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二蛋的幸福生活小說一百零三集（孫二蛋的幸福生活之一百零五）

2023-06-07 13:45:41 4

幾個嫂子開始一邊喝著八叔泡好的茉莉花茶，一邊吃著二蛋從廈門帶回來的糕餅和零食。

孫二蛋走出臥室，來到自己房間，把他和曉婷拍的婚紗影集和幾個已經裝框的照片，一一拿了過去，除過那兩三副太大，有點重，不好拿的除外。

幾個嫂子立馬放下手裡的茶杯，有人三兩下吃完手裡的糕餅，拍拍手，就開始欣賞二蛋和曉婷的婚紗照。一邊看，一邊不斷地發出嘖嘖讚賞的聲音。女人天生對這類東西，有著各自的喜歡。

三嫂不由自主地讚嘆道：這大城市拍的婚紗照就是不一樣，比咱這裡強得太多啦，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你看倆人的表情，姿勢，多自然恩愛，一點都不做作，矯情。曉婷的妝化的也好，淡雅自然，不像咱這兒化妝，濃妝豔抹地，口紅塗得太紅，眼影太重，跟本人都不像啦。

大嫂笑著說：咱妯娌本來就長得漂亮，再一穿婚紗，簡直跟仙女下凡似的，你再看咱兄弟的眼神，就跟噗通一聲跌倒人家眼窩子裡啦一樣。

五嫂說：女人還是要穿婚紗哩，曉婷是咱幾個妯娌裡，唯一一個穿著婚紗拍照的，人家拍的這才叫婚紗照，你再想一下，咱當時拍的那叫啥。

三嫂笑著說：咱那時候沒有這條件嘛！就是穿一身粗布衣服，到照相館裡，拍一張二寸結婚照，還是黑白的。一看人家小兩口的婚紗照，是不是一下子感覺咱們這婚結早了。

八嬸笑著說：你倆個胡說啥哩，那個時候敢跟這個時候比，淨胡說哩。那個時候要是流行拍婚紗照，我兩個侄子能不花錢給你倆拍。

五嫂笑著跟三嫂說：你看八嬸，沒見咋哩，可開始替她兩個侄子說話啦。你現在馬上要當婆婆啦，以後不準護著你兒子，要想抱孫子，就記住得護著你媳婦。

三嫂說：老五媳婦說得對，八嬸，你記住啦。

八嬸呵呵笑著說：我媳婦我當然護哩，我侄子我該護的時候還得護哩。

三堂哥說：看見了吧，八嬸這才叫正氣。媳婦是得護哩，但做得不對的時候，該說還得說，不能慣毛病，就像你倆剛才說的啥叫結婚結早啦，一個時代跟一個時代不一樣。咱原來結婚的時候，開著一輛手扶拖拉機，就把媳婦接回來了。現在哩，都是汽車，時代不同了，條件允許哩，對不對。照你倆那麼說，八嬸才覺得冤枉，八叔騎一輛二八自行車就給接回來啦。

八叔笑著說：那時候騎一輛二八自行車，都算是高規格啦。

說完，幾個人呵呵直笑。幾個女的繼續翻看婚紗照，一邊欣賞，一邊繼續小聲議論，時不時地就發出一陣嬉笑聲，誇讚著曉婷漂亮美麗，二蛋體面周正。一對新人猶如金童玉女。

幾個男的一邊喝茶，一邊抽菸，接著剛才的話題，開始聊起了過去人結婚時的種種趣聞軼事。孫二蛋站在一邊，聽得入神。

爐火旺旺的，鋁壺裡的水快要燒開，正在吹著哨子。茶香混著煙霧，充斥著房間，孫二蛋把窗子開了一個縫，讓煙味往外溜走。房間暖和溫馨，就像去年討論訂婚時的那幾個晚上一樣，讓孫二蛋時不時產生一種時空錯覺。過了一會兒，幾個人又互相換了換照片和影集。

大嫂看完了，重新坐好，八嬸也轉身，和大嫂並排坐好，兩人開始小聲地說著話。其他幾個嫂子也陸續看完，合上影集，和照片一起放在了床邊，轉身坐好在床沿，側頭仔細聽著八嬸和大嫂的聊天。

三嫂突然呵呵笑著說：你倆咋啦嘛，咋還說著說著，開始抹眼淚啦。

孫二蛋兄弟幾個這才轉頭看向幾個女的，八叔也轉頭看了過去。

八嬸和大嫂兩個人手握著手，明明笑著，可眼淚婆娑的，像極了農村人說的，笑著笑著就哭了起來。

大堂哥故意開玩笑地跟大嫂說：咋啦，還沒喝哩可醉啦。

大嫂不好意思地笑著說：快滾，少胡說。

八嬸抹了一把眼淚，微微笑著跟大堂哥說：他大嫂看完二蛋的婚紗照，說著說著，就說起了二蛋小時候的事，光屁股娃娃在炕上亂跑，你媽叫他大嫂給二蛋穿衣服哩，他大嫂跪在炕上，攆了半天，硬是逮不住人。一眨眼的功夫，光屁股娃眼看就要結婚成家啦。哎呦，你說時間過得快不快。

說著說著，就說起了你爺，你婆，還有你爸。你爺過世都快三十年啦吧，你算一下，你八叔跟我還沒結婚的時候，你爺就過世啦。我記得我倆結婚的時候，你八叔二十一，我十九，隔了一年，就生下二蛋啦，二蛋今年二十九啦，你算一下，是不是三十來年啦。你爸過世的時候，二蛋還沒上小學哩，也就是六七歲，過去二十來年啦。還有你婆，二蛋上初一的時候過世的，也過去十五六年啦。你爸最愛二蛋，哎，就是命苦，早早就走啦，要是能活到今天，看著二蛋結婚，不知道得高興成啥樣子。

說著說著，就想起來老屋。那一座兩對院的廈子房，門口栽了兩棵槐樹。你爸大冬天的要給二蛋剃頭哩。端了一盆熱水，拉著二蛋的手，找太陽光哩。你爸心細，剃頭慢，頭還沒剃好，不見太陽光了，就把東西一收拾，端著臉盆裡的水，拉著二蛋，走到太陽光底下，繼續剃。父子倆把你惹得能笑死。

你媽在廚房做飯哩，紅蘿蔔絲切得細細地，土豆颳得白淨白淨的，灶火裡給二蛋烤著蒸饃。冬天給二蛋穿衣服的時候，你爸要把棉襖，棉褲，棉鞋，棉襪子，拿到灶火口翻過來翻過去的烤熱，然後轉身就跑，一路小跑，邊跑邊喊叫哩，二蛋呀，我娃趕緊起，衣服烤熱啦。

冬天晚上沒電，點著煤油燈，坐在炕上，他伯給二蛋拉著二胡，哼著秦腔，興致來了，還教二蛋順口溜哩，你姓啥，我姓孫，孫啥，孫悟空，空啥，空氣，騎啥，騎馬，馬啥，馬扎，扎啥，扎花，花啥，花不隆冬愛國家。

說著說著，就說起了原來老巷子裡的那些老住戶。現在想一下，還有幾個人在哩。你說你老不老，你不老都不由你啦，後輩人在屁股後面攆你哩。哎，不說啦，不說啦，都過去的事啦，越說越沒譜啦，人老啦，愛回頭看，眼窩子越來越淺，哈哈……

八嬸的一番話說完，現場鴉雀無聲，這番話就像一顆小石子，扔進了每個人的心湖，泛起了一連串回憶的漣漪。幾個堂哥陷入了往事和親情的回憶裡，眼睛盯著一處看。大嫂和八嬸繼續手拉手，一邊笑著，一邊抹著眼淚。幾個嫂子也都低頭不語。孫二蛋在母親的話語裡，像是看到了小時候一幕幕的情景，而早已淚流滿面。也只有在這種大喜將近的日子裡，才有這種喜極而泣的可能。

時光如梭，光陰似箭，幾十年的時光過去了，一代新人像是春雨過後的麥子甦醒，拔節瘋長。同時，老一輩人在默默無聞中變老，在以各種結局，跟這個世界進行著告別。就像他和曉婷即將迎來他倆一生中最美好的大婚，而奶奶卻在掙扎著與這個世界做最後的告別。或許此時不適合談論這個話題，或許此刻才是最適合的。人似乎只有清楚地認知了死亡，才能更好地生活，對這個世界，對周圍和身邊的人，就能多一分理解，尊重和感恩。

八叔俯身，拿起煙盒來，抽出幾根，給幾個堂哥散了，自己點燃一根抽了一口，笑了笑說：要是大哥在的話，肯定會拿著他的胡胡拉上一曲哩。

大堂哥也微微笑著說：我估計也是哩。說完趕緊猛抽兩口煙，緩緩吐出煙霧，擋住自己快要流下來的眼淚。

大家開始不約而同地說話，像是突然感覺到了房間裡的氣氛有點沉悶，似乎不適合即將大喜的日子。

三嫂呵呵笑著說：我記得我結婚後，第一回見二蛋的時候，還不是一樣的，穿個背帶的開襠褲，牛牛都在外面露著哩。

說完，大嫂和八嬸破涕為笑，幾個堂哥也哈哈大笑了起來。剛剛還沉浸在傷感情緒裡的二蛋，也不由得嘿嘿直笑。

五嫂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好我的三嫂哩，你說話注意些，二蛋都長成小夥子啦，馬上結婚呀，你還揭人短哩，多虧咱妯娌不在，要不二蛋的臉都擱不住啦。

三嫂笑完說：我說的是實話，不信你問大嫂，我倆可都抱過他，給他穿過衣服。曉婷不是沒在嗎，我才這麼說哩，曉婷要是在的話，我好歹都要給我兄弟留面子哩，嘿嘿……

八嬸轉過身來，輕輕地在三嫂的胸前捶打了兩下說：就你給我娃穿了兩回衣服，看把我兒子說的臉都紅成啥啦，都不知道笑呀好，還是哭呀好。

三嫂一下子躲進五嫂的懷裡，嘿嘿笑個沒停。

房間裡頓時笑聲四起，就像大海漲潮似的，來到了一個高潮。鋁壺裡的水也像是被笑聲驚擾的沸騰了。八叔趕緊換了茶葉，二蛋提起鋁壺，先給兩個茶壺裡倒滿水，茶香飄起，熱氣蒸騰，充盈在房間裡。大家又開始吃吃喝喝，開心地聊了起來。

大嫂終於恢復平靜了，笑著說：還是曉婷有福，等住咱二蛋啦，跟著二蛋到了廈門，大海見了，海鮮吃了，輪船坐啦，最後順便在海邊沙灘上，大橋上，遊輪上，再拍了一套婚紗照。有福人的福氣，你擋都擋不住。現在再看，兩娃都是有福人，相互把對方承起啦。

大堂哥笑著說：一個晚上啦，你終於有一句話說到相上啦。你幾個剛才說啥二蛋媳婦把咱二蛋承起啦，沒有二蛋媳婦，二蛋那生意就做不成。叫我說，這是兩人相互成就對方啦。要是咱二蛋啥本事沒有，稍微弱勢些，女的再強勢，再有本事，你也難成事。這就說明，咱二蛋的本事也不小，也有自己的長處和優勢哩，加上曉婷的能力，人說的如虎添翼，天作之合，一加一就大於二啦。

三堂哥說：老大說得對著咧。夫妻之間，最難得的就是默契，就是媳婦對你無條件的信任和支持，敢讓你冒險，關鍵時候，敢讓你放開賭一把，搏一回。

五堂哥說：這個真的很重要，這就牽涉到一個女人的眼光和胸懷啦，從這兒看下來，二蛋媳婦不簡單哩。

大堂哥笑著說：二蛋媳婦家裡就是做生意的，從小耳濡目染的，比起一般家裡的女娃，眼光自然就長遠些。

大家再次把話題扯到了小兩口身上，開始接力似的，你說完，我來說。

大嫂再次一臉平靜地說：倆人這下結婚了，就抓緊時間要娃，娃生下來，八叔八嬸給你倆幫忙帶著，你倆抓緊時間，在外面再好好奮鬥兩年，攢下些錢，不想上班了，就回來，在咱這裡找個生意做，那個時候娃就長大了。想要二胎了，再要個二胎，最好一男一女，一個好字不就湊成了。你倆忙你倆的事，你爸媽給你倆把娃管著，這小日子還有啥說的，和和美美的一家子，誰看著不豔羨。咱老百姓過日子，就是這，不圖大富大貴，只求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老有所依，少有所養，咱先人還不都是這樣一輩一輩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