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飛狐1至40集大結局(雪山飛狐大結局)
2023-06-21 01:02:40
胡斐見苗若蘭脫險,心下登寬,使招「沙鷗掠波」撩開德布長劍,跟著一個「上步摘星刀」,刀勢如虹,已在海蘭弼肩上劃了一道口子,回刀改施「霸王卸甲」,一拖之際,刀背猛擊,磕斷了一名侍衛肋骨,只數招之間,扳回劣勢。
德布面色鐵青,心忖:「來人必是紅花會同黨,武功雖似不弱,但區區二人殊不足懼。」劍招加快,密如急雨,百忙中叫道:「海大人,你先去把那逆黨拿下,我一人對付這小賊足矣。」料想己方人數佔優,分襲二人也是以眾凌寡,穩操勝券。
海蘭弼退到一旁,察視傷口,幸得皮粗肉厚,未傷筋骨,無甚大礙。他一抖鋼鞭,走近範青雲,厲聲道:「閣下插足朝廷緝兇,莫非也是紅花會亂黨?」範青雲道:「什麼紅花會白花會,小爺從未聽說過。」
海蘭弼沉下了臉,說道:「胡斐是本朝欽犯,你出手相助,便是逆黨同謀,那可是誅殺滿門的重罪。」範青雲搖頭道:「我與胡斐素不相識。」海蘭弼聽他自承不識胡斐,語氣稍和,問道:「閣下是哪個門派的弟子?令師是哪一位?若與本官是舊交,念你年紀尚輕,本官或可網開一面,放你一條生路。」他見範青雲擲人如耍孩童,身手了得,未敢貿然動手,況且自己雖為朝廷命官,執掌的黑龍門卻多與江湖往來,是以先探虛實。
範青雲傲然道:「憑你這狗官還不配問我師父尊號。瞧你花翎也是三品官銜了,一路升遷著實不易,小爺我便讓你挑一挑,你是要命呢?還是要官?」一名武官喝道:「大膽,敢用這等口氣跟海大人說話!」眾人一湧而前,只待海蘭弼一聲令下,便即將他亂刀分屍。
海蘭弼仰天打了個哈哈,強壓怒氣,問道:「要命如何,要官又如何?」範青雲道:「要命趁早滾蛋,要官小爺便成全你,讓你一家老小等著皇帝老兒給你追封個忠烈二品。」此言一出,海蘭弼哪裡還按捺得住?厲聲道:「無知狂徒!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耐字剛落,寒光耀眼,刀鋒已迫眉睫,他大駭急退,眉骨微微一涼,左邊眉毛竟連皮帶肉給削去了一片,若非見機得快,天靈蓋已然不保。海蘭弼萬沒料到對方說打就打,出手如此快捷,一聲怒吼,長鞭甩出,照他腦頂抽落。璫的一聲,範青雲刀勢反撩,刀鞭對碰,火星迸濺,正是暮雲刀法中的一式「坐看雲起」,同時右足後蹬,撲近的一名武官肚腹中腿,遠遠摔了開去。
海蘭弼這一驚非同小可,須知他手下武功雖非一流,但各有所擅,否則也不會帶來圍捕紅花會亂黨,這少年能於瞬息之間接鞭傷敵,則武功之強,應變之快,實屬罕見。
不待海蘭弼第二鞭攻到,範青雲身形一晃,滑開丈許,一路「暮雲刀法」使將開來,刀隨身走,寒芒若電,只聽得一連串的兵刃撞擊聲和慘呼聲,當者闢易,竟極少有人擋得了他一招半式。海蘭弼大聲呼喝,搶上截擊,堪到近時,對方卻與他一觸即走,決不戀戰。
廝殺中人群紛攘,範青雲刀刀狠惡,如虎入羊群,海蘭弼的長鞭生怕傷及部屬,全然施展不開,心道:「這小子武功未必強於胡斐,但兇殘猶有過之,他欺我不便使鞭,行此伎倆,當真奸狡之極。」雖作此想,然則要他扔下鋼鞭,赤手去接他單刀卻是不敢,一時焦灼如焚,目中幾欲噴出火來。他可不知,範青雲遊走殺敵固是折其羽翼,更大意圖卻是將眾人引離苗若蘭,但有近其身者,立行擊殺,無一得免。當此之時,血花四濺,斷肢橫飛,各人自顧尚且不瑕,哪裡還會想到去傷害這纖纖少女?
那邊廂胡斐與德布酣鬥,見範青雲刀法精絕,以他見識之廣,竟也瞧不出他招數來歷,不禁暗暗稱奇:「這人勇救蘭妹,想必是苗家故交。其刀法迅狠多變,不拘於形,正好用以克制海蘭弼鞭法,少時當能取勝。我與德布纏鬥良久,仍無制敵之策,當真枉負了苦練多年的胡家快刀!」言念及此,爭強之心大熾,展開「四象步法」,單刀左右疾劈,唰唰兩聲,剁翻兩人,眾侍衛紛紛倒退,德布劍勢綿綿,緊隨而至。胡斐接擋數劍,刀法陡變,大開大闔,每一刀斬落,都令德布虎口酸麻,正是憑藉渾厚內力,倚重御輕,化巧為拙。德布畢竟年邁,不及胡斐血氣方剛,數十招過後,額角見汗,呼吸漸沉,他心想:「這當兒海蘭弼應該已解決那叛黨了,怎的還沒過來相助?」斜目瞧去,正好見著範青雲於人群中穿插來去,身如鬼魅,雪地中倒了六七人,心頭不禁震怖:「這小賊比胡斐更狠!」
月漸偏西,玉筆峰下,白雪皚皚,兩群人高呼廝殺,刀光劍影,慘烈異常。苗若蘭一會瞧瞧胡斐,一會瞧瞧範青雲,一顆心分成了兩半。對胡斐她是既愛憐又擔憂,對範青雲卻是既感激又欽敬。範青雲雖曾假扮心愛之人利用於她,但若非有他相救,自己性命早已不保,如今以身犯險來助胡斐,自也是瞧在她的份上,真可謂殊恩厚渥,此生難報。
範青雲殺的性起,全是進招,自出道以來,從未有如今夜苦戰。與他對壘的三十多名武官已斃傷八九人,餘者大多是海蘭弼門下弟子,悍勇志堅,恃眾不退。混戰中範青雲右手被一持鐧武官重擊,指骨斷折,單刀脫手。他一言不發,左掌一招「落日熔金」,震碎那武官心脈,身旁一人挺劍斜刺,範青雲側身收臂,夾緊劍鋒,回身一個肘槌,打得他頸骨斷裂,左手奪劍,送入另一人咽喉。突然小腿一緊,卻是一人重傷後翻滾過來,緊抱他左腿不放,聲如狼嗥,以死換取同袍相攻。
範青雲單掌禦敵,待得掄刀卸臂,前胸後背已接連掛彩,他腿上拖著兩條殘肢,舞劍狂斫,勢如瘋魔般再殺十餘人,劍鋒翻卷,血染白衣。
海蘭弼好幾個愛徒都命喪其手,悲怒交加,再無顧忌,黑龍鞭橫掃而出,勁風激蕩,勢如風雷。範青雲避開數鞭,欺近前去,以左手運使「鶴舞十三劍」,雖不甚順手,但劍劍不離海蘭弼要害,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拆到七八招上,二人同聲大喝,範青雲右臂中鞭,海蘭弼脅下中劍。海蘭弼性子剛烈,虎吼一聲,放脫鋼鞭,十指箕張,合身撲將上來。範青雲劍尖斜指,「仙鶴望月」,海蘭弼身子便似自己湊上一般,長劍穿透肩胛,腳下一個踉蹌,栽倒在地。
範青雲重挫海蘭弼,渾身精疲力竭,他強自支撐,低叱道:「還有誰不要命,過來受死。」
眾武官傷亡殆盡,生者見他遍體鱗傷,滿臉血汙,一張俊臉形同惡煞,無不膽寒。範青雲喝道:「抬著這狗官滾罷!」眾人想著海蘭弼傷勢頗重,眼下救命要緊,得他不殺,如蒙大赦,手忙腳亂的抬起海蘭弼,再顧不上德布等人,急衝下山。
此刻德布已感難支,氣喘籲籲,換由眾侍衛上前輪戰,自己拄劍稍歇,突見海蘭弼那方一下子逃得乾乾淨淨,心下咯噔一沉,盯著範青雲,驚疑不定。
範青雲俯身拾起一柄長劍,緩緩走向德布。他先於胡斐擊潰對手,受傷卻遠比胡斐為重,皆因海蘭弼雖稍弱於德布,畢竟行伍出身,麾下均是多年徵戰殺伐的親隨,同袍相親,戰力遠勝這些平日裡養尊處優的宮中八旗侍衛,此戰之艱,實為範青雲生平之最。
眾侍衛見遠處屍橫遍地,斷臂殘肢七零八落,範青雲目光血赤,嘴掛獰笑,實不知此人究竟是人是鬼,又被胡斐一陣砍殺,驚悸無倫,都遠遠逃到一旁。
德布大敗虧輸,萬念俱灰,長嘆一聲,道:「十年之前,敗於敵手,十年之後,再敗敵手,我這滿洲第一勇士,當真是個笑話!」遙望北方,大聲道:「皇上,請恕奴才無能,有辱聖命,今日以死相謝!」舉劍平項,轉腕一划,頸中鮮血迸濺,立時氣絕。
胡斐不欲多傷人命,讓眾侍衛抬了德布屍首下山,心想此人雖是朝廷鷹犬,但劍法超卓,忠勇盡職,倒也是條漢子,值得欽佩。
大敵盡殲,範青雲再也支持不住,慢慢坐倒,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將出來,先前他後心被一柄混元錘擊打,雖得內力相抗,卻是心肺受損,傷勢不輕。胡斐待要上前相助,他一擺手,冷冷的道:「不必。你去照顧苗姑娘罷!」胡斐躬身長長一揖,道:「多謝兄臺援手,胡某五內銘感,不知大名可否見賜?」範青雲頭也不抬,說道:「從今往後,你我未必再有相見之日,即便再見,是敵是友可也難說得很,這姓名說與不說實無必要。」胡斐微感奇怪,不明他意之所指,說道:「不敢,蘭妹性命是兄臺所救,但有所需,胡斐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範青雲不願再談,緩緩閉上雙眼,提氣療傷。苗若蘭與胡斐相互對視,雖只分別不過幾個時辰,卻有隔世之感,心頭千言萬語待說,又都化作了滿目長情。苗若蘭走到範青雲身前,盈盈一跪,柔聲道:「範世兄,大恩不言謝,願你從今往後平安喜樂,無災無憂。」範青雲雙目微張,道:「苗姑娘,範某一生殺人無算,從無善惡之念,不敢祈求平安喜樂,只求隨心所欲,無拘無束。我要休養傷勢,這幾個月都沒法子下山啦,尋寶的人還會陸續到來,那闖王的寶藏下落多人知曉,便在西側的松林之中,你與你胡大哥取了去,如何處置也由得你們。」站起身來,一步步望北而行,留下一深一淺兩排足印,消失在山麓之後。
苗若蘭問起父親,胡斐強忍心頭傷痛,如實相告。苗若蘭乍聞噩訊,只覺腦中一片空白,雙膝一軟,癱倒在地,好一陣方悠悠回過神來。胡斐淚如泉湧,無言相對,遙想當年苗人鳳為奸人暗算,目不能視,自己與他縱論武學,傾蓋如故,大獲裨益,其英風俠姿,畢生難忘,可現今陰陽兩隔,惟餘心中無限哀思。苗若蘭看著愧疚自責的情郎,心泛憐惜之意,輕輕地道:「大哥,你也不要太過自責了,胡苗兩家恩怨已了,爹爹知你尚在人間,足以慰懷,當能含笑九泉。」胡斐近前抱住了她,哽咽道:「蘭妹,從今往後,我倆永世相伴,再無一刻分開。我胡斐若不好好待蘭兒,教我……」突然嘴唇一熱,卻是苗若蘭擔心他起誓,兩片櫻唇吻住了他,柔聲道:「不許你咒自己。今生今世,蘭兒都要大哥陪著,一步也別分開。」氣息如蘭,淡淡的沁入胡斐鼻端,香甜沁人。胡斐點了點頭,淚水不自禁淌下。苗若蘭伸袖拭去他淚痕,想到亡父,又不禁黯然神傷。
時當二月,春寒料峭,洛陽官道上四乘馬緩緩而行。乘客是一對青年男女和一對冰雪可愛的俊俏童子,青年男子藏青長袍,相貌英毅,少女銀貂重裘,膚色勝雪,正是胡斐、苗若蘭與那對孿生劍僮。此刻二人已結為夫妻,胡斐也剃盡髯須,恢復當年的模樣,夫妻倆安頓好平四之後,一同前往滄州祭拜父母。
淮河水災,清廷救援不力,賑災錢糧本就不足,加上地方官府層層盤剝,以致十數萬災民攜老扶幼,流離失所,沿途儘是乞討的難民,苦不堪言。胡斐早已將闖王珠寶兌換成銀兩,滿載五輛馬車,一路不斷施捨濟貧,卻也不時想起二妹程靈素,她與自己都是少失怙恃,深憐苦難之人。昔日二人結伴赴京,路遇窮苦人家,程靈素將盤纏悉數捐贈,還笑著對胡斐道:「若沒錢使了,大哥晚上去富戶家中借一些便是,這叫老虎借豬,有借無還。」胡斐當時哈哈大笑,說道:「看來我胡斐需改個名了,日後便叫做胡匪罷!」念起二妹,心中一陣酸楚,所有銀錢一文不留,連馬車都贈給了病殘災民。
苗若蘭見胡斐如此豪邁好施,愈加欽慕,朝夕相處之下,更覺得這位夫君真是蓋世無雙的奇男子,武功氣慨與父親並無二致,今生得遇良人,幸何如之。然而閒暇之餘,她偶爾也會憶起範青雲,那個桀驁不群,自帶邪氣的年青人,他是否還留在雪山?孤身一人獨闖天涯,又會有怎樣的一番際遇?
正是:江驛傾欹留月伴,雪山凝冱帶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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