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最新消息(江南春從巔峰跌落後)
2023-07-30 12:25:03 3
「整個冬天,我坐在門檻上/飲水、取暖,看花朵如何動情/陽光如何落在別人的肩頭……」這是分眾傳媒創始人江南春寫的詩。
江南春,祖籍寧波,人如其名。他曾是一名詩人,時常思緒萬千,真摯熱烈。
他又是一名商人,在全球範圍首創電梯媒體,又構建了國內最大的城市生活圈媒體網絡。
然而正如詩意的跌宕,16年商海沉浮,他經歷過巔峰,也跌入過低谷。
大起大落,給他帶來了怎樣的人生感悟?近十年來,他又是怎樣把分眾帶出谷底的?
江南春,1973年出生於上海。
很長一段時間,人們對他頗具詩意的名字充滿了好奇,甚至對他的家學淵藪產生諸多聯想。但江南春給出的答案要樸素得多:「我姓江,出生於春天,家又朝南,所以叫江南春。」
江南春的父母其實很普通。父親是一名財務會計,母親是個體戶。像多數家庭一樣, 「爭取考個好大學,畢業後找個好工作。」是父母對他最大的願望。
不過,「江南春」這個名字似乎從小就給他埋下了文學的種子。1991年,江南春被保送進入華東師範大學中文系就讀。
酷愛文學的他夢想成為海子那樣的詩人。不久之後,他被推選為華師大夏雨詩社的社長。
那時的江南春,儼然沉醉在校園詩人的浪漫和理想之中。
然而,當時間的車輪駛進1992年,改革開放的春風蕩滌大地,讓不少年輕人心旌搖曳。當時正在念大二的江南春像很多大學生一樣,也想在時代大潮中撲騰起浪花。於是,他憑藉著良好的文學功底,開始涉足廣告業。
至今,他還清晰地記得1992年的一天。
那天早上7點多,他從華師大出發,騎了近5個小時的自行車,趕到松江去見一家公司的大老闆。滿臉汗水的他站在酒店會議室門前等了一個半小時。會議結束,這位老闆和江南春只談了15分鐘,就叫他回去。
當時,他並沒有抱怨自己花了那麼多努力,客戶只給了他15分鐘,反而認為人家堂堂董事長能接見15分鐘,已經很給面子了。
憑著這種熱情和執著,大學期間,江南春成立了自己的廣告公司,開啟了創業人生。
「我應該是繼承了老家寧波人的商業血液,經商是骨子裡的選擇。」江南春說。
1995年,江南春的廣告公司營業收入做到了500萬元左右。1996年,他又把公司資源全面鋪向迅速崛起的IT領域,拿下了上海大部分的IT廣告。
這樣看似順風順水的日子一直持續到2001年。
那一年,國內網際網路泡沫破滅,IT市場大受影響,廣告客戶幾乎盡數消失。為了維持公司的運轉,江南春甚至接起了餐廳的小廣告。
儘管當年公司並沒有虧損,卻讓江南春第一次對自己的職業產生了深刻的懷疑。他慢慢意識到:自己從事的廣告代理,是整個產業鏈中最難賺錢、競爭最激烈的環節。
「為什麼不跳到產業的戰略層面上,去做一些更有前途的事情呢?」好友陳天橋的一番話觸發了他轉型的念想。
2002年,公司的經營逐漸步入正軌,江南春的生活表面上又恢復了平靜,但內心卻愈加焦慮和掙扎。「我知道必須再去拼一把,否則年紀大了以後一定會後悔。」
江南春開始尋找一種新的產業模式,思考如何打造一個新媒體。
那時,中國的城市化改造熱火朝天,到處都在造樓,到處都是工地。 「城市化會給人帶來什麼改變呢?」江南春想到的是,隨著無數棟樓宇拔地而起,城市中的絕大部分人需要乘坐電梯,並依託電梯在生活、工作、娛樂等不同場景中切換。
就這樣,電梯媒體的創意在他的觀察和思考中應運而生。2003年,江南春在上海創立了分眾傳媒,回到了創業的最初狀態。
公司成立後,只有10多個人,他們每天扛著機器出去找項目,在上海、北京開始「掃樓」。「當時沒有人知道電梯媒體到底靠不靠譜,但我們滿懷熱情和信心。」江南春說,那一年的春天,SARS在國內蔓延,許多人很焦慮,很恐懼,而他們卻每天聚在一起,討論至深夜,似乎都沒有感受到SARS的存在,「我想,當一群人特別投入地在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心裡是無所畏懼的。」
2005年7月13日,是一個值得分眾特別銘記的日子。那一天,成立僅2年的分眾傳媒成功在納斯達克上市,成為中國廣告傳媒第一股。
登陸資本市場後,分眾迎來了快速發展,兩三年間,市值曾一度達到86億美元。但命運跟江南春開了一個大玩笑——站上巔峰不到一年,分眾便被無情地推入了谷底,市值一落千丈。
那些年,分眾究竟遭遇了什麼?在今年4月舉辦的「2019網際網路哲學(雄安)學習會」上,江南春分享了這段大起大落、鮮為人知的經歷。
「我經常回頭反思,我們為什麼開始創業並發展起來?其實沒有一個清晰的動機,後來我覺得,可能就是『暗合道妙』。」江南春說。
「2005年,我們跟百度幾乎同時上市,所以當時我經常對標它。」江南春說,兩家公司,連續13個季度都是同比100%的增長,但百度的市盈率是100倍,而分眾的市盈率只有25倍。這一度讓他懷疑人生。
有一次,全球最大的基金公司老闆來中國訪問,他持有很多中概股。「當時,我問這位80多歲的老人:為什麼百度的利潤比分眾低,但市盈率卻比我們高那麼多?」
那位基金公司的老闆回了他一句:「你不夠性感。」
「當時我的內心是翻騰的。什麼叫不夠性感呢?後來我想明白了,分眾做的事業是一個有限空間,是一棟棟樓房,樓房總有做完的一天。而百度做的是一個虛擬空間的活兒,它有無限的發展空間。」
江南春想的是故事沒講好,投資人才不買單。回去後,他決定重新寫故事。這對於中文系出身的他來說並不是難事。他把公司的定義,從「中國最大的生活空間媒體」改成了「中國最大的數位化媒體集團」。這背後的邏輯正是,從有限空間轉向無限空間。
「谷歌、微軟這些全球頂級公司都叫數位化媒體集團,谷歌和微軟都買了一些媒體公司,那我們也一定要順著這個方向走下去。」為此,江南春當時買下了中國排名前十的網際網路廣告公司中的6家。發現手機廣告是一個趨勢,又把那些頭部的手機廣告公司也買了下來。
在江南春的運作下,分眾確實越來越「性感」了。約一年後,分眾的市盈率便一路從25倍,漲到了40倍。2007年末,市值達到了86億美元。
一切進展似乎比預想的還要完美,但是江南春忽略了很多問題,比如:這些收購來的公司業務有沒有協同,它們的核心競爭力和為客戶創造的價值,有沒有變化?分眾對這些公司的資源有沒有能力整合?
「現在回想起來,我當時的定力還是不夠。老子在《道德經》中有一句『大道甚夷,而民好徑』。我這種『民』,特別喜歡走小路、走夜路。別人的模式更容易賺錢,我就順著這個路走下去了。」江南春不無揶揄地自嘲道。
這些當時沒有想到的「問題」,也為分眾日後的「危機」埋下了伏筆。更要命的是,就在這時江南春創業的初心也開始動搖。
「當時我每天從早上8點,工作到次日凌晨2點,覺得很累、很苦,不想過這樣的生活了。於是做了退場的打算,CEO也辭掉,打算去做投資人。」江南春說,「惡念」一旦發生,情況就將逆轉,甚至失控。
就在這時,2008年央視3·15晚會曝光了分眾傳媒旗下子公司「分眾無線」大量發送垃圾簡訊的內幕。節目播出後,分眾市值一天跌了約10億美元,此後便像中了「魔咒」,股價遭遇斷崖式暴跌。
由於全球金融危機的影響,整個2008年,分眾市值蒸發了65億美元。「我們此前收購的那些東西一直在減值,最慘的時候,一個季度虧了8億美元。」
就這樣,分眾市值從最高峰86億美元,最低跌至6億美元。
「這時你會發覺:冥冥之中,當你惡念燃起,全世界都在和你背道而馳。每一個窗口都把你牢牢地封死,這是我非常大的體會。」如今回想起來,這段經歷依舊令江南春不寒而慄。
分眾遭遇重創後,江南春似乎想明白了很多道理。他提了一個觀點:人生以服務為目的,賺錢順便。
他在臺灣經常去一個地方吃麵,有一次,他跟店主開玩笑:你的面做得這麼好,為什麼不開成連鎖,把它複製、壯大,以後可能上市呢?
「人家說,自己就想做好一碗麵,讓別人吃得好,內心就知足了,賺錢是順便的事。」一語點醒夢中人。江南春慢慢領會到,當你以服務為目的,賺錢是順便的事,也是註定的事。如果你總是想著去賺人家錢,賺錢反而會很難。這是因果倒置。
「經常有同事埋怨,自己那麼勤奮,為什麼還打動不了客戶。」江南春說,實際上,如果你的內心想著別人的預算,盯著別人的口袋、訂單,最後你的眼神、語言一定會走形。人和人之間是有感覺的,你的一舉一動都會被別人感知。別人能體會到,你是奔著他的預算來,還是奔著成就他的角度去做。
「沒有人能阻止你真心對他好。」江南春認為,這才是打動客戶的唯一要素。
至今讓他感動的一件事是,神州租車十周年之際,陸正耀在晚宴答謝致辭時說,「我的人生要感謝三個人,第一個要感謝江南春,沒有江南春就沒有今天的神州……」
聽到這句話,江南春眼眶溼潤了,他覺得自己得到了肯定,被需要,比賺到錢更滿足,更有成就感。
「說到底,利他才是真正的利己。」江南春說,這個道理大家都懂,但鮮有人做到知行合一。
經歷了大起大落後,江南春決定只做一件事——聚焦主業,把所有收進來的東西全清了。
2015年,分眾傳媒決定回歸A股,回歸國內市場。
「這是一個順應時代和環境變化的決定,更是一個忠於初心的決定。」江南春說,隨著改革不斷深入、中國資本市場的日趨成熟,回到國內,成為實現分眾傳媒價值再造的最好方式。
如今,江南春帶領分眾又重回事業的波峰,公司市值也重回數百億。但相較十年前,他顯然少了一份張揚,而多了幾分淡定與從容。他說,我們的一舉一動,最終都會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痕跡,甚至是一個念頭的發生,最終都有它所對應的因果。
和過去瘋狂攻城略地的戰略不同,如今的江南春反倒認為,「擁抱變化,不如賭對不變。想清楚什麼是應變的,什麼是不變的,遠比四處追逐風口要重要得多。」
「整個冬天,我坐在門檻上/飲水、取暖,看花朵如何動情/陽光如何落在別人的肩頭……」當我們重讀這句詩時,江南春已不再是原來的江南春,又似乎更像是以前的江南春——那份物我相忘、豁然開朗的心境,正是作為詩人的他所擁有的情懷!
文字:王婧 編輯:諸新民 美編:周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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