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在我懷孕時出軌找證據(出軌的丈夫情人懷孕後)
2023-07-24 15:02:03 1
宋迢娶我並非出於愛意,而我嫁他卻是因為我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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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桑落山的凌霄花又開了,這是少殷告訴我的。
他前兩日才學會騰雲術,得了宋迢的準許上到桑落山,便想帶我出去散散心。我俯下身,摸索著將手放在他的發頂,小小的人兒,身量又長開了些,只是不知他生了一副怎樣的俊俏模樣。
留在行宮伺候的仙娥都說,少殷長得很像我。可私心裡,我更希望他像宋迢多一點。
「母親真的不去嗎?」他又詢問了一遍,「父君都誇我學得很好了,我保證不會摔到母親的。」
我不忍見他失望,撫了撫他的小腦袋,揚起笑:「那少殷帶我去吧。」他歡呼雀躍牽著我的手領我往外頭走去,不忘時時提醒我,幾步遠處有一方門檻,莫要被絆到。
少殷向來比同齡的小神君要懂事些,從前宋迢不允許他私自見我,擔憂我會控制不住體內的魔息,由此失控傷到他。少殷便想法子避過看守桑落山的仙侍,悄悄尋到一條隱秘的小道上山。
那時我的眼睛已不中用,伴隨而來的還有按時發作的魔息反噬,每每痛到極致,我昏死過去。再醒時,總會有一雙溫熱的小手攥著錦帕,覆上我的額頭,為我擦去涔涔細汗。
少殷只知道我得了十分厲害的病,他安撫我說:「我給母親吹吹,母親就不會那麼疼了。」
一朵凌霄花落入我的掌心,我緩緩合攏五指,收回了心緒:「少殷這麼快便採回了凌霄花?」
「是我。」那人驟然出聲,令我墜入另一重困境。
宋迢過來了,他每隔半月都會來探視我,可今日並非他與我約定好的日子。
回行宮時,宋迢一手牽著少殷,一手攙扶著我,他有意將步子放得極慢,不長不短的距離,走了許久,於我而言不啻煎熬。少殷出生以後,我移居桑落山,從此害怕與宋迢過多接觸。
許是察覺到我的不安,他不動聲色將手放置在我腰側:「怎麼了?阿酒?」
最後兩個字他咬得極輕,我凝神想要細聽,可它們早已消弭,不留痕跡,就如同宋迢對我餘下的那點微薄的情意。
是夜,宋迢宿在我的房中,他如今成了帝君,政務繁忙,鮫人燭燒了半宿,他仍坐在案桌前處理公務。
我拉過衾被將自己蓋住,暗暗尋思,如若他能整宿不上榻,倒也是一件極好的事。
眼前那絲微弱的光亮不知何時湮滅,緊接著,我落入一個溫熱的懷抱中,他從身後抱著我,頗有幾分耳鬢廝磨的溫存,過了會兒他才開口:「少殷又長大了些,是不是。」
「帝君將他照顧得很好。」我團起身子,努力想讓自己離他遠一些,「作為他的母親,我沒法將他帶在身邊親自養育,這是我的失責。」
攬著我的那條手臂驟然收緊,室內靜謐了一瞬,宋迢終究沒有動怒,他只說了兩個字:「阿酒。」
2
受魔息所困,我幾乎夜夜夢魘纏身。這一夜的夢境裡盛開了大片的凌霄花,纏繞在梁柱上,綻放於庭院裡。
是曾經的胤都,我父親從前奉命看守的地界,也是我與宋迢初見的地方。
到底是一千七百年前的事,還是一千九百年前,我已有些記不清了。
胤都與魔族的領地接壤,父親從司戰上仙的位置卸任之後,向天帝上了一道摺子,請求前往胤都,率七萬天兵鎮守此地。過了許多年,宋迢奉他父君的旨意來到胤都,天帝將胤都連同應玉山在內,一道分封給了宋迢。
與他幾位兄長豐饒富庶的封地比起來,胤都委實不是一個好地方。
宋迢來的那日,沒有讓仙侍提前通報父親,而是先去了軍營。
正逢營中招募新兵,父親命我把關試煉,遠處走來一個清俊的男仙,衣帶當風,手執一把摺扇把玩,看起來約莫是有幾分來頭。我擦拭好斬月後,覷了他一眼:「你也是來投軍的嗎?」
他微有詫異,但很快點了頭。
我指了指那一排兵器:「去揀一件稱手的,你這把扇子可不管用。」
他挑挑揀揀,末了,擇中一把匕首。原因無二,其他兵器分量太重,他操縱不來。
誠然,如我先前遇到過的許多應試者那般,他沒能得勝。最後一擊時,斬月挾夾著凌厲的劍氣襲向他的面門,卻又堪堪止住。
可劍氣太盛,割破了肌膚,他的右頰剎那溢出一道血線。
「你輸了。」我笑了一笑,盯著他的眼眸。
場上無人吶喊稱好,我收回劍,有些茫然地環顧周圍,迎接我的是父親突如其來的一踹,以及他無可抑制的怒喝:「辛酒!你竟敢打傷九殿下!」
我及時避過了父親踹來的一腳,可沒能逃過他的懲罰,只得在府中閉門思過半月。而那位被我打傷的九殿下,倒是遣人來送過一回東西,是東海的珊瑚盆景,枝杈上精心綴以珍珠,溢彩流光。我懨懨看了一眼,讓婢女收進了角落。
半月之期很快過去,新兵的招募也已結束,我百無聊賴,隻身去了地界的梁州城。城裡有一隻善鑄兵器的老槐樹精,數月前父親曾在他那兒預定過弓弩,到了約定日期,父親喚我代他去取。
途徑酒樓醉仙居,驀地聞見有人在喚我的名字,我抬頭一瞧,竟是許久未見的宋迢。他從窗柩裡探出半個身子,端著茶盞問我,要不要上去喝盞茶。
日光太盛,我微微睞眸,很是客氣地回絕了他。
宋迢並不生氣,他翻轉手腕傾下一蠱茶,萬裡無雲的晴空霎時變幻了顏色,淅淅瀝瀝落起雨。長街上的精怪地仙四散躲雨,他一雙狹長的眸子在迷離的水霧中愈發瀲灩生輝,含著促狹的笑意向我望來:「辛姑娘,過來避避雨嗎?」
我本可以設下結界以避雨淋,對上他目光的那一瞬,我忽然改了主意。
店家小二將我領到二樓雅間與他相見,他右頰上留了一道淡淡的疤,分外奪目,清楚地提醒著我之前犯下的那樁錯。
城東有一戶山參精,擅制靈藥,想到此事,我猶疑地詢問他的意見:「殿下的傷好似還未完全恢復,如若殿下願意,可否隨我去城東走一趟,那兒有上好傷藥出售。」
宋迢付過茶錢,隨我去了城東,老山參精仔細看過宋迢的臉,一壁搗制草藥,一壁問我:「辛丫頭可是有了喜歡的男仙?他生得細皮嫩肉的,你以後莫要下這樣的狠手打他。」
老山參精已到了凡人的耄耋之年,說話聲極大,隔著半個院子都能聽見,我大驚失色,忙施術法關上門窗。
窗牖全然闔上前,到底還是讓我撞見了宋迢唇角揚起的那抹弧度,極淡,但又清晰可見。宋迢送我回胤都府邸,日暮已至,父親邀他進去小坐,宋迢施了一禮:「這些時日承蒙上仙照顧,我還有些事務需處理,不便再叨擾上仙了。」
目送著宋迢離去後,父親命仙侍關上兩扇大門,肅然問我:「弓弩呢?」
梁州城中奔走一番,我竟忘了取回弓弩。
父親見狀,一巴掌拍在我後腦勺:「小兔崽子,方才龍王來我這裡告狀,說你濫用法術私自布雨,擾亂了地界的秩序。」
我連聲呼痛,見到父親眼中氤氳的怒意,硬生生把那些辯解咽回肚裡。我本想在心中將宋迢痛罵一番,但一想起他那副清俊的面容,只能作罷。
3
宋迢跟從父親修習術法,父親忙於軍中諸事,抽不開身時就會將他交託於我。
然而大多時間裡,他都是同我在梁州城中廝混。瞞著父親偷偷去到醉仙居暢飲浮光釀,跟賭坊的狍子精比誰的千術精湛,甚至與城南專好欺辱弱小精怪的虎妖動過好幾回手,後來那虎妖見了我和宋迢,定會繞道走。
知曉了這些事,父親大發雷霆,既惱怒我帶壞了天宮來的皇子,又氣我毫無女仙該有的溫婉氣韻。我再度挨了罰,饒是有宋迢求情,一百軍棍還是一下不落打在我身上。
受完刑,宋迢背我回去,他的愧意寫在眉宇間,為了安撫他,我只好在他耳邊輕呵一口氣:「噯,沒事的,我從小就混帳,我爹若不狠些教訓,只怕早幾百年前胤都就讓我給拆了。」
「我父君……」他頓了頓,「離開天宮太久,我竟快要忘記他的樣貌了。」
暮色降下,零星的幾顆星子掛在天幕,黯淡的光芒恰如我此時的心緒。
「那你留在胤都好不好?我認真教你術法,若是有誰敢欺負你,我替你揍回去……」這番話未經思索,就這樣脫口而出。臨了,我驚然發覺其中不妥,忙止住話,只盼晚風將我的話吹得更遠些,莫要讓宋迢聽見。
「阿酒。」他喚著我的名字,燈火通明的胤都城於那一刻沉醉在溫柔夜色之中。
來到胤都的第五百個年頭,宋迢向我父親提親。父親詢問我的意見,我悄然低下頭,不敢應聲,餘光覷向院中的一架紫藤蘿。
這樣的小女兒姿態無疑出賣了我,也令父親昭然明白,我是真的傾心宋迢。
父親無奈長嘆:「阿酒,他雖是天界九殿下,可有著那樣的出身,日後新君繼位,他的仙途恐怕愈加艱難了。」宋迢的生母是低微的仙侍,他自打出生就被寄養在天后宮裡,從未見過他的母親。
九重天上,天帝不待見他,他的幾位兄弟紛紛排擠他。
「可是,爹爹,我願陪著他。」我抬眸,堅定地道,「不管他是什麼樣的身份,我都願意陪在他身邊,還望爹爹能夠成全。」
父親再未表露反對,我如約與宋迢成了婚。又過了百來年,天帝隕滅,新君繼位,命宋迢鎮守胤都,無詔不得擅自再回天宮。
魔族與仙界的關係已不像之前那樣緩和,常有魔兵闖到胤都附近作亂,與魔族協商無果後,父親重披鎧甲,帶宋迢一道出城作戰。
父親曾擔任司戰上仙數千年,於領兵作戰一事上自有經驗。早些年他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與我,到如今,他教授的對象變成了宋迢。
宋迢的修為遠不如父親,我憂慮流竄作亂的魔兵會傷到他,索性扮成他的副將,與他一同出戰。起初他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揉亂我的發,語氣裡宣示著不滿:「在你眼中,你夫君便是這樣無用的仙者?」
我知曉他不會當真生我的氣,帶著笑意望向他:「你瞧瞧,我好不容易束好的髮髻又讓你給毀了。」
宋迢按著我的雙肩,迫使我轉過身坐於他身前,他解開發帶,握著一縷發,淡淡道:「莫亂動。」
他為我梳了一個男仙慣用的四方髻,凝睇我映在銅鏡中的面容:「阿酒,總歸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
我無從安撫他,所能做的,不過是悄然牽起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事後回想,那竟是我與他最後度過的靜謐時光。沒有戰火,沒有紛爭,我只是隨父親留守胤都的辛酒仙子,而宋迢,是我的夫君。
4
夢境戛然而止,我從多年前的記憶裡驚醒,撞入眼中的是永無止境的冥暗。
宋迢為我掖好被子,握了握我的手:「又做噩夢了?」我靜默不語,他又道,「改明兒我宣幾個醫官為你瞧瞧病,要他們在藥湯裡添一味安息靈草。」
「帝君。」我勉力平復了心緒,才答他的話,「我已好了許多,帝君勿要再為我的病操持了。」
此後便是長久的寧靜,我以為他已睡著,悄悄覆過身背對著他,他驀地開口:「素忻有了身子,桑落山靈氣充沛,我想讓她來這兒養著,與你同住。」
對於他的決定,我素來沒有異議,這次亦如此。
次日,宋迢攜少殷回天宮,與我分別時,少殷牽了牽我的衣擺,有些不舍:「父君說要等文曲星君授完課,我才能來探望母親,我會認真學的,定不讓母親等太久。」
我輕輕拂開他的手,微笑著示意他回到宋迢身邊去:「少殷回去後,要乖乖的,莫給你父君添亂。」
送走宋迢父子不過半日,仙娥急急闖入我的房中稟報,說素忻天妃的鸞駕已到了桑落山下。
我盲了一雙眼,多年未下過山,只好命貼身伺候我的女官,代我前去引她上山。
素忻的到來亦沒能給桑落山增添幾絲生氣,除卻初到那日,她到我跟前行過一回禮,我便再未見過她。
許是宋迢先前吩咐過,醫官為我換了新的方子,就連殿內所用的薰香也更換成安神香。
我依舊睡不安穩,這次再次與素忻相見,無異於將我推回塵封已久的舊事之中。
那一年魔族舉兵大肆入侵仙界,宋迢向新帝請旨增兵,十五萬天兵齊聚胤都,血戰三月。宋迢凱旋,尚在滴血的刀鋒對準了安坐天宮的帝君。
宋迢終是反了,選在那樣微妙的時機,恰逢帝君染病纏綿病榻,九重天上不再寧靜。
有父親的襄助,他一路攻奪城池,收編軍隊,勢如破竹。我一如往常那般陪在他身邊,直到他納第一位妾侍。那位神女出身九尾狐族,與青丘女國主交情深厚,她與宋迢成婚三日後,成功勸說青丘狐族歸順。
他想謀得霸業,向天下蒼生證實他多年的隱忍之下掩藏著怎樣的實力。他的抱負,他的不甘,這些,我都明白。所以,當他娶進一房又一房侍妾時,我始終含笑端坐主位,接受新人們的奉茶。
歲月太長,宋迢身邊新人漸多,我雖忘卻了那些美人的模樣,對於素忻,尚存了幾分印象。她的父親蒼梧是大荒的首領,擅馭兇獸,宋迢率聯軍攻到大荒之後,蒼梧願主動投誠,前提是宋迢迎娶他的女兒。
到素忻這裡,宋迢卻心生猶豫。
之後我聽說了宋迢與素忻仙子的舊事。西王母的蟠桃會上,素忻獻了一曲琴,宋迢以竹簫相和,明豔動人的神女與風流俊朗的天界九殿下,自成一段佳話。
宋迢從未對我提起過這些,大抵也不願再提。
他遭部下暗算,跌落魔淵,我不顧一切將他從魔淵帶回,他養好了傷,決意娶素忻,許以側夫人之位。他與素忻成親那夜,前線傳回父親重傷的消息。我來不及與宋迢商議,吩咐婢女到宋迢房裡通報,兀自駕鸞車趕去冥河渡。
父親傷情嚴重,神識隕滅在即,我守了大半宿,終於等到他醒來。我告訴他宋迢與大荒首領締結盟約,昨夜迎娶側夫人,暫時脫不開身,稍後便會趕來探望他。父親聽過,吃力地轉過首望向我,渾濁的眼裡流露出一絲悲傷:「我們阿酒,以後要怎麼辦呢?」
這是父親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天色初明,他再未堅持住,也沒能等來宋迢。
宋迢只慢了半炷香,他推門而入,光線刺目得很,我只看見一道模糊的黑影立在那處。他疾步走來,試圖擁我入懷,我卻將他推開。他的手堪堪停在半空中,目光裡俱是困惑。
過了小會兒,眼中的不適感消失,他的面容慢慢明朗起來,我再也抑制不住心頭的酸楚,死死抱住眼前人:「爹爹走了,從此我只有你了。」
他抬手撫過我的鬢髮,雖未言語,卻給了我最大的安慰。
又過了三十年,宋迢重返天宮成為新任帝君,卻因為立後一事與臣子們起了爭執。彼時胤都跟來的舊部多戰死於烽火中,新的權貴一派多支持宋迢立素忻為天后。
宋迢不肯,立後一事便往後推延了好些日子。不僅如此,宋迢還隱瞞了眾仙一件事,關乎我染病多年未愈的真正原因。
當初在魔淵時,我耗盡半生修為護住宋迢的神識,魔息趁機侵入我的體內。宋迢雖想了些法子替我將它封印住,但因為救治有些遲了,我不免還是落下病症,由此盲了一雙眼。他對外稱我身子不好,需留在桑落山靜養,實則是為了藉助桑落山的充沛靈氣,鎮壓魔息。
此後多年,陪伴在他身側的,一直是素忻,而非獨居桑落山的我。
5
桑落山連日來陰雨綿綿,我側臥榻上靜聽泠泠雨聲。
珠簾被打起,仙娥輕聲告訴我,碧光閣因地勢太低,進了水。
碧光閣是宋迢的書閣,他來桑落山時常帶著公文和書冊,我便讓仙娥收拾出一間閒置的樓閣,專門給他放書用。後來他搜羅到的上古珍籍,也特意從天宮挪來,存放碧光閣,說是天宮的那些管事小仙做事不細緻,怕會損毀古籍。
一頂小轎將我送去碧光閣,所幸書閣的小仙童發現得早,雨水只是泡溼了地板。
我仍不放心,兀自上了閣樓,宋迢珍藏的書多半存放在那兒。
行至第二排書架後面,我倏然聽見細碎的談話聲,是一個男子的聲音。我屏息凝神,那男子說了幾句後陡然止住,與此同時,我面前的書架搖搖晃晃向後倒來。
一片慌亂之中,恍惚間有人破窗而出。我側身躲過傾倒的書架,憑藉零星記憶向那男子所在的方向急急奔去,攥住了他的衣袂。
潛入碧光閣偷盜的竊賊被押送到我的面前,竟是素忻那邊的仙侍,名喚滄郢。他坦誠認罪,私自進入書閣是為了尋找一本記載上古咒術的孤本。
既牽連到素忻,我也無意多做過問,將此事傳信報給宋迢後,吩咐仙侍將滄郢關押看守。
不消半日,雨停了,素忻匆忙趕過來向我致歉。她懇請我寬宥滄郢的過錯,她想將他領回去親自責罰,我端起茶盞細細啜飲了一口,方道:「茲事體大,還是等帝君知曉後再做商議罷。」
素忻從我的答覆中覺察出此事再無轉圜的餘地,起身向我行過禮,便讓小仙娥扶著她回去了。
雨後的空氣裡浮動著馥鬱凝脂花香,隱隱裹挾著另一種不知名的幽香。素忻走後,幽香漸漸淡去,我恍然明白,是她衣裳上的薰香。
我無心細究這令我心神略微不安的薰香,倒是想起,少殷再來桑落山,不知會是何時。
6
嶙峋的峭壁上生長的暗黑色藤蔓,如蛇一般遊了過來,將我寸寸纏裹,我奮力伸出手想要呼救,終究只是徒然。
清冷寂寥的長夜,颯颯晚風拂過,仿若嘆息。
那是生在魔淵下的魔藤,會吸走靈力,將獵物耗死在包圍之中。
我又一次夢到這樣的場景,那令我驚惶的,不安的舊事。
體內仿佛有一股氣息即將衝破束縛,掙扎而出,我霎時驚醒,冷汗涔涔,一雙小手攀上我的衣袖,少殷急切地喚:「母親,母親。」
少殷不知何時過來的,偏偏讓他撞見我這副狼狽模樣。
魔息開始亂竄,疼痛洶湧而至,我拼盡最後一絲清明拂開他的手,冷聲呵斥左右:「帶太子殿下出去。」
這一夜,月盈,魔息反噬,噬心的痛楚較之以往更甚。
次日清晨,我自混沌中醒來,有人為我理了理被汗水濡溼的鬢髮,動作極盡溫柔,是宋迢過來了。
他扣住我的手腕,渡了些靈力過來,我終於恢復了一些氣力,啞聲問他:「帝君為何要讓少殷在昨夜過來?」
若是不慎,我極可能傷到少殷。
「我收到你的信,過來處理一些事情,恰好少殷鬧著要來探望母親,便將他也一起帶了過來。原本以為有這麼多的醫官守著,應是不會出什麼意外的。」他淡淡解釋。
我不欲再與他多言,重又緘默。
過了會兒,他扶我起身,端來湯藥餵我服下,這才道:「素忻的事,你莫要跟她計較了,好嗎?」
當日下午,素忻再度來我的居所,我命仙侍從地牢中提出滄郢,將人交予她時,我微微笑著:「素忻天妃日後定要打理好房裡的下人,下一次興許就不會有這樣好的運氣了。」
我看不見她此時的神情,也無從推斷此刻她的心緒究竟如何。
清幽的薰香,再一次充盈了整個房間。小仙娥推開窗,微風拂了進來,香氣才慢慢淡下去。
宋迢是在昨夜裡離開的,他讓少殷在桑落山多住幾日,以陪我解悶。
仙侍將少殷領了進來,他撲入我懷中:「母親好些了嗎?」
我伸出手輕輕拍過他的肩,無意間觸碰到一塊溫潤的物件,猶疑片刻,才道:「已經好了許多,昨晚的情形是不是嚇到少殷了?」
他搖頭:「父君給了一塊玉,說是可以護佑平安。我原本是想給母親佩戴的,但是父君事先有過吩咐,說不能隨意摘下。」
我笑了笑:「既是你父君交代過的,那便戴著吧,莫要取下來了。」
7
桑落山的雨終於止住,少殷牽著我往一處崖邊而去。他前兩日在這裡發現了一窩畢方鳥,想求得我的準許,將神鳥帶回行宮。
少殷撥開草叢尋了許久,卻不見畢方鳥的蹤跡,他有些心急:「昨天我還過來瞧過,它們明明就在這裡的。」
我牽起他的小手,柔聲道:「既然找不到,那便先回去罷。」
他帶著我往回走,倏然,地表劇烈震動起來,依稀傳出幾聲獸嘯。
異象陡生,我將少殷抱起,跌跌撞撞往行宮所在的方向跑去,他小小的身子不住地發顫:「母親,山崖裂開了,我瞧見一頭窮奇從裡面爬了出來……」
獸嘯聲越來越近,我被腳下的碎石絆倒,少殷脫手而去。我急急向他爬去,剛觸到他,他的身子忽地後退,像是被什麼拖著帶走了。(原題:《天妃》,作者:歸歸歸歸噓。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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