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汕尾（不是你想的那樣）

2023-08-01 06:28:12

什麼是汕尾？

一提到汕尾，很多外地人會問：

「汕尾在潮汕嗎？」 「汕尾跟汕頭是一起嗎？」

這個問題解釋起來有點複雜。

首先，今天的汕尾市，是廣東省的一個地級市，它與潮汕地區的潮州市、揭陽市、汕頭市均屬於同級的關係，而且地理上相毗鄰。

汕尾市，下轄海豐、陸豐、陸河3個縣級行政單位以及1個市轄區。

古代只有海豐縣，到了清朝分出了陸豐縣，上世紀80年代又從陸豐縣分出了陸河縣。

它有一個與「潮汕」同級別的響亮名稱，叫「海陸豐」。

今天的汕尾市行政區劃

歷史上很長一段時間裡，汕尾這片地方都由「惠州府」管轄，而惠州府的隔壁才是現在被稱為「潮汕」的「潮州府」。

新中國成立後，1958年至1983年，短暫的25年間，海陸豐曾劃歸「汕頭地區」管轄，此時，汕尾與潮汕三市屬於同一地級行政單位。

「汕尾」，原來寫成「汕美」，最初是海豐縣沿海一個城鎮的名字。

這處城鎮，後來被作為城區政府駐地，並被升格為整個地級市的名稱。

所以對本地人來說，「汕尾」指的是汕尾市區。

1820年分府地圖，海陸豐屬惠州府

那麼，汕尾海陸豐屬不屬於潮汕？

首先，它並不屬於「傳統意義」上的潮汕，因為它出自於「惠州府」而非「潮州府」。

但是，近的來說，在上個世紀的25年裡，它又確確實實跟潮汕三市屬於同一地區。

那如果從文化層面看呢？

汕尾與接壤的潮汕三市，使用的最主要方言都屬於閩南語，民風民俗也基本相似，飲食習慣更是基本相同。

查閱志書族譜等各種史料，可以發現，潮汕人與海陸豐人入駐廣東的途徑驚人地相似。

這兩個人群，主要都是從中原出發，經由福建，最終進入粵東並定居下來的古代移民。

可以說，潮汕三市與海陸豐，在文化與血緣上，是同根同源的關係。

只是海陸豐在某些方面受廣府、客家的影響更明顯。

貼吧、知道、知乎上會有人憑空說，「海陸豐人比潮汕人更晚進入粵東。」但通過查資料，對比兩個地區的歷史人口數據，我沒看出兩地人口的增長在大的時間節點上有什麼特殊的差異。

歷代潮州戶籍人丁總數表（數據來源：饒宗頤《潮州志》）

歷代海豐戶籍人丁總數表（數據來源：海豐縣地方志編委會《海豐縣誌》）

也有人說，「因為海陸豐移民主要來自漳州，所以講的話更接近現在的漳州話，而不是潮汕話。」這不無道理。但我也去翻查了一下海陸豐地區的族譜，發現，其實他們也不乏早期來自古莆田的祖先。

昨天去上班，有兩個海陸豐人在泡茶聊天；我偷偷聽了很久，基本都能聽懂。

後來老闆跟他們介紹我的時候，還特意說：「鯉漁是潮汕人。」

對方只是笑笑，沒有對此表示什麼。

看粵東，汕尾跟汕頭其實沒有連在一起

那汕尾人自己對潮汕又是一種怎樣的感情呢？

貼吧上有些人喜歡爭論汕尾人的歸屬感，由此也牽扯出很多不知怎麼形容的軼事。

1.有表示自己是潮汕人的，不過可能會被別人噴「跪舔」潮汕、亂認祖宗。

然後就牽扯到「汕尾」的命名問題，說是因為當年的領導想蹭上汕頭「經濟特區」的春風，才硬是把雅名「汕美」故意改寫成「汕尾」，作為地級市的名稱。

還有「三甲」地區的陸豐人，因為講的方言接近惠來話，會無故躺槍，被噴成是「潮汕人冒充的假海陸豐人」。

2.堅決否認自己是潮汕人的，喜歡順帶攻擊潮汕人。

這部分人一般會稱潮汕人為「澀肚」、「澀肚乖」、「澀肚仔」、「澀仔」，暗諷潮汕人的所謂「小心、警惕、小氣、無格局、吝嗇、有入無出、算計、陰毒、不厚道、唯利是圖、背信棄義」。

因為「澀」在閩語裡是粗糙不光滑的意思，於是「澀肚」就代指河豚魚，並暗指潮汕人了。

還有，海陸豐把瘦肉叫做「澀肉」，指沒有油水的肉，所以「澀」字也有從潮汕人身上抽不出油水的意思。

這些人最喜歡拿「潮汕人一粒橄欖就能配一碗粥」、「吃得極省卻又要穿好用好」這樣的描述，來去支撐他們的說法。

並會表示，「『汕尾屬於潮汕』完全是潮汕人自己的意淫」。

深圳潮汕商會官方介紹

過去，在外做生意的海陸豐人確實不會加入潮州八邑會館，而是會加入惠州十屬會館。

但在香港，卻是例外，汕尾人往往是加入潮汕的商會會館的。

再到現在，像深圳的潮汕商會，官方介紹中已經明確表示，組織的成員來自粵東四市了。

所以，總的來看，汕尾海陸豐的人們對此，並沒有一個統一的看法，這其中有許許多多的原因。

汕尾鳳山媽祖

我希望無論是潮汕人，還是海陸豐人，都能多些去嘗試了解彼此。

人與人之間的不了解與不理解，往往會導致猜忌與矛盾，這很糟糕。

想起《我們臺灣這些年2》裡說的，過去在臺灣，閩客間、泉漳間，甚至來自不同縣的人之間、異姓宗族之間，由於一些不足道的利益衝突，稍微被統治者加以利用，便能造成嚴重的衝突械鬥，以平衡民間各方與統治者政權之間的力量。

這跟潮汕與海陸豐之間過去的關係很像。

但時間會改變很多東西，拍腦門的得出的結論、我們心中對彼此的刻板印象，也都應當被慢慢拋棄。

（如果想聽聽汕尾話，可以上汕尾電視臺官網看《有話直講》，都是熟肉）

來源：歸潮Teoche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