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死亡開玩笑的人
2023-10-09 03:31:34 3
偽裝成的,人們已經聽到的太多了。可是偽裝成兇殺的自殺您聽到過嗎?我就碰到過。
幹這行,見過的事可以說無奇不有。這個拿開玩笑的人,結結實實地把活人給涮了一通。
偽裝成自殺的兇殺,人們已經聽到的太多了。可是偽裝成兇殺的自殺您聽到過嗎?我就碰到過。
幹法醫這行,見過的事可以說無奇不有。這個拿死亡開玩笑的人,結結實實地把活人給涮了一通。
這是一個轟動全市的大案,只因為受害者是身為市建設銀行行長的龔起帆。
那天,接我到現場的車都比以往高級許多。到了現場才發現,停在那裡的車全都是上檔次的。
身著白衣頭戴警帽手提現場勘察箱的我,從車上一走下來,立刻成為眾人矚目的人物。儘管這種情景對我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但今天還是多少有點兒令我心動。
因為在這片給我以關注目光的人群中,有許多是那種已經於讓別人仰視自己的大人物。
就要到達死亡現場時,突然,我被一個攔住。
「你就是他們說的那個韓法醫?我是陸,還記得我嗎?我是給你瞧病的陸醫生呀!」
「陸醫生?噢,您好,陸醫生。怎麼,有什麼事嗎?」
「韓法醫,我愛人讓人給害死了!您快去看看吧,他死得好慘,慘極了。韓法醫,您幫幫我,幫幫我吧。我要知道是誰這麼兇狠這麼殘暴,我一定要知道是誰殺了我愛人!韓法醫,我知道您能幫我找到兇手。拜託您了,我求您了!」「撲通」一聲,中亞婦產科的權威人物陸珀石居然出人意料地跪倒在我的面前。
這下子我可亂了方寸。我真沒想到,那個從來都是對病人端著一副專家架子的陸主任,竟會跪倒在我的面前。
死亡現場位於一座即將完工的大型建築物中,是在大樓頂端的平臺上發現的。
死者龔起帆仰臥在平臺上的東牆邊。他的臉被一層濃密的水泥粉所遮蓋;他的嘴被一團白布塞住;他的手臂被一根繩子捆了起來,繩端又繞頸一圈後打了個結。
位於死者臀部的地板上有一小堆水泥粉,他的腳旁有一把剃刀,剃刀上沾滿了血跡和水泥粉。
其實,整個死亡現場最讓人觸目驚心的還不是屍體,而是屍體旁的那一大攤血跡。天哪,一個人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血。儘管我是一名法醫,我應該知道人體究竟有多少血,也曾不止一次地見過流盡血液的人。可一見到眼前有這麼多的血,我還是有些吃驚。
我仔細觀察著現場,發現靠近屍體頸部位置的血液呈暗紅色,很濃稠,有些已經形成了血凝塊,由此向外擴散的血液,濃度越來越稀,最後是向瓷磚邊縫擴散的血清。這些情況說明,頸部是血液流出的中心位置,而且死者生前出血的比較長,或者說龔起帆從頸部受傷到死亡有相當長的一段存活期。如果是兇殺現場,死者應該拼命地掙扎抵抗。但從血跡的範圍和流向來看,血流是從頸部順著屍體的體位流向屍體周圍的,血跡分布既不雜亂,又無沾染,說明死者從頸部外傷到死亡,一直都是很平靜的。
此外,屍體頭頸部位置的牆角上,也有密集的霧狀噴血點,這些霧狀噴血點的位置較低,高度都沒有超過60釐米,看來死者是坐位致傷的。
整個現場,從屍體躺臥的地面,地面下的水泥粉,地面及牆壁上的血跡分布,到屍體的衣著及體表,均沒有發現搏鬥的痕跡,也沒有他人遺留的痕跡。如果是兇殺,那也太厲害了。難道是自殺?這話可千萬別從我的嘴裡蹦出來,拿不出真憑實據來,那個陸珀石還不得把我給撕成碎片!
從表面上看,死者似乎先是被人投撒了水泥粉迷住了雙眼,然後遭到堵嘴、捆綁,最後被人切頸致流血過多而亡。但這僅僅是表面現象,還是讓我們透過表面現象來看看死亡過程的真實再現吧。
我讓大力將屍體從嘈雜的現場運到了我的解剖室。在解剖室裡,我可以靜下心來,仔細地勘察屍體。
「奇怪,這滿臉的水泥不像是別人投撒的呀。」我用鑷子把死者的上、下眼瞼翻開,發現死者的眼球光亮潔淨,球結膜和瞼結膜都沒有沾染上水泥粉。
可以肯定,死者是生前閉著眼睛將水泥抹到臉上去的。要不然為什麼他滿臉都遍布水泥,而眼球和結合膜卻是乾乾靜靜的無粉區呢?
還是讓我先來看看屍體的雙手吧。
果然,我在這雙手上找到了答案。
龔起帆右手掌面粘滿了水泥粉,而左手掌面卻挺,兩隻手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現在再看看被堵住的嘴,我用鑷子將塞進龔起帆嘴裡的那塊白布慢慢地從他的口腔裡拉了出來,發現這是半塊白色的小浴巾。在浴巾上,我沒有發現血跡。接著,我又仔細檢驗了死者口腔的各個部位,口腔黏膜和牙齦的狀態都很正常,既沒有破損也沒有出血。看得出,這毛巾是在暢通無阻的狀態下進入死者口腔內的。
我發現被撕開的那半塊浴巾,斷端是新近形成的,於是下意識地將手伸進了龔起帆的褲兜。
浴巾的另一半竟然就在他的褲兜裡。
除非有一種情況,即死者的雙臂讓兇手給捆綁住了,死者已經失去了搏鬥能力,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受兇手威逼,不得已而為之的。那麼看看死者是怎麼被捆綁起來的。
我仔細地研究了死者兩上臂綁紮麻繩的情況,發現死者兩條胳膊的上方,經過胸背部扎了兩道麻繩,繩端再繞頸一圈,拴成了一個活結系在了頸部。由於麻繩的捆綁靠近腋窩,所以雙臂尚能運動。圍在頸部的繩圈也很寬鬆,對頸部並不形成壓力,我試了試可以伸進三個指頭。最後我讓助手高劍找來了一條麻繩,模仿著死者身上的捆綁程序,跟著死人學了一招兒。
首先,我把對摺成雙的麻繩端打成一個活結圈,拴成活結,套入右上臂。然後在一定距離打成第二個結圈,繩子繞胸背部橫過,拉到左上臂,在左上臂繞一圈,繩端再套入第二個結圈收緊。其餘的繩端再自左腋後抽出,向上經左肩到頸部,繞頸一圈,再拴成活結。
這下子,我心裡就更有底了。第一,自綁可以形成龔起帆身上的捆綁;第二,由於這種近腋窩處的捆綁並不影響左右兩手臂的自由活動,因此捆綁後仍能進行一系列的偽裝和自殘活動。
為了排除死者是在昏迷狀態下被殺的情況,我重點檢驗了死者全身的損傷情況,除致命性的頸部刀割傷外,沒有在死者的身上發現其他致昏性暴力痕跡,毒物化驗也沒有檢出體內有致昏性藥物。
死者的致命傷,是頸部兩側的切創。死者左側的頸動脈及頸靜脈全都被割斷了,右側僅頸部的淺靜脈被割斷,大量的血液就是從這幾根斷裂的血管裡流出來的。
死者衣服胸前位的血跡流向是自上而下的,褲子大腿前側也有大量的滴血跡,而小腿位的褲管和兩個足背都沒有看到滴血,兩足掌亦無血跡;現場屍體仰臥的地板上,靠近頭部的牆角上噴血區距地面高度在60釐米範圍之內。這些現象告訴我,這是一個靜態的低位的噴血現場。因此,可以斷定死者是坐著致傷而後倒地呈仰臥位直至死亡的。
死者頸部兩側都有一處開口較大的紡錘形裂創和好幾道方向一致的淺創伴行,在每一個紡錘形裂創的上創角處,都可以看到「鼠尾狀」的皮瓣,這是重複切割時造成的。我知道在致命性的紡錘形深切創形成之前,死者的頸部已經挨了好幾刀「試切創」了,這就是與深切創相伴行的淺切創和「鼠尾狀皮瓣」。
「試切創」的存在,是刎頸自殺的有力證據。如果是他殺,兇手一刀下去就得了,還用得著先在脖子上試上幾刀嗎?
死者的雙手,尤其是背部有多量的噴濺血跡,這是雙手接近正在噴血的傷口時被噴染的證據,也是自刎的證據。
龔起帆這傢伙,把我們當玩兒吶,以為我們都弱智,一看到他的雙手被捆綁,我們就該迷失方向了。他也不好好想想,哪個法醫敢不檢查死者的雙手呀。我們要是都蠢得跟他一樣,早就被公安局給開了。
根據龔起帆頸部傷痕的特徵,比對現場遺留下的那把剃刀,我認定這把剃刀完全能夠形成這位老兄頸部的那些傷痕。經提取檢驗刀上的血跡,我們發現其上的血型與死者的血型完全一樣。刀上的指紋,全是死者一個人留下的。再比較一下死者身上的傷痕,都呈現出左重右輕的特點,這些特點反映出右利手者一般的自殺規律。
出現在龔起帆身上的種種現象,無情地揭示了一個結論:「龔起帆系自殺身亡。」
但是龔起帆為什麼這麼殘忍地殺害了自己?為什麼要把自殺偽裝成他殺呢?這可就不是我要研究的問題了。
不過,從心理學研究方面,作為一名法醫是不是應當對此類自殺現象更多一些關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