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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先生的殺人事件

2023-10-15 08:22:49

第一天深夜,錢先生買了很多紅酒。

  第二天深夜,錢先生買了一卷透明膠和一條很結實的尼龍繩。

  第三天深夜,錢先生買了一把菜刀。

  第四天深夜,錢先生看似悠閒地在超市遛達了一圈,卻什麼都沒買。

  第五天深夜,錢先生買了很多最大號的黑色垃圾袋。

  第六天深夜,錢先生買了一把鐵鍁。

  第七天深夜,錢先生匆匆從對面的小區搬走了。

  從那時起,我再也沒有在附近看到過錢先生。有時候,我的目光越過並不漆黑的夜,總是禁不住想像發生在那些黑暗中的故事,可能是愛,也可能是恨,還可能是刀光血影。

  四個月以後,在我快要徹底忘記錢先生的時候,我卻又遇到了他。

  那時,我剛剛從原來工作的24小時生活超市調到了另一家分店,依舊是做夜班營業員。凌晨的時候,我看到錢先生挽著一個美麗的女人笑眯眯地走進來,他們徑直走到生活用品區,那個美麗的女人不時在他懷裡發出嬌羞的笑聲。

  最終,他們選了一些生活用品和一盒最前衛的安全套來到收銀臺。當我掃碼掃到安全套時,我抬起頭,微笑著說:「很久不見,錢先生。」

  錢先生一愣,然後微微皺起眉頭盯著我的臉想了很久,這才拍著腦門說道:「哦,你是原來那家……」

  「是啊,我剛調到這裡不久。」我邊把東西裝進袋子裡邊看了看他懷裡的女人,隨口說道,「剛認識的啊?」

  錢先生急促地點著頭:「是啊,是啊。」

  這時,女人從他懷裡揚起臉說:「其實也不算短啊,我們在一起半年多了吧。」

  錢先生沒說話,他迅速地結了帳,拉著女人離開了超市。

  四個月前,錢先生的妻子還是一個溫婉內斂的女子,他怎麼會半年前就和現在這個女人在一起了呢?難道他劈腿?若真如此,那他的妻子去哪了?

  想到這裡,我腦子裡赫然蹦出一堆鼓囊囊的黑色垃圾袋它們靜靜地躺在泥土裡,緊緊綁著的封口處,滲出暗紅色的血。

  蘇聞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然後又煞有其事地摸了摸我的腦門,最後一本正經地說:「老婆,你在超市當營業員太屈才了,你應該去寫小說。」

  「為什麼?」

  「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

  我不悅地嘟起嘴:「難道你不覺得錢先生很可疑嗎?他又是買繩子又是買菜刀又是買垃圾袋的,緊接著他就閃電搬家另覓新歡,而且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錢太太!」

  蘇聞說道:「那些東西擺在超市裡不就是讓人買的嗎?人家兩口子肯定早離婚了呢,錢太太自然也去了別的地方,你當然見不到。老婆,你這麼一直上夜班也不好,搞得整個人都緊張兮兮的。」

  我怒道:「還不是因為你?你總是開夜班計程車,我若是上白班,咱倆一天到晚連個面都見不著!」

  蘇聞也不吭聲了,蒙上被子開始睡覺,在他細微的鼾聲裡,屋子裡的空氣結了冰。

  仔細想來,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搞得我們夫妻不和,實在是不值。可是不知怎麼了,我總想著是不是錢先生把錢太太灌醉,然後將她綁在床柱上,逼她在離婚協 議書上簽字。錢太太不肯,於是錢先生就用菜刀殺死她,然後拖到浴缸裡分屍,他將錢太太分別裝在了六七個垃圾袋裡,最後,支離破碎的錢太太被埋在了荒郊野 外。

  後來有一天,錢先生獨自來買東西,我試探著問:「對了錢先生,您知道錢太太……我說的是以前的錢太太,她人在哪裡嗎? 」

  錢先生冷冷地盯著我:「問這個幹嗎?」

  我小心翼翼地笑著:「有次她買東西忘記找錢,我一直想找個機會還給她。」

  錢先生的目光如刀刃般嵌入我的眼睛裡,他沉默了良久,又自嘲地笑了笑,淡淡地說:「你留著吧,她估計永遠不會來取了。」

  活著的人永遠沒有資格說「永遠」,因為人不可能永遠活著,卻可以永遠死去。

從我決定調查錢先生的那一刻起,就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我幾乎已經忘記了最初的夢想,那就是當個女警察。

  我從原來小區的保安那裡打聽到錢先生夫婦的具體住處,又以租房子的名義大搖大擺地走進兇案第一現場。家具都是房東的,它們還原封不動地擺在那裡。浴缸的下水口隱約有一圈暗紅色的淤跡,像是血,可又有點像水鏽。

  從那以後,我開始特別關注錢先生。白天,我悄悄守在他現在居住的小區門口,記錄下他出門和回家的時間。晚上,我站在收銀臺後面,一眨不眨地盯著不遠處的小區。每當他來買東西時,我都會試探著問他一些問題。

  比如,幾個月前他買的菜刀廠家搞活動,可以以舊換新。

  比如,以前他買過的那種垃圾袋質量其實很差,裝得東西稍微多一點就會裂開。

  我想找到兇器,或者讓他誤以為因為垃圾袋質量問題很可能會導致他棄屍過程中遺漏出一根手指什麼的,他可能為了安全起見去確認屍體,而我就可以通過跟蹤獲知他的藏屍地點。

  久而久之,錢先生似乎覺察到了什麼。他來這裡買東西的次數越來越少。

  後來有一次,當我又準備找點話題作為切入口時,錢先生突然主動對我說話了。

  他問:「你為什麼總是上夜班?」

  我說:「喜歡而已。」

  他皺著眉頭望著我,一字一句地說:「你最好小心點。」

  之後的幾天裡,我一直在琢磨這句話裡的含義——你最好小心點!是了,錢先生在警告我,如果我再查下去,可能就會被殺人滅口。

  想到這一點,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錢先生開始監視我了。 他來超市的次數越來越多,有時候會買一些無關緊要的小東西,有時候又什麼都不買。他的餘光總是有意無意地盯著我,當我主動迎上職業性的微笑時,他又眼神飄 忽地躲開。每次他結帳或者從我身旁走過的時候,都會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目光望著我,那種眼神深不可測,就像電影裡的變態殺人狂。

  我將我的想法告訴了蘇聞。

  蘇聞一臉倦意地躺在床上,說:「親愛的,你最近太緊張了,喝點紅酒放鬆一下,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

  我瞄了一眼桌上的紅酒,警惕地問:「哪來的酒?」

  蘇聞睡意朦朧地說:「一個客人忘在車上的。」

  紅酒果然令人放鬆,那一覺我睡得無比酣暢,沒有夢到殺戮,也沒有夢到屍體,醒來後覺得神清氣爽,我不禁也開始懷疑自己過於多疑。

  當天晚上,兩天未出現過的錢先生又來到了店裡,他徑直走到五金區,選了一把鋒利無比的菜刀,我剛剛松下來的神經又緊緊繃了起來。

  結帳時,我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家裡的菜刀壞了?」

  錢先生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隨即又補充道:「不是,以前的那把切菜還行,切肉就很費勁了,所以換一把利索點的。」

  我的手一抖,急忙掃碼,可掃了好幾次,都讀不出來。

  「要不我換一把重新掃。」錢先生一邊說一邊拿起菜刀,鋒利的刀刃正好對著我,我不禁後退了一步。

  錢先生舉著菜刀走了兩步,突然轉過身,說:「呃……你最近有沒有覺得身邊有些人變得很可疑?」

  我點點頭,然後又如撥浪鼓一般搖著頭:「您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錢先生轉過身,邊走邊說:「沒什麼,隨便問問。」

  第二把菜刀依舊無法讀碼,第三把還是不行,貨架上所有的菜刀都讀不了。錢先生有些不耐煩地說:「都是熟人了,我按標價給你錢,等回頭能讀了,你再補一遍。」

  我搖著頭斬釘截鐵地說:「對不起錢先生,超市有規定的,您不想我為了一把菜刀丟了飯碗吧?」

  錢先生小聲嘟囔了一句:「命都要沒了還顧著飯碗……」

  「您說什麼?」

  錢先生抬起眼,頗具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沒什麼,你最近真的要小心點了,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做過什麼?好好想想,身邊是不是有人想殺你?那個人為什麼要殺你?」

  我緊緊握著掃碼儀,仿佛那是一把荷槍實彈的槍。我戰慄著說:「錢,錢先生,您為什麼突然說這些?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錢先生將臉慢慢湊過來,一字一句地說:「你應該知道的。」

  完了,錢先生準備殺人滅口了!

蘇聞徹底憤怒了,他將我重重地按在椅子上,眼睛裡充滿了厭惡:「我真的受夠你這個瘋婆子了!你瘋了!徹底瘋了!」

  我從未見過蘇聞這樣厭棄的眼神,不禁哽咽道:「你信我一次!就這一次?錢先生真的要殺我,你幫幫我!」

  蘇聞惡狠狠地說:「怎麼幫?報警?還是先下手為強殺了他?!」

  說罷,蘇聞倒了一杯紅酒,不由分說地灌進我的嘴裡:「喝!全都喝了!喝醉了就不用這麼瘋瘋癲癲了!」

  他捏著我的鼻子,灌了一杯又一杯。我劇烈地咳嗽著,用力推開他,哭著說:「錢先生就是先把錢太太灌醉才殺死她的……」

  蘇聞冷冷道:「我知道,你已經講過無數次了,先灌醉,然後拿尼龍繩把她綁在床柱上,就像這樣對不對?」他邊說邊從懷裡拿出一根尼龍繩,將我緊緊捆起來,然後挑起眉毛問道,「然後呢?」

  「老公!你要幹嘛?!」

  「哦,對了,然後用膠帶封住嘴。」於是我的嘴被膠帶堵上了。

  蘇聞長長鬆了一口氣,微微閉起眼睛,似乎正在享受久違的安靜。很快,他起身到廚房拿出一把嶄新的菜刀,毫不猶豫地向我劈過來。

  那一刻,我赫然想起錢先生的話——你身邊可能有人要殺你——原來他是一片好意。

  可,他是怎麼知道的?

番外:錢先生的自述

  新的營業員很嫻熟地替我掃了碼,她不認識我,自然也不會故意把掃碼儀搞壞。

  對的,上次那個營業員故意弄壞掃碼儀的事我是知道的,我只是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那麼做。我本來是想要救她一命的,我也曾試圖提醒她小心身邊人,可她卻裝傻充愣置若罔聞。於是我不得不感慨:「看來命裡註定要死,神仙也攔不住。」

  我拎著菜刀走進小區的時候,正好遇到那個叫做蘇聞的男人提著重重的垃圾袋出來。我站在超市門口遠遠地望著他,突然無法遏制地笑了起來。我早知道他是誰,也無意中撞見他和一個女司機在車裡偷情,我發現他在另一家超市買了紅酒,還買了尼龍繩和菜刀。

  當然,這些都不關我的事,我之所以笑,是因為我發現他和我的殺妻方式竟然一模一樣,難道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有著相同的思維方式麼?不過,值得驕傲的是,我殺妻,並無第三者知道。而他……

  我止住了笑,大步向他走去,擦肩而過時,我說:「聽說這種垃圾袋質量很差,裝的東西太多會裂開。」

  他一聽,急忙心驚膽戰地託住垃圾袋的底部,小心翼翼地抱著它,於是我又笑了。我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開個玩笑,別擔心。」

  說罷,我轉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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