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角戲的原創(獨角戲小小說)
2023-06-07 10:59:09
作者:姚建林
故事如果註定悲劇,何苦給我美麗。
——許茹芸《獨角戲》
傍晚閒暇的時候,凌子云總要驅車出去兜風,這已成為他近年來的一個習慣。在經過湖濱路上佳麗廣場附近那一片商業區時,看見城市裡閃爍著的色彩斑斕的霓虹,他總感覺別有一番滋味襲上心頭。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一切恍如昨天。凌子云清楚地記得,那時候這兒有一家名為「一剪靚」的理髮店,店主是一位名叫徐穎珊的女孩。徐穎珊曾憂心忡忡不無傷感地跟他說起過:用不了多久,我的理髮店就要搬家了,——這兒要建商業區呢!
她後來去了哪兒呢,她現在過得好麼?凌子云常常悵惘地想。
那一年子云28歲,大學畢業後出來工作了六年,在一家公司寂寂無名地廝混著。生活是灰暗的,相戀多年女友離他而去。女友是一位寧願呆在寶馬車裡哭,也不願坐在自行車上笑的女孩。子云自然給不了女友想要的生活,分手只是早晚的事。可是女友毅然決然地訣別,還是讓他感受到了一絲絲蝕骨銘心的痛楚。
人在煩惱的時候,找一處僻靜的場所坐一坐,與人傾吐一下心聲,不失為一種紓解鬱悶心情的好方法。自然,理髮店就是這樣一個好的去處。
子云走進「一剪靚」理髮店的時候,店裡一男一女兩名理髮師正在忙碌。旁邊一胖一瘦兩位年輕的女孩神情專注地看著。不用說,那是在店裡學習理髮的徒弟了。身穿粉紅色上衣的女理髮師引起了子云的注意。
她染著一頭慄色的頭髮,前劉海俏皮地捲起。膚色白皙,臉龐圓潤,杏眼梅腮間凝著星星點點的笑意。她正手腳麻利的給一名顧客理髮。一支牙梳在顧客頭上來回梳理著,一把剪刀發出清脆的「咔嚓咔嚓」的聲音。她偶爾會停下來正視一下自己的「作品」,然後調整手形,做一些細微的修剪,體現出一位技藝嫻熟的理髮師的風範。
迎上前來的是那位清婉瘦削的女孩。子云後來知道她叫美玲,旁邊的那位叫合意,店主叫徐穎珊,男子是徐穎珊的堂弟,名叫阿奴。
這丫頭看上去頂多十六七歲,身量未足,一臉稚氣。
「先生理髮嗎,先乾洗一下吧?!」
「好的!」
子云坐下來,美玲已經拿一件粉色的圍袍給他繫上,伸手往他頭上擠洗髮水了。
子云剛洗完了頭,那邊徐穎珊也已忙活完了。徐穎珊微笑著示意子云坐到她近前的轉椅上。子云看時,便覺徐穎珊一雙美麗的丹鳳眼注視著他了,心頭湧上一股暖意,如沐春風一般。儘管他也知道,她臉上掛著的,是那種在生意場上浸淫多年的招牌式的微笑,對每一位顧客一視同仁。
「你喜歡剪長一點還是留短一點呢?」徐穎珊笑吟吟地問。
「隨便!你看著辦吧,我相信你!」子云不經意地說。
「哦,那就留長一點吧,依你的臉型留長一點會更帥氣一些。」
「正合我意,你看的真準,以前有位理髮師也是這麼跟我說的!」子云讚嘆道。
「是嗎?」徐穎珊嫣然一笑,一邊操過一把電動剪刀便忙碌開來。
「你可真不簡單呢,年紀輕輕的就做起了自己的事業!」子云感嘆說。
「有什麼辦法,混碗飯吃唄!」徐穎珊輕描淡寫地說,「現在城裡的理髮店遍地都是,生意不好做的,還得仰仗顧客的抬愛,有一些固定的回頭客才好!」
「嗯,那我以後也是你的回頭客了!」子云笑道。
「那敢情好,歡迎歡迎,你可不要食言哦!」徐穎珊嗔笑道。
就這樣,凌子云與徐穎珊相識了。在子云看來,這次相識是美好的,雖然他並非第一次與女孩子打交道,也曾經滄海,但徐穎珊的一顰一笑,還是印在他的腦海裡了。
以後子云只要進城,便經常到穎珊的小店裡坐坐,當然倒不一定每次都理髮洗頭。一來二往,兩人便很熟識了。有時趕巧阿奴和合意都不在店裡,兩個人的談話便更隨意一些。
「說實話,我第一次見你,總感覺以前在哪兒見過呢!對了,你長得跟一位明星很相像的!」子云說。
「你以前跟不認識的女孩子都是這麼說嗎?這可有些老套啊,一點新意也沒有!」穎珊笑著說。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哦,我想起來了,你跟那臺灣歌星許茹芸挺像的!」子云辯解說。
穎珊的眼睛忽然發亮,她揚起眉毛說,「是嗎?有人也曾經這麼跟我說起過的!」 言語中透出幾分自豪。
子云這才注意到小店的牆上貼著幾張許茹芸的大幅圖片,馬上想到眼前的這位女孩子一定是那位女星的超級粉絲了。
又有一次,子云笑著調侃說,我看上你了,做我女朋友吧!你未婚我未娶,咱倆正合適呢。
我有男朋友的,再說,我都還不了解你呢!徐穎珊含怨似嗔地說。
別誑我,我打聽過了,你跟前男友早已經分手了!至於我,身上也沒有什麼秘密可言。沒關係,時間久了,你自然就了解我了!子云說。
這男孩倒挺有心的,真是什麼也瞞不了他。穎珊心裡說。
晚上,子云請幾個人到外面的大排擋吃飯,穎珊沒有拒絕;阿奴的眼神有些奇怪;合意和美玲則歡呼雀躍起來。子云點了一個鴛鴦火鍋,又要了幾份燒烤。幾個人圍坐在一起,一邊吃著火鍋,啃著燒烤,一邊喝著啤酒,只有美玲要了罐飲料。大家吃著喝著聊著,有說有笑,開心極了。
「好久沒這麼開心了,今天我們都是沾了凌哥的光了!」合意高興地說。
「是呀,是呀,要是凌哥常帶我們來這地兒吃燒烤就好了!」美玲拍手笑道,嘴裡一邊啃著塊脆骨。
「小饞貓,盡知道吃!」穎珊白了一眼美玲說。
「只要大家好好幹,幫著穎珊把店裡的生意做好了,我保證經常請大家吃飯!」子云有些飄飄然地說。
「好啊,你可要說話算數!」兩名女孩異口同聲地說。
「師傅,你都聽見了,你可要作證呀!」美玲望著穎珊說。
「呃!瞧把你能的,都把自己當成什麼人了?」穎珊剜了一眼子云說,一邊扭過頭去吃吃地笑。
阿奴搛了口菜,慢慢嚼著,面無表情,一臉不屑。
這時候合意和美玲起身離開,阿奴見了,附在穎珊耳邊低語兩句,也旋即離去,酒桌上只剩下子云和穎珊兩個人。
「穎珊,你什麼意思呀,什麼叫『把自己當成什麼人了』?我說錯什麼了?」子云詰問道。
「你喝多了,子云,我的意思是,你不應該承諾什麼,我不值得你那樣去做的!」
「怎麼不值得,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子云忽然一把捉過穎珊的手,激動地說。
一片紅雲染上穎珊的臉頰,她身子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囁嚅著說,「可是,可我還沒準備好呢!」
「你到底還在猶豫什麼呢,我對你可是一片真誠!」子云急切地表白說。
「天色不早了,咱們回去吧!」穎珊轉移了話題說。她的臉上一片酡紅,腳步已有些踉蹌。
「好吧,我送你回去!」子云有點失落地說。
回去的路其實不長,子云沒有打車,他想有更多的時間和心愛的女孩呆在一起。他攙扶著她,兩個人一路蹀躞而行。等到了店門的時候,阿奴卻從斜刺裡走出來,對子云說,您請回吧,放心吧,我姐交給我了!阿奴住在理髮店隔壁。子云分明感覺到這阿奴是一路相跟著回來的,他心底掠過一絲疑惑和不快。
一個月後的一天中午,子云下班回來,遠遠地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從自家的代銷店裡走出來。女子坐上一輛摩託車,男子踩著油門。子云緊走兩步,剛要上前呼喊,摩託車卻一溜煙地駛遠了。子云返身回去,詢問母親剛才兩個人來家裡幹啥呢。
母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說,買飲料和零嘴唄,咋的,有什麼問題嗎,你認識那兩個年輕人?
「不是,不認識,我只是隨口一說!」子云掩飾說。
他記起自己曾經跟穎珊提起過,自己家住在烏柳鎮,在公路旁的大橋邊開了一家商店的。穎珊和阿奴今天過來是巧合呢還是……?她為什麼不跟我打個招呼,直接就過來了呢?她還是在意我,是來暗訪的嗎?子云胡亂地想。
第二天,子云照例趕到城裡去見穎珊。對於昨天去往烏柳鎮一事,穎珊隻字未提,子云也沒有問。穎珊依舊熱情有加,中午還親自燒了兩個小菜,留子云在店裡吃飯。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轉眼到了年底,子云感到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依然不溫不火。每次提到關鍵的話題,穎珊總是閃爍其辭,環顧左右而言他。這令子云很是傷感,卻又無可奈何。最近他的壓力挺大的,親友們都在催問他的婚姻問題。朋友給他介紹了一個女孩子,據說各方麵條件都不錯。那女孩常年在外打工,這一次好不容易回來,朋友希望子云去見個面,處一處。子云有些猶豫,他覺得自己應該跟穎珊攤牌了。
「子云,我想你是誤會了!你是個好人,我一直把你當大哥,可是,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子云剛一開口,穎珊已明白他的心意,她決絕地說。
「為什麼會這樣,你之前可不是這樣的?」子云失落地說,情緒一下低到了極點。
「對不起,我……我不想傷害你的!」穎珊滿臉歉赧地說。
「可是你已經傷害我了!」子云忿忿地說。
他轉身離去。街上似乎下起了小雨。
街面上誰家的屋子裡飄來許茹芸那熟悉的歌聲:是誰導演這場戲?在這孤單角色裡,對白總是自言自語……,讓我投入太徹底。故事如果註定悲劇,何苦給我美麗,演出相聚和別離……既然愛你,不能言語,只能微笑哭泣,讓我從此忘了你。
【作者簡介】姚建林,網名冬月之戀,湖北黃石人。業餘喜愛寫作,喜歡小說、散文和詩歌,作品散見於微刊。華文原創小說籤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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