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紅主播分享自己的故事(我和老何拯救了一名網紅主播)
2023-06-02 08:46:36 2
老何忍不住嘆一口氣:
「本該是最燦爛最青春、
追逐夢想的年紀,
為什麼那麼多女孩子要當網紅,
把自己困死在一個屏幕前,
而不是去做更有意義的事情?」
從廣州回到南京之後,我連著好幾天都在做噩夢。
我沒想到林麗麗失蹤背後竟然是如此殘酷的一幕,聯想到許晴事件(附連結——尋找許晴:消失的夜總會女公關),以及在白雲機場收到的那張莫明其妙的紙條,我內心開始對失蹤的案子有些牴觸。
然而你越怕什麼就來什麼,關鍵是,你還沒法拒絕。
有位 L女士通過電話對我們發出委託邀請,邀請我們去一趟武漢,具體委託等見面再談。為了表示誠意,她可以預先支付5萬塊的定金,事成之後24小時內再支付剩餘的5萬。
當支付寶發出「叮」的一聲,並報出「您的支付寶帳戶到帳5萬」的時候,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拉著老何衝出了事務所,直奔南京南站,買了兩張去往武漢的高鐵二等座車票。
三個多小時後,高鐵抵達漢口火車站,一場秋雨不期而至。
我們按照地址找到了位於武漢廣場的那家Starbucks,L女士就坐在落地窗旁的位置上,看到我們後,濃妝豔抹的臉嫣然一笑。我看到她喉部有明顯的喉結時,忽然就愣住了。
人妖?
1
對於我略顯吃驚的表現,L女士表現得十分淡定,起身和我們握手。
她的手骨節寬大,很有力量,握手的一瞬間會有一絲信賴感油然而生。
近距離打量,這位L女士濃眉大眼,高鼻梁,如果不是女人扮相,一定是一個大帥哥。
坐定,我握著一杯熱巧,老何要了一杯熱牛奶,當略顯滾燙的液體從喉管流入胃部時,我才感覺身體裡被秋雨侵蝕的寒意逐漸散去。
「為什麼會選擇我們?」
老何開門見山,這個疑問我也有,「我是說,中國大小的偵探事務所很多,武漢也有,為什麼會偏偏選擇我們新開不久的?」
L女士顯然對自己的妝容很在意,一邊掏出深紅色口紅重新抹了一下嘴唇,一邊從隨身的愛馬仕手提包裡拿出一頁報紙,那是一個禮拜前羊城晚報的頭版,上面印有——私人偵探助廣州警方大破邪教碎屍案!(附連結——她自導密室失蹤,卻淪為活人祭)
「我查了一下你們的底,雖然接的案子不多,但每一件都非常漂亮地完成了。最重要的是,何先生還是前中國警官大學的優等生,在校期間就有『大柯南』的美譽。」
L女士對著何林嫣然一笑,老何反應倒是十分平淡,我卻有些雞皮疙瘩直起,好在對方的笑容一閃而逝,隨即攤開雙手,「現在可以正式接受我的委託了?」
L女士有一個親妹妹,名叫陳瑤,從小因為父母離異,她跟爸爸去了上海,妹妹陳瑤則跟媽媽留在武漢。
兩人很長時間沒有聯繫,直到媽媽去世,她去參加葬禮才和妹妹陳瑤重新建立了聯絡。大約三個月前,陳瑤在微信上主動聯繫L女士,問她能不能借一筆錢,大概三十萬左右。L女士問她要這麼多錢做什麼,她很不高興,說不借就算了。
那之後,陳瑤就把L女士微信拉黑了,打電話也不接。起初L女士以為只是小女孩鬧脾氣,也沒放在心上,而且當時她確實一下子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直到一個禮拜前,她中了一個泰國豪華雙人遊的大獎,想著要帶妹妹一起去泰國玩,就來了武漢找到妹妹家,結果卻發現妹妹已經失蹤半個月了。
「警察對這種失蹤案並不在意,例行調查了一下之後就草草了事,說陳瑤這種年紀的女孩子太有個性、太叛逆了,有可能獨自遠行去了,過一段時間自己就會出現……」
L女士不認同這個觀點:「我妹妹的確有些叛逆,但她很宅,這一點我無比確認。她甚至說過,以後要是能找到一個可以在家裡上班的工作就好了,所以你讓她一直不歸家,在外面呆這麼久,我是不相信的。」
我點點頭,感慨道:「這就是免費調查和十萬塊委託調查的區別啊!」
老何瞪了我一眼,然後伸手:「有陳瑤的資料麼,相片什麼的?」
L女士從包裡又抽出一個信封遞給我們,「我一個禮拜之後就要動身去泰國,我希望你們能在這之前找到我妹妹。」
2
離開Starbucks,我們在武漢廣場附近叫了網約車,老何主張先去陳瑤就讀的武漢大學藝術學院走訪一下。
雨勢漸小,黑色榮威穿過長江二橋,沿著東湖路一路狂奔,雨天的東湖路景色優美,看得我連呼做了一場眼睛Spa。
老何從上車開始就一直在研究那份資料。
其實根本沒啥好研究的,除了一張陳瑤的近照,就只有類似戶口簿上填寫的那種基本信息。
四十分鐘之後,我們就抵達了位於珞珈山的武漢大學。
武漢大學
這座曾以櫻花聞名全國的大學,此刻在秋雨中有一種別樣的古樸和人文氣質。
「發什麼呆?」
老何拍拍我的肩膀,揶揄起來:「難不成你還準備醞釀出一首詩來?」
我搖搖頭,嘆息道:「就是想到當年雷軍也在這裡求學過,多待一會兒,沾沾財氣……」
老何像是看白痴一樣看了我一眼,隨後掉頭就走。
藝術學院其實是隸屬於武大的藝術學系,只不過是單獨的一個學院建制,我們隨便問了幾個人,很快就找到了。
陳瑤學的是舞蹈專業,我們去的時候,舞蹈教室裡的學生們正在上課,老師一邊做示範動作,一邊給學生們講解,聽說還要一個多小時才下課,我們立刻去找她的班主任。
班主任姓劉,是個比較和藹的女老師,四十多歲,我簡單說明來意,想要知道陳瑤在失蹤之前有沒有什麼特別的狀況。
劉老師搖搖頭:「陳瑤這個女孩子很低調的,與其說低調,不如說很容易被人漠視。學習成績不出色,專業成績也普通,長相和個性都普通,平時也都是家和學校兩點一線,想要特別在意她是很困難的。」
「那麼,陳瑤是多久之前就沒來上課了?有沒有和誰請過假什麼的?」老何問。
劉老師搖搖頭,很肯定地說:「我們這個學院吧,和武大其他系還不一樣,比較自由。陳瑤大概是兩個多月前打電話來請過假,說是身體不太好要做一個手術,需要休息一兩個月,我當時就問她什麼手術,她支支吾吾也沒說清楚,說到時候會帶醫生證明來的。我想有可能是一些難言之隱什麼的,就沒有繼續追問了。至於後來,我就不曉得了。」
「手術?」
聽到這裡,老何看了我一眼,我們的眼睛幾乎同時亮起。因為這一點就連L女士都不知道。
「那麼,陳瑤在學校裡平時都和誰關係比較好,我是指很親密的那種,死黨,有沒有?」
老何繼續追問。
劉老師回憶了一下,眨眨眼睛,點點頭:「倒是有一個和她關係要好,兩人經常黏在一起,叫……叫艾米,對,艾米,一個舞蹈班的。」
我們謝過劉老師,直奔舞蹈教室,等了二十分鐘,終於下課了。
艾米穿著緊身連襪,身材纖瘦曲線優美,紮起頭髮後的臉顯得乾淨清爽,有一種青春逼人的氣息,我的臉瞬間有些燒起來。
「為了瑤瑤來的吧?」
小姑娘開門見山,一眼識破我們的來意,在老何點頭之後,她接著說道:「我和瑤瑤雖然是好朋友,但她失蹤這件事兒我確實是不知情,我也很想找到她,她問我借的一千塊錢還沒還我呢。」
「借錢?什麼時候的事情?」
我拿出筆記本開始記錄。
「大概……半個月前吧,她打電話給我,讓我轉一千塊給她,說是幾天沒吃東西了。我問她在哪,怎麼了,她就是不說,我說要見一面,她說有人在找她,怕暴露行蹤就給拒絕了。」
艾米一邊收拾包袱,一邊說道:「那之後我再給她發微信啊什麼的,都沒有回應了。」
「那麼其他的你還知道麼,比如陳堯失蹤之前有沒有什麼反常的舉動?或者有什麼可疑的人接觸她?」
「沒有……我沒發現什麼可疑的人,說到反常,那就更沒有了,瑤瑤從來都是不太愛表露自己的心跡的。」
艾米說著,看了看表,似乎還有約。
「那你知道陳瑤動什麼手術了麼,在哪家醫院?」老何追問。
「手術?!」艾米的表情顯得有些震驚,然後連連搖頭:「不知道,她什麼都沒和我說。天吶,她身體哪裡不好麼?」
我見艾米的表現的確不像是知情,就對老何使了個臉色,然後寬慰道:「我們也只是聽說,所以來求證一下,不知道就算了,那我們就不耽誤你了。」
艾米沒有理我,因為她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是少女時代的「into the new wold」。
她打開手機,點開了某個app,隨即把頭髮放下來,整理好,然後擺出一副可愛和性感兼俱的表情,一隻手對著視頻揮舞:「哈嘍大家好,我是艾米!今天艾米將會在戶外直播,帶你們看看雨中的武大——」
艾米剛剛從我們身邊走過,老何一隻手已經按在艾米的肩膀上:「問一下,陳瑤也玩直播麼?」
艾米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玩的!我們舞蹈班有十幾個女孩子平時沒事就開直播,這樣賺錢來得快,反正舞蹈班畢業後也很難找到工作,我們都打算靠這個養活自己呢!」
她說著,忽然想起來一件事,跳了起來,隨即把手機關掉:「啊,我想起來了,大概兩個月前還是三個月前,我記不太清楚了,有一天陳瑤神秘兮兮地告訴我,她被Ann看中,將要正式籤約鯊魚直播平臺,成為一位專職女主播!當時我還很奇怪,陳瑤長相身材都不出眾,怎麼會被Ann看中?現在想起來,的確很反常!」
「Ann是誰?」老何皺眉問道。
「Ann,安,是我們這一代最牛的網紅經紀人,別人都這麼叫他,真名是什麼就不知道了。不過經他手包裝推出的網紅很多都紅透全國,有的在鬥魚、虎撲還有歪歪上都成了當家花旦,所以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我快速記錄下來,同時已經用百度開始搜索Ann這個人。
「好的,非常感謝美女的配合,我們一有陳瑤的消息就聯繫你,方便加個微信嗎?」
我笑容可掬地看著艾米,艾米看了看我,然後轉頭看著老何:「我留你的吧。」
我瞬間氣絕。
3
在去找Ann的路上,老何拜託槍神查一下陳瑤在武漢各大中小醫院的就診記錄,以及手術情況,相信很快就能帶給我們想要的信息。
而且我和老何看法相同,陳瑤的失蹤很可能和那個手術有關係。
「老何,有沒有可能是陳瑤意外懷孕,要去做什麼人流之類的手術,所以才會問她哥,不,應該是問她姐借錢,也不好意思和班主任說?」
老何挑了挑眉,「人流?倒是有這種可能性,但是現在人流,手術費貴的也就幾千塊,用得著三十萬?而且無痛人流前後也就一個小時,做完就能走,需要請假一個月?」
我一想,也對,現在什麼人流這些,在女大學生中已經太普遍了,早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兒,陳瑤應該還是另有隱情。
沒過太久,我們就抵達了武漢高樓最多的地段——新華路建設大道。
漢口cbd
330米的武漢最高樓民生銀行大廈就在這裡,周邊的新世界國貿大廈,建銀大廈都是高度200米以上的大樓,還有武漢廣電大樓,武漢市圖書館,香格裡拉大飯店等,這裡是武漢的商務中心。
而Ann的星夢經紀公司,就設立在建銀大廈之中,可見這傢伙財力有多雄厚了。
我們在第39層找到了星夢經紀公司,前臺接待是一個非常可人的女孩,眼睛又圓又大,皮膚宛如嬰兒,看到我們,立刻站起來,用標準的普通話問我們找誰。
「我們找Ann,是他的顧客,昨天晚上談得很高興,走的時候他讓我們今天來這裡和他談籤約的事情。但是沒有預約,不過你只要說是三千萬合約,他一定會知道的。」
我信口胡鄒,最後衝著她眨了眨眼睛,女孩子臉紅了一下,然後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用手擋住話筒說了幾句,期間還抬頭看了我們一眼。
「我們老闆讓你們去他的辦公室,請跟我來。」
我們跟在前臺小姐莉莉的身後,看見公司的內部布置很簡約,茶水間和休息室都有,十幾個辦公桌都坐滿了人,正在埋頭對著電腦接電話,一副忙碌的樣子。
我們剛在總經理辦公室沙發上坐下來,門已經被推開了,一個戴著黑色圓邊小禮帽的男人走了進來。
男人很瘦,穿著黑馬甲花襯衫,配一條灰色西褲和英倫範的尖頭復古皮鞋。頭上戴一副黑色圓邊小禮帽,長相普通的臉上蓄著修剪得很好的小鬍子,乍一看,有一點藝術家的感覺。
看到我們,他既不生氣也不好奇,自顧自拿起桌上金色煙夾裡的古巴雪茄,用雪茄剪剪掉一點,然後點燃。
「說吧,用這種方法引起我的好奇心,找我什麼事兒?」
既然他開門見山,我們當然也就不會磨嘰。老何簡單說明來意,「武大藝術學院舞蹈專業17級女生陳瑤,有沒有印象?聽說她被你看中,正式籤約了?」
聽到陳瑤這個名字,Ann皺了皺眉頭,似乎在腦海中思索,過了幾十秒鐘,眼睛亮了一下:「哦,瑤瑤啊,對,她是我們星夢看中的,也正式籤約了,怎麼了?」
「她失蹤了,而且已經有半個多月了。」
我盯著他的眼睛,但他的眼睛裡顯得波瀾不驚,不知道是對陳瑤的失蹤早已知情,還是根本就漠不關心,他只是忽然笑了起來。
「她失蹤了,你們來找我?那要警察幹嘛?」
「不是,她不是你看中簽約的麼,她失蹤了,你難道就不著急不關心?」
我有些生氣了。
Ann搖搖頭,對我們勾勾手,示意跟他出去,我和老何對視一眼,隨即跟了出去。
他一手插在褲兜裡,一手夾著雪茄,然後走到一個會議室門口,推開門,側過身子:「你們瞧,每天來我這籤約的姑娘多如牛毛,我是不是要負責她們每個人的失蹤、失戀、家庭矛盾啊?」
會議室幾十個座位上,坐滿了女孩子,有的很美,有的很一般,但這些女孩子都很年輕,有的臉龐還未脫去稚嫩,就已經憧憬著要成為網紅。
Ann關上門,吐出一口淡淡的煙霧:「我是經紀人沒錯,但我不是她們爹媽,是不是?」
「那你最後一次見陳瑤是什麼時候?」老何不為所動,眼神犀利。
「最後一次……我想想啊,應該是一個月前吧,陳瑤來這裡找我,要我加大對她的推廣力度,我說這個我說了不算,得看人家鯊魚的臉色,畢竟她是籤約了鯊魚直播平臺。後來她就很生氣,砸了我桌上的杯子,說我是騙子,氣呼呼地跑了。」
Ann隨意地說著,聳聳肩:「這一行啊,看似很容易進,但是優勝劣汰的太快了,沒有粉絲你就活不下去……這個陳瑤各方麵條件一般,自己做了半個月沒啥粉絲流量,她自己沒信心,我也早就放棄她了,我手頭這麼多女孩,每天都有新鮮血液補充,要不是你們來問,我可能都已經忘記了。」
最後,他拍了拍我和老何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她失蹤了我是真不知道,要不你們去鯊魚那邊問問吧?畢竟她在那邊做過一段時間直播,也許知道呢?」
我看著老何,心裡已經知道在這個老狐狸面前是問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了。
「可以給我看看陳瑤和你們籤訂的那份合約嗎?」老何忽然問道,我看到Ann的臉色有些發僵,眼神裡透露出些許慌亂,但是很快就鎮定下來,神色很堅定,「抱歉,合同涉及到我們公司內部的機密,是不能給外人看的。」
4
去鯊魚直播的路上,老何收到了槍神發來的調查信息。
陳瑤今年一共有兩次看病史,一次是在四個多月前,在武漢協和醫院的神經內科,診斷為神經衰弱和輕度抑鬱,當時的主治醫生給開了治療神經病變的甲鈷胺片以及抗抑鬱的奧氮平。
之後沒有再度複診的記錄。
最後一次是在一個多月前,陳瑤去了一家醫療整形醫院的門診部,需求的項目有眼皮、鼻梁方面的修復和調整,但因為價格沒談攏所以只留下了看診記錄。
「難道,陳瑤說的手術,是整容手術?那這樣一來,她問L女士借三十萬也就合理了……不過為什麼忽然要整容呢?」
我看著老何,老何也在看著我,我們忽然異口同聲的小聲說道:「直播!」
沒錯,因為籤約了鯊魚平臺,但對自己的容貌沒自信,所以去做個微整形也是合情合理。
直播app
我立刻打開下載好的鯊魚直播平臺,一點開來,屏幕主頁推薦就是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姐正在唱歌,畫了煙燻的大眼睛左顧右盼,勾人得很。而屏幕下面的粉絲留言就和刷屏一樣,另外還夾雜著有人打賞的聲音,當一輛「跑車」禮物送出的時候,就全屏撒花,然後女主播笑的眉眼彎彎,給出一個飛吻,說:「謝謝,愛死你了!」
我還沒怎麼,老何已經打了個寒顫:「就這樣,盯著一張臉看幾個小時?」
我「嗯」了一聲:「養眼啊!你想想,一個大美女,對著你巧笑倩兮,對著你搔首弄姿,唱歌跳舞講故事給你聽,你就一屌絲,你是不是有種上天了的感覺?」
老何皺了皺眉頭,不置可否,拍了拍我的腦袋:「看重點!」
我「哦」了一聲,連忙輸入從艾米那裡得知的,陳瑤在鯊魚平臺的直播暱稱——天使瑤瑤。
不知道是不是化了妝的緣故,頭像上的瑤瑤幾乎認不出來,要不是她那肉嘟嘟的上嘴唇很顯眼,我們會認為這是另一個人。
最後一次直播時間是一個月前,迄今為止的粉絲只有可憐的十幾個,留言倒是有不少,有的前幾天還進來踩了腳,甚至發了私信。
「醜八怪……你怎麼不出來嚇人了?老子隨身帶了速效救心丸,看看誰能熬得過誰!」
我念著一個暱稱「大壯S08」的人發的私信,在所有私信中,就數這個人言辭最激烈,前後一共有五封私信,都是極具攻擊和侮辱性的話。
「陳瑤雖然說不上很美,但化了妝,也還算美女,怎麼這人這麼說話?專門有人來黑她的?」
我自問自答:「有些同行競爭,為了打擊對手,會僱傭一些人專門黑對方,在對方直播的時候挑事兒。」
「不太像,你仔細看留言,跨度時間很長,但是幾乎所有的留言都是對陳瑤容貌的攻擊,這就有些不太正常了。陳瑤只是一個新出道的主播,談不上樹敵吧?」
我撓撓頭,想著也是這麼個理兒,猶豫之間,車已經到了漢正街。
正是入夜時分,武漢最繁華熱鬧的商業街燈火通明,形形色色的人遊弋在其間,各種商鋪鱗次櫛比,有種現代清明上河圖的感覺。
夜晚的漢正街
我們在漢正街商場的美食城裡,要了一份三鮮豆皮,一份小桃園煨湯還有面窩,吃得那叫一個熱乎,那叫一個美。價格公道不說,滋味竟然還挺地道。
吃飽喝足,我們按照導航,找到了附近的民康大廈,鯊魚直播平臺的公司地址就在這裡。
晚上九點,通常別的公司早已經人去樓空,但是鯊魚卻正相反,燈火通明,裡面的熱鬧程度超出我們的想像。
老何用警官大學的學生證晃了一眼前臺,沒有自報身份,而是讓對方誤以為我們是警察,這一招的確老辣又不留痕跡。
我問老何為啥不對Ann用這一招,老何說Ann不好糊弄,搞不好弄巧成拙。
前臺帶我們找到了晚上在這裡監管的經理,經理姓朱。朱經理有些誠惶誠恐地和我們握了握手,笑得很熱絡:「兩位警察同志大駕光臨,不知道有什麼能幫忙的?」
老何將陳瑤的近照拿給朱經理看,並說明來意。
朱經理愣了一下,隨即到自己辦公室查詢了一翻,然後拿著一份列印的東西走了回來。
「我查了一下,陳瑤的確是和我們鯊魚籤約過,三個月前,由星夢經紀公司推送過來的,這裡是當時籤的合同——」
朱經理將合同遞給我們,繼續解釋,「陳瑤來這裡上班是兩個月前,嚴格來說不到兩個月,在這裡上了半個月不到就不來了,之後我就沒有再見過。這也難怪嘛,沒什麼粉絲流量,也就談不上收入,我們這一行淘汰很快的!」
合同沒有什麼問題,寫了乙方陳瑤一個月內的禮物打賞金額達到30000,才會激活8000底薪和百分之50的禮物分成,禮物總額越高,底薪也就越高,反之,如果一個月達不到30000,則只有保底1200,連續三個月將自動解除合約。
上面有陳瑤的親筆籤名。
「朱經理,你有陳瑤和Ann的星夢經紀公司的合同麼?」老何追問。
朱經理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們之間也就是個合作關係,星夢把看中的女孩子推過來,我們接收,到時候每一個季度按照收益分成就是了,他們怎麼籤的合同,我們管不了也看不到。」
「可以帶我們轉轉麼,也許有其他女孩子認識陳瑤?」
老何不死心,朱經理臉色有些為難,但還是點點頭:「可以的,不過說話要小聲,姑娘們正在工作呢。」
正在直播的美女主播
我們跟著朱經理走入工作間,裡面就像是鴿子籠一樣,一個一個小隔間裡,各種各樣打扮得明媚光鮮的女孩子們,對著直播鏡頭又是唱又是跳,有的甚至要很誇張地做出肢體動作和大笑來討好吸引粉絲。
她們的眼睛很大很亮,但我看不到光。
根據朱經理介紹,這些主播都是籤約的專職主播,每天工作四到六個小時,其他時間自由安排。收入高的一個月十幾萬幾十萬都有。
後來我們詢問了這裡的女孩子,但幾乎沒有人對陳瑤有印象,我們只能黯然退出。
5
走出民康大廈,小雨又一次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我和老何買了兩把雨傘,原本老何的意思是節省經費,買一把得了,我說我可不想被人誤解和他搞基,老何這才作罷。
走在雨中的漢正街上,老何的右手手指一直在敲擊大腿,我知道,他又陷入沉思了。
大概十分鐘左右,老何忽然站定,對我說:「蟲子,我覺得關鍵點就在於陳瑤和Ann籤署的那份合約,我們得想辦法看一看。」
我有些不理解,就問:「為啥這麼覺得?一份合約而已,難道會讓人失蹤不見?」
「第一,類似星夢這種打擦邊球的公司,會不會有一些霸王條款,甚至是強迫等性質的內容出現在合約裡,真不好說。你還記得我提出要看合同的時候,那個Ann的反應有些緊張麼?」
我點點頭,的確是。
「第二,Ann說見陳瑤最後一次時,陳瑤摔了他桌上的杯子,還發脾氣罵他是騙子。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他早就放棄了前途渺茫的陳瑤,所以也不會投入精力和財力用來宣傳和推廣,可是那份合同裡也許當初並不是那樣說的,這才讓陳瑤感覺自己上當受騙了。或許合同裡無法得到陳瑤真正失蹤的原因,但我相信一定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我對老何的直覺和分析一向很有信心,我一邊咽著口水買下一盒精武鴨脖,一邊連連點頭:「你說咱們怎麼幹,就怎麼幹!」
晚上十一點,建銀大廈裡除了星夢經紀公司還燈火通明,其他樓層幾乎全部都暗了下來。
我和老何在樓下仰頭仰到脖子都快斷了,仰到了十二點,燈依然亮著。
我實在受不了了,打了個電話去星夢的前臺,問他們什麼時候下班,前臺電話一直沒有人接。我又換了網上查到的星夢的另一個號碼,那邊終於有人接電話了。
星夢經紀公司實行的是二十四小時輪班倒,全年無休!
聽到這裡,我差點沒暈倒,這簡直就是惡魔公司嘛!而老何想要趁他們下班,偷偷潛入偷調出合同的計劃,也隨即流產。
「還有一個法子。」
老何不死心,「公司的重要合同很有可能存貯在Ann辦公室的電腦裡,我們只要知道他電腦的MAK地址就行,我可以讓槍神通過MAK地址侵入Ann的電腦。」
我一聽,差點沒跳起來。所謂的MAK,也叫網卡地址,是每一臺電腦獨一無二的標識。操作也很簡單,我在念大一計算機專業的時候曾經學過,只要右擊我的電腦,在屬性菜單下找到「計算機名」就能看到15位編碼。
問題來了,怎麼混進去?怎麼在Ann眼皮底下動他的電腦?
老何想了想,然後和我說了他的計劃。
先收買星夢公司的某個人,讓他作為我們的眼線,盯著Ann在公司的舉動,趁Ann在電腦前工作的時候,一個人給他打電話,把他騙出公司,這時候另一個人假扮外賣派送員把準備好的食物送入Ann辦公室,然後趁著這個時候找到MAK地址。
我連忙鼓掌,說很有TVB的感覺,老何瞪了我一眼,我就立刻嚴肅起來:「誰扮送外賣的?」
老何把自己新買的全屏手機拿出來,當鏡子給我照了照,我頓時受到強烈打擊。那意思很明顯,照照鏡子看看,誰更像送外賣的。
6
我們並沒有費太多周折就「收服」了星夢的前臺莉莉。
一頓日本料理,外加我和老何的美男計——嚴格來說只是老何的美男計——莉莉答應會幫我們盯著Ann,反正她早已經對這個苛刻挑剔,加班還不給加班工資的Boss不滿,和警察合作樂得如此。
事情非常順利,第二天,Ann在辦公室對著電腦工作的時候,老何打了一個電話,約他去了地下車庫,說有他和一些女孩的不雅視頻,希望面談解決。
原本這只是個猜測,但一語中的,Ann神色有些慌張地出了公司。
我按照計劃在莉莉的「許可」下,拎著一盒豬大腸進入Ann的辦公室,然後用手機拍下來他電腦的MAK地址。我很想自己動手找到合同,但很多文件都是加密的,一時半會兒搞不定。
我們在建銀大廈附近的咖啡廳裡坐了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後槍神給我們發來了Ann電腦裡存檔的,和陳瑤籤訂的合同。
其他不表,只說其中有一項是,必須接受指定整容機構的整形手術才能獲得星夢的推廣和包裝。而指定的整容機構,是位於光谷的一家韓資背景的私人整形醫院,這一個醫院不連接武漢各大醫院網絡,所以槍神一開始查不到陳瑤的這個記錄。
看到這裡,我和老何都十分興奮,這個委託到了這裡,找到了一個關鍵的突破口。
我們沒有耽擱,在瓢潑大雨之中,打車趕往光谷。
光谷,其實官方稱謂應該叫「武漢東湖新技術產業開發區」,因為被科技部批准為國家光電子產業基地,所以有了「光谷」這樣一個別稱,後來大家都這麼叫了。
說實話,我對光谷的所有印象,全部來自於重汐的一部小說《青春創業手冊》,講述的是在武漢光谷創業的一群年輕人的故事,愛情、奮鬥、理想、失敗、成功。聽說這部小說已經改編成劇本,很快就會拍成網劇!
西班牙風情街
網約車載著我們穿越洪山區,我遠遠看到了雨中的西班牙風情街,立刻想到了小說中羅立夏和關楠的第一次約會,就是在這裡。
「到了。」
我正沉浸在個人的思緒中的時候,老何沉聲說道。
車停在一家名叫「漢美」的整容醫院門口。巨幅廣告上是一個360度無死角的美人,微微笑,珠光寶氣的,像個名媛。
醫院內置算得上豪華,一眼望去簡直就像是私人會所一樣,當我和老何一起溼漉漉的衝進來的時候,兩個漂亮的醫導已經迎了上來。
「先生,歡迎光臨,請問哪位需要整容?」
眼睛細長抹了淺色眼影的女孩直勾勾地看著我,我是又好氣又好笑,指了指自己的臉:「就憑我這張玉樹臨風迷死人不償命的笑臉,還需要整容麼?」
兩個女孩子瞬間被我逗得掩嘴「咯咯」笑起來。
「抱歉,我們是來調查案子的。」
老何再次亮出他的警官學生證,封皮金色的國徽還是很有唬人的潛力,加上老何又在裡面塞了一張自己的駕照證件,隔著封皮乍一看就和真的警官證一樣。
穿著黑色職業套裝的經理,一開始以「客戶隱私」為由,拒絕提供陳瑤在這裡的手術詳細清單,但在老何曉以利害的說辭下,權衡利弊,還是勉強調給我們看。
陳瑤是在7月14號這一天來醫院做的面部整形手術,也就是兩個月前。
手術包括割雙眼皮、鼻梁墊高、隆胸、光子嫩膚、以及面部局部吸脂等多個項目,總計費用為39萬人民幣!
清單下面,還配有陳瑤手術前後的對比照片,我看了手術後的照片,嚇了一跳,「怎麼整成豬頭了?」
手術完的陳瑤臉部浮腫得厲害。
「不是的,像這種大量的面部手術,一般動完之後需要兩個月恢復才能拆線,拆線之後還要讓面部肌膚適應一段時間才行,可是這個陳瑤很著急的樣子,一個月就自己把線拆了,臉都還浮腫著呢!」
醫院經理給我們解釋,極力撇清自己的關係,「聽說她是個女主播,經紀人那邊催著趕緊直播賺錢,當時聽她說話的意思是這樣……」
我和老何對視一眼,眼前都浮現了Ann那張厭憎可惡的臉。
我也總算明白,為什麼瑤瑤的鯊魚平臺帳戶下,會有那麼多攻擊她容貌的留言。瑤瑤臉部還在恢復浮腫期就開始直播,想當然是非常可怕的。
「去找Ann!」
老何拍了一下桌上的清單和照片說道。
7
當我們衝進星夢的時候,Ann正在會議室裡坐在一堆美女中間,手腳還很不乾淨的在幾個女孩子胳膊上摸動,看到我們,他臉上猥瑣的笑容凝滯,表情十分精彩。
我本來以為老何會把他打成豬頭,但老何只是把他像拎小雞一樣拎到了他自己的辦公室,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門外鬧哄哄的,我聽到莉莉在寬慰大家,說是警察來辦案,都散了。
我把一份陳瑤的合同,一份陳瑤在漢美整形醫院的詳細清單拍在桌上的時候,Ann那種囂張的氣焰瞬間枯萎。
「我很沒有耐心,最後一次問你,陳瑤在哪?」
老何是動了真怒。
Ann身體抖得厲害,連說不知道,然後說話帶著哭音。
「我是真不知道!她又不是林允又不是迪麗熱巴,我沒事兒藏她幹嗎?我承認,我這合同是有點兒霸王條款,但我這樣不是為她好嘛?整漂亮些,粉絲就多啊,粉絲多了這個錢自然就賺得多啊,對不對?」
我作勢要抽這個不要臉的,他已經機敏地捂住臉,然後我把其他厚厚一疊合同列印紙放在他面前,那是很多和陳瑤一樣的女孩子的霸王條款的合同。
「你信不信半個小時後,你會被請到局子裡喝咖啡?然後你會因為多項罪名被指控?」
老何眼睛噴火,殺氣騰騰,在這樣的證據和威勢下,Ann終於崩潰。
據他交代,他確實是和漢美整形有勾結,利用合同強迫這些想要一夜成名的女孩子去整容,而他能從每一筆整容費中分到百分之三十的抽成。
「陳瑤那三十九萬整容費是從哪來的?」
老何又問,Ann剛開口說了一個「我不知」就被老何又瞪的咽了回去,索性嘆口氣:「除了整容機構,我們還和高利貸機構合作,一時間拿不出大額整容費的女孩子,可以去借貸,只要拍一個裸體借條就可以,陳瑤就是通過裸貸借到的三十萬——」
他頓了一下,看了眼我和老何,雙手作揖:「兩位警察同志,我確實是有些事情做的不對,但我對陳瑤的失蹤絕對不知情,這一點請兩位務必相信我啊!」
「信你?老子信鳥你滴邪!」
我說了一句剛學來的武漢話,一巴掌沒忍住拍在他的腦袋上:「你說你這個缺德冒狼煙的傢伙,像是吸血鬼一樣榨乾這些女孩子的錢,你以後生孩子沒屁眼!」
「蒼蠅不叮無縫蛋,不想一夜暴富、一夜成名怎麼會在這種合同上簽字……」
他用很小的聲音嘟囔,發洩不滿,我抬手準備再抽他,他立刻抱頭閉嘴。
走出星夢的時候,正是晚上十點,小雨還在下著。我們在一樓屋簷下抽菸,看著雨中的燈影霓虹,車來車往,老何忍不住嘆一口氣:「本該是最燦爛最青春、追逐夢想的年紀,為什麼那麼多女孩子要當網紅,把自己困死在一個屏幕前,而不是去做更有意義的事情?」
「當網紅,光鮮亮麗,一夜成名,受人崇拜,做好了來錢還快,或許對她們來講就是最有意義的事情。這個社會,一切向錢看!有錢,你什麼都好,沒錢,你什麼都不是……」
我冷笑起來。
「可是,網紅改變不了中國啊。」
老何抬頭,身體微微前傾,雨水落在他的額頭上,一滴一滴,他忽然說道:「我女朋友被害之前,一直利用閒暇在做志願者,並且決定畢業之後回到蘇北,為家鄉人能過上好日子努力……她每一次和我說起畢業之後,自己要做的很多事情,都是神採飛揚的,她眼裡的光讓我感動。」
我沉默不語,心裡嘆口氣。
「走,去『為你』借貸公司,但願這一次,我們還來得及。」
老何將菸頭在腳下踩滅,然後丟進旁邊的垃圾桶裡,拍了拍我的肩膀。
8
「為你」借貸公司,就在江漢路的一個門面房裡,二樓,門頭很隱晦,不注意看根本不容易發現。
隱蔽的過道
去之前我們稍微調查了一下這個借貸公司,有著一定的黑社會背景,老闆叫錢寶強,人送外號「強包」,在當地算是一號人物。
到的時候,錢寶強不在,只有兩個馬仔在六十多平米氣味深重的屋子裡,一開始兩人嘴硬不肯說,後來在老何的「酷刑」下招供,說錢老闆今天晚上約了客人做交易,剛走半個小時,地點在不遠處的古德寺裡。
我們將兩個馬仔背對背綁了起來,以防止他們中途通風報信,然後我們立刻跟著導航趕去古德寺。
我們趕到古德寺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半,夜晚的古德寺,相較於白天顯得更加肅穆和神秘,黑暗也隱藏了寺院大部分真容,我只能從百度上下載一些圖片,欣賞這座依照緬甸阿難陀寺的藝術形式建造的寺廟。
從外形上看,古德寺有著獨一無二的混合風格。內外牆之間的回形步廊和許多方柱,具有希臘神廟的風韻,同時整體看起來又充滿了哥德式教堂的上升感。
這是我迄今為止看到的國內最獨一無二的寺廟。
老何說,這座隱藏在街巷裡的古老寺院,的確是一個交易的好地方,不僅沒有攝像監控,而且誰也不會想到在這樣聖潔的地方會有不法勾當。
我們在寺院側門看到了一輛車牌號為鄂A開頭的凱迪拉克皇冠,老何摸了一下油箱位置,說熄火不超過二十分鐘。我驚奇地一路問他怎麼算出來的,他只說是經驗。
側門原本有一個鐵絲護欄,但是已經被剪斷,我們悄悄走進去,根據百度衛星地圖顯示,眼前的一座頎長屋宇應該是經堂。
其實古德寺很小,裡面的建築一共也就經堂、大門入口處的天王殿,以及主殿的圓通寶殿,十分鐘就能逛完,所以我們很快就走到了介於天王殿和圓通寶殿之間的廣場。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從寺院四周包圍過來的現代高樓俯瞰下來,密集的霓虹燈影剛好灑落在這裡,可以清晰看到清冷的廣場上放置有一座四面佛。
金身塑造的四面佛,和我在泰國旅遊的時候看到的幾乎一模一樣。老何搖頭,說這是四面神,對應的是印度教、婆羅門教的三大主神之一的梵天。只不過因為外形酷似中國的佛像,所以在音譯的時候翻譯成了四面佛。
我瞬間「漲姿勢」了。
這時,有一個人的腳步聲傳了過來,我和老何本身就置身暗影裡,所以無需擔心對方發現我們。
那是一個身高在1.85米左右的壯漢,留著板寸,手裡甩著車鑰匙,嘴巴還哼著小曲兒,看起來心情不錯。
他走到四面神前,雙手合十拜了拜,嘴巴裡用武漢話念叨著什麼,可惜我聽不太懂,他轉身的剎那,光線全部打在他的臉上,我看到那張臉和我調查的錢寶強的臉幾乎一模一樣。
我和老何點點頭,從暗影裡迎面走了過去。
三雙鞋底扣在溼滑的青石板磚上,在這樣的靜夜裡有一種莫名的詭異,錢寶強也聽到了,所以他的步伐開始放緩,等到他看到我們也出現在燈影下,愣了一下,看了看表,「這一次來的這麼早?」
我和老何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是我們沒有停下腳步,繼續朝著他逼近。見我們不回話,錢寶強警覺起來,開始後退,我和老何加速衝過去的時候,他轉身就跑。
可惜他空間感實在太差,一轉身,那張大臉就磕在了身後的四面神像上,當即「啊」了一聲就倒了下來。
「強包!這個女孩你認識吧?」
老何打開手機電筒,照亮陳瑤的照片,強包在看到陳瑤的時候明顯抖了一下,但他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將我彈開,起身就要跑,老何一個跆拳道中的劈腿直接讓他跪了。
我揉著被撞疼的臉,拿著手機朝他大臉就是一大耳光子,抽的強包嗷嗷叫起來,連忙求饒:「別打了別打了,我認識,認識還不行嗎……」
隨後,他非常痛快地交代了,陳瑤在他這裡通過裸貸的方式貸款了三十萬。之所以一下子給貸這麼多,是因為根本不擔心對方還不起。因為他們借貸公司只是名義上的放貸,實際上是和買賣人體器官的組織長期合作,一旦欠錢無法在時限裡還款,就會遭到綁架,然後將活人賣給他們。
古德寺是他們固定的交易地點,每次都是在凌晨時分,由強包把人安全放在圓通寶殿附近,完了發一個「OK」信息,過一個小時就會有人來取。而交易的金額則會打到他的帳戶上。
方便、快捷、安全、高效。
至於別人死活,他則一概不管。
我氣的又抽了他幾個大耳刮子,這個一八五的壯漢哭的跟女人一樣,指著圓通寶殿四點鐘方向:「在那……人在那,我都說了,放了我吧大哥!」
「還強包呢?你個慫包!」
我啐了他一口,隨後老何輕巧地切在他的後頸上,強包隨即昏了過去。
我們連忙趕去強包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個大的黑皮箱,拉開拉鏈,一個只穿著內衣內褲的女孩蜷縮在裡面,身體抖如篩糠。經過比對,的確是陳瑤。
半個月前,高利貸逼她還錢,威脅將裸貸視頻上傳到她們學院網站,嚇得陳瑤家也不敢回,到處躲,還問艾米借了一千塊,惶惶不可終日,但還是在一個禮拜前被高利貸找到並秘密綁架。
我們正在擊掌慶祝這一次圓滿大團圓,沒有看到很反胃的畫面時,四周刺眼的燈光瞬間照的我們睜不開眼睛,隨後就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衝過來,冰冷的手銬銬住了我和老何的手。
9
我們前半夜衝到星夢逼Ann說出實情的時候,有個員工私下裡報了警,警察來了之後發現我們根本就是冒充的,於是立刻報告給上級,上面派出了行動隊根據Ann提供的老何的手機號碼一路定位追蹤了過來。
老何在被推上警車的時候不停地和負責人說,買賣器官的人很快就會過來取貨,一定要抓個人贓俱獲。
我們在審訊室被盤問了幾個小時,疲憊不堪,直到L女士的及時出現,總算洗脫了我們就是販賣器官的罪犯的嫌疑,最後口頭批評教育,沒收了老何的警官學校的學生證。
我挺心疼的,不是因為它為我們帶來了多少便利,而是這個學生證應該是老何很重要的東西。我去求情求了好久最後也沒能要回,反而是老何寬慰我,說有些東西,的確應該讓它過去了。
看到L女士和陳瑤相擁的場景,我在一旁傻樂,第一次覺得自己很了不起,這個錢掙得也舒坦。而L女士當即就付給了我們剩餘的五萬塊委託費,並和陳瑤一起對我們致謝,然後匆匆揮手告別。
走出警局的時候,正是凌晨四點半,天還沒有亮。
「肚子餓了。」老何說,「去吃點什麼?」
我當即說道:「武漢有句話聽過沒?過早戶部巷,宵夜吉慶街,走,去戶部巷吃早點去!」
當我們在戶部巷吃著香噴噴的蔡記熱乾麵的時候,槍神發來了一條信息給老何,說他和武漢警局交涉了一下,學生證可以歸還,一會兒自己去領。
我和老何擊掌慶祝的時候,槍神緊接著又發來了一張圖片,一張刻在牆壁上的金字塔形眼球圖片。
黎明的古德寺
槍神說,武漢警察凌晨在古德寺附近蹲守到天亮,也沒看到買賣器官的人來,臨走的時候發現警車上被人用彩筆畫了一條箭頭,箭頭指著的方向,就是牆壁上的這個圖案。
我們立刻趕回古德寺,側門牆壁上的確被人刻下了那個詭異的金字塔形眼球。
陽光終於在武漢的上空露出了臉,這是我們來這裡之後的第一縷陽光,陽光普照大地,似乎是憋了太久,竟然還有一絲熱辣。
然而,我卻感覺到森森寒意。
從廣州到武漢,仿佛我們的身後,一直有一雙眼睛在黑暗裡窺視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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