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讓女性對婚姻失望透頂的影片(中年夫妻婚姻危機的根源)
2023-08-09 03:00:10 3
對於婚姻,蕭伯納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想結婚的就去結婚,想單身的就維持單身,反正到最後你們都會後悔。」
我很喜歡前半句的灑脫,卻驚訝於後半句的無情。婚姻到了什麼程度,走到了哪個階段,才會後悔遇見,不再鍾心於枕邊人?我困惑了很久,最終在一部電影裡找到了答案。
《忘了去懂你》是女導演權聆的銀幕處女作,由郭曉冬和陶虹主演,上映於2014年,講述了一對已婚夫妻如何由兩情相悅,走向相看兩厭的「喪偶式」婚姻。這部片子沒有什麼炫技的拍攝手法和特效,全靠演員的炸裂演技支撐,平實卻生動。
陶虹為了一個鏡頭,在烈日之下爬了無數遍臺階;飾演計程車司機的王紫逸,因為開著車子滿城跑,被當地人誤會是黑車司機;平日裡滴酒不沾的郭曉冬,為戲破天荒地大醉了一場,舉著菜刀在半夜的街道上撒潑;在一場和王紫逸對峙的戲裡,他為劇情需要,掌摑自己的同時,還傷了腰,最後堅持帶傷完成拍攝。演員這麼拼,電影自然也很精彩。
整部電影以一種平靜舒緩的節奏,將都市小夫妻陳雪松與蔡偉航這段難捱「七年之癢」的不幸婚姻娓娓道來。故事中男女主人公曾是一對恩愛夫妻,從相戀的激情到相守到了婚姻的平淡。然而,隨著初遇時的悸動在瑣碎的柴米油鹽中一日日消磨,他們的婚姻開始在無性、無言和生活的挑戰下嫌隙漸生,走進了死胡同。
影片中的蔡偉航,是一家破敗家具廠的老員工,人到中年,半生奔波無果,落了一個被迫下崗的處境。妻子雪松是東北女人,為愛從冰天雪地的哈爾濱,來到了聒噪、炎熱的重慶小鎮,常年經營著一爿小超市。夫妻倆的生活過得緊湊,女兒媛媛已經7歲,一家三口還只能蝸居在一間「老破小」裡。
在這間空間壓抑、逼仄的小房子裡,雪松和丈夫每晚只能隔著女兒,背對背睡在家裡僅有的一張小床上,經濟的壓力顯而易見。導演用這個鏡頭,也隱晦地暗示了這對夫妻間的「無性生活」。
可在現實生活中,物質上的重擔,生理上的壓抑,其實還僅僅是導致這段婚姻陷入危機的冰山一角。對於女主人公雪松而言,真正令她難以忍耐的,是白開水一般寡淡的平淡生活。
鏡頭前,人到中年的雪松,每天的生活就是工作、接孩子、做飯,在超市、學校和家之間輾轉,三點一線,波瀾不驚。她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超市裡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聽著電視機裡的每日新聞。暗戀她的計程車司機小吳,常以換零錢為由,來店裡找她插科打諢,而雪松每次都是下意識地問上一句「有沒有新聞?」
從雪松的日常愛好和習慣裡,我們不難發現她內心深處渴望「新」的東西,追求生活的激情與變化。長此以往,走南闖北的小吳成了雪松生活中看世界的「窗口」。比起每天混日子,一言不合就要與她爭執的丈夫,小吳不僅年輕、有活力,也更懂得討女人的歡心。
有一次,小吳從外地回來,帶給雪松一個驚喜,那是一個紋在手臂上的刺青——一顆精緻而生動的「雪松」。面對這赤裸裸的示愛,雪松愣了一下,裝作沒有聽到。但是當她回到毫無生氣的家裡,看著丈夫墮落的模樣,雪松再一次想起這個年輕人,開始憧憬愛情的模樣。
面對眼下這段再無新鮮感的婚姻,雪松其實一直抱著得過且過的態度,影片通過這樣一個鏡頭呈現:早上洗漱完之後,雪松打開包裹,拿出超市裡賣剩下的麵包和過期了幾天的牛奶,遞給蔡偉航,兩個人將就著吃完了早飯。
這些捨不得扔的麵包和牛奶,就像是他們已然過期的愛情,在日復一日的將就裡相看兩厭。對於雪松來說,蔡偉航就是那些過期的麵包牛奶,扔了可惜,看著礙眼;吳彥君就是那些剛剛出爐的新鮮貨,聞一聞都是香的。
所以當吳彥君帶著雪松來到一家廢舊的劇院,走上臺子為她唱了一首《傳奇》,並對她說:「我只唱給你一個人聽」,雪松潸然落淚。深情的歌詞,乾淨的聲音,讓雪松一下子沉浸在年少時的回憶裡無法自拔。這是年輕時也曾經歷的愛情模樣只是在生活的瑣碎裡不得已漸行漸遠。
陳雪松和蔡偉航之間的愛情,用張愛玲的話說:「這一點愛,別的不夠,結婚也許夠了。」但是結婚之後呢?納皮爾教授在《熱鍋上的家庭》中指出:
「假設不直面婚姻問題,夫妻雙方埋藏和累積的情緒和壓力得不到及時排解,就會有兩種出口,一是把壓力和情緒轉嫁給孩子,孩子成為問題婚姻的「替罪羊」。二是夫妻轉而尋求外界刺激,來彌補內心的情感缺失。」
雪松轉嫁在吳彥君身上的精神期待,正是婚姻危機引發的第二種後果。整部片子裡,雪松未必見得真正愛上小吳,她和小吳的曖昧,某種程度上只是內心渴望在現實中的投射。
冷暴力和語言暴力,是瓦解感情的罪魁禍首克裡斯多福在《親密關係》一書中提到:
「在一段親密關係中,吵架時兩個人說的話往往與事情沒有太大的關聯,我們只是用語言來傷人,同時替自己的行為來找個符合邏輯的藉口而已。但是語言攻擊本身就是不合邏輯的,所有的攻擊都是出於自衛。」
在雪松和蔡偉航的婚姻生活中,貫穿他們生活日常的語言暴力,暗示了他們在矛盾中彼此拒絕溝通的困境。
有一次,蔡偉航為陪客戶吃飯,去了娛樂場所,被趕來的雪松發現。雪松看見丈夫和一群女人在一起,頓生失落:「不到這種地方輕鬆一下就談不成生意啊?」可蔡偉航的回應近乎不近人情:「你還有臉說我,你怎麼不想想你自己啊?你到網上看看你跟楊九城那些豔照。」
為了給自己找一個臺階下,蔡偉航不惜搬出了妻子的初戀往事,極盡挖苦和諷刺,激化了二人的矛盾。在丈夫的刺激和質疑之下,雪松刻意和小吳擁吻,並將錯就錯地解釋,兩人就是丈夫想的那種關係,導致誤會越來越深。
除了這種顯性的語言暴力之外,夫妻間隱性的「零溝通」帶來的冷暴力,也讓這樁婚姻愈發岌岌可危。
在電影開頭,雪松去學校裡接孩子,可是孩子卻被奶奶搶先一步偷偷接走了。這一天是奶奶的70歲生日,但是夫妻倆都忘得一乾二淨。當焦頭爛額的雪松,終於找到在飯店裡慶生的祖孫時,她的心裡五味雜陳。一直到晚間,她才和丈夫先後來到老人家裡接孩子。
因為這件事情,夫妻倆開始互相埋怨。面對雪松的指責,蔡偉航沒有辯駁,只是甩著臉色讓雪松不要煩他。緊接著,二人之間僅剩背對背的沉默。這種沉默,成了蔡偉航和雪松婚姻中的一顆不定時炸彈,伴著矛盾的積壓,隨時可能爆發。
在一次丈夫晚歸後,雪松最終偷偷翻開了蔡偉航的手機,檢查他是否有外遇;結婚多年總是留下了一點默契,等到雪松去睡覺的時候,蔡偉航也偷偷查看了雪松的手機。夫妻至此,兩個人只能用互相偷窺隱私的方式來了解彼此,是一種怎麼樣的諷刺。一個不問,一個不說,讓他們的婚姻漸漸有了難以彌補的裂痕。
影片中有一個小細節值得回味。蔡偉航在吃飯的時候被一個女孩子當成了摩的司機,於是他好心將對方順勢送到了碼頭,卻被其他司機誤會是不按規矩搶生意的人,暴打一頓。上完藥後,他拖著掛彩的臉去超市找雪松,兩人一見面卻劍拔弩張,沒有絲毫關心和慰問。這個時候的他們,已經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失去了溝通的橋梁,他們生活在彼此的眼皮子底下,又互相視若無物,在互相猜忌和互不幹涉中把兩個人的生活過成了最孤獨的樣子。
在這個男性明顯佔優勢的社會上,蔡偉航作為一個下崗工人,自覺已經失去了一個男人該有的體面和尊嚴。家裡的一切都要靠妻子雪松撐著,讓他內心的掙扎和痛苦更顯得難以啟齒。在他心裡,金錢就代表著發言權。想在婚姻中佔主導地位的傳統想法和現實中難以維持的男性尊嚴,讓他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表現出來的就是在雙方交流中的沉默和無理取鬧。
中年人的婚姻危機,往往是從不說話開始的。能夠長久維持下去的婚姻,需要夫妻雙方彼此注入源源不斷的能量,而溝通,就是互換能量最好的一種方式。走過了愛情的浪漫,婚姻需要的更多是理解和包容,而不是無足輕重的一句「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除了生活本身的平淡,真正瓦解雪松和蔡偉航這段婚姻的,其實是夫妻雙方之間的「信任危機」。故事中的蔡偉航是做木匠的,他讀書不多,骨子裡又有點懦弱和大男子主義。他並非不愛自己的妻子,只是對事物的思考太少,導致處事時常常是出於簡單的自私。
有一次,蔡偉航偶然間在網吧裡刷到了妻子和初戀楊九城的戀愛照片,便從此在懷疑和猜忌這條路上越走越遠。一方面,他擔心妻子和別人的「豔照」被人看到,自己會遭到笑話,失去男人的尊嚴;另一方面,楊九城有錢有權,又是白沙鎮大老闆的現實,與他下崗的苦悶形成對比,刺痛了他的自尊心。另一方面,計程車司機吳彥君天天來超市追求雪松,兩個人毫不避諱的曖昧態度,更是讓蔡偉航內心的怒火爆發。
在「性」和自尊心受挫的雙重壓抑下,蔡偉航強行帶著雪松去了初戀情人楊九城所承包的工地。為了宣誓自己作為丈夫的主權,在一頓拳打腳踢之後,他把雪松扯到了一個角落,強行發生了關係,事後揚長而去。「你和楊九城兩個人,讓老子他媽一個木匠,敗興到家了!」這句話將雪松傷了個徹底。
雪松和楊九城的初戀往事,事實上已經過去多年,雪松早已和對方斷了瓜葛。雪松明白,丈夫之所以介懷至此,無外乎還是男人的攀比和自尊心。為了挽回丈夫,雪松也曾嘗試著去努力「修補」這段關係。
雪松知道丈夫下崗後,一心想盤下老闆的家具店,自己做一番事業。為了讓丈夫重新振作,她還主動向楊九城借了15萬啟動資金。拿到了錢的蔡偉航第一次對雪鬆軟言溫存,挪開了熟睡的女兒,將她擁抱在懷裡。但這筆不屬於自己的錢,始終在蔡偉航心裡留下了一個疙瘩,在一次醉酒之後痛到難以忍受。
看到耍著酒瘋的丈夫拿著刀衝到街頭,揚言要砍了楊九城,雪松崩潰地在街上奔跑著,瘋狂地大喊「楊九城你給我出來」。對於雪松來說,楊九城早已經是年輕時候的過去式。對蔡偉航來說,卻是難以磨滅的現在時。包括時時出現在雪松身邊的吳彥君,都讓他陷入無盡的懷疑自卑和痛苦當中,無法自拔。
當無能的自我認知出現在蔡偉航腦海中,潛意識裡的認為自己配不上年輕美好的妻子,憤怒和懷疑也就如影隨形。
而讓雪松失望透頂的是,疑心病重的蔡偉航竟聽信了妹妹的話,開始懷疑女兒媛媛不是自己親生的,偷偷帶著女兒去做了親子鑑定。如果說以前的懷疑是小打小鬧,丈夫這次的行為卻徹底摧毀了婚姻的城牆。雪松所有的堅持都轟然倒塌,無法再自欺欺人。
影片中的陳雪松,雖然希望浪漫的愛情,但本質上並不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對於婚姻和家庭,她始終堅守自己的底線和原則。在外面,她始終沒有和吳彥君做過真正的越軌之事;在家裡,無論蔡偉航做的多過分,她都儘量隱忍和包容。對她來說,女兒就是這段婚姻最後的底線,而蔡偉航對女兒的懷疑,無疑是對這段婚姻本質的質疑。連最基本的信任都不再存在,何談繼續走下去。
電影中反覆出現了吳彥君的計程車,雪松在這輛車子裡上上下下,兜兜轉轉,最後卻依舊離不開白沙鎮,離不開這場破碎的婚姻,也尋不回遺失的愛情。這像極了她在婚姻的圍城裡,橫衝直撞,最後退無可退。
影片的最後,雪松拿起已經收拾好的行李箱,毫不猶豫地離開了蔡偉航,只留下了老蔡追逐離去的背影。這樣開放式的結尾,給我們留下了意味深長的一筆。
中年人的婚姻,面臨的不僅僅是歲月的蹉跎、感情的變質,還有越來越低的底線和漫長生活中滋生的懷疑和暗傷。白百何在《失眠人的夢》裡講過一段話:
「這就是我一天的生活,結婚4387天,今天是這樣,昨天是,前天是,不出什麼意外的話,明天也是。這樣缺少溝通和理解的生活每天都在重複,最後被彼此打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
對此,我認同心理學家武志紅所說的:「真正的愛是活出來的,幸福不在於找對一個人,愛是深深的理解和接納。」
婚姻中,常常有這樣的時刻,我們嗟嘆相愛容易相守難。但是在說這話之前,我們常常忘了反思,自己究竟有多久沒能和心愛的人坐下來耐心交談,聽聽他們心裡的聲音?這世上有太多的有情人在婚姻中最後成了怨偶,其實不是不愛你,只是歲月漫漫,忘了去懂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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