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時報于永波（學習時報劉雅鳴）

2023-07-30 00:15:09

兩隻天鵝一個人

作者：劉雅鳴 來源：學習時報 字數：13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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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周翀瞅個空，飛快地朝旁邊的山道上跑去。湖邊小徑上的白天鵝忽然不見了他的蹤影，有些急切又有些失落地往前追去，踽踽獨行好一段路，確定再也看不到他，這才無奈地走向湖邊，再緩緩遊向湖中。而衝上小山坡的周翀，此時，也正努力在微光中望向湖邊，望著孤獨的白天鵝。

這一幕，幾乎每天都要在掠燕湖畔上演。

第一次看到這一幕，特別是白天鵝搖擺著微胖的身子走向暗黑的小徑深處尋找周翀的情景，我幾乎要掉下淚來，深情不過如此。真想對天鵝說，這不是生離死別，明天他還會來。

僅有的兩隻白天鵝，是美麗掠燕湖上風景中的風景。周翀，一個「80後」油畫家。與白天鵝之間的這份奇緣，在周翀看來，也覺得不可思議：「我名字裡的『翀』字的意思就是大禽，也許冥冥之中，我與天鵝間有一種天定的緣分」。

三年了，每當傍晚時分，他都要來到掠燕湖看望這兩隻白天鵝，陪伴它們，一待就是一兩個小時。一見到他，不管多遠，它們都以幾乎飛奔的姿態朝著周翀遊過來。上了岸，伸長脖子朝半蹲著的周翀的臉上、胸前親暱地摩挲著，不時發出歡愉的叫聲，似乎在說：「你怎麼才來。」忽而又張開翅膀，歡快地撲稜起來。其中一隻他走它走，他停它停，「神同步」，連姿態幾乎都一模一樣。每當此刻，人們都會驚呼著趕緊用手機拍下這難得的鏡頭。

想當然地以為，肯定是周翀經常給它們餵好吃的，得到的答案是「並沒有」。至於為什麼這兩隻天鵝會如此待他，周翀也說不清楚。問他與天鵝之間有什麼難忘的故事和情節，話不多，聲音也不高的周翀淡淡地說：「沒什麼呀，就是這樣，天天如此。」

作為掠燕湖的「明星」，兩隻白天鵝給人們帶來了許多歡愉。帶點好吃的，逗弄它們，看它們伸展脖頸，看它們優雅地在水面上自如地隨波遊動，令人賞心悅目。這種喜愛，天鵝可以感受到。但是把它們當作消遣玩弄一番，或是並沒有在心裡對它們真在乎，它們一樣可以感知到。

確實，有靈性的白天鵝最能知道誰對它們是真好，發自內心的好。今年春天北京難得多下了兩場雨，乍暖還寒，周翀打著傘照舊來看他的老朋友。為了能多陪它們一會兒，還特意穿上了羽絨服。每次來，都必須等到天黑了，天鵝看不見了，他才能走。

有人起鬨：「你躲起來，看看天鵝會怎樣？」周翀搖搖頭。即使是這樣的遊戲，周翀都不願意做，因為他知道天鵝會擔心，會傷心。

「你對它們真好。」看著周翀望向天鵝那溫柔的眼神，人們誇讚道。「不，是它們對我好。」周翀很堅決地回應道。

他拍黑天鵝「翻蛋」，兩隻白天鵝自動拉起一道警戒線，絕不允許外人打擾到他，包括周翀的媽媽也不能靠近他半步。他圍著湖邊轉圈，天鵝也就跟著在湖裡轉圈。常常，他會輕輕吹一聲口哨，天鵝就像聽到了最熟悉的音樂信號，立刻嘎嘎叫起來，積極回應。

天色已晚，人們都散去了，此時，陪伴天鵝的只剩下了周翀。他並不做什麼，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裡看著，一旁的天鵝也靜靜地或遊在湖中，或上得岸來，不必緊張也不用恐慌，安心安寧。彼此守護，那種只有他們之間才能相通理解的默契，特別動人。

「一位獨居的老人去世了，有幾隻天鵝飛到他們家。其中一隻直接跳上床，趴到老人的胸口，一趴就是半天。後來才知道，這位老人以前救過它，神奇的是它們怎麼就知道老人不在了呢。」這是周翀聽到過的一個故事，他一直記在心裡：「我還沒畫過天鵝，有機會一定會畫。」

美麗的不只是風景，更是這人與生靈和諧相處的美好故事。掠燕湖，也因這兩隻天鵝，這個年輕的油畫家，將長久地留在我們的心靈深處。

（作者系河南日報總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