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福克納的小說很難讀(如果感覺福克納的小說晦澀)
2023-06-17 10:21:31 1
拉美最著名的兩位作家,馬爾克斯和略薩,都認為自己的寫作深受福克納影響。這份受益者名單裡還有奧爾罕·帕慕克、託妮·莫裡森、哈維爾·馬裡亞斯、耶霍舒亞、莫言、餘華……他們有的偏向接受福克納對自己寫作精神上的影響,有的偏向形式技巧的學習,作為黑人作家的託妮·莫裡森則顯然更容易看到福克納作品中的種族關係主題。
不過也許福克納的故事之所以有如此強的感染力,更多的還是像他在諾獎致辭說的那樣:人類的內心衝突是真正且唯一值得書寫的對象。這的確也是閱讀他的作品時最強烈的感受。這衝突把人性深處的幽暗與尊嚴、冷漠與憐憫統統激蕩起來,暴露出人類內心的真實樣貌。這大概是任何一個寫作者都試圖做到的。而讀者也可以照鏡子一樣在他的故事中看到更真實的自我,因為福克納「一遍一遍地重複講同一個故事,這個故事就是我自己」。
本文出自《新京報·書評周刊》7月5日專題《直面人類內心的衝突:紀念福克納逝世60周年》的C04-C05版。
撰文 | 劉建華
2022年7月6日是美國作家福克納(1897-1962)逝世六十周年紀念日。這位1949年度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生前不曾高估過自己的成就,他常稱自己「只是一個愛講故事的農民」,希望未來人們只把他當作普通寫書人來紀念,說「他寫過書,然後死了」。
福克納一生發表過二十五部作品,包括兩部詩集、四部短篇小說集和十九部長篇小說。他的創作生涯可分為早中晚三個時期,其中最可觀的是中期(1929-1942),這一時期的作品不僅數量大,十三年裡推出了十一部長篇小說,而且質量高,五部公認的傑作均誕生於這一時期。
五部傑作中,概括來說,《喧譁與騷動》(1929)寫種植園主家族的衰敗,《我彌留之際》(1930)寫窮白人的耐力,《八月之光》(1932)寫種族矛盾,《押沙龍,押沙龍!》(1936)寫種植園主家族的衰敗與種族矛盾,《去吧,摩西》(1942)寫種族矛盾、性別矛盾和人對自然的破壞。寫法上,這些作品的敘事者大多是作品裡的人物,他們各自敘述的是不完整、不確切或不能完全理解的部分,這些敘述就成了尋找故事的完整性、確切性和意義的過程。所以,除了故事本身的複雜性,福克納作品的複雜性還表現在這些故事的敘述上。敘述或尋找事實和意義的過程包含激烈和痛苦的探索、猜測、對話和反思,也成了非常複雜感人的故事。
《喧譁與騷動》
種植園的衰敗
《喧譁與騷動》,作者:威廉·福克納,譯者:李文俊,版本:中信出版集團2022年7月
《喧譁與騷動》是福克納的第四部小說。對於它的獨特性,福克納在創作時就有所意識。他曾在一封信裡寫到,他正在寫「一部我所讀過的最該死的作品。我不信十年內會有人出版它」。與其前期作品相比,這部作品的一個明顯特點就是廣泛採用了喬伊斯式內心獨白。這一手法幫福克納解決了前期作品裡困擾他的人物刻畫問題,能夠直接向讀者敞開人物內心,但也不得不為真實表現意識的自由流動而犧牲一些邏輯性、規範性甚至標點符號。
閱讀這部作品,需要把全書四個部分讀完才能大致了解它的意思。只讀第一部分或前兩部分,很可能如墮五裡霧中,因為這兩部分的敘事者分別是只有三歲兒童智力的班吉和沉湎回憶與冥思的哈佛學生昆丁。由務實商人傑生和第三人稱敘事者敘述的三四部分相對容易一些。所以,讀此書的過程是一個由模糊到清晰的過程。但這種清晰只是相對而言,福克納把此書稱作「最好的失敗」,原因就是他無法做到完全清晰。
英文版封面。
他起初是想寫一個短篇,以班吉為敘事者。寫完後覺得還有很多話沒說,就先後又寫了三個短篇,讓昆丁、傑生和第三人稱敘事者接著說。四個短篇合在一起,就作為長篇小說發表了。發表十五年後,他覺得還有話要說,就又寫了一個附錄,提供了一些必要信息和一個歷時近二百五十年的背景。
這個講了五次才基本講清的故事,按福克納的說法,是關於「凱蒂及其女兒這兩個墮落女性的悲劇」。凱蒂及其女兒的「墮落」主要表現在違反淑女規矩、亂交男友上,尤其是凱蒂。懷上男友之一的孩子後,凱蒂按母親安排嫁給了銀行家之子,不久真相暴露離了婚,被迫出走,這就導致了家人的「喧譁與騷動」和家庭的進一步衰落:看重傳統道德和兄妹情誼的哥哥昆丁跳河自殺;屢遭打擊的父親靠酗酒結束生命;失去銀行工作機會的刻薄大弟傑生把她的女兒(小昆丁)當作報復對象;廣受歧視的智障小弟班吉因失去關愛的唯一來源而痛苦不堪。小說書名借自莎士比亞《麥克白》裡的一段獨白,其中麥克白哀嘆人生是「白痴講的故事,充滿喧譁與騷動,沒有任何意義」。這些話與《喧譁與騷動》直接相關,書裡講故事的三兄弟都是不同意義上的「白痴」,他們的故事也都「充滿喧譁與騷動」。但這些故事並非「沒有任何意義」。通過講述昔日顯赫的康普生家族的衰敗,它們深刻反映了二十世紀初美國南方在新舊社會交替中的動蕩與心態。
《我彌留之際》
艱難的送葬之旅
《我彌留之際》,作者:威廉·福克納,譯者:李文俊,版本:中信出版集團2022年7月
《喧譁與騷動》附錄的最後一句,是說以老女傭迪爾西為代表的黑人有耐力。其實書裡的白人有的也有耐力,比如「墮落」但富有愛心的凱蒂,所以福克納又誇她「太美」。可以說,在福克納眼裡,無論黑人白人,只要是受壓迫、吃苦多的下層人,包括凱蒂及其女兒等性別壓迫中的下層人,都比上層人更有耐力。《我彌留之際》就寫了一個白人貧農家庭的突出耐力。
如同《喧譁與騷動》,《我彌留之際》也有一位缺席的女主角,名叫艾迪。她在彌留之際要丈夫安斯把她葬在她的原籍傑弗生,因此就有了安斯和五個孩子的送葬旅行。炎熱七月,洪水季節,他們趕著載有艾迪棺材的騾車上了路。孩子中有的在過河時斷了腿,有的從火中搶救棺材時被燒傷,一個女兒還懷有身孕。經過十天艱難跋涉,這家人帶著臭氣燻天的腐屍和盤旋跟隨的禿鷹,終於到達了目的地。雖然艾迪叫安斯葬她於傑弗生有報復他的成分,安斯去傑弗生也有配假牙、娶新妻的目的,但他畢竟和孩子們實現了她的遺願,在水與火的考驗中表現出可貴的耐力。
圖片源自《福克納畫傳》。
如同《喧譁與騷動》,《我彌留之際》用的也是內心獨白敘事方式,但更多(多達十五位敘事者、五十九篇獨白)、更徹底(沒有第三人稱敘事者)。女主角艾迪並沒有完全缺席,也有一個獨白機會,表達了她作為來自城鎮的鄉村教師對生活和語言的失望。她認為語言只是「一種填補空缺的形式」,與實際經驗是分離的:「我會想到,詞語如何走成一條細長的直線,迅速而又無害,而行動又是如何可怕地在土地上行走,緊貼著地面,因此一段時間之後,這兩條線會隔得很遠,以至同一個人再也無法腳踩兩條線。」她沒有想到,在執行其遺言的過程中,安斯和孩子們竟能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把語言和行動成功結合到一起。
《八月之光》
從種族關係探討南方衰敗的原因
《八月之光》英文首版。
寫了下層的白人之後,福克納又把目光轉向下層的黑人。他的第七部小說《八月之光》是他第一部以種族關係為題材的小說,也是他從種族關係角度探討南方衰敗原因的一次突破。這部作品的特別之處是,故事裡最後被當作黑人處死的主人公克裡斯默斯並不是黑人。他母親是白人,在生他時去世。他父親按他母親的說法是墨西哥人,但他外公堅信他是黑人,為阻止黑白通婚把他槍殺了。這樣克裡斯默斯就成了無人能證明其種族身份的孤兒。從進孤兒院到被處死,他因身份不確定而飽受折磨。每當他對白人構成威脅,白人就把他當黑人排斥。和黑人在一起,他常被猜疑,也得不到接納。在不斷受挫和尋找中,他流浪到傑弗生,在這裡找到了工作和愛情。後來由於不願接受女友把他當黑人改造的方案,兩人發生衝突。女友朝他開槍未中後,他割斷了她的喉嚨,點了她的房子。
約克納帕塔法世系地圖。
福克納在談到克裡斯默斯時說:「我不認為他壞,我認為他可悲。他的可悲之處在於他不知道他是誰,而且永遠也不可能知道,這對我來說是最可悲的事,一個人竟然不知道他是誰。」當然,克裡斯默斯的悲劇並不是發生在真空裡,而是在他去過的美國各地,尤其是在南方的傑弗生。從殺死克裡斯默斯父親的外公到克裡斯默斯殺死的女友,福克納把克裡斯默斯的悲劇與他社會關係中的每一個人都作了聯繫。在這樣的社會裡,黑人不能與白人平等,身份不確定者無法生存。可以說,克裡斯默斯的悲劇是被這一社會由白人變成身份不確定者再變成黑人的悲劇。
形式方面,《八月之光》比前兩部作品略顯傳統。第三人稱敘事者主要是按時序講述當下十一天裡的事件,中間穿插了一些倒敘。但它的敘事結構很有特點和意味。這部主要寫克裡斯默斯的作品是以莉娜的故事開頭和結尾的。開頭裡,莉娜帶著九個月的身孕從阿拉巴馬來傑弗生找未婚夫。結尾裡,她帶著新生兒和一個追求者離開傑弗生去找孩子的父親。莉娜這個形象會讓人聯想到前兩部作品裡被遺棄的未婚孕婦。她單純、沉著、信任人,她的故事與克裡斯默斯的故事同時展開,形成了一種對照,最後也為他的悲劇添加了少許喜劇色彩。
《押沙龍,押沙龍!》
一出歷史悲劇
《押沙龍,押沙龍!》,作者:威廉·福克納,譯者:李文俊,版本:中信出版集團2022年7月
《八月之光》寫的是種族主義導致的當代悲劇,而《押沙龍,押沙龍!》寫的是種族主義導致的歷史悲劇。這是一個具有深厚南方寓意的故事,由不同的敘事者根據當地傳說中的有限史實通過猜想和對話建構起來,被廣泛看作福克納小說創作的最高成就。
關於薩德本的有限史實包括:1833年,他帶著一群黑奴來到傑弗生,從印第安人那裡得到了土地,建起當地規模最大、佔地一百平方英裡的種植園「薩德本百裡地莊園」;不久,他娶正直善良的商人之女埃倫為妻,和她生了兩個孩子亨利和朱迪思;1860年聖誕節,朱迪思愛上亨利的大學好友查爾斯·邦,但薩德本反對這樁婚事;內戰爆發後,亨利和邦一起參戰;薩德本也上了戰場,走在密西西比志願者步兵團的前面;埃倫1863年去世;1865年內戰剛結束,亨利在「薩德本百裡地莊園」門口槍殺了邦,逃匿他鄉;1869年,薩德本的雜役沃許因薩德本勾引並拋棄其孫女而將他殺死。如何理解這些史實,如何解答薩德本是何來歷、為何反對邦的求婚等問題,就成了敘事者們的任務。
構成這部小說敘事方式的主要是昆丁與埃倫妹妹羅沙的對話、昆丁與他父親康普生先生的對話和昆丁與哈佛同學施裡夫的對話。每一場對話提供的是薩德本故事的一個不同版本。第一個版本由羅沙提供。她告訴昆丁,薩德本是魔鬼,降至傑弗生娶了她姐姐後生下兩個魔鬼孩子。他禁止朱迪思與邦結婚毫無理由,叫亨利殺邦也毫無理由。他的最大罪行就是要她跟他先生一個孩子,如果生的是男孩,他就娶她。羅沙的敘述並沒有回答多少問題,但她對薩德本的妖魔化喚起了昆丁的興趣。
第二個版本由康普生先生提供。他向昆丁解釋說,薩德本禁止朱迪思嫁給邦的原因可能是他發現邦在紐奧良已有家室。根據這一解釋,亨利殺邦是因為無法容忍邦重婚。但康普生先生承認自己的解釋不夠可信。在昆丁和施裡夫提出的第三個版本裡,他們把邦想像成亨利和朱迪思同父異母的哥哥,由薩德本在海地的混血前妻所生。為了向薩德本施壓,邦開始向朱迪思求婚,從而構成了兄妹亂倫和黑白通婚這一令薩德本和亨利再也無法容忍的雙重威脅。這樣,昆丁和施裡夫不僅解釋了薩德本為何反對邦的求婚,也解釋了亨利為何殺邦,完成了超越前兩版的可信版本。
圖片源自《福克納畫傳》。
經過敘事者們的充分對話,薩德本的故事變成多個故事的集合體。它是一個關於窮白人的故事。薩德本出生在沒有私有制的西維吉尼亞山區,隨家人來到維吉尼亞的泰德沃特後才得知種植園主和窮白人的差異。有一次進種植園主家大門時被攔,不得不走下層人用的後門,薩德本深受刺激,便決定要靠當種植園主來報復。他十四歲去了海地,憑能力贏得了種植園主的信任,後來娶了他的女兒,繼承了他的財產。由於發現妻子有黑人血統,他便遺棄了妻兒,來傑弗生重新開始。他的故事也是一個關於奴隸主的故事。在泰德沃特不讓薩德本走大門的是那家主人的黑奴。薩德本通過觀察認識到,當種植園主必須要有黑奴,但黑奴只是生產工具,不能與白人平等,更不能成為白人的血親,所以他遺棄混血妻兒時並不覺得有錯。
他的故事還是一個關於天真的故事。「薩德本百裡地莊園」出現危機後,薩德本曾問昆丁的祖父他到底錯在哪裡。昆丁祖父認為他錯在太「天真」,「以為道德的成分就像餡餅或蛋糕的成分,你只要把它們稱好、配好、和好,再放入烤箱就可以了,出來的就一定是餡餅或蛋糕」。福克納還把薩德本的故事比作《聖經》裡大衛王痛失愛子押沙龍的故事。與大衛王不同的是,薩德本不但失去了兒子,還在繼續要兒子的過程中失去了性命。亨利外逃四十年後潛回家中養老,僕人因誤把救護車當警車而點著了大宅,「薩德本百裡地莊園」就這樣在大火中消失。
《去吧,摩西》
對種族主義的批判
《去吧,摩西》,作者:威廉·福克納,譯者:李文俊,版本:中信出版集團2022年7月
與《押沙龍,押沙龍!》相比,《去吧,摩西》裡的種族關係和南方歷史更複雜,寫法也更直接。薩德本在敘事者眼裡是怪人,《去吧,摩西》裡的大種植園主盧修斯·昆特斯·卡洛瑟斯·麥卡斯林則被寫成正常而又典型的南方種植園主。盧修斯出生在獨立戰爭之前的北卡羅來納,來傑弗生比薩德本早。如同薩德本,他也去紐奧良,但不是為調查混血兒子的家庭,而是為購買黑人姑娘尤妮絲。尤妮絲生下他的女兒託瑪西娜後,盧修斯為尤妮絲選配了一個黑人丈夫,以這種常見的方式來掩蓋自己的黑白通婚行為。後來他又與託瑪西娜上床,這可能讓他覺得有點犯禁,所以在遺囑裡給託瑪西娜的孩子託梅的圖爾留下一千美元。後來,盧修斯的孿生子布克和布蒂又給託梅的圖爾的三個孩子分了三千美元。這就是說,薩德本用了四年竭力避免的通婚和亂倫這兩樁大禁,在盧修斯身上都發生了,而且他的兩個兒子都知道。
《去吧,摩西》小說插圖。
《去吧,摩西》裡,主人公艾克(布克之子)在看懂了家族的老帳簿後,所面對的不只是祖先的黑白通婚和亂倫等醜惡事實,而是無法消除的內疚。他所要做的就是向代管麥卡斯林家族種植園的卡斯說明,他準備採用什麼辦法為麥卡斯林家族虐待其黑人成員的行為贖罪。因此,推動此書故事發展的不是《押沙龍,押沙龍!》裡的如何迴避,而是如何正視和補償過去的和現在仍在發生的罪惡。艾克的生活道路也與薩德本相反。薩德本生在窮人家庭,受種植園主家黑奴侮辱後決意報復,後來當上種植園主,最後在受過他侮辱的黑人、女人和窮人的報復中滅亡。艾克生在種植園主家庭,了解到祖上虐待黑人的罪行後無地自容,最後主動放棄種植園的繼承權。艾克的這一決定與他從小受老黑奴法澤斯的薰陶有關。在像薩德本出生地那樣遠離物質主義和種族主義的森林裡,法澤斯教會了艾克如何打獵、如何善待他人與土地。但隨著老班熊被殺、法澤斯去世,森林也開始喪失其自然魅力和精神意義。再次來到林中時,艾克看到了一堆堆鋼軌和枕木,一條木材採運線伸向森林深處。他無法保護森林,也無力伸張正義,認為實現種族和睦起碼需要一千年。他雖然勇於告別罪惡的過去,但對社會未來一籌莫展,比《押沙龍,押沙龍!》裡放棄繼承權的亨利強不了多少。
作為麥卡斯林家族黑人一支的代表,路喀斯為爭取黑人父權作了不少努力,但在性別博弈中最後勝出的卻是他的妻子莫莉。其實在麥卡斯林家族各代人中,在精神和能力上勝出的也多是黑人女性。從尤妮絲開始,她意識到女兒託瑪西娜懷上的是盧修斯的孩子後,就跳河自殺。託瑪西娜生下的兒子取名「託梅的圖爾」,標誌著一種母系的開始。託梅的圖爾長大後娶譚尼·布錢普為妻,他們的孩子用的都是母親的姓「布錢普」,不是「麥卡斯林」。從沃沙姆家族嫁過來的莫莉也繼承了布錢普家族女性的精神和力量。她不但成功地使路喀斯放棄了挖寶,後來還使白人把她外孫的屍體運回傑弗生安葬。
福克納把《去吧,摩西》獻給了他家年邁的黑人女傭卡洛琳·巴爾,並高度讚揚了她的忠誠、慷慨和愛心。他對此書內外黑人女性的肯定,能讓人聯想到《喧譁與騷動》對迪爾西的肯定。《去吧,摩西》的書名來自一首黑奴的聖歌。此歌通過請摩西去埃及叫法老放他的人民離開,表達了黑奴對自由的渴望。福克納選用這一書名,也能反映他對黑人的同情和對種族主義的批判。
在諾貝爾獎領獎致辭裡,福克納說他的基本主題是「人類的內心衝突」。上述作品都與不同類型的內心衝突有關。至於如何化解這些衝突,福克納認為要靠「古老的普遍真理」,包括「愛心、信譽、憐憫、自尊、同情、犧牲」。這些真理的作用也都在他的故事裡,尤其是有關下層人的故事裡,得到有力的表現。雖然有評論認為其作品有時存在修辭失當、暴力過度、描寫女性和少數族裔欠敏感等不足,但福克納作為二十世紀美國最偉大作家之一的聲譽不衰。他的作品在結構和風格的多樣性、豐富性、以地道方言刻畫人物和探討人類基本問題的廣度和深度等方面的成就,持續影響著美國和世界文學的發展。
作者/劉建華
編輯/張進 宮子
校對/薛京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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