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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酸菜豆湯的女人

2023-10-07 06:07:44

每天一大清早起來,李芳就像工廠裡設定了工作程序的機器人一樣,做著同樣的事情。她把昨天晚上準備好的、裝滿了豆湯酸菜泡菜等的壇壇桶桶放進一個竹背篼裡,分三次背到農貿市場的攤位上賣。買賣前的一切工作準備好後時間還早,沒有多少人來農貿市場買菜,她趁空隨便買點早餐吃,然後坐在攤位後,表情平淡地望著市場上、攤位前來來往往的人,心裡期盼著有人來買,一天的生意好。四年來除了特殊情況外,即使天上下雨下雪也沒有間斷過。

李芳的租住房到農貿市場不遠,過兩個街口就到。農貿市場是縣城裡主要的農產品市場,縣城裡百分之八十的家庭都在這裡買食品蔬菜。李芳在農貿市場有一個兩米長、八十公分寬的攤位,這個攤位原來的主人是她的母親。她的母親一直以賣酸菜豆湯補貼家用,現在老了又見她找不到合適的事情做,就把賣酸菜豆湯的生意交給了她。

李芳已經是四十五歲的人了,她中等身材偏胖,因歲月蹉跎和生活的奔波,臉上有了皺紋,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雖然青春不在面容憔悴,但只要你仔細端詳就會發現,在她的臉上有一對柳眉一雙鳳眼,鼻梁挺而微微向上,嘴唇輪廓分明,不難看出是一個美人胚子。李芳年輕時確實是縣城裡的美人一個,曾經得到不少年輕小夥子的愛慕。人們都說女子貌美是一種難以估量的財富,但世上有許多女子沒有因為美貌給自己帶來幸福和快樂,卻一生中留下許多遺憾和憂傷,這樣的女子就是人們常說的紅顏女子多薄命,李芳的命運就屬這一類。由於人長得漂亮愛慕的人多,李芳在讀高中的時候就談起了戀愛,戀愛的對象是她班裡的同學。兩人背著大人戀愛了一年後被雙方家長發現,在雙方家長的堅決阻止下兩人分手。為了不影響學習,男同學被他父母安排到省城的一所中學讀書,在父母的教導和新的環境裡,男同學調整好心態把精力放在學習上,後來考上了省外的一所重點大學。李芳卻因初戀失敗產生了報復心,與一個她並不愛的、一家公司的職員玩起了感情遊戲,沒有把精力完全放在學習上,高考時自然榜上無名。她是家裡的獨女,即使家庭比較困難,父母還是希望她繼續學習,將來有個好的前途。家人都勸她再復讀一年,但她已經無心於書本,父母見她態度堅決也不勉強她。

高考結束後李芳在家呆了幾個月,第二年春天經同學介紹到省城一家美髮店當學徒,她希望學成之後回來開一個屬於自己的美髮店。這家美髮店的老闆是一個三十多歲已婚的女人,帶有六個學徒,他們都來自不同的地方。六個學徒中有一個名叫熊林的師兄,據他介紹他來自某縣,比李芳大三歲。熊林人長得帥,有一張能說會道特別討女孩子歡心的嘴。李芳來不久就喜歡上他了,在他殷勤甜言蜜語的攻勢下,她沒有多加考慮,很快與他確立了戀愛關係。在一個節假日的晚上,屋子裡就他二人,李芳禁不住熊林情火的炙烤,與他偷吃了禁果。熊林告訴她,他學成之後準備在省城開美髮店,她和他好了自然就是美髮店的老闆娘。半年後熊林結束學徒生活離開了美髮店,臨走時向她承諾回去準備好開店的資金後,再來接她離開這裡。她心裡充滿期待地等著他來接她,她至今也不清楚是什麼原因,他從此像從地球上消失了似的再沒有出現在她面前。開始的時候她還能打通他電話,後來通話的次數越來越少,最後電話關機聯繫不上了。他沒有給她任何理由,就這樣從她的生活裡永遠地消失了。她有想到他家裡找他問個明白的想法,但她性格有些好強,她想如果他真不喜歡自己了,即使找到他又怎麼樣呢?她放棄了尋找他的想法。美髮店老闆是一個精打細算的人,學徒們背地裡叫「老摳」,學徒們的生活差,加之老闆在傳授技藝上有所保留,李芳好不容易熬到一年後離開了美髮店。

李芳回到家鄉後立即著手實施自己計劃,在父母親戚的支持下開了一家名叫「美怡」的美髮店。美髮店的生意開始清淡,後來慢慢地有了起色。雖然生意不是她希望的那樣好,但是每月除了房租等支出外,餘下的錢足夠她開銷。來她店裡理髮的人大多數是男人,她心裡清楚他們並不是因為她手藝好,而是衝著她的相貌來。有些男人有事沒事喜歡在她店裡坐坐和她套近乎,有大膽的直接向她表白自己的愛意。因有前兩次使她難過的戀愛經歷,她對他們的話報以微笑,用話語敷衍過去。有熱心的親戚好友為她介紹對象,她只是表面應付並不放在心上。她現在不急於自己的婚事,她想等情況好些年紀大一點再說。她一心想著積攢到足夠的資金後,進一家高檔的美髮店進一步學習,然後在省城開個美髮店。

李芳每天要應付店裡的生意,又要應付那些愛慕她的人的追求。現在她不像以前那樣幼稚,有了一定的生活閱歷,巧妙地與他們周旋。她既不得罪他們,又讓他們樂於與她交往,店裡的生意也越來越好。她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三年多,表姐為她介紹朋友後才結束這樣的生活。她表姐名叫宋梅,是信用社的一名員工,在鄉信用社上班。宋梅單位的趙主任從鄉裡調到縣信用社當副主任,宋梅想憑藉他的關係調到縣城來。為了與趙主任進一步關係,她把李芳介紹給趙主任的兒子做朋友。趙主任的兒子名叫趙剛,比李芳大三歲,是鄉政府的一名司機。雖然趙剛人長得不屬于帥哥那一類型,但並不使人反感。宋梅一心要撮成這樁婚事,在李芳及父母面前一個勁誇趙剛好。李芳自小和表姐要好,想表姐一定是為她好,如果是表姐看不上的不會為她介紹,於是她答應表姐同意與趙剛接觸了解一下。在與趙剛交往接觸後她進一步了解到,趙剛的母親沒有職業是一位農村婦女,趙剛的妹妹在讀高一,趙剛與父親的工資就是一家人的資金來源,家庭並不富裕。以往別人給她介紹的對象大多數條件比趙剛家好,她不是一個愛慕虛榮的人,心裡覺得找個與自己家庭門當戶對的人家合適。只要對方真心愛自己疼自己就行,以後兩人共同努力條件是可以改變的。趙剛也像表姐介紹的那樣對人誠實,言語不多不善於表達,對李芳卻細心貼體。通過一段時間的了解兩人確立了戀愛關係,不久攜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趙剛的父親調到縣城後,住在單位為他安排的臨時住處。李芳和趙剛結婚時的新房,安在趙剛父親原來所在的鄉信用社宿舍。婚後李芳仍在縣城經營自己的美髮店,每天下午提前關門後乘車回到鄉裡的家與趙剛相聚。她懷孕後娘家和婆家的人不允許她每天乘車來回顛簸,她就把美髮店搬到鄉裡去經營。由於鄉裡的生意不好,女兒出世後她就在家一心照顧女兒。趙剛家是三代單傳,從祖輩那代起一輩一個男孩,她的婆婆深受傳統思想的影響,李芳生了個女孩她心裡有些不高興,常拿臉色給李芳看,婆媳關係不融洽。與婆婆住在一起讓李芳心情不愉快,待女兒一歲後她要求趙剛在鄉政府找房子搬出去住。趙剛開始不同意,後來拗不過她,在鄉政府領導的安排下,他們搬進一套兩居室的舊房裡居住。雖然房子不寬敞,但不再看婆婆的臉色和受其約束。趙剛常在外出差,自己一人在家裡生活隨便,想怎麼吃就怎麼弄。趙剛每月工資七八百元,加上出差費不過千把塊錢。雖然李芳精打細算,但把每月的生活等開支後所剩無幾。李芳不是那種追求物質享受好高騖遠的女人,但這種清平的生活也不是她希望的。再說自己還年輕,照這樣長期呆在家裡也不行。她想等女兒大些後再出去找事做。不想女兒不到三歲的時候,趙剛在一次與同學聚會時喝酒開車出車禍而亡。因為趙剛不是公差酒後出的車禍,國家按規定負責死者安葬費以及父母和子女的贍養撫養費外,李芳沒有得到其它的經濟補償。

趙剛的死使她的精神受到很大打擊,生活一度陷入困境。為了女兒和自己的生活,她必須面對現狀,必須立即振作起來。她還沒有完全從失去丈夫的痛苦中擺脫出來,就將女兒交給趙剛的母親,與一個要好的姐妹去了深圳。這個姐妹名叫秦素娥,她告訴李芳她的一個表姐在深圳一家工廠打工,聽說那面的工資高好找事做。李芳也聽別人說廣州深圳那裡如何如何好,有想去那裡闖一下的想法。秦素娥來邀她去深圳,她立即答應與秦素娥一同前往。

李芳和秦素娥到了深圳後,經秦素娥表姐的介紹兩人進了一家皮鞋廠打工。李芳不習慣皮鞋廠晚上上班的工作時間,又不適應皮革的氣味,幹滿一個月就辭去工作,被招聘進一家名叫「芳芳」的美髮店當學徒。「芳芳」美髮店的老伴是一對四十歲左右的夫婦,男的名叫楊力強,女的名叫宋嵐。「芳芳」美髮店不在鬧市區,生意卻格外地好。李芳剛來時不知道店裡的生意為啥好,第一次應客人要求外出服務後才知道,「芳芳」美髮店表面上是以「美發」為業,實質是一家色情場所,專為嫖客提供色情服務。第一次要她提供色情服務的人是一名姓陳的人,此人看上去有四十三四歲,相貌堂堂身材魁梧。他用轎車把李芳接到一處豪華的房間,待她在沙發上坐下後,他為她衝了杯咖啡道;「喝了咖啡我們一起去洗洗。」李芳不知道他說啥道;「我們兩個一起去洗啥?」陳先生見她一副茫然不知的樣子道;「洗澡啊,你裝啥?」李芳聽他這樣說,感到不知所措。宋嵐告訴她是陳先生要她為他的老母親洗頭按摩來的,現在聽陳先生這樣說,認為他是對自己不懷好意,她沒有露出對他的不滿,語氣平和地對他道;「不是說為你母親洗頭按摩嗎?先生不要開玩笑了,請問您母親在哪裡,我為她洗頭按摩後要忙著回去。」陳先生兩眼定定地注視著她,仿佛要洞穿她內心似的對她道;「你是裝糊塗還是真不知道?」她道;「我真不知道先生說啥。」陳先生道;「你們老闆沒有告訴你?」李芳道;「老闆叫我來為你母親洗頭。」陳先生見她一副茫然的樣子,估計她不是裝模作樣,便向她說出了實情;前兩天陳先生來過美髮店,他見李芳模樣不錯就想接她到家裡玩。宋嵐告訴他李芳是剛來的,恐怕一時不適應這種生活,需要慢慢開導再說。今天他打電話給宋嵐說要帶李芳出來,宋嵐沒有說啥他就開車接李芳過來了。陳先生對李芳道;「我說的是實話,不信你問你們老闆。」說著他撥通了宋嵐的電話道;「宋老闆,你是咋個搞的,你沒有給我這位小姐說清楚?」宋嵐在電話裡道;「陳先生對不起喲,我一時忙沒有向她說清楚。你叫她接電話。」陳先生把手機遞給李芳,宋嵐對李芳道;「小李啊,別怪大姐沒有給你說清楚。陳先生人挺不錯的,你和他交個朋友,日後用得著。如果你真不願意,讓他送你回來就行了。你請他接電話。」李芳把手機交還給陳先生,陳先生道;「喂,你說咋辦?」宋嵐道;「咋辦,你是情場老手,還要我來教你。她是第一次接客,你多給她點錢還怕她不好生伺候你?你要是弄服了她,今天我這裡的費用給你免了。」陳先生關了手機對李芳微笑道;「李小姐,剛才是個誤會。」李芳道;「如果先生沒有其它事,我就告辭了。」陳先生道;「小姐執意要走我不勉強你,我可以立即送你回去。不過我希望你多坐一會兒,聽我說說心裡話行不行?」見李芳沒有表示反對,起身進入裡間拿出一沓一百元鈔票放在李芳面前的茶几上道;「如果小姐願意,這些錢都是你的。」李芳生氣地起身道;「先生把我當成什麼人了。」然後準備離開。陳先生攔住她道;「小姐不為錢所動,更讓人敬佩。小姐息怒,聽我把話說完好不好?」李芳淡淡地道;「先生還有什麼話要說?」陳先生道;「你坐下來聽我把話說完,我用車送你回美髮店。」李芳見他沒有強迫自己的意思,又坐回到沙發上。陳先生

道;「李小姐,前天我去你們美髮店時見你正在為客人洗頭,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被你迷住了。」李芳道;「先生是經常出入這種地方的人,什麼人沒有見過?比我年輕漂亮的女人多的是,我哪裡能迷住先生。」陳先生道;「我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壞,實話告訴你我這是第二次去那裡。」見李芳不相信他的樣子又道;「我最近與妻子離婚心情不愉快,一個人孤獨無聊。」李芳聽他這樣說心裡有些同情他,道;「你的孩子呢?」陳先生道;「判給他媽了。」李芳道;「像先生這麼好的條件,找個喜歡的女人還不容易。」陳先生道;「說心裡話,在我見過的女人中比你年輕漂亮的也不少,但她們多數是衝著我的財產來的。何況這種事情要講一個緣分,沒有緣分是走不到一起的。那天我見了你就喜歡上你了,這就是人們常說的一見鍾情,你就是我要找的那種女人。」李芳道;「我們素不相識相互不了解,先生這樣說是不是不恰當。」陳先生笑道;「如果小姐給我機會,我們可以慢慢了解。」李芳沒有回答他,起身要告辭,陳先生和她一起來到樓下,開車把她送回美髮店。老闆娘見他倆來了把他叫到辦公室,李芳不知道老闆娘和他說些啥,他在老闆娘辦公室待了一會才回去。老闆娘把李芳叫到辦公室對她道;「妹子你好福氣,陳先生喜歡上你了。」見李芳不以為然的樣子又道;「你剛來不了解情況,陳先生是我們這裡有名的大老闆,家裡的財產不知道有多少,你可是遇到財神爺了。」

從那以後陳先生經常來美髮店找李芳,老闆娘宋嵐見陳先生來了就不安排她做事,叫她陪陳先生玩。與陳先生第一次見面她對他的印象還不錯,認為他對人坦誠和氣,沒有有錢有勢人的那種派頭。與他接觸一段時間後,她發現自己越來越依賴他。雖然他比她大十多歲,但她和他談得來。他送她貴重的禮物,變著法子讓她開心。她認為他真心喜歡自己,心裡感到從未有的滿足。陳先生見時機已成熟,向她提出要她離開美髮店的要求,他的理由很充分,他對她道;「我在社會上是有名氣的人,如果別人知道我喜歡的女人在這種場合,我還有啥顏面見人?」在他的要求下她離開美髮店住進了他的屋子,與他同居在一起。他是一個會體貼人的人,平時什麼事都依著她,她慶幸自己找到了她終身可以依靠的人。她現在穿的是名牌服裝,住的是裝飾豪華的房子,出門有高檔轎車,這樣的生活她感到非常舒適,只是他經常在外面忙,她一個人在家時有些寂寞。她深信他是真心愛自己的,但有一件事情她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就是她向他提起結婚的事時,他從不給她一個肯定的回答,總是找這樣那樣的理由搪塞過去,問他多了他就生她氣,說她不相信他,時間長了她也懶得問他了。她想只要兩人真心相愛在一起,結婚的事以後再說。

「我們在一起有多長時間了?」一天晚上他倆躺在床上,他摟著她身子問道。

「好像快一年了。」她道。

「我看你什麼反應也沒有。」他道。

「啥反應?」她道。

「還有啥反應,你沒有懷孕過?」他道;「你是不是採取了措施?」

「沒有啊。」她道。她和他在一起沒有在意這個事情,他這樣問讓她也感到有些奇怪,這麼長時間竟然沒有一次中,她想是不是他的問題,問他道;「是不是你的問題?」

「我姑娘都有十一二歲了,我有啥問題。」他道;「肯定是你的問題,哪天去醫院看看是什麼原因。」聽他這樣說她不知道說什麼好,因為她向他隱瞞自己的真實情況,她告訴他自己曾經有個婚史,但沒有小孩。

「你想要個小孩?」她道。

「難道你不想有一個我們的愛情結晶?」他道。

「我和你沒有正式婚姻,屬非法同居關係,生小孩是違反政策的。」她道。

「你看你又來了,總是不相信人。我向你保證,我和你結婚是遲早的事。」他道。

「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她見他不高興了岔開話題道。

「女孩我已經有了,我希望有個男孩。」他道。

「要是生個女孩你咋想?」她道。

「那就是命中注定了。」他道。

「哪天我們去醫院看看。」她同意道。

「我抽空陪你去。」他道。

他話說要陪她一起去醫院檢查卻沒有空,她急於知道是什麼情況,便獨自去醫院進行了檢查。醫生告訴她子宮有囊腫,不過問題不大,手術後就能正常懷孕生育。正當她希望病好後身懷有孕時,有一天下午她接到一個陌生女人打來的電話。陌生女人告訴李芳,她知道陳先生的真實情況,希望和她見面談談。對於陳先生的情況她知道的不多,美髮店老闆宋嵐告訴她陳先生是一家房開公司的老闆,陳先生告訴她自己結過婚有一個女孩,除此外她不知道他其它的情況。聽陌生女人說知道陳先生的真實情況,難道自己知道的陳先生的情況不是真實的,是不是陳先生和宋嵐告訴她的都是假的。她想聽聽陌生女人怎麼說,對陳先生有深入的了解,她答應了陌生女人的要求,兩人相約在一家名叫「品茗」的茶室見面。「茗品」茶室離李芳居住地方不遠,之前她和陳先生去過那裡。她如約來到「品茗」茶室,走進茶室後有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女人迎她道;「是李小姐吧?」李芳問她道;「你是······」那女人道;「我就是剛才與你相約的那位,我們坐下談。」那女人把李芳帶到一個角落後,兩人隔桌而坐。李芳見眼前這個女人模樣姣好文雅清秀,是一個有文化修養的女人。

「請喝茶。」茶室服務員為兩人沏好茶後,那女人對李芳道。

「謝謝。」李芳道。

「我請你來要告訴你他的情況,你一定感到奇怪。」那女人道;「向你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謝敏,是與你同居的那個男人的妻子。」說著她拿出結婚證和家庭照給李芳看,見李芳看了照片不語她又道;「你看清楚了,這照片上的姑娘是我們的女兒,今年十四歲。這位先生是我的老公,名叫陳志發。」

「我和你不認識,你給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李芳道。

「我是為你好,希望你不要做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謝敏道。

「你說你是他妻子,他給我說他和你離了婚的,我們住在一起關你什麼事?」李芳生氣道。

「我們關係一直很好,他說離婚是騙你的。」謝敏道。

「你騙誰,你們關係好他還在外面找女人?」李芳道。

「他並不是真心和你在一起,他是在利用你。」謝敏道。

「利用我?你不是在說笑話吧,我無錢又無權,一個人在這裡無親無故,我有什麼可利用的?」李芳道。

「你先不要生氣,聽我把話說完你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謝敏依然和氣地道。接著她簡短地向李芳講述了她和陳志發如何相識相愛結婚,以及他現在出現的情況。她說她家庭條件十分優越,她大學即將畢業時通過朋友關係認識了陳志發,也許是上天註定的緣分,兩人相愛了。她大學畢業後本來可以留在省城,但為了愛情她自願到陳志發的家鄉——一個距離省城七十多公裡的縣城工作,她在縣城一所中學工作至今。

那時她先生還沒有一份固定的職業,父母堅決反對她和他在一起。她不顧父母家人的反對,和他攜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父母見木已成舟,認可了他倆的婚姻。婚後在她父母家人的大力支持下,她老公從一個商店的小老闆到一家超市的經理,再到現在的一家小型房地產開發公司的總經理。無論他創業的失敗和成功,她一路支持陪伴著他,她為他的成功付出了心血。

「你可能不知道他家裡的情況?」謝敏道;「以前他家庭條件不好,他是家裡的獨子,兩老有傳宗接代的思想。在他父母的影響下,這些年條件好了,他有了借腹生子的想法。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們不可能離婚,他不是真心要和你在一起,而是希望你給他······」

「夠了!」李芳氣憤道;「誰聽你胡說八道,我相信他不是你說的那種人。」然後憤然離去。

李芳回到住處晚飯也不想吃,謝敏說的話使她心裡糾結著。她現在不能確定謝敏說的是不是真實的,她希望謝敏是有意編造出來的。假如謝敏的話是真實的,她不能容忍陳志發的欺騙行為。她坐在沙發上悶悶不樂地等陳志發回來,她看他怎麼對自己說。張燈的時候陳志發回來了。

「看你那不高興的樣子,是誰惹你生氣了?」陳志發進屋見她不高興問道。

「遇上騙子了。」李芳冷冷地道。

「你遇到騙子了,騙子在哪裡?」陳志發信以為真道。

「在哪裡,就在眼前。」李芳道。

「你說我是騙子,你開啥玩笑?」陳志發道。

「誰和你開玩笑?你就是一個大騙子。」李芳提高了嗓門道。

「我騙你,騙你啥?」陳志發道。

「你心裡清楚。」李芳道。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陳志發道。

「你現在還裝糊塗。」李芳道。

「你是不是遇上不高興的事了?」陳志發道。

「我剛才和你妻子謝敏見面了,她告訴我你們沒有離婚,你是想借腹生子,才和我在一起的,她說的是不是真的?」李芳質問陳志發道。陳志發聽她這樣說,靠在沙發上沉默不語。

「你幹嘛不說話,變啞巴了?」李芳見她不語反倒急了問道。

「她說的是真的。」陳志發沉默一陣後無可奈何道。

「那你為什麼要騙我?」見陳志發不語追問道;「你說啊!」

「我對你說謊實在是沒有辦法。」陳志發道;「我是為了我的母親。」他話出口後覺得不妥補充道;「我也是真心喜歡你的。」

「我沒有想到你是謊話連篇的人,現在還在說假話騙人。」李芳道。

「老人家想要個孫兒,我也是沒有辦法。」陳志發道。

「你把我當成為你生兒的工具了?」李芳怒道。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再瞞著你。」陳志發道;「我和我妻子永遠不會離婚,因為在我人生最困難的時候,是她給了我真心的愛和支持,我不能做忘恩負義的人。我真心愛我的妻子,但我又不能傷父母的心。」

「你就想出了這瞞天過海的辦法。」李芳道。

「這事我向道歉。」陳先生道;「如果你要離開我不會強留,但我希望你留下來,當然,我會給你豐厚的報酬」

「你讓我給你當二奶,還要我為你生小孩,你真是厚顏無恥。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李芳道,然後怒氣衝衝地進了臥室,把門摔得「嘭」的一聲響。陳志發起身走到門邊,隔著門對李芳道;「我不會虧待你,希望你好好想想。」然後離開。

李芳在床上用被子蒙著頭傷心地哭泣著,她原以為陳志發會進屋來安慰自己,哪知道他沒有一句安慰的話就決然離開了,讓她心裡更加難過。她為自己坎坷的命運而悲傷,為被自己付出了真情的男人所欺騙而痛苦。她聽說過現在有錢有勢的男人包二奶三奶的事,也聽說有些女子為了錢給別人代孕。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為什麼要選擇自己,讓她不能容忍的是他對自己的欺騙。她對像自己的婆婆那樣重男輕女的人心裡有怨恨,卻偏偏遇上這樣的事情。她不能做破壞別人家庭的二奶,更不能成為為他人傳宗接代的生育機器。經過認真的考慮後,第二天早晨她收拾好行李,毅然離開了這個曾經給她帶來歡樂希望和屈辱的地方。

她離開陳志發後去了另外一個城市,她沒有放棄原來的初衷,進了一家名叫「靚爾髮型」美髮店當了學徒,心想學成後回到家鄉,一定要開一個高檔的美髮店。「靚爾髮型」是一家正規的美髮店,女老闆四十有餘,相貌清秀對人和氣。李芳從師姐那裡了解到,老闆以前的經歷以自己相似,不禁心生敬佩。或許是前世的緣分,老闆對她格外關照,不保留地教她技藝關心著她。李芳在這裡得到了師傅的關愛,忘記了先前的不愉快,認真學習美發技藝。

在李芳的師兄弟姐妹中,有一位名叫莉莉的姑娘年芳二十模樣可人。她白天在「靚爾髮型」上班學藝,晚上常外出深夜才歸。莉莉平時用錢大手大腳,大家揣摩著她錢是從那裡來的,李芳也想知道莉莉的秘密。一次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李芳問莉莉道;「莉莉,我看你用錢大方身穿名牌,你老爸一定是個大款吧?」莉莉道;「我老爸要是個大款我也不會大老遠的來這裡了。」李芳道;「你瞞啥,怕我向你借錢啊。」莉莉道;「我看你對人不錯,我要瞞人也不會瞞你,說實話我老爸老媽都是貧民。」李芳道;「想不到你年紀不大本事不小。」莉莉道;「我有啥本事,我吃的是青春飯。」李芳聽她這樣說,大體猜測到她話裡的意思,仍問道;「啥青春飯?」莉莉道;「這城裡到處都是錢,看你想不想要。」李芳道;「哪個嫌錢多,只怕是想要要不到。」莉莉道;「姐如果願意,我給你介紹一個找錢的去處。」李芳道;「啥去處?」莉莉道;「憑姐姐這模樣,還怕找不到錢。你如果有心,明天我帶你去就知道了。」

第二天由於美髮店生意清淡下午早早地關了門,吃了晚飯莉莉對李芳道;「姐,今晚我要出去你要不要和我去?」李芳道;「到哪去?」莉莉道;「姐真是貴人多忘事,昨天講的事你忘了?」李芳道;「我這樣子去行不行?」莉莉道;「你還是打扮一下好。」李芳心裡已經猜到了莉莉要帶她去的地方,她懷著好奇也想有更多收入的複雜心情,決定跟著莉莉去看個究竟,她約施粉黛後跟著莉莉出了門。李芳和莉莉打的到一條小街的路口下了車,莉莉挽著她的手向前面走不遠拐進一條小巷。他倆沿著小巷走了五六十米,見一棟白色瓷磚的六層樓房上有一塊「悅賓旅社」的招牌,莉莉和李芳走進旅社。服務員見了莉莉熱情地打招呼,莉莉問服務員道;「老闆在不在?」服務員道;「在二樓。」莉莉叫李芳在樓下等她,她上樓一會兒後一位四十多少的胖女人和她一起來到李芳面前,莉莉向李芳和胖女人相互作了介紹,對李芳道;「黃老闆對人挺和氣的,

你和她聊聊我出去一下。」黃老闆對李芳一番客套後,問了李芳一些個人生活方面的情況。兩人談話間莉莉領著一位四十來歲的高個男人來到她們跟前,黃老闆見莉莉和高個男人來了起身告辭道;「我有事你們慢慢聊。」黃老闆走後莉莉向李芳介紹高個男人道;「這是唐哥,是一家公司的老闆。」唐老闆彬彬有禮地對李芳道;「很高興認識你。」莉莉道;「唐哥,我沒有騙你吧,我們姐姐可是花容美貌?」「嗯。」唐老闆滿意地注視著李芳,李芳在他審視的目光下顯得有些不自在。莉莉道;「認識了都是朋友,你們好好聊聊,我有事先走了。」然後把李芳叫到一邊道;「姐,唐哥是有錢的大老闆,你對他好他不會虧待你。」李芳擔心道;「你走了我······」莉莉道;「你放心,唐哥對人挺好的,一會兒他會用車送你回去。」李芳要與她一起離開,莉莉道;「我好不容易把唐哥請來與你見面,你這樣走了太不給人面子了。」李芳無奈,在莉莉的挽留下回到唐老闆處,與唐老闆隔桌而坐。

「如果小姐不反對,我們換個地方好不好。」唐老闆對李芳道。

「去哪裡?」李芳道。

「我們去『蟈蟈咖啡屋』,那裡清靜離這裡不遠。」

李芳不好推辭唐老闆的盛情邀請,乘坐他的轎車來到『蟈蟈咖啡屋』。『蟈蟈咖啡屋』是一棟兩層樓房,裝飾不算豪華卻典雅別致。兩人上了二樓在一個包間坐下,服務員端上唐老闆點的食物,兩人在音樂聲中邊吃邊聊。雖然唐老闆大李芳十多歲,但讓李芳沒有感到年齡上的差距,心裡對唐老闆產生了好感。李芳不知道在這裡呆了多長時間,感覺有些疲倦了對唐老闆道;「唐哥,我心裡不舒服,我們回去吧。」唐老闆扶著她回到車上後就昏昏入睡,等她第二天早晨醒來時,發現自己一絲不掛地和唐老闆躺在床上。

「對不起,昨天喝多了。」他見她醒來對她道。

「你把我弄成這樣,還說啥對不起。」她生氣道。

「親愛的,不是我弄你來的,是你自願和我來的。」他道。

「我自願的,你是不是和莉莉商量好的?」她道。

「你不要生氣,我見到你就喜歡你了,喝了酒就無法控制自己。」他道;「我是真心喜歡你,我希望我們能繼續下去。」

「你們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她道,然後起床穿衣裳。

「我用車送你。」他見她要走,起床迅速穿好衣裳。

李芳回到美髮店時,美髮店開門不久老闆還沒有來,莉莉把她叫到門外道;「姐,昨晚唐哥對你咋樣?」

「咋樣?是不是你和他商量好來對付我的?」李芳不客氣道。

「姐這樣說多難聽。」莉莉道;「我都是為你好,你不是想找大錢嗎?唐哥是個有錢的大款,不是我介紹你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姐不是我說你,你現在不趁年輕漂亮,以後成了黃臉婆誰理你。唐哥有錢對人好,你跟著他有了好處不能忘了我喲。」說著拉上李芳走進美髮店。李芳沒有想到莉莉這樣年輕,卻墮落成這樣,為了金錢享樂不顧女人的尊嚴和羞恥。不過想到自己被陳志發玩弄,唐老闆與陳志發這些人身上有了幾個臭錢,就想在女人身上尋開心。作為一個外來女子對唐老闆這樣的行為,除了告發他外沒有更好的辦法。她想即使把他送進監獄,自己名譽掃地不說,也不會獲得任何好處。莉莉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何不趁自己現在年輕,挖挖唐老闆這些心懷不軌的人的牆角,填滿自己的腰包再說。這樣想後,李芳不在有所顧忌,後來便與莉莉同流合汙,心甘情願地當了一名三陪女。

李芳和莉莉平日裡白天在美髮店上班學藝,晚上便外出陪男人們鬼混。兩人有一個相同的想法,想通過這樣的辦法迅速地積累到一定的資金,回家鄉開一個自己的美髮店。李芳適應這樣的生活還不到半年,便因莉莉的突然遇害而停止。莉莉是在一次應嫖客的要求外出時,被嫖客搶劫殺害後扔進水庫一星期才發現,直到李芳離開這個城市時,警方還沒有抓到嫌犯。莉莉是被碎屍後裝進兩個蛇皮袋裡扔掉的,其情形讓人慘不忍睹,李芳非常後怕,至今想起來仍心有餘悸。此時她方才知道做這種行當的危險性,不久便收拾好行李告別這種陰暗見不得人的生活。回到家鄉後她決定在省城開一家美髮店,但經過她對市場的初步調查了解到,大街小巷的美髮店不少且生意一般,而且合適的門面難找房租費又貴。她想在省城不行就暫時在縣城開一家美髮店,等以後條件允許了再在省城開。讓她沒有想到的是,縣城的美髮店也不少生意更難做。她是一位普通的女人,有與一般女性的相同之處就是遇事優柔寡斷瞻前顧後。她現在手頭有為數不多的積蓄,這些錢是她用肉體和屈辱換來的,她怕投資不慎蝕了老本,於是打消了開美髮店的念頭。

李芳不開美髮店就只能靠給別人打工維持生活。十幾年來她幹過銷售員、鄉村公共汽車售票員、工廠工人、保險公司推銷員等工作,飽受了生活的困苦艱辛。這期間她經歷過兩次短暫失敗的婚姻,使她體會到帶著子女的女人從新組成家庭的諸多煩惱。轉眼間女兒已上初中,她知道初中是學生打好基礎,性格變化不穩定,逆反心強,需要家長老師正確引導的關鍵時期。為了女兒的健康成長和學習,她把女兒接到身邊在縣城租房住,一邊管理女兒的生活學習,一邊打工維持母女倆的生活。雖然母女倆的生活清苦,但女兒的學習成績好給予了她很大安慰。她決定暫時不考慮個人問題,等以後女兒大學畢業有了工作再說。女兒不辜負她的期望,順利地考上了省外的一所重點大學。她娘家和婆家條件差,她與婆婆的關係不融洽,不能給予她支持。為了供女兒上大學,她白天給一家公司當炊事員,晚上鉤毛線拖鞋星期天拿到集市上賣。隨著年齡的增長在外做事越來越不好找,母親見她如此,把自己經營多年的攤位交給她去經營。

她現在的心願有兩個;一是希望女兒大學畢業後有一份好的工作,二是能夠住進廉租房。女兒還有兩年大學畢業了,現在畢業的大學生找不到工作的不少。要找一份理想的工作除了自身條件過硬外,還要有一定的關係,她腦子裡也時常想著這個問題。她娘家沒有過硬的關係,女兒的爺爺已經退休,也不能有所希望。她唯一可以利用的關係是老公的同學趙磊,趙磊是老公比較要好的同學,現在是縣組織部的部長,對女兒畢業後的工作肯定有幫助。為了網絡好這層關係,趙磊搬家時她送了一份厚禮。她從電視上看到和聽別人閒談,說有些官員因為受賄貪汙鋃鐺入獄,她希望趙磊的職位不要因此和工作調動發生變故。從結婚到現在她沒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搬來搬去居無定所的日子她受夠了,很希望有一套自己的住房。前幾年房價低時,考慮到女兒讀大學要用錢,她不敢貿然用多年的積蓄買房子。近兩年房價一路攀升,從先前的每平米六七百元到現在的三四千元,使她完全打消了買房的念頭。前一陣她聽街道辦王主任說,像她這種情況有條件申請住廉租房。她已經遞交了申請,她希望能早一天住進廉租房。她還有個希望是物價不要上漲,保持一定的穩定。這幾年物價和房價一樣漲得快,做酸菜用的白菜青菜,從先前的不到一元錢到兩三元錢,生意越來越不好做,有些攤位已經停業了。前些年賣酸菜豆湯每月開支下來還少有結餘,現在卻吃緊了。

為了減輕她的負擔,女兒利用課餘時間去做家教。她擔心自己的生意做不下去後,自己還能幹什麼,今後的生活怎麼辦?她想無論如何不能給女兒增加負擔,不能成為女兒的累贅。作為一個沒有固定收入的半老徐娘,除了找一個有固定收入的男人依靠外,也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多年的勞累奔波使她感到厭倦疲憊了,單身女人的那種孤獨寂寞她已受夠了,但自己的事情要等女兒有了家庭後才去考慮。她白天在農貿市場賣酸菜豆湯,坐在攤位後平靜地看著來往的人,晚上一個人呆在家裡很少出去串門,因為現在不管你走到哪裡,大家聚在一起都離不開玩麻將。她沒有這方面的嗜好,也不想把自己辛苦賺來的錢輸掉,她有時回娘家向母親說說心裡的委屈和煩惱。除了自己的父母外,沒有人知道她內心的酸楚痛苦和生活的艱辛,她希望這種勞累孤獨的日子能早一天結束,過上穩定平靜、有男人疼愛的生活。俗話說人倒黴一時哪有倒黴一世的,她相信這種不順心的日子終究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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