片元素,例如愛情、動作、古裝、奇幻、冒險、盜墓、穿越、穿越、武俠、槍戰等,因此《秦俑》時常被看作是穿越題材影視劇先鋒。事實上,在港片黃金時代的發達完備的電影產業體系之下,高度類型化、精緻包裝背後所暗含的正是電影的人文內核,這也是港片打動人心的魅力所在。
電影既是一則亙古不變的愛情寓言也是一則借古喻今的警世箴言。
01
電影《秦俑》很巧妙地採用了三段式的結構,從秦、民國30年代再到當下生活,將視角對準古代、近代與現代。在這三生三世的過程中,張藝謀飾演的蒙天放被賦予永生的能力,而鞏俐的飾演的秦朝童女韓冬兒則轉世化作民國演員朱莉莉、日本女郎山口靖子。
「第一世」的故事背景放在秦朝,它充滿著現代人對古之風韻的想像。蒼茫黃沙,浩蕩的隊伍中,郎中令蒙天放開始了與童女韓冬兒的幾世之緣。
張藝謀對郎中令蒙天放的塑造延續了此前在吳天明導演的《老井》中「大巧若拙,以少見多」的風格,是故張藝謀的表演還是注重人物的內在氣質而淡化外在言行上的渲染。蒙天放是一個具有悲憫情懷的角色,他看到了帝王的橫徵暴斂、奸佞之臣的昏聵無能、體恤到了百姓的苦難,但他終究沒有跳脫時代的大局觀。
在展現蒙天放與冬兒相識相知之時,電影將中國傳統詩歌《詩經》中的「比興」手法完美地用鏡頭語言呈現。壯士縱身舞劍,民女擊碗奏樂;溪澗流水、庭間落葉、雨水與明月,正如南北朝著名文學評論家劉勰《文心雕龍·比興》中所說的「攢雜詠歌如川之澹」般酣暢淋漓。
除了畫面內的情景交融,顧嘉輝、黃霑、戴樂民的配樂也為影片增色很多,電影中則採取較為現代化的編曲手段、更符合現代人審美的方式表現出琵琶等傳統民族樂器的意蘊。作為香港樂壇教父級人物,從電視劇《上海灘》到電影《英雄本色》,顧嘉輝給觀眾創造了無數經典。顧嘉輝既受過西方現代音樂的系統教育、又受到傳統中國音樂、廣東民樂、戲曲的影響,因此他的作品呈現出「中西合璧」的風格。
在情與法的矛盾中、在封建禮法與自由愛情的衝突中,冬兒最終焚心以火。
02
第二世的故事放在了30年代的民國時期,以電影圈的人物作為主角,用詼諧、戲謔的風格完成了對傳統的解構與重塑。
此時的冬兒已經變成了末流女星朱莉莉。朱莉莉本身內心是個極其單純、善良的女孩,只是在動蕩的30年代、國讎家恨交織、社會名流紙醉金迷的生活氛圍下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虛榮的性格。她追尋著偶像白雲飛、渴望成為大明星。
白雲飛與阮夢玲(化用民國女演員阮玲玉)參與左翼進步電影的拍攝,矯飾出一副憂國憂民、關心民族命運的姿態,而背後卻顯露盜墓殺人、為了私利無所不用其極的商人嗜利本性。
當朱莉莉看清了偶像白雲飛的真實面目、參透了在浮華娛樂圈的逐利本質,她開始反思起自己的行為,她從蒙天放身上看到了那種不經資本商業社會異化的淳樸與真摯。
對民國時期娛樂圈的想像與嘲諷其實映射的是創作者對當下世界的反思,香港新浪潮的代表人物徐克也曾拍過那部堪稱是香港版《馬路天使》的《上海之夜》。而香港導演潛意識中的民國情結、上海情結一方面體現在對多重文化夾縫下的自我身份的思索,從另一個角度看,民國浮世錄隱喻的也是當下光怪陸離的世界。
借古喻今的「春秋筆法」是港片常用的表達方式,無論是在胡金銓的人文武俠亦或是周星馳的「無釐頭喜劇」,通過解構與重塑歷史來隱喻當下世界已經是滲透到香港影人的創作意識中。古代帝王長生欲望驅使下的橫徵暴斂、近代商人無休止的金錢夢下摒棄了一切人生準則,這一切都是當代世界的寫照。90年代的香港,發達的商業社會規則下,消費主義大行其道滋生出了貪婪、拜金的心理。在此時,電影成了表達工具,成了在娛樂之中反思現代精神追求、民族文化傳承、傳統與現代價值選擇的載體。電影的故事內容最終還是現實的投射。
是故,對金錢利益的欲望吞噬了白雲飛的靈魂,而朱莉莉虛榮的明星夢破碎後,她褪去了那份矯揉做作、回歸到了冬兒純淨善良之本性。至此,朱莉莉內心重燃起冬兒的愛情之火,卻無法重續生命。
03
在「第三世」的當代故事中,蒙天放在兵馬俑博物館又看到了由朱莉莉轉世而成的日本女郎山口靖子,那個純淨、澄澈的笑容仿若冬兒。電影到此戛然而止,而「三生三世」的愛情故事還將繼續。
鞏俐的表演是整個故事是否具有說服力的一個關鍵。對韓冬兒、朱莉莉、山口靖子一個靈魂三種形態的呈現考驗演員對角色的理解力,本質上,她們象徵的都是中國古典審美之下最美好的品質,純淨、明麗,如月光般皎潔、如露水般清澈。而鞏俐則完美地把握住三個角色間的「同」與「異」。
在古代社會的重壓之下,冬兒是苦澀、隱忍的,面對封建禮教的束縛,她內心有一團火,縱然反抗無力,卻奮不顧身為了愛人投身烈火;在民國浮華亂世中,朱莉莉有了幾分虛榮與怪誕,當她內在的單純使得她與這個追名逐利的娛樂圈格格不入之時,便顯出了幾分滑稽與荒謬;在當下,山口靖子又是一種帶有一絲異國情調的現代審美想像下的當代冬兒形象。
這種極富想像力和創造性的塑造與銀幕形象的延伸在當時有著充分的現實基礎,這種形象塑造正暗合著當時改革開放後、80年代文化潮流下中國人的「山口百惠情結」。而電影並沒就此角色繼續展開,導演將對角色命運的想像留給觀眾。
冬兒與蒙天放「三生三世」的愛情於現代人而言是發人深思的,順勢而變是人在生活中領悟到的生存法則,而歷經四季往復、歲月打磨後,靈魂深處不變的底色才是一個人的核心品質,這是人最寶貴的人格魅力。當盲從者為了欲望與野心迎合潮流而改變了自己的秉性、異化了自己的精神世界,那麼他是否丟掉了自己最寶貴的東西?
這則愛情寓言與此同時也是警世箴言,物質世界的發展使人精神世界不斷異化,但摒棄掉盲目與虛浮之後,我們要如何追求的本真?這是《秦俑》引發的叩問。
© 本文版權歸 宿夜花 所有,任何形式轉載請聯繫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