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糖哪裡發明(紅糖的來歷)
2023-10-18 01:30:30
紅糖哪裡發明?我很小就知道紅糖的來歷——從甘蔗到糖塊的所有故事美好的故事在廣袤的田野上年復一年地發生著,接下來我們就來聊聊關於紅糖哪裡發明?以下內容大家不妨參考一二希望能幫到您!
紅糖哪裡發明
我很小就知道紅糖的來歷——從甘蔗到糖塊的所有故事。美好的故事在廣袤的田野上年復一年地發生著。
那時候我常獨自蹲在田埂上玩耍,研究各種花的結構。我知道甘蔗是怎麼生出來的。播種甘蔗並非像麥子、稻穀那樣迎風播撒種子,而是這樣的:牛拉著犁鏵在前邊走,身後犁出一道溝。農民執著一根甘蔗,邊走邊砍。砍下的小截兒準確地掉泥溝裡。牛在犁下一趟溝時,翻起來的泥土剛好蓋住原先這道溝。真是自動化呀!不久,褐色的土地上就會冒出小苗,形成巨大的陣營。大人們分散在田間薅草,大聲講話,還有人唱調子。
甘蔗的行列逐漸壯大。肉眼根本就看不出它們是怎麼長大的。每一株甘蔗都像一個兵,葉子就是利劍,完全可以割破人的喉嚨。鋪天蓋地的甘蔗兵排列在空曠的原野,利劍交錯連成一片,無比壯觀。大風掀動,發出轟鳴,越聽越像黃河大合唱。一個人的內心是什麼樣子,他聽到的甘蔗森林就是什麼樣子。甘蔗開花很像蘆葦。我只見過一次甘蔗開花。老祖母說,不是旱到極點,甘蔗是不會開花的。我在童年時代就開了這個眼界,還真不容易。
田野的荒地上,大人們在打土坯,砌一溜很長的灶,支起七八口大鐵鍋。一旁有木樁和金雞納樹枝搭成的窩棚。這就是說,榨季要開始了。太陽高高興興地照著。甘蔗和作燃料用的灌木枝葉源源不斷地運來,堆成兩座小山。空氣中瀰漫著甜蜜的香氣。柴油機叭嗒叭嗒地響著。管榨機的師傅一根接一根地掭甘蔗。甘蔗水像小河,從機槽裡流出來,淌滿大缸。幾個壯小夥光著上半身,拎著桶吆喝,一路小跑,把甘蔗水運到糖鍋裡去。我在一旁羨慕。凡是大人我都羨慕。那時我拼命地想長大,想做大人才能做的事情。缸邊那位舀了半瓢甘蔗水給我。我發現甘蔗水並不怎麼好喝。還不如手握一截甘蔗親自嚼。甘蔗被牙齒碾軋,出水,同時嘶嘶地吸,本身就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我曾因吸的力度過大,被母親笑話說:「後頸窩都要吸通了。」
7口糖鍋雲騰霧繞。越往裡的那口鍋,糖水越稠。熬糖師滿頭是汗,執著大瓢——瓢柄足有一丈長。他就用這瓢來調度各鍋的糖汁,掌握著它的老嫩。顏色偏黃,那就是嫩了;顏色偏紅,那就是煮老了。老嫩就在火候、調度和師傅的一念間。空氣裡香噴噴的。沒有嗅過的人永遠不知道熬製紅糖的香味有多美妙。大地和陽光的養分全釀在裡邊了。讓人無論如何也要找一根小棍子挑起糖汁吃一口。我以我誠實的童年發誓:這種稀糖吃起來遠沒有聞著香。熬糖師把沸騰的稀糖舀進巨大的木桶。桶有嘴巴,如同壺嘴。我想像它是一隻巨大的茶壺。兩個壯漢小心地抬著這把大壺「斟茶」。茶杯就是星星般密布地面的糖模子。
比較有浪漫情懷的熬糖師會騰出功夫來做糖菩薩、糖獅子。而這些浪漫師傅中最浪漫的那位,才會做糖斑鳩。因為做糖斑鳩是要費些工夫。得事先用竹篾編一個鳥骨架,連著個長長的提籃把手。師傅拎著這把手,放進糖桶裡浸一下,提起來晾一陣,再浸,再晾,一層一層包裹下來,一隻肥胖笨拙的糖斑鳩在甜蜜中誕生。它同糖獅子、糖菩薩一樣,是擺設物。人們買去幹啥呢?放在桌子上玩賞一段時間,而後切碎了做包子?或者把糖斑鳩掛在牆上,人睡覺的時候看著它,半夜餓醒了爬起來啃一口?
榨坊的遠處,地面密布著長方形的窖坑。甘蔗渣被填進坑裡,擂得結結實實的,日夜發酵。發酵的甘蔗渣蒸出來的酒是當地的「茅臺」。我那時聽父親講「茅臺酒」,還以為是「茅塘酒」。所謂茅塘,即茅坑是也。也就是廁所糞坑。這令我詫異。比聽到廣播裡說「剛才水火油響,北京時間八點整」還要詫異。後來我於回憶中頓悟,「剛才水火油響」其實是「剛才最後一響」、茅塘酒其實是茅臺酒。這時我已經長大了。各地已經完成包產到戶。生產隊已經成為歷史。廣袤的田野由眾多「責任田」構成。以前,集體開展生產,大家分散在田間,彎腰、低頭、薅草、談笑、唱調子,這樣的勞動場面再也看不到了。農忙不再是從前的農忙,而是各忙各的了。
多年以後,故鄉的榨坊已經不見,但市場上紅糖仍然不少。家鄉的糖市,街道兩邊停了很多農用車,都把車尾朝著人。車廂篷布半遮著成垛的紅糖。也有用竹籃子盛了,擺在街道上賣的。我沒有找到一尊糖菩薩和糖獅子,更別說糖斑鳩了。母親告訴我,這些年各個村都有熬糖的專業戶。農民種出甘蔗,要麼賣給私人熬紅糖,要麼賣給國家造白糖。我說,我曾在城裡小賣部見過一種白裡透黃的玩意兒,賣主說是紅糖。母親說,其實那是用白糖做出來的假紅糖,連糖塊上的顆粒狀結晶都看得出來。我說,甘蔗生了兩個孩子,白糖是女,紅糖是男。
(責任編輯 楊文江)
作者 馬瑞翎 雲南能源投資集團
原載2019年《社會主義論壇》第6期「視點•讀書•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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