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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勒悲歌17集(敕勒悲歌第39集潛龍騰淵)

2023-08-03 10:24:34

北魏永安三年(公元530年),十二月。

大雪覆蓋的中條山,銀裝素裹,遠岡近巒,一氣蒼茫。

北風呼嘯之間,傳來一陣「嗚嗚嗚」的號角聲,一群衣衫破爛的河東蜀人踏著沒膝的積雪,狼狽逃竄。

身後,數百名魏軍馳騁呼荷,不時張弓搭箭,將逃得慢的射倒,在雪地中印出朵朵桃花。

縱馬追逐的魏軍中,為首的三人正是晉州(今山西臨汾)刺史府司馬竇泰,和兩位督將莫多婁貸文、賀拔仁。

滿面虯髯的竇泰高聲叫道:「焉過兒(賀拔仁小名),你率一百人兜到前面去,截住這些蜀賊去路,今日絕不能再讓他們跑了!」

壯實如虎的少年賀拔仁應聲:「是!」

撥馬欲行,忽聽身後高崗上「鐺啷啷」鑼聲響起,三人俱都一愣,竇泰遲疑道:「仗打得好好的,刺史大人為何下令撤軍?」

賀拔仁素來老實,道:「司馬大人,軍令不可違,我們撤吧。」

竇泰點點頭,呼哨一聲,率軍返回。

上得高崗,卻見晉州刺史高歡大步迎上,道:「寧世(竇泰字),龍雀(孫騰字)回來了,有緊急軍情,我們速回晉州。」

竇泰道:「莫非爾朱兆真的得手了?」

高歡英俊的臉上帶著一抹憂愁,點點頭道:「不錯,詳情回去一問便知。」

眾人率領騎兵疾馳下山,回到晉州。

刺史府正堂上,長史(州政府秘書長)孫騰正疾步徘徊,旁邊坐著別駕(州內二把手)婁昭,治中(州內三把手)高隆之,城防大都督尉景,以及高歡的弟弟高琛。

眾人見高歡上堂,一齊迎上揖禮。

高歡命眾人落座,向孫騰道:「龍雀,一路辛苦,如今洛陽形勢如何?」

原來,三個月前,爾朱榮死訊傳至晉州,高歡初時驚駭莫名,隨即悲傷流淚,繼而深感迷茫,內心深處還夾雜著一絲難言的興奮。

天柱大將軍驟然遇害,方今天下誰還能號令四方?

爾朱家族子弟個個手握重兵,豈能善罷甘休?

如今群龍無首,天下是否又要大亂?

若真的天下大亂,我高歡又將何去何從?

或者......,我高歡也能乘勢而起,在亂世中爭得一席之地?

可是我手下兵馬不過區區數千,在亂世如何立足?

無數的困惑縈繞心頭,攪得他心思紛亂,寢食不安。

數日後,爾朱榮信使飛馬而來,召高歡與他一同南下洛陽,討伐元子攸,高歡卻十分躊躇。

他不似賀拔勝、賀拔嶽、獨孤信、李虎那些武川豪強,父輩都是鎮將一級的高級將領,對大魏的感情頗深。

他的父親高樹生是個早已因傷退役的低級軍官,他自己也只是一個最低級的邊鎮小兵,自幼窮困潦倒,對大魏毫無感情可言。

爾朱兆召他南下攻打洛陽,他原本頗為心動。

但轉念一想,如今形勢不明,自己若冒然參與,萬一失敗,會不會就此被打上「叛賊」的印記?

自古以來,無論多麼大奸大惡之徒,都要極力粉飾清白,就是因為「忠義」這種東西雖然看不見摸不著,但卻有莫大的影響力和號召力,隨時都在發揮著潤物無聲的作用。

為此,高歡決心再觀望形勢,寧可慢一點,也要穩一點。

他命長史孫騰拜見爾朱兆,託辭道:「如今中條山中的河東蜀賊異常猖獗,經常襲擾州郡,高刺史正親自領軍徵討,一時無法分身。待剿滅山中蜀賊,一定南下與大人會師。」

爾朱兆素來與高歡交情極深,見高歡不肯響應,雖有不悅,卻也沒有多想。

就對孫騰道:「你回去稟告高晉州,就說我昨夜夢到與先父在田野中,見馬藺(即馬蘭,多年生密叢草本,根莖粗壯,根鬚髮達,可深入地底1米以上)茂盛,先父命我拔之。我隨手拔出,不費吹灰之力。這是大吉之兆,昭示我此行必然無往不勝,你叫高晉州切莫猶豫,速來與我共圖大事,同享富貴!」

孫騰返回晉州,將爾朱兆所言告知,高歡滿臉鄙夷,十分不屑,道:「爾朱兆如此狂妄愚蠢,居然還敢謀逆作亂,看來我不能長期聽從他的號令,須和他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

「兆狂愚如是,而敢為悖逆,吾勢不得久事爾硃矣。」——《資治通鑑·梁紀·梁紀十》

但高歡絕沒想到,洛陽數萬守軍,又有黃河天險,竟被爾朱兆短短數日就攻破城池,將元子攸擒下。

高歡得報,也不禁心中疑惑,動搖起來。

難道大魏真的氣數已盡?合當爾朱氏得到天下?

高歡心中忐忑,只得命孫騰以恭賀為由,再赴洛陽,私下打探消息,直到今日方回。

聽高歡發問,孫騰道:「大人,如今爾朱兆將天子囚禁在永寧寺,又大施暴行,撲殺皇子,淫亂後宮,劫掠四城,搞得洛陽天怒人怨,無人不恨他入骨。」

高歡搖頭道:「吐莫兒一昧崇尚暴力,不懂撫慰人心,絕無可能長久,我不跟他合作看來是對的。」

孫騰又道:「但前幾日聽聞,天子先前曾密召塞外的費也頭部落(鮮卑人的一支)酋長紇豆陵步藩攻伐爾朱兆,只是爾朱兆進兵太過神速,才被擒了。但如今紇豆陵步藩已經奉詔,正率舉族之兵南下進攻晉陽。晉陽如今兵力薄弱,十分危急,故此,爾朱兆準備挾持天子返回晉陽,抵禦費也頭。」

高歡霍然起身,道:「爾朱兆要將天子劫回晉陽?」

孫騰道:「正是,我得此消息時,爾朱兆已經在準備返程,不知此時是否已經上路。」

高歡在堂中徘徊,背手沉思良久,忽又抬頭,斷然道:「我欲率軍向東,於半道迎接天子,把他接來晉陽,諸位意下如何?」

眾人都是一驚,高隆之道:「大人,爾朱兆兵勢強盛,以晉州區區數千軍馬,恐怕難以成事。而且,如今爾朱兆已經擁立了長廣王元曄為帝,即使把天子劫來晉州,對我們又有何用?」

高歡搖首沉吟道:「長廣王不過是遠支宗室,毫無人望,根本不足以號令天下!當今天子是獻文皇帝嫡脈子孫,其父彭城王元勰是古今賢王,至今天下人還懷念他的賢明,元曄與之相比,如螢火之比皓月。我們若能迎駕,在道義名份上可以佔盡上風。」

婁昭卻道:「道義名分固然重要,但成大事終究講的是實力,如果爾朱兆來攻,我們如何應對?」

高歡微笑道:「爾朱兆有勇無謀,又熱血衝動,我有把握跟他虛與委蛇,動之以情,他不會把我怎麼樣。」

言罷笑容一斂,道:「菩薩(婁昭字)、寧世、焉過兒,我們立即出發,相機迎駕!」

當日,高歡率五千輕騎向東,趕赴晉州道(晉陽往返洛陽的官方驛道)。

不料爾朱兆聽聞晉陽被紇豆陵步藩圍攻,形勢極為危急,大驚失色。

晉陽是爾朱家族根本,豈容有失,當即命爾朱世隆、爾朱彥伯、爾朱度律留守洛陽,自率大軍,劫持元子攸星夜北上。

待高歡趕至,契胡大軍已經過了晉州道北去,眾人只得兩手空空,掃興而歸。

高歡見眾人沮喪,又微笑道:「無妨,我還有一計。明日我修書一封,送去晉陽,勸阻爾朱兆不可傷害天子。你們替我將此信廣為傳播,讓天下人都知道我高歡是個天日可鑑的大忠臣,豈不坐享美名?」

眾人一齊望向得意洋洋的高歡,好似看見一隻叼到了母雞的黃鼠狼,心中無不欽佩。

次日,高歡果然修書送於爾朱兆,信上大義凜然,呼籲爾朱兆務必保持克制與冷靜,千萬以大局為重,以忠義為先,切莫傷害天子云雲,言辭哀婉,情深意切。

此信不脛而走,朝野上下這才知道,原來晉州還有這樣一位深明大義、赤膽忠心的大忠臣,不僅對高歡刮目相看。

但爾朱兆見信後不僅大怒,而且頗有幾分憂慮:「原來這個元子攸這麼得人心呀?連賀六渾都對他如此仰慕,我若留他在世間,日後必成大患!」

當即一不做二不休,命人將元子攸以及爾朱榮另一個女婿,也算是他堂妹夫的陳留王元寬在晉陽三級佛寺一併縊死。

可嘆,元子攸多年處心積慮,力圖振作有為,最終還是落了個橫死的下場,從此也開啟了元氏子孫任人屠戮的序幕。

只是這個結局是否系高歡有意為之,就無人能知了。

爾朱兆悍然弒君,天下震動,朝臣、宗室、世族無不對他視為豺虎。

但爾朱兆此刻卻沒心情去理會別人的口水,因為他現在最大的麻煩,是氣焰高漲、咄咄逼人的紇豆陵步籓。

由於長途奔波往返,契胡騎兵十分疲憊,居然在紇豆陵步蕃手下連連吃癟,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爾朱兆急怒攻心,又想起好朋友晉州刺史高歡來,急忙派人去向高歡求援。

高歡略一思忖,當即向爾朱兆的使者大拍胸脯,慨然應允,準備率軍北上救援晉陽。

一旁賀拔仁卻悄悄諫阻道:「大人,您不是說要跟爾朱兆保持距離嗎?怎麼又去救他?我們不如慢點去,讓他和費也頭人拼個兩敗俱傷多好。」

高歡驚詫地看著賀拔仁道:「焉過兒,人人都說你老實,你怎麼也學會動壞心思了。」

見賀拔仁紅了臉,高歡哈哈大笑,拍著賀拔仁肩頭,道:「不過你無恥的樣子,我很喜歡。其實,你小子和我想到一處去了。」

又道:「傻小子,我為先帝求情,這是忠,我去救爾朱兆,這是義。有義無忠,那是不講政治的莽夫,有忠無義,那是不近人情的腐儒,如今我忠義兩全,你看我形象何其完美?再說了,爾朱兆坐擁晉陽,他身上的油水還有很多,正等著我去刮呢!」

賀拔仁目瞪口呆地看著素來景仰的刺史大人,半晌由衷嘆道:「大人,您才是真正的無恥呀。」

高歡命婁昭留守晉陽,自率竇泰、尉景、孫騰、莫多婁貸文、賀拔仁領五千騎兵北上。

一路上,高歡磨磨蹭蹭,專撿難走的路走,速度堪比烏龜。

有時乾脆停步不前,卻命軍士前去稟報爾朱兆,說什麼又是山洪爆發,又是河水暴漲,但高刺史正在逢山開道、遇水搭橋,不顧一切地趕來增援,請大王務必堅持、再堅持。

爾朱兆聽了大為感動,嘆道:「當今世上如果還有一人對我真心,那必是賀六渾兄弟!」於是拼出老命與紇豆陵步蕃死磕。

而這時,契胡騎兵也已適應了費也頭部的猛烈攻勢,開始緩過神來,在慕容紹宗的精心調度下組織反擊,漸漸止住了頹勢。

高歡的探馬斥候始終在晉陽密切關注戰局,急忙將形勢變化回報高歡。

高歡知道戲演得差不多了,當即下令全速前進。

又故意不修邊幅,整出一幅披星戴月、急如星火的樣子,趕到了晉陽前線。

爾朱兆見高歡風塵僕僕、滿身泥土,頭髮散亂,也嚇了一跳,問道:「賀六渾,怎地如此模樣?」

高歡慨然道:「大王,接到您的命令,我恨不得肋生雙翅,趕來助戰,實在是道阻且長,來得晚了些,請大王降罪!」

爾朱兆感動得五內俱焚,握住高歡的手連連搖晃,喉頭已自哽咽,說不出話來。

當下兩軍會師,全軍出擊。

高歡的晉州兵看起來疲憊不堪,其實養精蓄銳多時,早已按捺不住,一上戰場便勢如猛虎,所向披靡。

竇泰、莫多婁貸文、賀拔仁都是世之虎將,縱橫馳騁,將紇豆陵步蕃打得節節敗退。

爾朱兆的契胡軍實力本就在費也頭部之上,又見來了幫手,更是精神百倍,奮勇廝殺。

只一日間,晉陽、晉州聯軍大破費也頭部。

高歡胯下紫驊騮,手中紫金刀,一馬當先,殺入陣中,將正欲倉皇逃竄的紇豆陵步蕃斬於馬下。

爾朱兆見高歡為自己賣命如此奮不顧身,更是萬分感動,大戰一結束,立即提出要與高歡義結金蘭。

高歡連連搖手,道:「大王是天下雄傑,我賀六渾何德何能,能與您並肩作戰就與有榮焉了,哪裡敢與大王高攀為兄弟?」

爾朱兆卻是個直性情,高歡越是謙恭,爾朱兆越是堅持,道:「賀六渾,你不答應就是不給我面子!難道看不起我吐莫兒嗎?」

高歡見好就收,當即與爾朱兆焚香盟誓,結為異姓兄弟。

(歡)與兆悉力破之,籓死。深德神武,誓為兄弟。——《北史·卷六·齊本紀上第六》

爾朱兆命慕容紹宗率軍追擊費也頭餘部,自己與高歡把臂回到晉陽。

高歡卻作勢向爾朱兆告辭,打算回歸晉州。

爾朱兆哪裡肯放,盛情邀請高歡在晉陽逗留,正合了高歡心意,便命莫多婁貸文率軍返回,自己留在了晉陽。

爾朱兆日日設宴,與高歡痛飲。

高歡素來好口才,又曲意逢迎,爾朱兆愈發覺得「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高歡!」

二人親熱至極,勝似基佬。

但高歡卻是有心之人,他私下找到從肆州(今山西忻州)趕來的好友,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肆州刺史劉貴,與他密議一番。

劉貴聽了高歡囑託,大為興奮,道:「大哥,你真的決定了?」

高歡面色凝重,道:「我觀天下之勢,必將大亂再起,大丈夫若不能乘風雲而上九宵,枉為人也!我意已決,請兄弟幫我!」

劉貴看著高歡清澈堅毅的眼神,用力點頭,道:「請大哥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高歡又道:「此事宜速不宜遲,那慕容紹宗即將返回,此人目光如炬,一旦回來,我大事難成!」

數日後,爾朱兆再次召集晉陽文武官員,邀請高歡在他的潁川王府宴飲,高歡欣然赴宴。

酒酣耳熱之際,高歡站起身來大聲道:「各位,各位,聽我一言!」

眾人安靜下來,望著高歡,不知他有何話說。

高歡滿面崇敬之色,道:「天柱大將軍不幸罹難,我等痛斷肝腸,如喪考妣,但真正能為天柱大將軍報仇的,只有潁川王一人。如今大王又一舉剿滅費也頭部,塞北各族莫不賓服,實在是神武蓋世。我們一定要堅定團結在潁川王周圍,按照大王指引的方向前進,從勝利走向勝利!」

又舉觴在手,道:「來!讓我們滿飲此酒,為大王上壽!」言罷一飲而盡。

眾人見他在大庭廣眾之下當面阿諛爾朱兆,心中暗罵他好生無恥,但也不能不隨聲附和,紛紛飲酒。

爾朱兆聽高歡諛詞如潮,也是老臉微紅,又覺得句句入心,字字可人,聽來著實舒服,也不禁哈哈大笑,道:「大哥,您太過譽了,來,喝酒,喝酒!」

這時,席中劉貴卻朗聲道:「高刺史所言不假,大王確是蓋世豪傑,令我輩欽服。不過小弟如今卻為一事煩惱,想請大王幫忙指點。」

爾朱兆道:「劉刺史何事煩惱?」

劉貴道:「啟稟大王,自天柱大將軍在滏口大破葛榮,收降了二十多萬六鎮鮮卑叛軍,將他們全部遷到咱們并州。但這些叛軍賊性不改,始終不肯臣服,每日滋事,反叛不斷,小弟在肆州為此事焦頭爛額,實在是心力交瘁,請大王指明方略。」

劉貴所言,確是實情。這二十多萬鮮卑叛軍飽受契胡族人欺凌,民不聊生,反抗不斷,先後造反高達二十六次之多。

雖然契胡軍反覆鎮壓,前前後後殺了近半,但仍然抗爭不休,爾朱兆對此也深感頭痛。

聽劉貴提起此事,爾朱兆大皺眉頭,無奈嘆息,向高歡道:「大哥對此有何看法?」

高歡卻成竹在胸,笑道:「大王,此易事耳。六鎮軍士雖然反覆叛亂,但終究不能也不應該盡皆誅殺,我認為應該由大王選擇心腹之人,把這些叛軍全部撥付給他管理,如果還生出事端,就處罰這個管理者,這就叫分級負責制。這樣大王有了擋箭牌和緩衝餘地,他們的怨氣也不會衝著大王來,想必叛亂會少些。」

爾朱兆琢磨了一番,覺得有理,又問:「辦法是好辦法,不過誰能夠擔此重任呢?」

高歡卻微笑不語。

這時,賀拔勝、賀拔嶽的大哥賀拔允在席上聽見這話,忽地想起前兩日劉貴找到自己喝酒,無意間說起:「賀拔大哥,聽說你們三兄弟與高歡不和,可有此事?」

賀拔允是個直性子,當即道:「不錯,高歡這人巧言令色、投機取巧,不是個好東西。」

劉貴笑道:「賀拔大哥,那高歡如今與大王結為兄弟,以後恐怕要踩在你們武川兄弟的頭上作威作福了!」

賀拔允大怒,將几案一拍,道:「我們武川子弟豈會懼怕他一個懷朔賤兵!」

劉貴卻神秘一笑,道:「賀拔大哥息怒,小弟倒有一計,可令高歡深陷泥潭,搞不好連大王都要對他不滿。」

賀拔允喜道:「劉刺史有何妙計?」

劉貴道:「如今六鎮叛軍反抗不斷,大王極為頭痛,你不如在大王面前推薦由高歡去統領這些降兵,然後私下煽動降兵鬧事,這樣一來,高歡管理不力,自然要受到嚴懲。」

賀拔允大喜,道:「此法甚妙!那些降兵確是難纏得緊,正好讓高歡那廝去背這個黑鍋!」

此刻聽爾朱兆發問,當即斜睨高歡,皮笑肉不笑地大聲道:「大王,我覺得賀六渾就很不錯,他本就是六鎮出身,由他統領這些叛軍,最為合適!」

爾朱兆一愣,尚未答話,卻見高歡勃然大怒,縱身撲向鄰桌的賀拔允,「砰」地一拳重重打在賀拔允臉上。

賀拔允本已有酒,又措不及防,被高歡勢大力沉地一拳當場打倒。

一時間頭暈腦脹,哇哇大叫之際,竟吐出一顆門牙,滿嘴是血,幾乎暈厥。

賀拔允時在坐,請神武。神武拳毆之,折其一齒。——《北史·卷六·齊本紀上第六》

高歡兀自氣咻咻地道:「天柱大將軍在世時,我們一切惟大將軍之命是從。如今是潁川王當家主事,這等大事當然要以大王馬首是瞻,你阿鞠泥(賀拔允小名)竟敢這麼沒大沒小,隨意指派差遣,簡直是不把大王放在眼裡,請大王殺了這個不知尊卑的傢伙!」

爾朱兆見高歡又要揮拳,急忙離席扯住高歡,道:「大哥,阿鞠泥也是酒後醉語,你莫要生氣。」又命人將賀拔允抬出醫治。

心中轉念卻想:「素聞武川、懷朔兩派勢同水火,既然阿鞠泥這樣說,顯見這事的確是個燙手山芋,才會推薦大哥。」

當即朗聲道:「不過阿鞠泥所言也很有道理,大哥文武兼資,仁義素著,實在是統轄這些叛軍的不二人選,我意已決,將這些降兵全部劃歸大哥管轄!」

高歡心中急跳數下,喜心翻倒,臉上卻萬般不情願道:「大王,這等天大的難事我賀六渾哪裡能夠勝任,還望另請高明吧?」

爾朱兆酒勁上湧,斷然道:「大哥,你不要再推辭了,就當再幫我一次!」言罷當即命人起草軍令頒發。

高歡與劉貴眼神交匯,相視而笑。

宴會又進行了個把時辰,高歡心中終究忐忑,生恐爾朱兆酒意消散後品出滋味,當即以不勝酒力為由,先行辭出。

出得府來,高歡抬眼望向寥廓高遠的星空,神色已冷峻如鐵,對隨行的竇泰、尉景、孫騰、賀拔仁四人道:「你們立即帶人分頭赴并州各州郡,傳令所有六鎮降戶全部遷往晉州城外的汾河東岸,接受我的號令,速去!」

四人大喜,紛紛上馬,連夜出發。

當夜,高歡給爾朱兆留書一封,以蜀賊作亂,軍情緊急為由,星夜急返晉州。

三日後,婁昭率軍赴晉州以北,汾水以東的禽昌(今山西臨汾洪洞)陽曲川上,開始大建營壘,樹立牙帳,廣置氈棚。

高歡則每日登高北望,翹首以待,心急如焚。

終於,數日內竇泰、尉景、孫騰、賀拔仁等人陸續返回,無數六鎮降兵拖家帶口,像一條條小溪日夜不息地匯聚到陽曲川上,一月之內,竟達十餘萬之多。

高歡看著日漸擴大的汾東大營,熱淚盈眶,豪情滿懷,心中喃喃道:「得此雄兵,夫復何言。且看異日之寰宇,究竟是誰家之天下!」

未完待續,預知後事,且看下回《蛟龍入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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