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神奇的姻緣故事(坎坷姻緣小小說)
2023-06-06 15:41:11
民國十四年冬天 一個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 在地主「黑老狠」的後園子裡,一男一女兩個人影, 正在小聲而又急促地商議事情。
女的說「咱倆的事蓋不住啦!我爹今天已經知道了。 剛才和我大哥在西屋商議, 今晚要把咱倆一塊推到這園子井裡淹死! 俺娘叫咱趕快逃走!」
男的說:「什麼?! 你爹剛才還跟我說,叫我明早給你二哥去送錢哪!」
「那是圈套兒,是叫你半夜起來, 趁打水飲馬的時候把你推到井裡!」
「啊?!那怎麼辦?」
「咱走。」
「你跟我出去要受罪的!"
「吃苦受罪我願意!」
「你身子這樣,能行?」
「大概這幾天就要生了,就是爬著,也得出去躲過這一關!你先從西牆爬出去,我回去拿包袱咱就走。」
兩個人影一分手,一個輕輕爬牆出來,一個悄悄回屋去了。
這倆人男的名叫王忠,是黑老狠的頂債長工。女的名叫秀真,是黑老狠的二閨女。這王忠粗壯英俊,一表人材,為人忠厚又心靈手巧,二小姐秀真便愛上了他。
可是一個家財萬貫的大戶小姐,嫁給一個以身抵債的扛活長工,在黑老狠這樣的鄉紳地主眼裡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於是兩人只有偷偷幽會,並且山盟海誓,一個非他不嫁,二個非她不娶。
一來二去,秀真有了身孕。秀真見瞞不住了,只好跟母親吐露了實情,並懇求母親成全他們的婚事。
母親疼愛女兒,終於無可奈何地點頭答應了,可當黑老很知道了女兒作出這等在他看來是辱沒門風的事情來時,卻氣得暴跳如雷,於是馬上找大兒子商議,要除掉王忠。
幸虧隔牆有耳,他們的話讓秀真母親聽到了。母親心疼女兒,急忙給女兒報了信兒,慫恿女兒和王忠連夜逃跑。
秀真這才把王忠約到後園子裡,商量要搶在他們動手之前,逃離黑家。
不料黑老狠對女兒的行動非常注意。 當秀真回屋去拿包袱的時候,就被他鎖在了屋裡。
再說王忠在牆外等了約有半個時辰,又急又冷 ,沉 不住氣了 ,就從地上摸起一塊石子,悄悄地爬上牆頭, 「啪」地一聲將石子打在了秀真的窗戶上,意思是催秀真快走。
不料黑老狠正在女兒房中審問秀真 一聽外面有人扔石頭,喝了一聲:「誰?!」就挑著燈籠出來了。
王忠一驚,「嗵」地一聲跳下牆來,就向東北躥下去了。
第二天晚上,王忠偷偷溜回村來 ,聽人們傳說秀真昨夜得急病死了,就埋在黑家「墓田」的外面 ……
他立即跑到黑家「墓田」一看 ,果然在邊上有一座剛埋的新 墳,王忠如五雷轟頂 ,萬箭穿心眼淚「刷」地一下流了下 來!「他媽的! 準是喪盡天良的黑老狠把秀真逼死了! 黑老狠呀,黑老狠!你殺了我的父親,逼死我的母親,如今又害死了秀真!此仇不報 ,我王忠誓不為人!」
他痛哭一場,離開墳地 ,偷偷回了村,待夜深人靜之時,他溜進黑老狠的後院,一連點了三把大火。
看看火勢,足以能 把黑老狠的萬貫家財燒個一乾二淨時,才長籲一口惡氣,拔腿離開了自己的家鄉。
王忠盲無目的地走了一天,離開家鄉約有四五十裡地了。他想:黑老狠肯定不會與自己善甘罷休!要活命必須遠走高飛,乾脆去闖關東吧。打定了主意,第二天天不亮就起身奔東北去了。
這時正值數九,王忠剛剛走出二三裡地,天就下起雪來。他正巧來到一個姑子庵下,一看天上的雪越下越大。
就想:還是先上這廟裡避避風雪再說。
他剛要上前敲門,只聽「吱喲」一聲門響,從庵裡出來一個老尼,手裡提著一個用包袱兜著的四方盒子,放在離王忠不遠的雪地上。
又回頭看看王忠,就悄悄回庵去了。
王忠覺得奇怪,停了片刻,過去打開盒子一看,不禁大吃一驚:盒子裡原來是一個用緞子棉襖包著的小男孩!看樣剛剛生下來不久,王忠用手一試,小孩就「哇哇」地哭起來了。
王忠心想:這孩子一定是尼姑生的。明著不敢送人,見我在這兒,故意送出來讓我救他一命的!孩子這麼一點兒,如不趕快抱走,很快就會被凍死。也罷!我就抱著找個村子送給人家吧!想到這裡,他也不顧風大雪緊了,急忙把孩子包起來,揣進懷裡,直奔面前的村莊走去。
到了村子,人們多數還沒起床,只有村頭一個小店開了店門。一個五十多歲的和善老頭正在門前掃雪。
王忠上前身鞠一躬,說道;「大叔行好,給點吃的吧!」
老頭抬頭一看,一個身材魁偉的莊稼後生懷裡揣著一個小孩,正滿身白雪地站在面前,立即停下掃帚,給王忠拍打一下身上的積雪:「快進屋裡暖和暖和,」直把王忠推進屋裡說,「下這麼大的雪,你抱著這麼點個孩子,要上哪去?」
王忠一看,店家是個好人,心裡十分感激。
為了進一步得到他的同情和幫助,以便給孩子找個合適的人家,就有意編排說:「本來家裡就窮,又遭了一場大火,為了找個活路,帶著孩子他娘出來討飯,不想半道上遇上了風雪,他娘滑了一跤,就一步也走不動了。接著在雪地裡生下了這孩子。可是他娘…剛把他…生下來,就…死了…」說到這裡,想起秀真,鼻子一酸,竟說不下去了。
「唉,真是不幸!」開店老頭名叫程秋,是個善良之人。一聽王忠的遭遇這麼可憐,不由地也掉下了同情的眼淚說:「你年紀輕輕的,弄著這麼點個孩子,怎麼能養得活?我看不如找個地道人家送人吧!」
王忠一聽,正中下懷。立即感激地說:「那敢情好!大叔費心給找個茬兒救這孩子一命吧!」
「好!你等等,我去給你問問!」程秋說著,轉身下炕出去了。
不大一會兒,程秋就領著要孩子的夫妻二人來了,他介紹說:「這是我的叔伯哥哥和嫂子。老兩口五十多了,沒兒沒女,早就想要個孩子養著,一直沒遇到合適的,這回我去一說,兩人非常高興,就跟著我來了。」王忠一看,這夫妻二人都很面善,是個忠厚老誠的人家。自然非常同意。
夫妻二人一看王忠和孩子,真是又同情又歡喜,立即把王忠接到家裡,燙酒炒菜,貴客相待。
王忠在程家住了三天,一看程山夫婦拿著孩子像自己的親生兒女一般,也就了卻一件心事。
程山夫婦打算要留王忠一起過活,王忠怕黑老狠知道他的行蹤,找上門來,反倒連累人家。
堅持要闖關東。程山夫婦見留不住他,只好作罷,給他拿了一些盤纏,贈給衣服行李,打發他下關東去了。
王忠隻身來到東北,落下腳。靠上山挖棒棰,來積攢點「家底」,最後攢了一千多塊大洋。買了一匹白馬,要回山東老家看看。
這天時近黃昏,王忠騎馬來到一個山口險要去處,突然從對面的黑松林裡躥出四五個手提木棒的彪形大漢,殺氣騰騰地向王忠奔來,「要命,就把馬匹東西撂下,滾蛋!」
王忠一看不好,調轉馬頭就往回逃。只聽「嗖」地一聲,從身後飛來一截木棒,正巧打在王忠頭上,王忠眼前一黑,一頭栽下馬來,就昏過去了。
等他醒來,已是新月西沉,他伸手摸摸自己的頭,還溼漉漉地淌著血水。
一起身,腦袋嗡嗡作響,再看看自己身上,大褂已被扒去,馬匹大洋也蹤影皆無。
他掙扎著爬起來,感到又餓又冷,抬頭一看,不遠處有個村莊。就想先奔村裡手點吃的再說,於是他便慢慢地向村裡走去。
這時村裡人們已經睡熟。四周一片沉寂。他從東頭輕輕走到西頭。
發現在一家的大門外拴著一匹白馬!他的心立刻「撲撲」地跳起來。他不敢貿然行動,蹲在地上看看,又仔細聽聽,什麼動靜也沒有。
於是他輕輕地摸到白馬的近前借著月光一看,正是自己的那匹,而且馬背上還有兩個大花包袱。
他伸頭往半掩著的黑漆大門裡一瞅,沒聽到有聲音。
他便急忙伸手去解馬僵。不知怎麼心中越急,手越不聽使喚。
半天才將馬僵解開,這時就見從門裡面悄悄走出一個人來。王忠的心立刻像跳到嗓子眼裡一樣。
剛想要跑,就聽那人燕語鶯聲地說道:「你怎麼才來,可把俺急死了!快走!」
原來竟是一個年輕女人!只見她徑直走到馬前,急促地說:「快點!先把我擁上去,讓他們知道就要了命啦!」
王忠也顧不得多想,一把抱住女人,把她擁上馬去。不料女人一上馬的工夫,那馬「咴」地叫了一聲,使得大黑門裡的狗立即「汪汪」地叫了起來。
狗一咬,女人急了說:「糟了!還不趕快上馬!」
王忠這才明白過來,一個大騙腿騎在女人身後,兩腿猛地夾了夾馬肚子,白馬就像四蹄生風的麒麟一樣飛跑起來,接著後面「叭叭」地響了幾槍,子彈「嚶嚶」地從身邊飛過,馬跑得更快了。
一口氣跑出約有六七十裡,聽聽後面沒了動靜,王忠的心才算放下來。看看天色微明,王忠把馬勒住,自己先跳下馬來。
從進胡同到現在,王忠是一句話也沒說。當他扶女人下馬的時候,女人才看清王忠的面目。只見她「啊」地一聲,一腚蹲在地上!
王忠連忙攙她起來,這時才看清女人是個十七八歲的漂亮閨女。
「你,你是什麼人?」閨女帶著又驚又怕的語氣質間王忠。
「我叫王忠,是個被劫的難人,這馬就是我的。」
「天哪,這可怎麼辦哪!」閨女傷心地哭起來了。
王忠慌了,急忙上前安慰她說:「妹子,你不要哭,你為什麼要半夜逃走?打算要上哪去?把實話告訴我,我會給你幫忙的。」
閨女聽了並不回答,只是睜大了眼晴,懷疑地打量著王忠。
王忠又解釋說,「別看我人窮命苦,心還是好的。你要上哪,我送你去。」
閨女擦擦眼淚,嘆了口氣說:「我叫秦玉蓮,是秦家燒鍋的大地主秦志懷的四小姐。因我娘早早死了,我爹為了巴結土匪,保護家財,要把我許給個四十八歲的土匪頭子作夫人。我誓死不幹,我爹就把我鎖在房裡不讓出門。
我有個姨家表哥名叫昌清,一向跟我挺好,為了爭個如意婚姻,俺倆約定今夜逃走。
正巧土匪頭子今夜發了一筆大財,用馬馱了一千多塊大洋上我家裡,我爹擺上酒席,與他們喝了個酩酊大醉,我就趁這個機會逃了出來。我以為這馬是我表哥牽來的,不想陰陽差錯遇上了你。」
王忠一聽說:「唉,苦命之人磨難多呀!」
姑娘又問王忠:「那,你是從何而來,又打算要上哪去?」
「唉!一言難盡!我拚死拚活勞累半生,連個家也沒成上。好不容易攢了點錢,想回山東老家成家立業。這不走到這裡,又遇上了鬍子。」
玉蓮聽了不禁暗暗嘆息:「唉!他也是個苦命的人,事到如今,跟他去過算了!想到這裡,傷感地對王忠說:「看來你我的命運都挺不濟,今日這事,像是天意安排,如今只好跟你去過日子了!」
王忠聽了,先是一愣,仔細一想,不妥!自己比她大著二十多歲,而且人家原有意中之人怎好乘人危難,拆散人家的姻緣呢?
想到這裡鄭重其事地對玉蓮說,「我已年近四十,若秀真還活著孩子也該有你這麼大了!哪能和你一塊過日子呢!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找到你的表哥,儘量成全你們的親事!今後你就叫我叔叔吧!」
「不!應該是爹爹!」玉蓮靈機一動,跪下就給王忠磕頭,說:「爹爹在上,受孩兒玉蓮一拜!」
王忠急忙把玉蓮攙扶起來,說:「孩子,趕快上馬,這裡不是久留之地,先逃出這是非之地再另打譜吧!」
王忠與玉蓮又走出約有五六十裡,看看天已近午,王忠連急帶累,頭上的棒傷又陣陣發起疼來 ,這時來到 一個村外庵堂近前,王忠就和玉蓮商議說「我渴壞了, 先進去找點水喝,咱再進村找店歇息行不?」
玉蓮點頭答應,急忙下馬。王忠前去敲門,只聽「吱田」一聲,庵門開了,出來一個四十多歲清秀的尼姑。王忠一見好生面熟,可一時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尼姑開始也一愣怔, 轉而馬上滿臉堆笑,問道:「施主何事敲 門?」
王忠說:"我們父女走渴了,師父行好,給點水喝吧!」
尼姑合掌一禮說:「施主從哪兒來?請禪堂裡面用茶。」
說著就把王忠父女讓進庵內 ,親自端了開水送給客人,並問長問短,十分熱情。
王忠父女見出家人樂善好施,一面喝水,一面與她攀談起來。
通過交談知道尼姑法名惠貞 ,也是個半路出 家的苦命之人。
王忠也就把自己遇賊被劫之事如實告訴了她。
惠貞聽了,非常同情他們的「遭遇」,王忠心想: 自己的銀洋還在土匪手裡,玉蓮的表哥至今下落不明 ,無論如何也要回去打聽明白。
到不如讓玉蓮在這庵裡暫等一下。想到這裡,就偷偷和玉蓮商議。 玉蓮惦記表哥 心切,就點頭答應了。
父女二人和惠貞師父一說,惠貞滿口應承,於是吃過午飯,王忠就改扮成過路客商,抄原路返回探聽消息。
這時已經是一九四七年的秋天了,我強大的人民解放軍,已從戰略防禦轉入戰略進攻。
秦家燒鍋這一帶山區,正是敵我交錯割據地帶,土匪惡霸橫行,整日提心弔膽!王忠費盡周折,總算把呂清的下落打聽明白了,可自己也給暴露了,還沒等跑出村,就被一顆子彈擊中,王忠只覺得腿上一麻,就一頭栽倒在地上。
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一看自己倒在一個大廟裡的草鋪上。眼前坐著一個約有七十多歲的白鬍子老頭。老人見王忠醒過來,高興地喊:「忠來子!老鄉醒了!」
「哎!」隨著聲音從裡面走出一個年輕英俊的小夥子來。只見他濃眉大眼,粗壯結實,穿著一身灰布軍裝,腿上扎著黃綁腿,身上背著武裝帶。腰裡掛著盒子槍,英姿勃勃,威風凜凜好一個可敬可愛的青年軍官。
程忠來就是遊擊隊的負責幹部、區中隊指導員。
只見他過來彎腰俯在王忠跟前和藹地說:「老大爺,您是什麼地方人?土匪為什麼要抓你?」
見王忠有些疑惑的樣子,指導員就進一步解釋說:「老大爺,不要怕,我們是毛主席領導下的革命隊伍,是打土匪的。」
王忠這才明白,原來是人家救了自己,一陣感激,眼淚就滾下來了。於是把自己回家被劫,巧遇玉蓮等前後經過說了一遍。
指導員忠來聽了,氣得咬牙切齒,戰士聽了個個義憤填膺。紛紛要求指導員帶領他們去除掉土匪。為當地人民除害。
正巧這事符合上級的鋤奸精神。經過一段周密策劃,等到天黑,指導員程忠來就帶領他的區中隊去偷襲秦家燒鍋這個土匪窩去了。
這裡只留下那個白鬍子老頭和一個小通訊員看護王忠。
那老頭就坐在王忠鋪前和王忠攀談起來。王忠就把自己的身世,半生坎坷的遭遇像倒苦水一樣全都倒了出來,說到當年下關東一節,老頭突然問他:你是不是民國十四年冬天走的?」
王忠道:「正是。」
老頭說:「那天早晨下著大雪,你懷裡揣著個孩子到過一個小店,是不?」
王忠愣了,奇怪地說:「正是,你怎麼知道?」
老頭說:「你還記得那個給你孩子找主的店家嗎?」
王忠道:「記得!記得!那是個好人,是他把我讓到炕上,熱湯熱飯讓我吃飽…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人家的恩情!」
「你又求他給你的小孩找了一個人家是不?」
王忠道:「正是,正是!不知道那人還活著沒有?」
老頭道:「老弟,你好好看看我是誰呀!」
「啊!程大爺!你可老得沒有當年的模樣了!」
王忠激動得一下子坐起來,緊緊抓住老頭的手搖晃著,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了。
老程頭道:「那個指導員忠來子,就是當年你送給我哥哥那個孩子。怪不得你一抬進來,我就覺得挺面熟,又和忠來子一個模樣呢!這回該你們父子團圓啦!」
王忠又驚又喜一激動眼淚就滾了下來,「十八年啦,他都長這麼大啦?你們怎麼也跑到關東來了呢?」
「唉!說來話長,都是叫鬼子逼的呀!自從鬼子入了關,老百姓就沒得一天安寧!我哥哥和嫂子在一次掃蕩中被鬼子殺害了!我一看在家沒法生活了,就帶著十幾歲的忠來下了關東,參加了遊擊隊,沒想到在這裡又遇上了你,這回可真該你們父子團圓啦!」
王忠回憶半生以來,自己歷盡千辛萬苦,受盡坎坷折磨,也沒脫離苦海,以前只怪自己命苦。這次在程秋老漢的啟發下,才真正認識到這是窮人沒有掌權的原因。
至此,王忠下定決心跟隨忠來他們,參加解放天下窮人的鬥爭。
程秋老漢非常高興。特意備好了酒菜,準備為王忠父子團聚,慶賀一番 。
天剛放亮,忠來就帶領隊員們勝利歸來了。程秋老漢為他們擺好了酒宴,一來給大家慶功,二來為慶賀王忠父子團圓。
程秋把王忠的身份告訴了忠來。忠來一聽,這個受傷的老鄉,就是自己的生身父親,一時百感交集。也流下淚來。
飯後,父子各自述說了自己的身世遭遇。王忠告訴忠來說:「在百裡外的一個姑子庵裡還有你一個妹妹。我得趕快去把她接來。」
忠來一聽自己還有妹妹,自然不勝歡喜,說:「您身上有傷,怎麼能走得了這麼遠的路,還是我去接吧。」
王忠說:「我不去,一來你沒處去找;二來就是找到了,你妹妹也不會相信你這個哥哥。」
忠來無奈,只好找老鄉借了兩匹好馬,父子二人,一人一匹,直奔那個廟庵而去。
再說玉蓮自王忠走後,心裡非常耽心爹爹的安全。雖說不是親生骨肉。但在這一路行程之中。
她已深知王忠是個正直善良的好人,因此兩天沒見王忠回來,心像火燎一樣,真是坐臥不安。
惠貞見玉蓮焦躁,就故意問長問短,想以此為她分憂。玉蓮起初不肯實講,支支吾吾,引起了惠貞的疑心。猜想這姑娘定有難言的隱痛和苦楚。
經惠貞再三表白 , 出家人是以行善為本。只要能夠幫忙 ,決不袖手旁觀。 玉蓮見惠貞誠懇,就把自己為婚事私逃,巧遇王忠之事以及王忠的身世對惠貞說了。
惠貞聽了,臉上閃過一陣驚喜,也關心起王忠的安全來了, 你看她從第二天早晨 起,一天陪玉蓮出去看望好幾遍 ,甚至把每日必作的參禪,打座都忘記了。
第三天上午,兩人終於把王忠盼回來了。而且還領來一個年輕英俊的軍人,玉蓮和惠貞細一打量,這青年和王忠一模一樣,兩人正在納悶,就聽王忠對玉蓮說:「這就是你的哥哥忠來子,一小養不起送給人家的,多虧他們救了我,若不我的命就沒了!"
玉蓮聽了,簡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說: 「爹爹不是曾親口說過,一生並沒成過家, 只是年輕時候和一個 名叫秀真的小姐打算私逃而未逃成 ,那小姐還因此而被她的父親害死了 ,如今怎麼又出來個哥哥呢?」
玉蓮這一問,王忠只得講出了忠來的身世 ,還沒等王忠講完,站在一旁的惠貞長老就受不住了, 只見他把道袍一脫,一把摟住忠來就「兒啊!兒啊! 」哭起來了。
她這一哭,把忠來和王忠都哭愣了 !王忠細細打量了一下惠貞 ,怎麼越看越像當年的秀真呀!秀真明明死了,難道又活了不成?! 就是活著,也到不了這裡呀!
正在思疑不定,只見惠貞像瘋了一樣衝了過來,一把抓住王忠的衣裳,又哭又罵道:「你這個喪良心的!當年你扔下我不管了!多虧惠靈師傅救活了我。我為了尋找你們父子,從山東討飯找到東北,一直找了你七八年!後來聽說你坐牢死了。我才萬般無奈,又在這裡入了法門。」惠貞這一番話說得真切感人。她的確就是當年王忠的情人,忠來的生母秀真。
原來,那天晚上,秀真回屋拿包袱時,被其父黑老狠堵在屋裡,黑老狠的肺都氣炸了,他一面令人捉拿王忠,一面威逼秀真跳井淹死。
秀真母親痛哭著為女兒求情,黑老狠就是不允。幸虧此時鄉長派人來請黑老狠赴宴。強行把他拖走了。這才免掉了秀真的殺身之禍!
秀真母親知道黑老狠不會就此罷休,就讓秀真快隨王忠逃走。可是這時王忠已經走遠。一時又沒處找他,就和秀真商議。
讓她拿了一些金銀首飾,打發一個心腹家丁,連夜用車子推她到四十裡外的一個出家表姨的廟裡先躲藏一下。
送走秀真之後,為了瞞過黑老狠的追查,秀真母親叫人弄了一截木頭,套上秀真的衣服,等黑老狠喝得醉醺驃的一進門時,讓人把木頭「撲通」一聲推到井裡,秀真母親立即放聲大哭。
並找著黑老狠直要拚命:黑老狠聽見跳井聲響,又見妻子痛哭號陶,醉眼乜斜地用燈籠一照,見井裡確實有人。而且衣服還在微微飄動。也就置信不疑。他怕妻子一勁號哭,漏了風聲,一面讓人趕快填井,一面連夜讓人去買來一口棺材,就說秀真暴病而死,草草假作埋葬。
還沒等把事情平覆,第二天夜裡,就被人放火燒了個一乾二淨。 由於黑老狠平日人性太壞,起火之後,竟沒人去救。 結果一家活活被火燒死。
再說秀真當夜來到姑子廟庵,由於心亂情急 ,到廟的第二天夜裡,就把孩子生下來了。
她的表姨、老尼惠靈為了保持庵堂名節,趁秀真睡著之機 ,把孩子用紙盒裝好,用包袱提了出來,恰巧遇見王忠路過庵堂避雪 ,孩子就讓王忠拾走了。
秀真醒來後,一問孩子被人拾走 ,真是悲痛欲絕, 更加思念王忠 ,恨不得馬上找到他,等身體稍有恢復, 便女扮男裝,吃盡千辛萬苦 ,終於也來到東北,一氣找了七年。
後來聽到有人訛傳說王忠死了 ,她才最後死了心。為了忠於自己「非你不嫁」的諾言 ,她毅然在這個姑子庵裡削髮為尼,打算草草了此一生 。
沒想到這一對歷盡艱難坎坷的有情人,終於又團圓了。
當秀真確信眼前這個飽經風霜的人就是自 己晝思夜想地找了二十多年的情人時, 一時感情衝動,不顧一切地抱住王忠就痛哭起來。
現在最焦急最難過的要算是玉蓮了 ,因為王忠、惠 貞和忠來是真正的骨肉一家, 而玉蓮的情人呂清還沒 有聽到下落,因此玉蓮掉過喜淚之後 ,不免又傷心地嘆起氣來。
這時王忠方才想起自己回來光顧團圓之喜,而 忘了對玉蓮講他表哥的情況了。
於是他和秀真商議了一陣,就把玉蓮叫到 跟前說: 「孩子,別看你不是我的親生 ,我也沒拿你當外人對待。 你那表哥的下落,我已打聽明白了 。那天下晚他去晚了一點兒,正好碰見土匪,當場把他殺害了!」
玉蓮一聽,「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停了一會兒,王忠又說 「你那喪盡天良的父親也叫遊擊隊鎮壓了。
你和忠來都是我的孩子,你若不嫌棄他, 我就給你們作主,咱一家都去參加遊擊隊,等打以後 ,就給你們辦喜事,你看行不?」
玉蓮擦掉眼淚 ,偷瞟一下忠來,臉「騰」地一下紅了。
忠來一聽,一時著急地說:「 。爹,你這是胡說了些啥呀!世界上哪有兄妹成婚之理?」
王忠道:「你還不摸底細,你這玉蓮妹妹姓秦 ,是我從土匪手裡救出來的!」
忠來一聽,這才恍然大悟 ,你看他重新打量一下這如花似玉的「妹妹」,抱歉地「嘿嘿」 笑了。
後來,這一家四口都參加了遊擊隊。 在新中國成立那天,又一齊舉行了婚禮。
正是:
情人相愛成婚難,歷盡坎坷心不寒。
若非爭得乾坤轉,王忠一家怎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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