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虐待的大象
2023-10-05 02:41:04
馬戲團的血案
警長葛尼是兇殺案調查的高手。在他的管轄區內,幾乎沒有破不了的案子。
那天,15歲的我和葛尼正探討有關盲人摸象的故事時,同事馬特打來的電話說,在哈賓·威爾遜馬戲團的冬季修整營地發現了馬戲團團長的屍體,是被槍擊致死的。案情有點兒奇怪,讓馬特和傑夫很困惑,所以想請葛尼馬上過去。
葛尼一邊穿外套,一邊對我說:「一起過去,怎麼樣?」
十多分鐘後,我們駕車到達馬戲場。傑夫在馬戲表演場的入口等候我們。我倆跟隨著傑夫走進圓形的馬戲場。那的畜舍裡關著十來匹馬、一隻有點兒骯髒的大象,籠子裡還有兩隻脫了大部分毛的老虎。
大象腳踏在水泥地板上,剛要朝我們走來,就被那個身材消瘦、頭髮灰白的小個子男人用象鉤小心地趕回了原位。
蹊蹺之處
傑夫向葛尼報告:「死者是被一枚空包彈擊中而死的。這種『點32口徑』的空包彈槍是專供馬戲表演時使用的。」
「這可能是自殺麼?」我插嘴問道。
「有可能。」傑夫說,「因為手槍就握在死者手裡。但也可能現場已經被兇手布置好了。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死者為了試新手槍,發射了一彈匣的空包彈,事後又將彈匣裝滿了。」
傑夫接著說道:「案情的確蹊蹺。兇案發生時,手槍共射出過三發子彈。很難想像一個人為什麼要朝天射出兩發空包彈後,接著又用第三發子彈射中自己的太陽穴。更不可思議的是每聲槍響均發生在十秒鐘之內。」
「誰聽到了槍聲?」葛尼皺著眉問。
「有兩個人聽到了槍聲。」傑夫說,「照料馬戲團動物的夥計安珀斯,在大約五十英尺外的馬戲場上聽到槍聲。當時他正在打瞌睡,被槍聲驚醒。還有一個巡夜人,在樓上聽到了槍聲。另外有一個在樓裡工作的會計,在辦公室裡工作到深夜,說自己未曾聽到槍聲,可能是因為辦公室距離案發現場有點兒遠。」
停頓片刻,傑夫補充道:「哦,對了。剛才趕大象的那個人就是安珀斯。」
「屍體在哪?」葛尼問。
「在那兒。」傑夫手指著一對從主馬戲場通向外界的雙開門。大門敞開,緊靠牆壁。穿過這對門,我們見到一具屍體躺在地上,死者背靠在房間另一頭的一扇門上。
「他殺」動機
「再說說你們了解到的情況。」
傑夫說:「死者是馬戲團團長,名字叫做索普。他手下的每個人都非常恨他,因為他是個刻薄鬼、虐待狂。人人或許都有殺他的念頭,就算用空包彈也行。也就是說,當時在樓裡的三個男人中,誰都有可能是兇手。特別是負責照料動物的那個安珀斯,很愛動物。每當索普對待動物很殘忍無情時,安珀斯就想殺死索普。但終究忍住,並未付諸於行動。在他的手上,也沒發現火藥殘跡……」
「等等,你剛才說索普喜歡虐待動物嗎?」葛尼打斷了傑夫。
「對,馬戲團的人都這麼說。警長,你有什麼想法?」傑夫有些奇怪地問。葛尼擺擺手,讓他繼續說說其他人的情況。
「巡夜人名叫卡爾。他是索普的嶽父。儘管是索普給了他這份工作,但他還是有作案的動機。還有,那名會計叫做戈爾德。」
停頓了一會兒,傑夫繼續說:「馬戲團教練和戈爾德在會計事務上有過爭執。他持有馬戲團的少量股份,感覺自己看到的財務報表背後有鬼。」
「不錯的夥計。」我又插嘴說。
這時,我看到了馬特。馬特正一臉凝重地靠在牆上,凝視著索普的屍體。他沒有和我們打招呼,只是開門見山地介紹起來:「這案子真棘手。我還沒動過什麼東西,警長,除了拎了拎屍體的胳膊。總共開了三槍。我們也盤問了當時在這棟樓裡的三個男人,他們的證詞聽上去無懈可擊,只是他們都離得很遠,沒有人能為其他兩個提供不在場證明。」
自殺理由
葛尼說:「你在電話裡說過,這不可能是自殺。有沒有可信的依據?」
「依據非常有力。」馬特說,「死者生前剛剛交上大運。那位會計戈爾德告訴我,原先的老闆沃爾特去年死了,馬戲團最大的老闆哈賓·威爾遜主動向索普提議出讓股權。這意味著巡演季開始時,索普將獲得馬戲團的全部股權。馬戲團正處於盈利狀態,如果索普抓住巡演季這個機遇,將能賺到比他半輩子賺的還要多的錢。而且,他的身體十分健康,昨天剛通過了人壽保險的體檢。與我交談過的所有人都說,他最近幾天開心極了。」
葛尼環視一下房間。房裡沒多少擺設:一側放著一個大衣櫃,櫃門緊鎖;還有兩個緊閉的衣箱,以及兩把摺疊椅倒在衣箱旁。
「椅子一直這樣倒在地上嗎?」葛尼問道。馬特點點頭說:「我動過的東西全都放回了原位。剛才我一直在詢問馬戲團的人,沒去別的地方。」
「誰發現了屍體?」葛尼問道。「安珀斯。他說他聽見三聲槍響,還以為索普又在試槍,並沒多想。可他被驚醒後就睡不著了。過了大約二十分鐘,他又遛達到馬戲場,想看個究竟。沒想到,剛穿過那對雙開門,就見到了索普的屍體。」
葛尼繼續問道:「那名巡夜人卡爾呢?」
「他和安珀斯一樣,起初也以為是索普在試槍。大約半小時後,安珀斯找到他,讓他打電話報警。兩人的證詞都能合上。一直到警方趕到這兒,會計戈爾德仍然渾然不知。安珀斯或者卡爾也沒想到回辦公室通知他一聲。」
「他們有何想法?」
「他們都確信這起兇案不是自殺。對於一個本身就怕死的人,怎麼可能在大運降臨時,選擇輕生呢?」
緊鎖的門
葛尼的手指摸向房間內除了敞開的雙開門之外的另一扇門問道:「這扇門當時也像現在一樣鎖上嗎?」
「是的,」馬特說,「從這一側鎖上了,還鎖得很緊。我費了好大勁才打開,發現是通向一條走廊。事後又把門鎖上了。」
葛尼不再問馬特問題。他一會兒看看屍體,一會兒看看那扇緊鎖的門,一會兒看看外面那頭大象,然後陷入了沉思。我們都不敢打擾他。幾分鐘後,葛尼走到馬特身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馬特點點頭,走出了屋子。傑夫和我狐疑地看著警長。葛尼擺擺手,讓我們安靜等待。
大約十分鐘後,馬特走進屋,臉上帶著古怪的表情,衝著葛尼點點頭。
葛尼說:「好啦,你和傑夫可以收線了。」然後,他轉身對我說:「弗雷德,我們也走吧。」
「案子破了?」我問他。
「是啊。咱們先去喝杯啤酒,我再慢慢告訴你。」
無奈的真相
兩杯啤酒下肚後,我先開口:「說說吧。」
葛尼說:「從一開始,我們就完全弄錯了案件的關鍵點。」
「是麼?關鍵點是什麼?」我問。
「大象。」葛尼喝了一口啤酒接著說:「其實,大象沒有被圈起來,剛進來時你也見到了。它恰好踱步到房門口,見索普在房裡做事,突然回憶起索普對它的種種虐待。而這時,索普手裡並沒有象鉤,安珀斯或者馴獸師也都不在附近。
」大象從雙開門進入,朝索普衝過去,之後的事情只持續了10秒。索普盡力反抗,他衝著大象的臉開了一槍空包彈,目的是嚇唬它。但大象還是一步一步逼近。這時,不知是誰碰翻了椅子……接著,索普又開了一槍,可是當他跑到另一扇門前的時候,才發現門被鎖住了,還鎖得很緊,根本來不及開門逃走。
「我猜,被一隻大象殺死並不痛快:可能全身的骨頭都會碎裂,也許象牙會從你身體裡穿過去,也許你會被折磨上30秒種,也許是3分鐘……那一定是十分痛苦的時刻……索普為了讓自己免受這份煎熬。在大象的鼻子在他身邊遊走的最後時刻,他將槍口對準了太陽穴,扣動扳機後跌倒在門邊,很快就斷了氣。而大象嗅了嗅味道後,知道他已經死了,便就此罷休,回到了自己的老地方。」
「可能是這樣。」我說,「這種說法講得通。但是……」
「沒有但是。」葛尼說,「在傑夫說到索普虐待動物時,我就想起了進門時看到的大象,剛巧來之前我們又在聊盲人摸象的故事。因此,在大致可以排除他殺和因消極而自殺的可能後,我派馬特去做下石蠟測試,看看大象的臉上和象鼻上有沒有火藥的痕跡。一會兒,他測試回來,朝我點點頭,案子也就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