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鐘看懂蝙蝠俠電影(電影新蝙蝠俠的抱負與野心)
2023-06-28 06:29:19
澎湃新聞記者 王諍
註:本文有輕微劇透,並不影響觀影。
從上世紀80年代末至今,DC麾下蝙蝠俠已然在大銀幕上經歷了的三次重啟。如此頻繁的變更頻率,在好萊塢商業系列大片中恐怕無出其右。既說明這位從誕生至今,有著超過八十年歷史的超級英雄依舊能打的「吸金」效應,也反映出每當華納兄弟影業公司想為這一類型漫改電影變換風格時,鑑於蝙蝠俠人物設定的特殊性,他都是能引領一時風氣之先的最好抓手。
由馬特·裡夫斯執導,羅伯特·帕丁森擔綱第七任蝙蝠俠的電影《新蝙蝠俠》,3月18日已在中國內地公映。在講述新人新故事之前,不妨讓我們對這一系列電影稍作回顧。
《新蝙蝠俠》海報
「蝙蝠俠歸來」,引領1990年代超英大片的風潮
「蝙蝠俠」是布魯斯·韋恩的綽號,他是一位資本主義世界「聖嬰」般的漫畫人物。他含著金鑰匙出生,幼年在哥譚市的黑巷中,親眼目睹了雙親被害,這成了他一生難以抹去的陰影。成年後在家族企業繼承人、花花公子和慈善家身份的掩護下,布魯斯·韋恩身披鬥篷(靈感來自達·文西的飛行器草圖),著一身黑色的蝙蝠裝晝伏夜出,在哥譚市打擊犯罪,保護良善。說起來,蝙蝠俠的獨立漫畫作品誕生於1940年。往前推,只有同樣是DC麾下的超人,比他早兩年問世。
需要指出的是,蝙蝠俠是美漫歷史上第一個沒有超能力的超級英雄。作為美國動漫超級英雄中的先驅,他的能力大部分得益於後天的嚴格訓練,以及憑藉雄厚的家族財富獲得最先進的科技裝備相加持。在早期漫畫故事的設定中,蝙蝠俠被認為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偵探之一。
這一漫畫人物的共同創作者比爾·芬格後來的回憶錄可以佐證這一點:他們在創造這一有著雙重身份的貴族英雄時,參考了《蒙面俠佐羅》與《蝙蝠密語》兩部電影。而蝙蝠俠有著偵探與科學家的靈感和修為,則源於其他的通俗文學角色,如魅影奇俠、狄克·特雷西和柯南·道爾筆下大名鼎鼎的偵探歇洛克·福爾摩斯。
二戰後,美國步入電視時代。蝙蝠俠的形象先是出現在兩部電視短片中,長片電影《蝙蝠俠》在1966年問世,在在電視劇中出演蝙蝠俠的美國男星亞當·韋斯特也在電影中扮演同一角色。是的,儘管系列電影007同樣在上世紀60年代問世,但銀幕上的蝙蝠俠此後則一直按兵不動。時間來到1980年代末,華納兄弟影業公司決定正式啟動蝙蝠俠系列電影。
1989年上映的《蝙蝠俠》,由「鬼才」導演蒂姆·波頓執導,被認為是諧星身份的麥可·基頓在接手這一英雄人物時,曾一度因身高和戲路而受到非議。這部電影不僅在票房上大獲成功,也定下了日後續集一些基調:蝙蝠俠的活動範圍基本限定在哥譚市(帶有現實中紐約和芝加哥、匹茲堡、倫敦西區等城市的痕跡,哥特風的混搭投射);他的英國管家阿爾弗萊德·潘尼沃斯要由一位德高望重的英國老演員擔綱(其中最著名的飾演者要數麥可·凱恩);每集故事中都有一位金髮碧眼的性感女星擔任蝙蝠俠身邊頗具獨立意識的「蝙蝠俠女郎」,她對蝙蝠俠有所依賴卻並不依附(相反,實至名歸的蝙蝠女卻一直在電影故事中難堪大任)。
最重要的是,片中的大反派基本都要由演技派明星領銜。不論是首部中小丑的飾演者傑克·尼克爾森(他不僅開出了高額片酬,且要求影片上映後參與票房分紅),還是在第三部續集《永遠的蝙蝠俠》(1995)中「謎語人」的飾演者金·凱瑞,「雙面人」的飾演者湯米·李·瓊斯,皆是遵循此理。1997年的《蝙蝠俠與羅賓》中,「兩千萬(片酬)俱樂部」的巨星施瓦辛格在星途稍顯暗淡後,接演了其中的大反派「冰凍人」一角。
整體而言,上世紀90年代的四部蝙蝠俠電影不僅引領了超英大片的風潮,也獲得了相當程度的市場認可,說它們是彼時最成功的商業系列大片也不為過。但隨著蒂姆·伯頓逐漸淡出主創團隊,這一系列電影愈演愈烈的戲劇化坎普風遭到嚴肅影評人們的普遍詬病。作為這一「詬病」的集大成者,《蝙蝠俠和羅賓》簡直成了一場大型「刻奇」的災難現場,以致於第一次接演蝙蝠俠的電視劇明星喬治·克魯尼日後提及這部影片時,從不憚於自嘲當年的糟糕表現。
蝙蝠俠俯瞰哥譚市
「黑暗騎士三部曲」,不再只是娛樂大眾的噱頭
新千年後,舉世震驚的「9·11事件」呼喚超級英雄們再次現身,在大銀幕上安撫人心。彼時,不獨DC旗下的超英人物被世人召喚,「對手」漫威陣營的超級英雄們也逐一被喚醒。華納兄弟影業慧眼識人,找到了彼時以拍攝獨立電影聞名業內的導演克里斯多福·諾蘭,後者隨即對這一經典IP施以大刀闊斧的現實化改造。不得不承認,這位後來拍出了《盜夢空間》的導演有著將虛擬的漫畫世界同現實社會緊密結合的能力。即便是在科幻片中,他也不是再造一個新世界,而是將芸芸眾生生活的世界改造為他想要的電影世界。
和新千年後重啟的007系列電影一樣,諾蘭版蝙蝠俠電影不再將早已被世人熟爛的情節橋段,作為觀眾走進影院前已知的「無需贅述」,銀幕上的大英雄也不再是一出場便飽經世故,神機妙算、成熟老道——2005年問世的《蝙蝠俠:俠影之謎》和2006年公映的《007之皇家賭場》不約而同地關注起英雄的「成長」——還有什麼比再現英雄的成長,更能打造人物的弧光呢?是以,作為「黑暗騎士三部曲」的首部作品,《俠影之謎》著重於探索蝙蝠俠內心深處的感情與日後作為的動機。觀眾第一次看到了超級英雄在化不開的負罪感(布魯斯·韋恩堅信自己應該對父母之死負責)和恐懼的本能下負重前行。
一個形象幾乎完全定型的IP人物,似乎是在一夜之間被還原了原著應有的深沉內核,諾蘭成功為蝙蝠俠系列電影「招魂」。他的努力和功力,在2008年上映的續作《蝙蝠俠:黑暗騎士》中收到了遠超預期的回報。作為全球首部採用IMAX攝影機拍攝的巨片,《黑暗騎士》不僅有著震懾人心的動作視效,更蘊藏直指現實、沉鬱頓挫的哲學思辨:片中的大反派小丑代表了一種純粹的惡,他所有的暴行都顯現出癲狂下不能以常理度之的無所歸因,而這種為了製造混亂而製造混亂的行為邏輯,恰恰釋放了人們心底最肆無忌憚的惡(「本我」);曾經的法律捍衛者哈維·丹特在他的成功鼓動下,黑化成了「雙面人」(無法自持的「自我」);而滿身傷痕,卻似又陷入無物之陣的蝙蝠俠,則像極了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超我」)……
憑藉對小丑的精彩演繹,英年早逝的希斯·萊傑問鼎奧斯卡最佳男配角獎,這可能也是蝙蝠俠系列電影乃至所有漫改超英電影第一次摘得奧斯卡表演類的最高榮譽。2008年的《黑暗騎士》和2012年的《黑暗騎士崛起》,諾蘭執導的兩部蝙蝠俠續集全球票房都超過了10億美元,取得了藝術和商業上的雙重肯定。可以說他是憑藉一己之力,讓超級英雄電影不再只是娛樂大眾的噱頭。在「政治正確」自我綁縛愈演愈烈的美國當代社會,疊加經濟全球化逐利本能的驅使,現實世界裡越來越多的「大問題」、「大麻煩」變得不便或不能直接觸碰,而這一類型電影「假託言事」的固有設定,恰恰令其有了照見現實的無限空間——2019年,傑昆·菲尼克斯主演的漫改電影《小丑》所激起的話題爭議性,可見一斑。
回到偵探設定,《新蝙蝠俠》呈現「心理層面的對決」
在蝙蝠俠系列電影之外,布魯斯·韋恩也開始作為「正義聯盟」的領袖人物出現在DC擴展宇宙中。在2017年上映的《正義聯盟》中——閃電俠坐進蝙蝠俠那臺鷗翼門奔馳概念車中,怯生生地問,「你的超能力是什麼?」後者一笑答道,「我有錢。」——或許,就是在那一時刻,便決定了現而今《新蝙蝠俠》作為獨立電影的重啟。
3月18日,中國觀眾走進影院,當電影片名出現時:白底紅字,蜷縮在左上角的定冠詞「THE」,與鋪滿整個銀幕的「BATMAN」形成了極具視覺衝擊力的反差。《新蝙蝠俠》不僅鮮有地直接以主人公作為片名,且沒有故事內容向的副標題作為補充,即便同1966和1989年那兩部同樣擔負啟動或重啟意義的蝙蝠俠電影(英文片名均為《BATMAN》)相較,也在刻意突出這一部的「重打鑼鼓另開張」。
《新蝙蝠俠》劇照
《新蝙蝠俠》同過往任何一部該系列電影相比,最大的不同體現在它開始回歸到漫畫元典中對這一超級英雄的設定,由著重強調蝙蝠俠在罪惡都市中的偵探身份,而讓電影整體上呈現出一種黑色偵探片的質感和風貌。接受媒體採訪時,導演馬特·裡夫斯直言這部電影需要自成體系,要有自己的特色。「我想努力靠攏早期的鮑勃·凱恩和比爾·芬格創作的故事,在這些故事中,蝙蝠俠打擊犯罪,以此來描述哥譚市的腐敗墮落。同時,我發現大家還沒見過蝙蝠俠以全世界最厲害的偵探形象出現的電影。讓蝙蝠俠揭開兇案背後的層層面紗,展現出比過往電影更多的細節,甚至會有一點驚悚或是恐怖片的感覺。」
驚悚的閱片感受是妥妥存在的。電影開場便在悠緩的《聖母頌》中,展現了一場頗具儀式感的殺戮:大反派「謎語人」手持一把為地毯釺邊時用的斧狀利器,將哥譚市市長暴擊至死。而後謎語人便開始大殺四方,他不僅殺人,更要「誅心」搞得被害人身敗名裂,而蝙蝠俠則要爭分奪秒,根據兇犯每每在犯案現場故意留下的「謎題」踏血緝兇。這樣的設定當然會讓影迷聯想起《十二宮》《七宗罪》《人骨拼圖》等犯罪電影。實際上,在上世紀90年代的傑夫·洛布和蒂姆·塞爾的漫畫作品《漫長的萬聖節》中,就將蝙蝠俠放進了連環殺手的故事。導演無疑從中汲取了故事靈感,並在參考了諸如《法國販毒網》《柳巷芳草》《教父》《唐人街》《計程車司機》《總統班底》等一系列上世紀70年代經典黑色電影後,賦予了這部影片獨特的藝術光譜。
剝離DC超級英雄的幻想,同時仍讓蝙蝠俠這一角色激勵人心,是馬特·裡夫斯此次既執導筒,又擔綱編劇之一的創作初衷。「在拍類型片時,我總是發現,對我來說重要的是找到一條個人切入的路徑。我們希望蝙蝠俠真正的超能力是,他會為了做必須做的事而甘願忍受一切。(此次)他首先是一名偵探,要弄明白一個連環殺手留下的線索,這是心理層面的對決,但也有非常感性的一面,因為這些密碼是專門留給他的,所以變得很私人化,並震撼到他的內心深處。」
導演馬特·裡夫斯,主演羅伯特·帕丁森、保羅·達諾、柯林·法瑞爾隔空同中國觀眾say Hi。
羅伯特·帕丁森開創自己的「蝙蝠俠時代」
《新蝙蝠俠》把故事設定在布魯斯·韋恩成為蝙蝠俠後的第二年。這一時期的他頹廢而迷茫,甚至表現出厭世的傾向。既不屑於「富家子」的標籤,同時也沒有確立自己就是蝙蝠俠的身份認同——片中儘管他穿戴著蝙蝠俠的全套行頭,卻只是將自己形容為「城市的陰影本身」,是個獨來獨往的「復仇者」。
在3月16日的電影中國首映禮上,新蝙蝠俠的飾演者羅伯特·帕丁森隔空同中國觀眾見面。或許是時差的原因,他顯得有些睡眠不足。頂著一頭蓬亂的頭髮,就像是希臘神話裡佩戴著月桂花環的睡神修普諾斯(當然,美神阿芙羅狄忒也戴著花環)。應電影中動作戲份的要求,帕丁森此次在拍攝前加強了體能訓練,可顯然沒有像當年丹尼爾·克雷格接演詹姆斯·邦德後,變得像個「肌肉男」。他那依舊蒼白的面龐,多少還帶著出演《暮光之城》「花樣美男」時的俊俏和靦腆。
羅伯特·帕丁森「現身」中國首映禮。澎湃新聞記者 王諍 圖
偶像出道的明星身份,顯然不是帕丁森可以接手蝙蝠俠這一角色的原因。世人顯然不會忘記他此後為自己演技和戲路正名的一系列努力,自2012年《暮光之城》系列完結之後,羅伯特依次挑戰了億萬富翁(2012《大都會》)、退伍士兵(2016《迷失Z城》)、罪犯(2018《太空生活》)等角色,為的就是走出「吸血鬼愛德華」只是扮酷BG表演的刻板印象。而憑藉在諾蘭電影《信條》(2020)中出色表演,他已經自證完全可以在好萊塢A級大製作中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我在考慮演員時,有人建議我看一看羅伯特·帕丁森演的《好時光》(2017),這部薩弗迪兄弟導演的電影裡,羅伯特飾演的角色有一股不可思議的絕望勁頭,非常執著。我看了就想,這不就是我要的蝙蝠俠的那種執著嗎?!」馬特·裡夫斯回憶說,「羅伯特就像變色龍一樣,他這些年的每個角色都有不一樣的聲音、造型和氣質。」導演甚至一度擔心這位已然醉心於小眾文藝片的演員,「願意演大製作嗎?願意出演蝙蝠俠嗎?」
馬特·裡夫斯顯然是多慮了,帕丁森很欣賞這一經典角色的高度雙重性。他告訴媒體,自己之前的確從來沒有興趣拍什麼超級英雄電影,但蝙蝠俠畢竟「一直都是一個特別的、獨立的存在。」「在社會文化中,這個角色給人的感覺非常獨立,並且有很多象徵性的意義。馬特在同我交流這一角色時,給我看了一些他早期的故事板,定下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基調。這一次布魯斯·韋恩的角色是孑然一身、孤立無援、不得不去做這件事,甚至有一種無望的絕望感。」
近三個小時的片長,破案的抽絲剝繭讓觀眾得以沉浸在草蛇灰線的劇情之中,亦給了演員們充分的表演空間。坦白講,此番奉獻了「毀容式」演技的科林·法瑞爾(飾演企鵝人),依舊邪典乖張的保羅·達諾(飾演謎語人),還有佐伊·克拉維茲出演的「貓女」,無不令人印象深刻。
貓女定義自己的正義法則。
但這一次,同過往蝙蝠俠電影映後話題往往集中在反派的出挑或出位不同,蝙蝠俠不僅是電影中的絕對主角,羅伯特·帕丁森也是電影外人們所關注的焦點。而對演員與角色貼合度的高度認可,無疑是這一經典IP重啟後的好兆頭。
低調富豪布魯斯·韋恩
正如片尾蝙蝠俠高擎火把,帶領哥譚市新市長和民眾涉水過關,為沉痾不起的城市帶來新的希望。36歲的羅伯特·帕丁森,所開啟的「蝙蝠俠時代」值得期待。
責任編輯:程娛
校對:欒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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