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晉滅亡時司馬家族有多慘（西晉故事）

2023-05-26 20:15:50

衣賜履按：這一回，我們講長沙厲王司馬乂（讀如義）。

司馬乂，字士度，是晉武帝司馬炎的第六個兒子，生於公元277年，公元289年，封長沙王。公元291年，楚王司馬瑋被誅殺，司馬乂作為他的同母弟弟，被貶為常山王，遣回封國（司馬瑋事詳見拙文《賈南風翻手為雲誅殺太宰太保，覆手為雨除掉楚王司馬瑋》）。

司馬乂身長七尺五寸（約173公分），開朗果斷，才華過人，虛心下士，名聲很好。公元301年，趙王司馬倫把惠帝司馬衷趕下皇位，自己做起了皇帝。齊王司馬冏、成都王司馬穎、河間王司馬顒（讀如用，陽平）等人立即傳檄討伐，司馬乂率國兵響應。司馬乂行至趙國，房子縣縣令不放行，司馬乂手起刀落，砍了縣令，繼續挺進追隨成都王司馬穎。常山國內史程恢打算背叛，司馬乂到達鄴城後，把程恢和他的五個兒子，一個不留，全部斬殺。進入洛陽，司馬乂被拜為撫軍大將軍，領左軍將軍。不久，升為驃騎將軍，開府，復位為長沙王（長沙國比常山國大得多）。

【司馬乂】

司馬倫倒臺之後，齊王司馬冏主政，獨斷專權，驕奢淫逸。司馬乂和司馬穎都是惠帝司馬衷的親弟弟，司馬乂年長兩歲。有一次，哥兒倆一道去拜祭祖廟，司馬乂對司馬穎說，這個天下，是先帝（司馬炎）的基業，大王您應該想辦法維繫啊！當時聽聞此言者，都不由心中一凜。

公元302年，十二月，河間王司馬顒聯絡成都王司馬穎等，向朝廷上表，請求廢黜司馬冏，特別提出，由長沙王司馬乂將司馬冏遣送回私宅。於是，司馬冏立即派人尋司馬乂的晦氣，司馬乂當機立斷，把皇帝司馬衷搶到身邊，打著司馬衷的旗號跟司馬冏死磕，一舉扭轉局勢，誅殺司馬冏及其黨羽，大晉王朝的權柄，也就落在了司馬乂手中。

之後，司馬衷下詔，任命司馬乂為太尉，都督中外諸軍事。

衣賜履說：看司馬乂這一系列動作，顯然，這傢伙殺伐果決，做事情決不拖泥帶水。

另，《晉書·惠帝紀》載，公元301年，任命司馬顒為太尉；公元302年，十二月，任命司馬乂為太尉。如果史書記錄無誤，則說明司馬乂主動向司馬顒叫板。

這樣，事態的發展就尷尬了。

什麼意思呢？

這就扯到權力的歸屬問題了——司馬冏死後，朝廷誰說了算？

本來呢，按照河間王司馬顒和心腹李含的計劃，聯合成都王司馬穎，以及其他七七八八的力量，一舉打垮齊王司馬冏。美中不足的是，司馬冏並沒有篡位，人家不就吃喝玩樂稍微誇張了一點嗎？你們要討伐他，理由不夠硬。因此，司馬顒才在上書中特別交待，由司馬乂廢掉司馬冏，目的就是把司馬冏的怒火引到司馬乂身上。司馬冏當時主政，實力遠勝司馬乂，只要司馬冏滅掉了司馬乂，司馬顒們討伐司馬冏的理由就足夠硬了，之後，廢了惠帝司馬衷，立成都王司馬穎為帝（一說以司馬穎為皇太弟），他司馬顒做宰相，專制天下！

計劃完美，實操性強，司馬顒只怕做夢都會笑出聲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誰也不曾想到，長沙王司馬乂竟然把齊王司馬冏給辦了！這樣，司馬顒本來拿了一把清一色，就憋著要和個大的，突然被司馬乂一個小屁和給截和了！我們可以想像，當司馬乂誅殺司馬冏的消息傳到長安後，司馬顒勢必氣得暴跳如雷。

【清一色】

【變屁胡】

長沙王司馬乂顯然也意識到了某種不和諧，於是，他放低了身段兒，《晉書·司馬穎傳》載，及冏敗，穎懸執朝政，事無巨細，皆就鄴諮之。也即是說，司馬乂雖然在朝中主政，但所有事務，都要報送到鄴城，由大將軍、成都王司馬穎拍板兒。而司馬穎對這種古怪的行政程序則安之若素，於是，司馬穎「恃功驕奢，百度弛廢，甚於冏時」。司馬穎越來越驕奢，各種制度敗壞，比司馬冏執政時還要過分。

衣賜履說：我們要注意一樁事實，即，司馬顒最初的想法是立司馬穎為帝，他本人做宰相，專制天下。也即是說，司馬顒認為，立司馬穎為帝，他司馬顒是可以控制大權的，在他眼中，司馬穎的能力素質，並不比惠帝司馬衷強多少。這個基本判斷，大約是對的，因為從後續事態的發展來看，司馬穎除了長得帥以外，確實可以用「一無是處」四個字來形容（《晉書·司馬穎傳》：穎形美而神昏）。

目前，主導這次行動的司馬顒，人在長安；應和了這次行動的司馬穎，人在鄴城；朝廷的大事小情都要報到鄴城，由司馬穎決定。顯然，這不是一個穩定的權力運行機制：

對司馬穎而言，這種名不正言不順的用權模式，要求他有進一步的行政職務。

對司馬乂而言，作為司馬穎的哥哥，從表面上看，他是擁立司馬穎的，顯示出對司馬顒、司馬穎聯盟的臣服，不失為一種頗有智慧的政治姿態，但他立下誅殺司馬冏的大功，且身為太尉，沒道理長期把司馬穎供在頭頂上。

對司馬顒而言，我那一把清一色，還得和啊！我為了搞大事情，積累的能量沒有發洩出去，這個事兒就肯定沒完。

對絕大多數朝臣而言，最佳選擇就是，泡杯茶，點根兒煙，往搖椅裡一靠，遠遠地觀望，不能離太近，免得王爺們互砍時沒來由挨上一刀，或者被濺一身血。

公元303年，五月，義陽郡（河南省信陽市）少數民族首領張昌，集結黨羽數千人，造反了。張昌佔領江夏郡（湖北省雲夢縣），物色到山都（湖北省穀城縣東南）縣政府的一個小幹部丘沈，改名為劉尼，聲稱是漢朝皇族的後人，擁立為皇帝，張昌自己做了相國，依照漢朝的各種制度規定，搞了一個朝廷出來，而且搞得有聲有色。長江、沔水（漢水）一帶，很多地方聚眾起兵，響應張昌。不到一個月，部眾聚集到三萬人，起義軍一律戴紅帽子，臉上掛一部馬尾巴當假鬍鬚。

新野王、都督荊州諸軍事司馬歆（時駐襄陽，湖北省襄陽市）上書說：

妖賊數以萬計，腦袋都是紅的，臉上長滿了毛，舞刀弄戟，銳不可當，請朝廷下令派軍，分三道救助。

朝廷任命屯騎校尉劉喬，當豫州（時州政府應在陳縣，河南省淮陽縣）刺史，寧朔將軍、沛國（安徽省淮北市）人劉弘，當荊州刺史。惠帝司馬衷又下詔，命河間王司馬顒派雍州（陝西省中部）刺史劉沈，率州軍一萬人，跟徵西將軍府（司馬顒兼著徵西大將軍）直屬部隊五千人，出藍田關（陝西省藍田縣東南二十五公裡，秦王朝時代的嶢關），討伐張昌。豈料，司馬顒不但不接受詔命，而且，當劉沈率軍到達藍田（陝西省藍田縣）時，司馬顒將其攔下，逼他交出軍權。

衣賜履說：簡直是無語啊！司馬家的王爺們雖然有各種奇葩，但這位河間王司馬顒，可真不是個東西啊！大晉朝落在這種貨的手裡，能有個好嗎！

齊王司馬冏敗亡後，他的參軍皇甫商，又做了司馬乂的參軍，皇甫商的哥哥皇甫重是秦州（州政府設冀縣，甘肅省甘谷縣）刺史。

李含對司馬顒說：

皇甫商被司馬乂重用，則皇甫重恐怕也不會聽我們的，應該想辦法把他幹掉。咱可以上奏建議，讓皇甫重到朝裡去任職，他經過長安時，一根繩子就給他綁了。

但這個消息不曉得怎麼就被皇甫重給知道了，於是，皇甫重向朝廷上了一道不封口的奏書（就是要讓大家知道奏書內容），聲稱司馬顒寵信李含，將欲為亂，皇甫重打算徵集隴上軍隊討伐李含。司馬乂派使者傳達詔書，命令皇甫重不許行動，並徵調李含赴京任河南尹（《晉書·李含傳》講，司馬顒上表建議李含為河南尹）。

李含接受任命，而皇甫重則不服從詔令。河間王司馬顒派金城太守遊楷、隴西太守韓稚等人合四個郡的部隊攻打皇甫重。

李含上任後，司馬顒密令其與侍中馮蓀、中書令卞粹聯手，想辦法把司馬乂幹掉。皇甫商識破他們的計劃，提前告知司馬乂，七月，司馬乂下令拘捕李含、馮蓀、卞粹，全部誅殺。

司馬顒聽說李含等人被誅，就聯絡成都王司馬穎，共同討伐司馬乂。

參軍盧志勸諫司馬穎說：

您以前立下大功，卻能夠交出權力，辭謝天子的賞賜，贏得天下讚譽。現在如果把軍隊屯駐於關外，以文臣的身份入朝，才是成就霸業的做法誒（頓軍關外，文服入朝，此霸王者之事也）。

參軍、魏郡（河北省臨漳縣西南鄴鎮）人邵續說：

大王啊，人的兄弟，就如同自己的左右手，您的目標是天下，卻打算先砍掉自己的一隻手，您要三思啊！

司馬穎聽不進去。

衣賜履說：司馬穎和司馬乂是親兄弟，故邵續有「左右手」之說。《晉書·司馬乂傳》載，司馬穎派了刺客去刺殺司馬乂，長沙國左常侍王矩在一旁伺候，發現刺客的神色不對，將其誅殺。

八月，司馬顒、司馬穎共同上書說：

司馬乂評功評獎不公平，他和右僕射羊玄之、左將軍皇甫商專權放誕，殺害忠良。請誅殺羊玄之、皇甫商，並遣送司馬乂回他的封國。

衣賜履說：所謂殺害忠良，當指司馬乂誅殺了李含、馮蓀、卞粹等人。羊玄之是皇后羊獻容的老爹，《晉書》中記錄相當有限，不曉得究竟做過些什麼。我個人認為，惠帝司馬衷從來就沒掌過權柄，羊皇后更是三番五次被廢掉後位，皇嶽父羊玄之，大概率是做不出什麼壞事兒的，哪怕想做，也力不從心。

惠帝司馬衷任命司馬乂為大都督，率軍抵禦。

司馬顒任命振武將軍張方為都督，率七萬精銳，出函谷關（河南省新安縣），直指洛陽。司馬穎率軍進駐朝歌（河南省淇縣），任命平原國（山東省平原縣）內史陸機為前將軍、前鋒都督，統領中郎將王粹、冠軍將軍牽秀、中護軍石超等，率軍二十多萬，向洛陽進逼。

陸機本來不過是司馬穎門下一個寄居的幕僚，突然被任命為主帥，王粹等人都不服啊。白沙（鄴城東南）督孫惠與陸機交情深厚，勸陸機把都督的位子讓給王粹。陸機說，那樣做，恐怕他們將說我搖擺不定，反而加速招致災禍。於是率軍南下。司馬穎大軍，從朝歌一直列到孟津（河南省孟津縣東黃河渡口）大橋，戰鼓聲聞數百裡。

衣賜履說：陸機的祖父陸遜，是頂級大將；老爹陸抗，是頂級大將；於是，陸機也是頂級大將啦？從史料記錄來看，陸機就從來沒帶過兵，我真是服了司馬穎，對陸機的任命，究竟是用哪個磕膝蓋兒想出來的？

八月二十四日，惠帝司馬衷到達十三裡橋（洛陽城西六公裡），太尉司馬乂派皇甫商率一萬多人，在宜陽（河南省宜陽縣西）阻擊張方。

八月二十八日，司馬衷返回宣武場（洛陽城北）。

八月二十九日，司馬衷宿於石樓（宣武場東）

九月六日，司馬衷駐軍於孟津大橋。

九月十一日，張方襲擊皇甫商，皇甫商大敗。

九月十三日，司馬衷駐軍芒山。

九月十六日，司馬衷到達偃師（河南省偃師縣）。

九月二十日，司馬衷宿於豆田（洛陽城東）。大將軍司馬穎抵達黃河南岸，阻隔清水構築營壘。

九月二十二日，皇嶽父羊玄之憂愁恐懼而死，司馬衷回師洛陽城東。

九月二十五日，司馬衷到達緱氏（河南省偃師縣東南。緱讀如勾），擊破牽秀部，宣布大敕。

振武將軍張方率軍進入洛陽，燒殺搶掠，死者數以萬計。

司馬穎手下將領石超，進逼緱氏。

十月三日，司馬衷回到皇宮。

據《晉書·張方傳》載，張方進入洛陽城後，司馬乂帶著惠帝司馬衷在城中與其對峙，張方的軍隊看到皇帝的車駕，畢竟不敢直接攻擊，於是就往後退，張方無法制止，司馬乂乘勢進攻，張方大敗，死了五千多人，街巷之間，死屍遍地。

十月八日，朝廷軍在洛陽東陽門（東城中門）外擊敗牽秀。大將軍司馬穎派將軍馬鹹協助陸機。

十月九日，太尉司馬乂尊奉司馬衷，與陸機在建春門（東城北門）激戰。司馬乂的司馬王瑚，派數幾千騎兵，把長戟捆在馬背之上，衝擊馬鹹陣地，馬鹹軍大亂，馬鹹被斬殺。陸機軍大敗，逃到七裡澗（洛陽城東），死屍堆積，水流為之不動。陸機手下，賈崇等十六名將領陣亡，石超逃跑。

司馬穎手下有個宦官，名叫孟玖，十分受寵。最初，孟玖想讓他老爹做邯鄲縣（河北省邯鄲市）縣令，左長史盧志等人都不敢反對，只有陸機的弟弟、右司馬陸雲堅決不同意，說，邯鄲是大縣，做過邯鄲縣令，就有了到公府做幹部的資格，豈可讓宦官的老爹擔任！孟玖於是恨死了陸雲。孟玖的老弟孟超，率軍一萬，戰事還沒展開，就開始縱兵搶掠。陸機把主犯拘捕，孟超帶著全副武裝的一百多名騎兵，衝入陸機的大營，直接將人搶走，走前兒，回頭對陸機吼道，狗奴才，你會當都督嗎！陸機手下的司馬、吳郡人孫拯，勸陸機直接把孟超殺了，陸機拒絕。

孟超到處宣揚，說陸機打算叛變。又給老哥孟玖去信，說陸機懷有二心，所以軍隊遲遲不能取勝。而戰鬥打響之後，孟超又不聽陸機的指揮，孤軍深入，全軍覆沒。孟玖於是懷疑是陸機把孟超給殺了，就對司馬穎說，陸機勾結長沙王司馬乂。牽秀自從投奔了司馬穎，就對紅人兒孟玖百般諂媚，將軍王闡、郝昌，帳下督、陽平（河北省大名縣東北）人公師藩（公師，複姓）等人，都是由孟玖引薦給司馬穎的，這些人全都支持孟玖的說法。此前，盧志也曾經對司馬穎說過，陸機總是自比為管仲、樂毅，明擺著是影射大王您是暗弱之主啊！自古以來，任命大將、派遣軍隊，哪有臣下凌駕於君主之上而能夠取得勝利的呢！此番，手下眾口一辭，指控陸機投敵，司馬穎勃然大怒，派牽秀領兵逮捕陸機。

衣賜履說：《晉書·司馬乂傳》裡，有司馬乂給司馬穎寫的信，其中有「卿所遣陸機不樂受卿節鉞，將其所領，私通國家」之語，因此，我們很難鐵口斷言孟玖是完全誣陷陸機的，至少，陸機與朝廷作戰，沒有司馬穎手下其他將領來得堅決。

陸機聽說牽秀到了，就脫下軍服，戴上便帽，接見牽秀，給司馬穎寫了一封告別信，完成之後，感嘆說，華亭鶴唳，豈可復聞乎！華亭谷的鶴叫聲，此生當再也聽不到了吧（註：華亭在今上海市松江縣西。相傳陸機由吳入洛陽之前，經常和弟弟陸雲在此處遊玩）！

牽秀斬殺陸機，陸機時年四十三歲。司馬穎又逮捕了陸機的弟弟、清河（山東省臨清市）內史陸雲，平東祭酒陸耽，司馬孫拯，全都投入大獄。

記室江統、陳留（河南省開封市東）人蔡克、潁川（河南省許昌市東）人棗嵩等，都為陸雲等人求情，司馬穎有些猶豫。孟玖見勢頭兒不對，將司馬穎扶進內室，出來之後，下令火速誅殺陸雲、陸耽，夷滅陸機三族。

衣賜履說：對於陸機、陸雲兄弟的死，許多歷史名人都覺得惋惜，大約是因為這兄弟兩個都寫得一手好文章吧。至於他們的政治操守，我個人覺得很難給他們拔到一個高度。楊駿在臺上時，陸機是楊駿的幹部；賈謐得勢的時候，陸機是賈謐二十四友；關鍵是司馬倫篡位當皇帝後，陸機又做了司馬倫的中書郎；之後，又做了司馬穎這個二貨的手下……講真，即使陸氏兄弟的政治操守沒那麼不堪，他們的政治眼光也著實不容樂觀。

振武將軍張方撤退到十三裡橋駐紮後，手下惶恐不安，都想趁夜逃走，張方說：

勝負是兵家常事，善用兵者，能夠利用敗局而取得最終勝利。現在，我們不退反進，修築堡壘，出其不意，這才是用兵的奇謀妙計。

於是趁夜色悄悄逼近距洛陽城七裡處，修築了幾層堡壘。長沙王司馬乂取勝後，認為張方不足為慮。十一月，司馬乂聽說張方建成了堡壘，就率軍攻打，沒能攻下。

朝廷討論戰事，大家認為司馬乂、司馬穎本為親兄弟，可以談判解決糾紛，就派中書令王衍等人出使司馬穎，表示可以把天下分成兩部，由司馬乂和司馬穎各統一部，共同輔助皇室。司馬穎拒絕。司馬乂給司馬穎去信，陳說利害，建議和解。司馬穎回信表示，只要你誅殺皇甫商等人，我就率軍回鄴城。司馬乂不同意。

司馬穎進逼京城，張方破壞千金壩（千金堨，洛陽城西），於是，洛陽城中缺水，連舂米的水碓（利用水力舂米的器械。碓讀如對）都無水可用。司馬乂沒有辦法，發動王公大臣家的奴婢，手工舂米，以供軍糧。一品以下官員，不在軍營的，家中十三歲以上的男子，都要服勞役，又徵發奴僕參軍，洛陽城內，無論公室私門，全都陷入困窘，一石米賣到一萬錢。

驃騎主簿、範陽（河北省涿州市）人祖逖，對司馬乂說：

雍州刺史劉沈，忠誠正義，果斷堅毅，雍州的兵力足以對付河間王司馬顒，應當啟奏皇上給劉沈下詔，派他出兵襲擊司馬顒。司馬顒害怕，必然會召回張方救援自己，這是上策。

司馬乂採納。劉沈接到詔書，用快馬向轄境內各郡發布檄文，各郡大多起兵響應。劉沈組織七個郡的一萬多人，進攻長安。

司馬乂又派皇甫商秘密出行，拿著惠帝司馬衷的親筆詔書，前往雍州，命令金城郡（甘肅省蘭州市東）太守遊楷等人，停止圍攻雍州刺史皇甫重，並命令皇甫重討伐司馬顒。皇甫商秘密走到新平（陝西省彬縣），偶遇他的堂外甥，這位堂外甥，一直憎恨堂舅皇甫商，一道煙向司馬顒告發，司馬顒立即逮捕皇甫商，斬首。

衣賜履說：可惜了！

長沙王司馬乂，不斷挫敗成都王司馬穎的攻勢，前後殺死或俘虜六七萬人。戰事雖然緊張，司馬乂侍奉惠帝司馬衷的禮節，卻從不曾有所輕慢。洛陽城中糧食日益窘迫，但士卒們卻沒有背離的想法。

張方認為洛陽不能攻克，就想返回長安。

這時，東海王司馬越（司馬懿弟弟司馬馗之子）認為，朝廷大約是無法取勝的。

正月二十五日，司馬越與殿中各位將領密謀，於夜間突然逮捕司馬乂。

正月二十六日，司馬越啟奏惠帝司馬衷，下詔罷免司馬乂的官職，關入金墉城。大赦，改年號為永安。

洛陽城門打開後，殿中官兵發現，城外軍隊並沒那麼強大，因此感到後悔，有人就打算把司馬乂救出來，繼續抵抗司馬穎。司馬越惶惶不安，就想殺掉司馬乂，斷了大家的念想。黃門侍郎潘滔說，王爺，這種事兒，又何必勞您親自動手呢！於是，派人秘密通知張方。

正月二十八日，張方進入金墉城，將司馬乂帶回軍營，架在火上，活活烤死，司馬乂的哀號之聲，傳到軍營之外，就連張方的士兵，也都為他流淚。

衣賜履說：司馬乂是八王之中第五個死的，享年二十八歲。公元302年，十二月，取代齊王司馬冏，公元304年，正月，被殺，當權一年。

之前的四位是，汝南王司馬亮，楚王司馬瑋，趙王司馬倫，齊王司馬冏。

之後的三位是，成都王司馬穎、河間王司馬顒、東海王司馬越。

講真，把這八個王爺扒拉來扒拉去，也只有司馬乂還算個正常人，對西晉王朝而言，他的死，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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