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很像夢的電影(像作夢一樣的奇片)
2023-10-26 23:42:18
有一種電影,看著像夢遊,像催眠。你醒著看它,感覺卻像墜入夢中。跟隨著影像,意識倏然從地平線升起,又陡然墜沉下去。
這類片子既奇怪又好看,看著裝高深,又真切的言之有物,三言兩語無法解釋個中玄妙。最後,無法歸類,我只好籠統地說是它們是「奇片」了。
在中國電影中,畢贛算是最能掌握「奇片」味道的導演。他師法前蘇聯導演塔可夫斯基,拍出恍然如夢的《路邊野餐》及《地球最後的夜晚》,將現實硬是拍成超現實情境,不太好看,但讓人想看下去,挑戰觀眾對電影常規的認知。
就我粗略的觀察,奇片大多根基於歐洲先鋒實驗美學和對人類生存境況的哲思奇想,其特徵通常是不按常規的敘事,莫名其妙的劇情。影像如果是話語,奇片的影像更是發燒後一發不可收拾的囈語。奇片中的角色往往是現實生活的凡夫俗子,只是抽離了血肉,任憑導演擺布,變成鬼魅般的象徵。
要知道,人的感覺總在時刻流動,跌宕起伏,徘徊在神與魔之間。前一刻安寧、下一刻激烈,過去記憶衝激著難防的感情線。好似通透了什麼,又什麼都想不明白。
奇片之所以稱「奇」,正是把這種人心矛盾難解的跌宕起伏當成主旋律。以畫面代替心靈活動,以美學為名的放肆,試探視覺語言的深度,提煉出天堂及地獄交錯的人間幻影。
這般帶著奇片味道的經典,我推薦三部代表作:
《砂之女》
這部1964年的日本新浪潮電影經典,經常受到影評的忽略,敕使河原宏的代表作。
故事大致講述一個男子在沙漠裡採集昆蟲樣本,傍晚為了尋找歇腳處,偶遇當地幾個村民,他們以簡陋的垂繩工具將男子送下某個沙坑,說那裡有戶人家可招待休憩。
這屋子的女主人是位年輕寡婦,她不只關照男子的起居,還以肉體誘惑短暫留住了他。男子總看到女人日夜不斷地將屋內的沙鏟往門外,她說不這麼做房屋就會被掩埋。男子想動身回地面,才驚覺村民不願降下垂繩讓他離去,他們全都想把他困住,永遠與砂女作伴鏟沙。
這是一部非寫實的心理劇,以極簡的寓意指涉人因相信自由的幻像,最後作繭自縛。要生存下去,換取水源及物資,只能接受反覆鏟沙的苦難。每個人都在塌陷的沙坑中掙扎,在無助中渴求救援,徒勞無功。
《我是古巴》
同樣是在1964年問世的影史經典,本片出自蘇聯導演卡拉託佐夫之手。全片脫離講故事的框架,以大量遊移的廣角鏡頭,豐富的襯樂,勾勒出巴提斯塔獨裁統治時代,古巴社會的貧瘠與政治的暴虐。
「我是古巴」四個字是每段對白詩的起頭,詩句搭配著詭譎奇魅的影像做註腳,關於貧窮、關於殖民意識,關於政權狂熱,關於棕梠樹下的火焰、飛硝、水柱、槍炮、紙醉金迷、教堂喪鐘⋯⋯漫天煙霧,朦朧而迷幻。
他們說著:在古巴,人被生下來就只有兩條路,不是當順從的奴隸,就是當壯烈的星火。
《撒旦探戈》
匈牙利導演貝爾塔拉這部片長七個小時的史詩,帶著魔幻現實小說《百年孤獨》的味道。
一群離不開集體農場的村民,彼此走向「生存或毀滅」的道路。緩慢的影像猶如絕望的凝視,片中灰撲撲的角色在時間之河發酵,成為一具具冰冷而堅毅的活體雕塑。街道上翻掀著紙團與落葉,酒吧裡掛滿蜘蛛網橫躺著醉漢,飼牛離開柵欄跑過廢棄已久的馬廄,不良於行的詩人在窗後窺伺這ㄧ切的頹敗,書寫生命終結前的日記。
細雨無盡地衝刷著泥路,風吹得樹林簌簌作響,人們在滿目瘡痍中撿拾生活僅剩的擁有。
奇片是電影創作者心靈神遊的軌跡,他們用一幀幀的幻影強調不變的真理:哪裡有危險,哪裡就有救贖。
臺灣阿毛|選片指南
《砂之女》,1964
《我是古巴》,1964
《撒旦探戈》,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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