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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說現代破鏡重圓(都市現代長篇言情小說玉碎香銷)

2023-06-05 07:1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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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說現代破鏡重圓

第 31 章 郝夢多舌戰交際花 半瓶醋助人埋伏筆

伊然美採訪反帝公社郵電所先進事跡的工作已告結束,她準備回家去看看父母和家人以後,就打算回地區郵電局了。地區報社還在等著她的稿子。臨別之前,她準備回請大家一次。中學一別,又是多年不見,很不容易聚到一起。郵電所舉行的接風宴席上,又缺少範廷簇和中學時代的肖美玉。於是,伊然美又跟郵電所的小吳商量,「小吳,麻煩你在給我準備一桌酒菜,花多少錢我付。我想宴請在這兒的老同學,具體說就是八個人,接風酒那天的四個,在加上那天沒有來的兩個,還有你們郵電所的兩個,正好一桌。在麻煩你給郝夢多說一聲,請她把這些人都請到,時間就定在明天下午。」

「伊姐,看你說到那裡去了。花不了多少錢的,我按你的安排準備就是了。」小吳爽快地答應道,「郝姐那兒,我現在就去跟她說。」

第二天下午,六個同學全到齊。除了範廷簇以外,其餘五個都是長頭髮。小吳特別的殷勤,也考慮得很周到,每個同學面前,倒了一杯檸檬汁,一杯啤酒。

伊然美首先站起來,端起一杯啤酒,「各位師兄師姐,明天小師妹就要跟各位告別了。承蒙各位師兄師姐看得起我,不辭辛苦前來看望我這個遠道而來的不速之客。我也是借花獻佛,敬各位一杯,我先幹了。」伊然美端起杯子,遞到嘴邊,腦殼一揚,然後把杯子側起亮給大家。郝夢多最怕每個同學都來一番客套話,然後含沙射影地說一些不愉快的話,反倒把氣氛弄糟了,於是提議,「客套話就免了,大家難得聚到一起,我們都說一點心裡話。隨便一點,不要搞得那麼拘束。」

「伊同學(指伊然美)給我們樹立了一個榜樣,不奮鬥是沒有出路的。她要是象我們這樣老老實實地待在農村,她今天能出人頭地嗎?」趙嫵瑕首先打破了片刻的靜默,「我還是相信範哥說的話,自己學到了本事,有了一技之長,就不怕沒有機會。」趙嫵瑕說完,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象探照燈一樣從左邊掃到右邊,希望得到大家的認可。

「是啊是啊,半瓶醋要是不去當兵,他就進不了陸軍醫院。」焦吉樺也湊熱鬧說,「進不了陸軍醫院,他就學不到治療瘋子的技術。」

「哦,這位範同志還會醫瘋子(即精神病人)啊!」郵電所所長驚訝地說。

「是啊,我母親就是半瓶醋醫好的,在家瘋了幾年,找了好多醫生看過,都沒有醫好。」肖美玉擔心在坐的同學不相信,特別補充說道,「前不久範廷簇去看了,沒花多少錢就把我母親醫好了。」

「聽說伊然美在陸軍醫院也是半瓶醋醫好的。」鬧山麻雀趙嫵瑕接過話來故意打趣地說。

「不是不是,絕對不是。」範廷簇急忙解釋道,「我在陸軍醫院什麼都不是,只是一個做內科護理工作的衛生員,比護士還矮了一大節。伊然美住過我們陸軍醫院是事實,我護理過她也是真的。但絕對不是我醫好的。」

「什麼叫護理呀?」鬧山麻雀趙嫵瑕聽範廷簇說護理過伊然美,便帶著特別的好奇心問。

「是啊,臨床護理都做些什麼,說給我們聽聽。」焦吉樺也符合著說。

「部隊醫院護理工作的範圍很廣,大到按照軍醫下的醫囑,給病人分發藥品,打針、輸液,檢查血壓、脈搏、體溫,小到給病人更換床上用品,鋪床疊被,打掃衛生。如果遇上特護病人,還要給病人洗臉、刷牙,餵飯、餵水。為了避免長期臥床病人發生褥瘡,還要幫病人按時翻身,做皮膚按摩。」

範廷簇話音剛落,快嘴趙嫵瑕就故意問道,「半瓶醋,你給伊然美按摩過麼?」

「沒有,我只餵過她的飯。」範廷簇老打老實地說。

「伊然美,你好幸福啊,有人給你餵飯。」郝夢多故意表示羨慕地說。

「幸福,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伊然美說,「那個時候我只會出氣了。說出來,也不怕你們笑,我的頭腦裡,白天黑夜全是範廷簇的影子。說來也奇怪,見到範廷簇以後,沒有多久我病就好了。」

「算了,我們還是聽半瓶醋多說幾句,他在部隊上待過,見識比我們要多得多。」郝夢多就象一個會議主持人,「他說的話,可能對我們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一點用處。」

「其實,我也沒有什麼可說的。既然有這麼一個機會,我就說點自己的親身體會。」範廷簇特別熱情地鼓勵大家說,「一是把時間充分利用起來,不要讓光陰白白流過。時間對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公平的,如果你利用得好,時間給你的好處就會多。二是勤學苦煉。無論是看書學習,還是寫作鍛鍊,都要一以貫之地堅持下去。在這方面,伊然美和肖美玉兩位同學,都給我們做出了榜樣。只要我們學到了一技之長,無論時間早晚,相信機會還是會有的。」

郝夢多聽了似乎感觸很深,「聽你們這麼一說,我也該學點東西了,不然,哪一天上司看我不順眼,把我這個飯碗端了,我就抓天了。」

「這次聚餐受益匪淺,我也不能在忘乎所以了。」馬大哈焦吉樺也頗有感觸地說,「看著一個二個都在動作,我也該有所行動了。」

「你『交際花』(焦吉樺的諧音)天時地利都佔全了,你還愁沒有出路。」在坐的同學中,只有郝夢多敢那麼說她,「公社幹部哪一個不流你的口水,縣上好多機關單位的頭兒你也認識。要說優勢,我敢說,在坐的同學沒有哪個比得上你。」

「郝夢多,你為啥偏偏跟我過不去。」交際花急了,「伊然美已經在地區機關單位顯擺了,肖美玉也在縣上蹲起了,你為啥不說她們,偏拿我來做下酒菜。現在我連你都比不上,你還要反過來挖苦我。」

伊然美聽交際花說她顯擺,心裡老大不舒服,於是婉轉地反駁道,「噫哎,交際花,你是半夜吃桃子,揀倒耙地捏喲!啥子叫顯擺,我到這兒來,也是尾巴夾的緊緊的喲。」

肖美玉正想接著伊然美的話反駁交際花,範廷簇悄悄用腳袢了一下肖美玉,要她只可息事寧人,不要火上澆油。

「焦(副)隊長也不要認真,郝夢多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範廷簇見交際花有點生氣的樣子,便打圓場說道,「擺閒談太認真,就不象敘舊了。」

伊然美本來還想說點感激範廷簇的話,然而,因為他們之間已經有了那一層關係,也就不便在說什麼,最後轉變了話題,「我代表在坐的全體同學衷心感謝郵電所,感謝所長和小吳,為我們聚會準備了這麼豐盛的晚餐,同時以我個人的名義,感謝郵電所對我工作的支持和配合,使我圓滿完成了這次採訪任務。」

「好吧,今天的聚會就到此結束,」郝夢多站起來作揖道,「祝各位在各自的徵途上順風順水,後會有期!」

從郵電所散夥出來,在回糧管所的路上,肖美玉問範廷簇,「廷簇,聚餐會上,本來我想反駁交際花的,你為啥要制止我。」

「你不知道,你到縣上以後,交際花、趙嫵瑕她們兩個,就象穿的一條褲子,經常議論材料不是你寫的,是我在背地裡幫你的忙,你又跟我怎麼怎麼樣,又苦於找不到真憑實據,只好在那裡瞎猜,在下面嫉妒,把你恨的咬牙切齒,當然也同樣恨我。她本來就想找你的岔子,又沒有機會,你在去把火點燃,豈不是自找沒趣。」

肖美玉並排跟範廷簇走著,聽了範廷簇的解釋,伸手在範廷簇的後背上使勁扭了一把,「本來就是你幫的忙嘛!」

聚餐告別宴會之前,郝夢多安排範廷簇與伊然美見面的事情,肖美玉一點兒也不知道。她只看過伊然美從寧遠給範廷簇寄來的信。於是,範廷簇在公社郵電所客房答應伊然美的事,肖美玉就無從得知了。她以為範廷簇除了鬱金香以外,伊然美跟他只是很一般的同學關係。到糧管所快要分手的時候,肖美玉突然問道,「明天伊然美就要走了,你不去送她一下?」

「她不是還要回老家去看看嗎?我看就不用送了吧。」範廷簇無所謂地說道,「在說送君千裡,終須一別。就算你送到十裡長亭,終歸還是要分手的。」

「好嘛,你說不送就不送。」肖美玉羨慕地說,「我是說先前聚餐的同學中,只有你跟伊然美的關係最好,所以我才問你嘍。」

肖美玉話音剛落,範廷簇就接著道,「你跟我的關係不好嗎?」肖美玉聽了,接著反嗔道,「不好,我要你怎樣,你都拒絕。」

進了糧管所,範廷簇以為肖美玉會回她住的寢室,就朝著自己住的寢室走去。剛要抬腳上樓,又聽肖美玉小聲喊到,「廷簇,我還有話給你說。」範廷簇回過身來,走近肖美玉,親切地說道,「走吧,到你屋裡去說。」

「不,還是到你樓上去,我這兒不清靜,門口經常有人過路。」肖美玉說。

「好吧。」範廷簇答應完了,肖美玉跟著一起上了樓。

範廷簇開了門,肖美玉仍然習慣性地坐在床沿上。門還是虛掩著。範廷簇給肖美玉倒了一杯開水放在她面前的小凳子上,自己又提來一把竹靠椅,與肖美玉面對面地坐了下來。大概是聚餐時喝了啤酒的緣故,範廷簇看著肖美玉的臉,在不太明亮的燈光下,仍然顯得紅撲撲的,而且變得格外的豐滿圓潤,楚楚動人。肖美玉看著範廷簇在兩眼深情地望著她,心裡頓時湧起了一種難以描繪的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神秘的感覺。

「美玉,你不是有話要給我說嗎?」範廷簇以詢問的口氣說。

「本來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我妹的事情,現在我反倒說不出口了。」肖美玉為難地說,「這樣住在你家,也不是長久之計。」

「有啥說不出口的。」範廷簇寬慰肖美玉,「相處這麼久了,又不是不了解,心裡有什麼話,直說不就得啦。憋在心裡,你不覺得難受?」

「廷簇,我實在難於啟齒。你幫我幫得夠多的了,你還要我說什麼呢?」肖美玉深情地說,「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可是,我拿什麼來回報你呢,我能回報的,你又拒不接受。我只能說,我這一輩子,我們這一家人,虧欠你的實在太多太多。如果你能接受我的愛,也許我心裡會好受一些,這是我唯一的請求。」

「美玉,不說這個。」範廷簇袒誠地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無非就是你妹的事情。肖美蓉的事情,我正在考慮如何解決,也許時機還不到,你千萬不要著急。」

範廷簇剛說完,就聽到有人上樓的聲音,他把虛掩著的門拉開一看,原來是郝夢多帶著一位五十多歲的幹部模樣的人來了。郝夢多走進寢室,才發現肖美玉也在屋裡,連忙說道,「半瓶醋,對不起,我來的不是時候,要知道美玉在這兒,我就不來了。」

「夢多,你說這樣的話,你就不怕口舌生瘡?」範廷簇笑著說道,「你那張嘴這麼不饒人,哪個男人還敢娶你?」

「哦,廷簇,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直屬小學的易校長。」郝夢多說完,又轉向易校長,「這是我的同學範廷簇,剛從陸軍醫院退伍回來不久。學了一門了不起的好手藝,回來醫好兩三個精神病人了。」

易校長望著郝夢多,「小郝啊,我該怎樣稱呼你這位同學呢?」

「易校長,你就直呼其名吧,」郝夢多說,「他叫範廷簇,我們都叫他半瓶醋。」

「這樣不好吧,直呼其名,實在有些不恭,我就稱呼範同志吧。」易校長期待地望著範廷簇說。

易校長說話的時候,範廷簇才發現易校長和郝夢多還站著,於是,急忙招呼道,「易校長,夢多床上坐,我這裡凳子太少了。」

「是這樣,廷簇,易校長有個獨生女兒,好端端的,無緣無故的會瘋了。成天又吵又鬧,兩個老的急的不可開交。」郝夢多把易校長招呼坐在床上了,才說,「聽說你會醫這樣的怪病,易校長就要我帶他來找你來了。」

「什麼聽說啊,是真有這回事。」肖美玉急忙替範廷簇證實道,「我媽就是他醫好的,你還聽說。」

「哦——喲喲喲喲喲,肖美玉,我才說個聽說,你就受不了了,我才這麼一說,就讓你家範廷簇受委屈啦?」郝夢多也不示弱,「我還沒聽半瓶醋說他要娶你呢!」郝夢多這麼一說,把易校長弄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一雙眼睛盯盯地望著範廷簇。

「易校長,你不要聽她們兩個嚼舌根。」範廷簇開玩笑似的說,「她們兩個是冤家,碰到一起就要吵架。你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只要我能幫得上的忙,我一定會幫。」

「是這樣,範同志,我有個獨生女兒,無緣無故會瘋了。找了好多醫生來看過,他們都說醫不好。我就這麼一個獨苗苗,要是醫不好,那我們老倆口將來咋辦。」易校長心急火燎地說,「範同志,只要你能把我女兒醫好,無論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要我幫啥子忙,只要我能辦得到的,我在所不辭;你要多少報酬,我絕對一分不少。」

「易校長,你女兒這個病,在現代醫學上稱為精神病。說得了這種病的人是瘋子,對人格有所侮辱。」範廷簇說,「患了這種病的人,不是所有的都能醫得好。當然也有醫得好的。我答應幫你這個忙,但是,我不能保證就能醫好。」

「那你看,你要多少報酬?」易校長直槓槓地說。

「易校長,你要說報酬,那就不是幫忙了。」範廷簇笑著說,「幫忙是不說報酬的。如果要說報酬,那就太見外了。人活在世上,哪家門上敢寫無事不求人。我來找你幫忙,你也不會先說報酬的事吧。」

易校長見範廷簇不是那種見利忘義之輩,便隨口說道,「範同志說的也是。既然範同志樂意幫忙,我抽空去把女兒接來,請你幫我看看。」

「你女兒在什麼地方?」範廷簇問。

「在老家。離這兒一百多公裡路。」

「這樣吧,易校長,我們約一個時間,我去你家裡看看。」範廷簇說,「精神病人不象其他病人那麼好侍侯。這個我知道。我先後跟好幾十個精神病人打過幾年的交道,其中的麻煩我是清楚的。」

「你們醫院有這麼多瘋子啊?」易校長又問。

範廷簇說,「有啊,我們內科附設了一個精神科,單獨一座四合院,二十多間病房,專門醫治精神病人。我的寢室就在裡面,白天黑夜都跟他們生活在一起」。範廷簇越說,易校長越有信心,對範廷簇把他女兒的病醫好,抱的希望也就越大。

郝夢多來了以後,肖美玉坐在那裡覺得有些尷尬,自己也就下樓去了。

郝夢多坐在床鋪上沒事,東翻西翻,又把鬱金香、苟思君、伊然美、肖美玉在不同時間寫給範廷簇的信翻出來看了一遍。並且一邊看,一邊心裡罵道,「半瓶醋,我看你就是個情種,一個男人居然跟四個女人攪成一團,我看你怎樣開交。」郝夢多心裡正罵時,突然聽到易校長招呼道,「夢多,我們走吧,等範同志把時間安排好了,他就陪我去看我女兒。」

郝夢多和易校長走後,範廷簇才發現郝夢多把她看過的四封信,故意整整齊齊地一字兒排開擺在他的床鋪上。範廷簇也不知道郝夢多準備耍什麼手段。

大概郝夢多還沒有走回公社,趙嫵瑕手裡拿著一疊材料又來了。範廷簇雖然心裡不樂意,嘴上也不好說什麼。一則自己答應了要幫她,二則趙嫵瑕還是他的組長。把趙嫵瑕招呼坐下了,接過材料放在一邊,「趙組長,你還是回去吧。今晚我把材料看了,明天好跟你商量。」

「範哥,我要在你這裡睡。」趙嫵瑕撒嬌地說。

「那你不是要我的命嗎!」範廷簇驚訝地說,「你自己有睡覺的地方,為啥要在我這兒睡。」

「我那兒房間不好,老鼠、蟑螂、螞蟻多得要命,燈一熄,它們就出來騷擾我了,而且還要爬到我的床上來。」趙嫵瑕說,「我害怕,我根本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那我又咋辦?」範廷簇愁眉苦臉地說。

「我們睡一床啊!」趙嫵瑕毫不介意地說,「我們不脫衣服,穿起衣服睡,不就得啦。」

「即便是這樣,也不行啊!」範廷簇無可奈何地說,「別人知道了,會怎麼說我們的閒話。」

「只要我們不搞夫妻之間的那種事情,別人還會怎麼說。」趙嫵瑕天真地說。

「即使我們不搞那種事情,」範廷簇堅持說,「別人也不會相信。到了那個時候,就是黃泥巴落進褲襠頭,是屎也是屎,不是屎,也是屎了。」

「那你說咋辦,範哥。」趙嫵瑕說。

「你是組長,又是領導。」範廷簇無可奈何地說,「我有困難都要找你解決,你到反問起我來了。」

「反正我要在你這裡睡,我不管。」趙嫵瑕毫不讓步。

「那好,把你房間門的鑰匙給我,我去睡你的床鋪。」範廷簇說,「你就在這兒睡。」

「範哥,你不要走。」趙嫵瑕又懇求道,「你走了,我害怕。」

「我的千金小姐,你是在害我啊!」範廷簇求饒似地說,「你這麼搞下去,要不了十天半月,我就得進班房。」

「有那麼嚴重嗎,不會吧。」

「我把話說在這兒擺起,我的下場不走我今晚說的話上過,我把我名字倒改過(即反起寫)。」

「我不離開你這間屋,我也不要你走。」

「這幾個月你都不是熬過來了嗎,怎麼一下子就熬不過去了呢?」

「那幾個月不是我一個人住啊,還有肖美玉跟我住一屋呢。」趙嫵瑕很坦然地說,「現在不一樣了,肖美玉也走了,屋裡只有我一個人睡了。」

「這樣吧,你是組長。」範廷簇突然想起道,「你有困難,你應該去找你的上級領導幫你解決。」

「我去找過了,他們說他們解決不了。」趙嫵瑕撒謊說,「他們要我來找你。他們還說你跟武所長的關係好,找你肯定有辦法。」

「我跟武所長的關係是好,但跟你沒有絲毫的關係呀!」範廷簇直言不諱地說。

「我跟武所長是沒有關係,但是我跟你有關係呀!」趙嫵瑕順理成章地說,「我是你的組長,你是我的組員。你跟武所長的關係好,不是把我也扯進去了嗎,怎麼能說沒有關係。」

「好了好了,別說了。」範廷簇不想在跟她嚼舌根.,於是說道,「把你房間的鑰匙拿給我,你住我這兒,我去睡你的屋。」

「我不是要你去睡我的屋,你叫我拿鑰匙做啥呢?」趙嫵瑕仍然堅持說,「範哥啊,你還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是我要睡你的屋。」

「那咋辦,我總不能不睡覺吧!」

「很好辦啊,我們兩個睡一屋。」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範廷簇感到特別的可怕,「真要這樣,那我非進班房不可!」

「範哥,你不要那麼緊張嘛!」趙嫵瑕見範廷簇惶恐不安的樣子,便輕聲軟語地安慰道,「我又沒有說要脫光了衣服跟你一起睡,我只是不想在回我住的房間罷了,這有什麼不行的」。

肖美玉出來倒洗腳水,正好看見範廷簇的燈還亮著,她想趁便上樓去,把先前沒有商量完的事情在繼續商量一下。她把盆子端回屋,順手關了門,就上樓到範廷簇寢室來了。敲開門,又發現趙嫵瑕在床上坐著。

「嫵瑕,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去?」肖美玉見她這麼晚了還在這裡,心裡的火氣一下子就冒了上來。為了避免衝突,她還是壓住了火氣問。

「我回不回去關你什麼事?你叫我回去,我就回去呀,你叫我回去,為什麼你要來?哼,叫我回去,你才想得美喲!」趙嫵瑕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我走了,你好讓半瓶醋陪你,是不是?」

「趙組長,你不要亂說,肖秘書是來找我商量工作的。」

「說的好聽,商量工作。」趙嫵瑕話中帶刺地說,「這個時候還來商量工作,鬼才相信。」

「範廷簇,你到我房間去休息,我來陪趙小姐。」肖美玉氣憤地說,「不然,你今晚上又得熬個通宵。」

「我不要你陪,我去睡你的房間。」趙嫵瑕火上加油地說,「讓範哥陪你在這兒睡。」

「趙嫵瑕你太過分了,做什麼事都應該有個分寸。」範廷簇來氣了,「範哥我想到你是一個女孩子,把你當做小妹妹,處處讓著你,結果,你不當一回事。你在這樣胡鬧,我明天就去找胡隊長了。」

趙嫵瑕見範廷簇真的動氣了,才不得不讓步,「範哥,那我把鑰匙拿給你,你去睡我的房間吧。」

範廷簇一邊接鑰匙,一邊埋怨道,「趙嫵瑕,我怎麼會遇上你這樣一個人啊!」範廷簇說著,跟肖美玉一起出了寢室,順手把門帶過來關了。

範廷簇黑燈瞎火地走上公社工作隊住的房屋,打開趙嫵瑕住的房間,一股特別刺眼嗆鼻的黴臭味道就撲了過來。範廷簇點燃煤油燈一看,地面非常潮溼,牆腳一轉都是老鼠洞,還有黑壓壓的幾十個蟑螂在地上亂跑。趙嫵瑕的床鋪到還收拾的乾淨整齊。範廷簇看了趙嫵瑕住的房間後,先前抱怨趙嫵瑕的火氣一下子消了許多,難怪趙嫵瑕不願在這裡住。

在肖美玉離開工作隊之前,肖美玉就是跟趙嫵瑕住一間屋的。肖美玉走後,就只剩下趙嫵瑕一個人了。工作隊裡雖然有三個女青年,交際花的家就在公社門口這個生產隊,她吃飯睡覺都在自己家裡。範廷簇是個心地特別善良的人,他不願意讓趙嫵瑕繼續住在這裡了,他想憑他與武所長的關係,找武所長在糧管所在要一間小屋,把趙嫵瑕的吃住,都在糧管所解決了。

瞌睡來了就遇上枕頭。第二天吃過早飯,武所長就找到範廷簇,「小範,我又要麻煩你了,真不好意思。」

「武所長,你有啥事你直說,只要我辦得到的,絕對不含糊。」

「糧管所的全年工作總結,很重要。」武所長直言不諱地說,「要是材料寫好了,先進糧管所的榮譽稱號就是我的。」

「材料我儘量給你寫好,能不能評上先進糧管所,我就不敢說了。」範廷簇解釋說,「要請武所長提供一些很有說服力的數據和特別典型的事例,只要有這兩方面的內容,我保證讓你拿去就過關。」

「沒有問題,沒有問題,如果能夠這樣,當然最好。」武所長高興地說,「你有什麼要我幫忙的事,你也不仿直說。」

「武所長,既然你那麼爽快,我就趁熱打鐵了。」範廷簇試探著說,「是這樣,我們工作隊有個女孩子,原本是她們兩個人住一間屋,就在公社食堂的保管室隔壁,後面就是水田,旁邊又是個公共廁所,又髒又臭又潮溼,老鼠、蟑螂成群結隊。兩個女孩子,調一個到縣上去了,只剩下她一個,好歹不願一個人在那裡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要我幫你解決她的吃住問題。」武所長說,「小菜一碟,包在我身上,什麼時候來。」

「等她給工作隊長說了,就搬來。」

「好,我立馬就給你安排,包你沒有意見。」

武所長走後,範廷簇就把趙嫵瑕找進自己屋裡說道,「趙組長,真對不起,昨天晚上我不該對你發脾氣,是我不好,我誠心誠意向你道欠了。我確實不知道你住的房間是那個樣子。」範廷簇說,「我給武所長說好了,只要胡隊長同意,你就搬到糧管所來住,吃飯也在這裡了。」

「真的呀,範哥,你對我實在太好了。」趙嫵瑕說著,一下子把範廷簇緊緊地抱住,還在範廷簇的臉上狠命地吻了一下。

範廷簇把趙嫵瑕推開,「不過,趙組長,胡隊長那兒,得你自己去說。」

「範哥,你幫我說一說不行嗎?」趙嫵瑕又撒嬌道,「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說呢?」

「你是我的領導,哪有屬下為上司說情的道理。」範廷簇說,「要是好說,我都給你說了。這樣吧,你自己不要出面去找胡隊長,讓交際花幫你去說,你跟她關係不是很好嗎?」範廷簇說完,又補了一句,「千萬別說是我給你找的房子哈!」

趙嫵瑕聽了,轉身就去找交際花去了。當天下午,趙嫵瑕就搬到糧管所肖美玉住的隔壁來了。吃過晚飯,肖美玉也去幫著趙嫵瑕收拾床鋪,她倆一邊打理,一邊說起範廷簇的好來。

「美玉,說實話,我到工作隊來這麼久,還沒有哪個象範哥這樣關心過我。」鬧山麻雀趙嫵瑕深有感觸地說,「說實話,當初剛來的時候,我還很看不起他,瞧他那副灰頭土臉的熊樣,一天到晚悶逼吃豆芽(意思即很少說話)。現在回想起來,真不應該。」

「是啊,我們看待任何一件事物,都不能光憑自己的感覺加以判斷。」肖美玉的體會就更深了,「剛接觸他的時候,我跟你的感覺是一樣的,對他也有點鄙視。隊裡推薦我當組長的時候,我居然毫不謙讓,自己欣然就接受了。到後來自己有所意識的時候,簡直慚愧的無地自容。」

「我能搬到這兒來跟你做鄰居,肯定是範哥去找了武所長。武所長同意了,才會安排人給我騰房間的。」趙嫵瑕猜想著說,「沒想到範哥的心會有這麼細,其實,我沒有想過要給他找麻煩。我不想在那裡住是真的,自從你走以後,我就沒有放放心心地睡過一個好覺。每天晚上,不是怕老鼠,就是怕蟑螂。」趙嫵瑕真的是有所感悟了,「美玉,實話告訴你,你走以後,由於我的嫉妒和猜疑,我還真的懷疑過你跟範哥之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現在看來,都是我的不是了。自己不虛心向範哥請教,反而還要遷怒於別人。」

「吃一塹,長一智吧。」肖美玉寬慰道,「也許每一個人都是從無數的失敗教訓中逐步成熟起來的。」

「現在你到好了,不但徹底脫離了農村,而且還進了縣革委機關。你看,你這次下來,公社就把你當上賓來接待。」趙嫵瑕一番羨慕之後,又很委屈地說,「你要是還在這裡,還不是一樣被人看不起。換個住房,都要經過隊長同意。工作隊這麼多人,只有範哥才真正的關心我。」

「怎麼,你對你範哥有點意思啦?」肖美玉故意試探著問。

「你都把他搶到手了,你還問我。」趙嫵瑕的氣又來了,「你以為我不知道。」

「嫵瑕,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啊!」肖美玉辯駁道,「他把我媽的病醫好,指點我寫作都是事實;我能脫離農村到縣上工作,也跟他對我的幫助有關,這些我都承認。你說我把他搶到手了,就太冤枉了我嘍!就算我有那個意思,人家沒有那個念頭,我也沒有辦法呀?」

「人家沒有這個念頭。」趙嫵瑕斜起眼睛看了肖美玉一眼,「假如你還沒有離開農村,跟我一樣還是個農民,我倒還相信。可是你現在是高高在上的機關幹部了,他還沒有這個念頭?你給他的那封寫得很肉麻的信,就是你到了縣上之後才給他寫的,你以為我不知道。」

肖美玉一聽,知道趙嫵瑕偷看了她寫給範廷簇的信,就直言不諱地說道,「就算我給他寫了信,人家還是不理我,我又能怎樣?」

「那是你不知道,」趙嫵瑕特別認真地說,「在你之前就有兩三個女孩追他了。除了我們同學中的伊然美之外,還有兩個叫鬱金香和苟思君的。大家都蒙在鼓裡頭,只有範哥自己知道。」

「可能他也沒有這個意思。」肖美玉解釋說,「鬱金香來看他的時候,他給鬱金香說過,在他沒有奮鬥出頭、沒有能力給愛他的人創造幸福之前,任何愛他的女人他都不會接受,包括鬱金香在內。這次鬱金香來催他結婚,都被他東說西說給說化了。」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趙嫵瑕睜大了眼睛問。

「是他親口給我說的呀!」肖美玉說,「所以我說你冤枉我了。」

「那他也不應該腳踏幾隻船啊!」鬧山麻雀趙嫵瑕叫了起來。

「這個不叫腳踏幾隻船,因為他一個也沒有答應。」肖美玉解釋說,「有幾個女孩同時追他,幾個他都答應了,這才叫腳踏幾隻船。況且他還說,『別人要喜歡他,那是別人的自由和權利,他不能剝奪別人的自由和權利,至於他自己能不能接受,應該接受誰,不應該接受誰,又該另當別論。」

「你看,我們都是一個學校的同學,」趙嫵瑕聽了,發自內心的感慨道,「人家在外面闖蕩了幾年,見過一些世面,看待問題就是不一樣。」

「所以我想,我們也應該尋找機會出去闖一闖。」肖美玉說。

「你不是已經出去了嗎?」趙嫵瑕回應道。

「這算什麼闖啊,這只能算從一道小門走進另外一道大門。」肖美玉又說。

兩個正說得熱鬧,範廷簇拿著趙嫵瑕給他的材料進來了。

「你硬是腳洗的乾淨呢,我們剛收拾好屋子你就來了。」肖美玉看著範廷簇笑著說。

「請坐,範哥,就床上坐,暫時還沒有凳子。」趙嫵瑕客氣地說。

「什麼時候學得這麼客氣了?」範廷簇突然感到格外的高興,「我是來給你說材料的事情的。材料我看過了,比前幾次大有長進。文字表述也比較清楚,只是個別地方邏輯概念有些含混,我給你作了一點改動,你認真看一下。假如你覺得不合適,你還可以在改回來。」範廷簇本想說到這裡就算了,讓她自己去琢磨。

可是,他又覺得還是給她講細一點好些,於是,他又結合材料具體說道,「比如這個地方,『只要社員不上山燒火,森林就永遠不會發生火災』。這就是邏輯概念上的混淆。為什麼呢,因為只要是一個前置詞,也是一個限制詞,它和永遠正好是相反的,永遠是無限制的。這些細小的環節,稍不注意就很容易發生錯誤。我給你改成了只要全體社員增強防火護林意識,森林就不會發生火災。這樣,前後就一致了。」

「廷簇,不佩服你都不行。」肖美玉誇獎說。

「是啊,範哥,我要早點跟你學,去縣上工作的就不是肖秘書了。」趙嫵瑕指著肖美玉笑說道,「都是你搶了我的好事。」

「你現在認真學也不晚,以後機會多的是,你這才多大年紀。」範廷簇說,「包括肖秘書在內,學習寫作,不要局限於公文。因為公文雖然重要,它的發行範圍很窄,很有局限,對於作者的影響力不是很大。在說公文的適用性也不大,只有機關單位才需要它。要想擴大你們的影響,還是要向新聞寫作方面擴展。報紙的用稿量很大,天天都需要若干稿件,而且是公開發行,只要初識幾個漢字的都能看。你們的文章一旦在上面發表,不要說全公社,全區,全縣,就是全專區的讀者都知道。並且,在寫作技巧上比寫公文還要輕鬆。」

「問題是我們沒有機會呀,現在我又到縣上去了,誰來教我?」肖美玉遺憾地說。

「從明天開始,我就教你們,保證報紙登了你的文章,你還沒有回縣上。」範廷簇滿懷信心地說。

「範哥,你教美玉就不教我啊,你太偏心了吧。」趙嫵瑕又驚叫起來。

「趙組長,你又犯了邏輯上的錯誤了。」範廷簇說,「誰說了不教你呀,你們,是個什麼概念?你們就包括肖秘書和你在內了。在有三個五個,十個八個,都能包括在你們之內。」

第二天,範廷簇陪肖美玉到三大隊五生產隊去核實一個情況,趙嫵瑕也跟了去。在核實了情況的同時,發現了這個生產隊在自力更生修水庫的典型事跡。於是,帶著肖美玉、趙嫵瑕,就地與幹部群眾座談了修水庫的思想打算和具體做法。回來後,由趙嫵瑕、肖美玉執筆,範廷簇授意,寫成了幾百字的一則短消息,半個月之後,地區報紙頭版頭條刊登了出來,署名是趙嫵瑕、肖美玉,縣革委辦公室的領導看了,又把肖美玉誇獎了一番。趙嫵瑕知道這個消息後,把她高興地跳起來。

公社領導熊主任、工作隊隊長胡鸞淦看到報紙後,真把他們高興昏了,因為反帝公社從來就沒有上過報紙。有了第一次的興趣,又有範廷簇在後面指點和輔導,她們接二連三在專區報紙上發表了新聞報導,給縣革委機關的領導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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