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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21:05:40

《味生談吃:江南食事別集》

陸明著

上海書店出版社

吃春菜是民間迎春的一種民俗,被稱為「咬春」、「嚼春」。早春時節,各類春菜在多地陸續上市。在上海,現在幾乎每個攤位上都有薺菜、馬蘭頭等南方春菜售賣。眾多春菜中,香椿頭最是「金貴」。上海某菜場,不少攤位把紮成小捆的香椿頭擺放在顯眼位置,價格在60到90元左右一斤。(來源:央視財經)

自從推行「大棚蔬菜」以來,依據蔬菜上市來判斷季節的變化替換,已經失靈了。但有幾種野蔌,我以為是「大棚」無法改變的,依然標示著二十四節氣中的一二物象,使久居城市的人感受到一點農事月令的氣息。這種野蔌,首推馬蘭頭和「艾韌頭」。本來薺菜也是可以名列其中的,但薺菜在鄉下早已種植,在菜場幾乎無分四時都能夠見得到它。從前清明前後鄉下人用來以卜吉兆的「三月三,薺菜花開結牡丹」的諺語,大約從此也就可以不信。馬蘭頭和「艾韌頭」都是野菜,「艾韌頭」也即枸杞的鮮嫩莖葉,可以和馬蘭頭一樣在沸水裡焯一下,擠幹後粗切幾刀,加醬油、糟油、麻油、細鹽、糖拌了吃。鄉下也有稱枸杞為「地骨皮」,灌木,多長於墳頭,果實紅色圓卵形,即平常所說的「枸杞子」。有補腎益精,養肝明目之功能,以產於寧夏甘肅一帶的為佳。

周作人《關於苦茶》一文說,他的家鄉紹興有一種墳頭樹,方言稱「枸樸樹」,其葉焙制後即為「苦丁茶」。那末,枸杞是否即是「枸樸樹」呢?我多年來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如果到鄉下跑一趟,找到枸杞看一下,或者動手把枸杞葉焙炒一下,泡了茶喝一喝就很可明白,但終因懶怠,這個疑問只好任其模糊下去。馬蘭頭在這裡似乎就不用多說,拌馬蘭頭是大家愛吃的,其做法也甚簡單。如今館子裡的拌馬蘭頭,加豆腐乾丁、開洋丁並淋上醬油、麻油,這些一點都沒有錯,但卻不知何故把鮮嫩的馬蘭頭切得極細,使人無法用筷子挾搛。其本意或許取法於「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古訓吧,但用在野菜上就似乎老實得可笑。野菜的本味是在粗放的吃法。春天的野蔌還有多種,如香椿頭、魚腥草、水芹,在菜場都可以買到,和別處也並無什麼不同。

在春蔬中若要舉出和別的地方有些兩樣的,恐怕要算筍了。說到筍,在江南一帶真是無處沒有,安吉天目山產的冬筍、毛筍的多種吃法,嘉興人也都是熟習的,這裡姑且不論。嘉興人吃春筍,來得比較早的是杭州產的山筍,大約在立春前後就已上市。這一時期正是「時鮮」斷檔已久(大棚蔬菜已失去「時鮮」的意義),因此「杭州筍」的出現使人仿佛眼目為之一亮,購者也頗踴躍。但真正的老嘉興,往往徘徊於價鈿不菲的杭州筍攤頭前,開始在心裡念叨著清明的到來。這是因為,杭州筍實在無法跟本地的「杜筍」相比,而本地的「杜筍」上市,至少也要到清明過後一二天。

杭州筍質硬而味「寡」,用嘉興來話來形容是「淡刮刮」。淡而無味再加上「硬」,我覺得有點像杭州人的語言。杭州人說話是混合北方語音的,聽起來「硬翹翹」。

嘉興筍有燕來、孵雞腿等名目。從前竹林廟所產「白箬筍」,為僧廚的名物,據說只產於廟後有數的幾株杜竹。我三十多年前去過竹林,廟早已經改建為鄉村小學了,那小竹園也不見了。從前寺廟尼庵,多有方物,如淨相寺的槜李,龍如庵的鞭筍,都未能延續下來,是很可惜的。燕來筍早於孵雞腿筍,長及五六寸,烏頭,竹籜密實光潔,根部肥碩,其肉質厚嫩,滋味甘美。在飯鍋上蒸一碗烏頭筍,滾刀切,加生菜油、白鹽即可。這是老嘉興最通常的吃法。如軋葷朋友亦可(醃篤鮮放春筍),但不宜久煮,久煮其味已不盡在筍而在湯裡頭了。在菜餚的調味中,筍幾乎是獨立的,無須使之「出」,也無須使之「入」。自然,我在這裡說的是嘉興筍,尤其是燕來筍。

蔬之品

蔬菜瓜果在古農書上分類,一般帶草字頭的葉菜,如葵、芥、蒿、蕓薹、莧等為蔬屬;西瓜、南瓜、冬瓜、蔓菁、蘿蔔、地蒲、姜等為蓏屬;桃、李、梅、杏、棗、林檎等則為果屬。蔬屬和蓏屬中的大部分(西瓜、白梨瓜等除外),即是通常所說的蔬菜。

講到蔬菜,品種在我的家鄉也甚夥矣。據近人的文章說,有上百種之多。但據志書上所記,南宋為二十二種,明代為三十四種,到清代增至五十三種。我們現在用它來下飯,稱得上名的常蔬,大概是數十種之譜。並且,時或有陌生的蔬類進入到膳食。比如甘藍,稱作「包心菜」的,那麼圓鼓鼓的一個黃綠顏色的「菜球」,上世紀60年代之前禾中卻還沒有它的蹤影。所以,甘藍一出現市上,不少人頗以為新奇。當時莊一拂、沈茹松、吳藕汀三位老先生正在續和「鴛鴦湖棹歌」,沈先生便拿甘藍來入詩,所謂「調羹不患食無鹽,洋薯甘藍計值廉。茄子辣椒西紅柿,不妨茹素菜根拈」。並自注云:「我鄉多植蔬菜,近二三十年品種頻增,如甘藍、馬鈴薯、長茄、甜椒、西紅柿等,均為餘兒時未見或少見。今者卻成常蔬也。」沈先生是民國七年(1918)生人,作詩時年近六十。如今五十多年過去了,甘藍早已是常菜,並且有三角尖包的味更勝於球形,炒食很是鮮脆。

蔬的更替,古已有之。譬如葵,遠可追溯到上古,所謂「七月烹葵及菽」,並有「葵為百菜之主」的說法,到元代葵還是坐著第一把交椅。可是在明李時珍《本草綱目》中,葵卻已降為草,幾乎棄之於道旁了。但南方邊遠之區仍有栽培,拿它來作羹,稱「冬寒菜」。三十數年前,冬寒菜傳入嘉興,葉片橢圓,顏色正綠,葉梗也是綠的,上口鮮嫩滑溜,那應該是《詩經》裡寫到的葵的滋味。古時又有「葵藿」一說,藿為豆葉,《詩經》裡頭就有記載:「皎皎白駒,食我場藿。」如是豌豆葉苗,那倒還是美味了,但許多書上都說,藿食,以豆葉為食,粗食也。那麼,除豌豆之外,其他還有什麼豆葉可供採食的呢?

我年少時在鄉下,曾見飢餓的農民吃榆樹皮、挖醬板草根,瀹食湖羊草,卻沒有聽說以蠶豆葉、毛豆葉充飢的。那時有一種菜,倒是救了災荒的急,稱作「活命菜」亦可。這種菜在元代王禎《農書》中寫作「菾」,也即甜菜,俗稱「牛皮菜」。王禎是山東人。北方苦寒,甜菜多種於北方,在園蔬短缺時可接食。當時,嘉興的父母官(多為山東人)從北地引來甜菜,教民種植,以減免饑饉之苦。這菜名為「甜」,其實極難下咽。久煮不爛,莖和葉都硬刮刮,真是「牛皮」!這種菜,在當時吃「傷」了許多人,尤其是城裡人,包括去農村的幹部、青年學生。在「三年困難時期」,城裡和鄉下總還是有區別的。家鄉有一種菜卻是百吃無厭的,且賜以美譽曰:「寒菜當肉」。「寒菜當肉」是一種常蔬,即「矮腳青大頭」。青菜種類裡有「三月白」「蘇州青」「黑小囡」的,我未能考索,但有的從字面上看,也並非禾地專產。即以「矮腳青大頭」來說,也不好講只嘉興所有,種蔬的品類百裡千裡多有相通。

清許《府志》卷三十三「物產·蔬類」引《倦圃蒔植記》曰:「崧,箭杆者,色白味輕而脆;扁者,色青味重而腴,四時可用,而冬月旨蓄,其用尤專。」這一節文字大多明白,「箭杆者」便是俗稱的「長梗菜」,醃製黴乾菜最佳。至於「扁者」,用詞恐怕欠妥帖。雖然《倦圃蒔植記》的著者曹溶是清初大詩人,別號鉏菜翁,想來對園蔬也很熟習,但若要講到古漢字語法在描寫具象上頭的欠缺,從這一點上也可以看出。「扁者」,其實就是「矮腳青大頭」,菜梗短粗,部頭(據音寫出,即根與莖之間的部分)比較它菜圓大,且包裹得緊,掰開來菜梗恰似一支支舀湯的調羹。下秧在八九月,分種成菜則在寒露邊。霜降過後,去地頭上割來炒食,其味水漉漉甘甜,使人不能放筷,這便是「當肉」云云的由來了。《倦圃蒔植記》稱「冬月旨蓄」,這又是《詩經》上的說話,所謂「我有旨蓄,亦以御冬」,原本指的是「蓄聚美菜者,以御冬月乏無時也」。這在北方好理解,而在江南如我的家鄉,是自古以來沒有窖藏菜的。那麼,所講的「旨蓄」便是醃菜了,一缸一缸地醃起來,這也是農家經常的寒月景象。歲臘醃菜有蔓菁(大頭菜)、寒雪(冬雪裡蕻)、長梗白菜、矮腳青大頭,而以生冷吃,這末一種卻真正是風味名物。冬天,醃菜缸裡結了薄冰,破冰去摸出一棵「青大頭」來,拿刀切碎,梗白葉青而菜心嫩黃,講到它的滋味,鹹鮮生脆真的不足以形容其美。我離開鄉下五十多年了,當年在鄉下也曾種菜醃菜,雖然遠不及老農,如像龍嬸媽那樣整日在菜地勞作,但因自己的汗水得到那麼一點收穫,吃到了親手種的菜,尤其是那麼一小缸醃菜的感受,卻不是平常的言語可以表達的。

在鄉下,農家的炒青菜遠不如知青的好吃,這是因為農民炒菜都捨不得多放油。農民到鎮上去買油鹽醬醋,不說「買」而說「修」。一個農民拎著空油瓶去鎮上,見到熟人把瓶子往上一提,說:「修一修油瓶!」聲音很響亮,並且面帶微笑,但這「微笑」裡卻是藏著一些苦澀的。他實在是沒有錢,油瓶幹了有好多日子了。炒青菜是要多油爆炒的。城裡人說到炒青菜有不少講究:諸如要不要蓋鍋蓋,要不要放點水,要不要炒之前先放鹽等等,最終有一個像是高招:不放水,放一點啤酒。這樣的講究,那時候農民哪裡能夠。知青在鄉下時,「油瓶幹」也是常事。客來,去地頭上拔幾棵霜雪打得菜葉蔫癟癟的「青大頭」,削去菜部頭,把菜梗洗乾淨,一支支平鋪在蒸架上。飯熟,掀開鍋蓋。嚯,熱氣騰騰的,蒸架上的菜梗、葉,都像「活」轉來似的鮮綠,撮鹽蘸吃,也可過飯。如是飢腸轆轆,比較平常的飯量,也有再添上一碗飯的。

「阿——媽——,雪菜——大頭菜——要啦?」這婉轉悠長的山歌般的吟唱,是塘匯來的賣鹹菜農婦的聲口,現在六七十歲以上的老嘉興,在他們的童年和少年,都熟悉這悅耳動聽的叫賣聲。回憶就像是在欲雨還晴的昨日裡,塘匯賣鹹菜的衣婦,清早挑著菜擔從長纖塘迎著涼爽的河風走來,一路過秋涇橋、閘前街,拐過端平橋,從塘灣街走北麗橋進城……她們的菜擔是一副「繩擔」,兩個醃菜甏,各用一個繩圈、四根繩索絡著,一支窄窄的竹扁擔彎彎地挑起在肩上。擔子的一頭掛著一把小秤,小小的秤砣隨著細細的秤桿一起晃動。她們有年輕的、年老的,都梳著丫髻。扁圓的發不管是烏黑還是花白的,髻心都扎了一小節紅的絨頭繩,插上兩支成十字形的銀子打的簪。她們的衣著都是大襟青布衫,腰裡系一個餘身——也稱圍身,是一塊一尺半四方的黑杜布,兩條繡花邊綴穗子的布帶往後一拴,不拘年少年長,都顯得那麼利索、精神。醃菜甏裡,雪菜是醃製的雪裡蕻,還有大頭菜,學名叫蔓菁,這個,農婦肯定說不上來。她們不必去說這個,她們祖祖輩輩種雪裡蕻、大頭菜,醃菜、賣菜,挑起兩甏鹹菜來進城,她們好聽的唱山歌一樣的聲音迴蕩在鋪了石板的小巷裡。

這好聽的聲音,在我小時候就已經傳唱了三百餘年。塘匯鹹雪菜,清脆鮮美,聞起來有一點鹹酸的醃菜香味。因這「鹹酸」,最近考索家鄉方言,舊時有「鹹酸」的說法,特指各種菜餚。老嘉興家裡來了客人,主人會起身說:「某先生請坐歇,吾到街上買點鹹酸過飯。」這雖然不定是從「塘匯鹹雪菜」而來,但想到同是吳語的統系,別的地方尚未見到有「鹹酸」的說法,所以要特別加以表明了。醃大頭菜的香味也是鹹酸的,但若要講到名物,塘匯的大頭菜卻稍遜於南門近鄉。這也是四五十年前之事,老嘉興都還記得「南門醬油熯餛飩」「南門大頭菜」這兩句口號,平實而無花俏,但卻也是如謠歌般的流傳已久。熯餛飩即是油煎的菜肉餡餛飩,用南門蓮花橋頭張鼎盛醬園的白醬油蘸吃最是美味。張鼎盛是乾隆年間老店,到我兒時算下來也是二三百年了。南門大頭菜,大概是舊稱珠庵、糰子浜一帶鄉農所產,別稱「酥大頭菜」,風味是在一個「酥」上。鄉下醃製菜稱「踏菜」,赤腳立菜缸內,不停地跳踉、撒鹽、加菜(十斤鮮菜一斤鹽),切嚓切嚓,須得賣十分力氣踏得菜熟,那才是好醃菜。踏菜畢,壓大石塊,使菜汁滲漉,鹽味遍徹。過一晝夜裝甏,用木棍搗結實,甏反撲,過一天,再搗,菜上撒微鹽,覆蓋幾張菜葉,取田泥封甏口,每甏醃菜重二十五斤。至此,工方竣。

小時候不知醃菜人辛勞,見到塘匯賣鹹菜的農婦來了,竟和小夥伴們一起拍手齊唱:

鄉下人到上海,

上海閒話講勿來,

米西米西炒鹹菜,

……

年輕的農婦漲紅了臉,忸怩不安。她看上去像是剛結婚的新娘子,黑杜布餘身的布帶上繡著豔紅的花邊,布帶的一端也是豔紅的穗子在輕輕擺動。

嘁,這算是哪門子的兒歌!

(上文摘自《味生談吃:江南食事別集》,陸明 著,上海書店出版社2019年7月出版,圖片來源於網絡,侵刪)

資料:東方學習讀書會

編輯:徐相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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