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在不愛裡找愛的痕跡（在現實面前不回頭）

2023-09-13 19:53:21

城市的燈紅酒綠，帶給每一個人以衝動的誘惑。裙擺的長短間，閃爍著令人悵惘的黏稠。城市，或許就是一個醉生夢死的地方，在那裡我們發洩著肉慾，傾訴著貪婪，期許著不知名的愛情。在孟東的眼裡，東莞，就是這樣一個令他發癲、發狂、發恨的城市。

在東莞七八年的混跡，孟東小有成就，也熟悉了那種觥籌交錯的生活，在花天酒地與奮鬥進取間他遊刃有餘。經歷得多了，情愛也就看得淡了，對於他來講，性愛仿佛是最好的麻醉，最好的犒勞，最好的公關。男人和女人在他看來，也就那麼一回事，乏味之致卻又欲罷不能。他接觸到的男人都是人面獸形，他身邊的女人都是只會撒嬌、扭屁股的皮囊。愛情和婚姻，都是太過於久遠的概念。

原以為就這樣，操著一副猥褻的面具，努力掙錢，瀟灑花錢地過日子，也沒承想進入那個人的生活，或者是讓那個人進入他的生活。可日子竟在一次玩世不恭中悄悄改變，一切只緣於那——

孟東又一次躺在了洗腳城裡，他面前的是一個通身白得耀眼的姑娘，呼之欲出的球狀物、修長白皙的玉腿和那對小巧玲瓏的小腳，讓他頓生愛意。

開叉的旗袍同樣露出了她白皙的大腿，甚至是大腿根部，但從一開始，孟東就認為她不是一般的洗腳妹，並不完全因為她沒有像其他女人那樣肆無忌憚地張開著雙腿露出底褲，而是淑女般地微側著身子，更多的是一種他已疏遠了的感覺。

開始攀談，孟東沒有往日的輕浮，而是透露出了成熟穩重和心心相印。「那片白」叫陳夢露，一個詩一樣的名字，來自江西，芳齡24。交談只限於此，一個不再深問，一個不再詳說。孟東今日的興致不比往日遊說客戶時的差，滔滔不絕，成熟男人的味道是極具誘惑力和殺傷力的，從夢露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已對眼前的這個同齡人有了好感。

這次洗腳孟東用了3個鐘，前所未有。他並沒有忘記明天的談判，而是更想在深夜送這個伊人回家。夢露並沒有拒絕，他們一路無話，或許是因為心中各有所思。夢露下車時，孟東淡淡地問了一句話：「我以後不去洗腳城了，明天可以接你下班嗎？」……

第二天深夜，孟東倚車而立，幾個小時，他竟沒有感覺到煩躁，直到，三五成群的洗腳妹相擁著出來。「那片白」在那群人中格外的顯眼，孟東直直地盯著她。夢露微紅著臉，在同伴們驚羨的眼神中拉開了車門。一路無語，末了也無語。

無語的日子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月，孟東和夢露似乎都習慣了這不成文的默契。孟東沒有來，夢露不會走，兩人只是心照不宣地等著某個時刻的到來。

一個雨夜，孟東的車沒有駛向夢露的家，夢露也沒有聲明，可能自然而然的事情本來就不需要太多的言語。孟東終於在癲狂中再一次證明了自己，只是這次與以往不同，他動心了，從開始就是，見到那一抹鮮紅後更是。那片耀眼的白，盡收眼底。

如漆似膠的生活開始得沒有理由，沒有預約，或許如此的「豔遇」來得太快了，孟東感覺到了眩暈，同時對這段生活百般珍惜。「脫產」的生活過了一個星期，夢露提出還要去洗腳城上班，這讓孟東覺得，「這個女人不尋常」。

「還要給那些男人洗腳？」

「洗腳怎麼了，我靠自己雙手吃飯，掙得是乾淨錢。」

想著身底的那片鮮紅，孟東還浸在心猿意馬當中，沒有再堅持，只是打心眼裡更加喜歡「這片白」。他堅信，他現在接觸的不是一個二奶，不是一個情人，而是一個戀人，甚至是可以共走人生路的女人。

金屋藏嬌，孟東工作起來更帶勁了，自此再沒有涉足燈紅酒綠之地，也沒有染指溫柔胭脂之鄉，甚至拿起來早已閒置的廚具，熟識孟東的人見面就逗他，「孟東這次是真的戀愛了啊！」孟東接觸的女人不少，但戀愛還真沒有過。此時的他，深陷愛河，一副情竇初開的純情樣子，他在用真心營造那個叫做「家」的巢。早上送，晚上接，天天如此地殷勤有佳，日日如此的頸項印痕，讓夢露的姐妹們看著眼饞。

出身農村的夢露，自有勤勞、細心的本分，看著孟東這個小有成就的男人竟對自己如此待見，也是不曾預料的。在一起的時候，她也總是極盡溫柔，洗衣做飯，噓寒問暖。孟東在外的時候，就一心想著早點回家，享受那溫馨與愜意。

每晚，夢露回家後都會為孟東洗一次腳。孟東呢，也照樣給夢露來一次。每每把玩夢露那雙小巧的腳，孟東都會頓生愛憐。順著那優美的曲線，他可以讓自己再次在那片白中暈死。面對孟東情色迷離的眼神和他那雙不停遊走的雙手，夢露一貫會表示嗔怒，但在嗔怒之後，她又會把自己完全地交給這個男人。

往常夢露的早晨是從中午開始的，可有了孟東，她的生活開始「正常」。早上很早的時候，她就起身為孟東做早餐，陪孟東吃過早餐，上班後她再去休息，孟東既心疼又感動，「每天，我一睜眼，周圍都是幸福的味道，感到這才是生活，這樣活著才有意思。」每每離家時，孟東都會情不自禁地在夢露的香腮邊、玉頸旁親吻，雙手還會習慣性地提起她本已透明的睡裙，在那雙豐腴的、雪白的、健壯的大腿上留存片刻。然後，他才心滿意足地，神魂顛倒地，依依不捨地離開。

卿卿我我的生活持續了一年多，孟東和夢露也就幸福了一年多。孟東破天荒地通知家裡人自己正兒八經地處對象了。家人知道了這個未來兒媳的存在，便催著讓孟東帶夢露回老家讓父母看看。夢露在這件事上，就有些「猶抱琵琶半遮面」，幾次推託。2013年過年時孟東一再堅持，夢露只好陪著孟東回老家見公婆。

看著貌美如花的「兒媳」，公公婆婆甚是歡喜，一塊心病也就落地了，好生招待這個準兒媳。夢露呢也是盡己本分，很快就進入了自己「兒媳」的角色，深討老人歡心。在老家呆了半個多月，一家人說說笑笑，和睦相處，鄰裡都誇孟東能幹，「東子找了個好老婆」。

公婆認準了兒媳，自然要談婚論嫁，就要求孟東去夢露家談結婚的事。此時，夢露又是面露難色，說家裡已經沒有什麼人了，自己的事自己能做主。但孟東父母堅持說沒有親人，找個長輩做個證，把親事定下來也行，這是當地的風俗。拗不過公婆，夢露只能接受。

半個月後，「夫妻」兩人回到了夢露的江西老家。夢露的家和她自己描述的所差無幾，貧寒又落迫，家中沒有什麼人，只有一個年長的大爺給她看房子。在江西又呆了半個多月，期間沒有什麼朋友來往，只有一個自稱兒時玩伴的年輕人來小坐了一會兒。沒有親戚、朋友，訂親之事也就作罷了。之後，兩人又回到了東莞，開始幸福的兩人世界，並協定來年過年時結婚。

原以為生活就這樣了，簡簡單單，倖幸福福，兩人還生活在甜蜜中。2014年底婚期快到了，家裡人都在張羅著喜事，孟東也開始裝扮自己的新娘。拍攝婚紗照時，攜著嬌妻漫步於市區各特色景點，引來路人的嘖嘖稱讚。

那個「有情人終成倦屬」的傳說馬上說要變成現實了，但計劃遠沒有變化快，傳說終還是傳說，不幸發生了。在快要登記的前幾日，夢露變得有些煩躁不安，手機簡訊多了起來，接電話時也常常背過孟東，魂不守舍一樣，往日的歡欣一下子不知跑到了哪裡。孟東關切地詢問，夢露只是敷衍著說這幾天忙結婚的事太累。

一日，夢露在洗澡時，手機簡訊又來了，孟東沒有忍住就打開翻閱，「老婆，你得趕緊寄錢回來，兒子病得更厲害了，不能再耽擱了，要馬上送醫院。」刺目的內容猶如晴天裡的霹靂，給孟東迎頭痛擊，但他還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仍在懷疑是有人發錯了信息。許久沒有回覆信息，那個號碼打了過來，孟東木訥地接聽：「你和夢露是什麼關係？」「她是我老婆，孩子病了……」一時間，憤恨、懷疑、猶豫……百感交雜在了一起，衝走了連續多日來的喜悅與「天真」。

夢露洗澡出來後，依舊半裸著胸脯，依舊明晃著大腿，依舊白皙著雙腳，但孟東再也提不起往日的興致，竟覺得那片白中有些骯髒。孟東平靜地把電話交給了夢露，「陳夢露，你丈夫找你，你孩子病了……」遲疑片刻，夢露失聲哭了起來，跪在孟東面前，「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丈夫他養活不了我。我是真喜歡你的，要不是孩子病了，他不會煩擾我們的……」回想著兩年來的真心付出，聽著這樣一個無釐頭的理由，孟東再也忍不住，開始歇斯底裡，「他養活不了你，你就來騙我嗎？兩年啊，你騙了我兩年！」激憤到了極點，但孟東舉起的手始終沒有落下，他還是捨不得打他深愛了兩年，寄託了他所有夢想的女人。

那一夜，無眠。半夜的悔恨交加，半夜的如淚哭訴。原來，夢露在18歲時就已在老家嫁人，並給那個男人生下了一個孩子。本就一貧如洗的家庭，又接受了這個不約而至的孩子，生活貧困到了極點，而那個所謂的丈夫卻沒有一點本事，在生活面前軟弱、懦弱。無奈之下，夢露只能出走，隻身來到東莞打工。堅守婦道使她同樣求生無計，最後進入了東莞一洗腳城，做了洗腳妹。這個人母，在生育後沒有影響，反而更多了幾分神韻，憑著本有的幾分姿色，特招人喜愛，成了洗腳城的靚妹。「第一次呢，我和你的第一次呢……」在孟東心中的那片神聖他至今不忍褻瀆，因為那是他夢寐以求的，也是他引以為豪的。「我那時是真的喜歡你，可是怕你嫌棄我，我做了修復手術……」後面的聲音，夢露自己都聽不清了。

在一起的時間裡，夢露真的淡忘了那個家，還有那個孩子，隻字未提。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要和新男友孟東回家時，她就和丈夫協商，合作騙婚，那個無能的丈夫竟同意了本就荒唐的要求，他幫夢露騙孟東，還冒充兒時同伴來專門探望……

彌天大謊，在夫妻倆人的配合下竟天衣無縫。現在兒子生病了，因為沒有錢醫治，病情越來越嚴重，無能的丈夫這時才想起，外面還有一個老婆。紙最終是包不住火的，可夢露卻沒能想到會來得這麼快，再有幾天她就會是孟東的新娘了。

第一次，晚上孟東和夢露沒有相互洗腳；第一次，孟東沒有把玩那雙腳，那片白；第一次，孟東和夢露在一起，沒有了欲望；第一次，孟東發了瘋地抽著本無嗜好的菸捲，回想著曾經的曾經……

後來，「孔雀」最終還是「東南飛」了，夢露背著無盡的悔意回了江西，孟東帶著滿腔的傷痕卻有家難歸。在這份摯愛面前，除了平添了幾分滄桑，他可能一無所獲。不過，在受傷之後，他長了心眼，「回老家找婆娘，我最放心了。」「外面製造的終究是情愛，而不是愛情。」「和女人相處，除了性別不要擔心，其它的都值得懷疑。」……

這段感情經歷對孟東來說就像演戲，自己醞釀許久的感情在臨上臺時被通知臨時取消，原因是缺少女主角，他一個人只能演獨角戲，所以這段還來不及開演的情感就匆匆拉下了帷幕。之前自己好像一隻沙漏，帶著所有的情緒一點點地累積，直到沙漏的盡頭，才發現和想像中的太不一樣，不管曾經的他或她讓自己愛或恨，在現實面前最終都會隨著沙漏慢慢地沉澱，然後停止，最後消失。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有多少人願意等待，當懂得珍惜以後回來，卻不知那份愛會不會還在。有多少愛可以重來，有多少人值得等待，當愛情已經桑田滄海，是否還有勇氣去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