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奈兒真正的時尚造型師（她是香奈兒的勁敵）

2023-09-17 09:00:06

艾爾莎·夏帕瑞麗的肖像照片

談到「時尚×藝術」，你首先想到什麼？是把傑夫·昆斯的「蒙娜麗莎」複製粘貼到LV皮包上？還是給Supreme的T恤衫印上村上隆的「太陽花」？要論這一領域的鼻祖，我們還要穿越到一個世紀前，看看傳奇女設計師艾爾莎·夏帕瑞麗（Elsa Schiaparelli）的創意，可比現在時尚與藝術的聯名有意思！

關於時裝設計師艾爾莎·夏帕瑞麗的傳說千千萬萬，其中一個最為人津津樂道：二戰前的一場舞會上，同是時裝女王的香奈兒與她狹路相逢，便一個「不小心」將燭火引上其華服。幸得機智賓客潑上蘇打水救急，方才化險為夷。

創作中的夏帕瑞麗

傳說的真真假假已無從考據，夏帕瑞麗因際遇與才華惹來紅眼倒是情理之中。她出身義大利貴族世家，母親是美第奇家族後裔，父親是東方建築學教授。1927年，她憑業餘興趣設計的第一款黑白針織衫短短幾個月內風靡美國，並被後世視為傑作。一戰與二戰之間的時裝史上，夏帕瑞麗風頭無兩。

夏帕瑞麗的家庭合影

夏帕瑞麗設計的第一件時裝作品

朋友都是大藝術家？

夏帕瑞麗的榮光中必然少不了圍繞在其身邊的藝壇巨匠。她愛交朋友，尤其愛結交藝術家朋友。1931年，她第一次請來藝界好友讓·杜南（Jean Dunand）合作制衫。

你以為照片中夏帕瑞麗身著的是一條優雅的打褶長裙？實則不然，白裙的前片被畫上深深淺淺的黑灰色，以模擬古希臘女神裙裝的褶皺。將二維的布料平面玩出三維效果，這個創意一百年前只有她想得出來。

夏帕瑞麗身著與藝術家讓·杜南合作的「褶皺」長裙

時尚設計師的住所自然不能馬馬虎虎。當夏帕瑞麗深夜伏案工作時，陪伴她的是出自存在主義雕塑家賈科梅蒂之手的檯燈。它以藝術家最為標誌性的瘦長人物為骨架，靈感來自古老文明的遺蹟，最終以簡約流暢的現代形態得以呈現。2014年，這件檯燈首度亮相佳士得巴黎拍場便驚豔四座。

雕塑家賈科梅蒂為夏帕瑞麗設計的檯燈燈架

夏帕瑞麗本人與賈科梅蒂設計的檯燈（圖左）

當後世梳理這位女設計師的文化遺產，總會為另一件來自賈科梅蒂的「禮物」所感動。雕塑家自願當起首飾匠，設計、製造了一整套銅鑄飾品。這套作品採用了歷史悠久的「à l』écu」技藝，蘊含真摯的寓意：此技法起源於祖先將村莊內各家各戶的銅幣收集起來，重新融化、鑄造成即將出嫁的女孩的嫁妝。一顆重生的紐扣便是一份最美好的祝願。

賈科梅蒂為夏帕瑞麗設計的首飾套裝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回饋藝術家惠贈的最好方式莫過於同樣用創作致敬對方。夏帕瑞麗將賈科梅蒂鑄造的紐扣縫製在設計的夾克上，成就了創作史上的經典之作。

賈科梅蒂為夏帕瑞麗設計的紐扣

夏帕瑞麗將賈科梅蒂設計的紐扣融入時裝中

夏帕瑞麗能被藝術家們熱愛、擁戴，正因為她對藝術也是真情以待。她終其一生熱切地投身於藝術品收藏事業，其最愛的畫作《籠中之鳥》便出自畢卡索之手。白鳥蜷縮著委身於籠內；而黑鳥則奮力撲展翅膀，意圖挑戰天空。

夏帕瑞麗100%幸運，但從未100%幸福。童年時，她錦衣玉食但與父母情感疏離；成年後，她萬眾矚目卻總是情路坎坷、遇人不淑。她將這幅畫作立於其自傳《Shocking Life》之上，那畫中的「黑鳥」和「白鳥」不正是夏帕瑞麗自己嗎？

夏帕瑞麗最鍾愛的畫作《籠中之鳥》

夏帕瑞麗的自傳《Shocking Life》

但你若把夏帕瑞麗當成用藝術自滿或自哀的附庸風雅之輩便大錯特錯了，她的能量早已反彈回藝術界。在畢卡索1937年的一幅肖像畫中，時髦女子正穿戴著同年來自其時裝屋的高級定製單品。

此外，相片定格了一雙被這位立體主義大師塗滿顏料的手，藝術家的靈感正來自於夏帕瑞麗設計的塗滿紅色指甲油的手套。「語」不驚人死不休，這一獨創後來又演化成「長著金色爪牙」的手套，她的大膽前衛令時人刮目相看。

畢卡索肖像畫中的女子穿戴著夏帕瑞麗設計的單品

被畢卡索塗滿顏料的雙手和夏帕瑞麗設計的紅色指甲油手套

夏帕瑞麗設計的金色爪牙手套

與超現實主義共舞

何為知己？初識時，一位是早已揚名的超現實主義藝術大師，一位是初出茅廬的高級定製新星，名聲的高低不影響達利與夏帕瑞麗成為最心意相通的朋友。

1935年，他們首度合作，小試牛刀——把粉餅盒設計成老式電話機轉盤的模樣。僅一年後，二者發起時裝「聯名」：達利用鉛筆擬畫出一套形似抽屜櫃的套裝，夏帕瑞麗當即在同年的秋冬高級定製中把手稿做成了衣服。

夏帕瑞麗與達利

達利為夏帕瑞麗設計的粉餅盒

達利為夏帕瑞麗設計的「抽屜櫃」套裝手稿圖

超現實主義有多天馬行空，他倆的腦洞就有多無邊無際。傳統帽子變做「倒扣的高跟鞋」，成為達利夫人最愛的時尚單品。黑裙「長」成骷髏形態，後背的每節脊骨都通過凸起的面料清晰可見，令人骨寒毛豎。

達利夫人佩戴由其丈夫和夏帕瑞麗共同設計的「倒扣高跟鞋」帽子

夏帕瑞麗的「骷髏裙」與達利的設計手稿

1936年，達利的代表作《龍蝦電話》問世。兩件現實中毫不相關的物件直接組合起來，更凸顯了超現實主義的玩味與幽默。

龍蝦這一經典符號隨即被夏帕瑞麗搬上裙擺。別以為時尚只能給藝術做「跟班」，知己的合作便是思想的交鋒與碰撞。據傳，達利還曾想將真正的美乃滋醬塗抹在裙身，但夏帕瑞麗據理力爭使藝術家改變了想法。

達利的超現實主義代表作《龍蝦電話》

夏帕瑞麗與達利聯合設計的「龍蝦裙」

超現實主義強調直覺和潛意識，而手作為人體重要的感覺和行動器官頻繁出現在達利的創作中。手套通常被時裝設計師視為次等裝飾物，卻被夏帕瑞麗付諸於極大的創作熱情。除了上文提到的指甲油手套和爪牙手套，她設計的「花邊」會在佩戴手套的過程中「站立」於手指或手臂上，進而強調了手在整套造型中的存在感。

夏帕瑞麗設計的「花邊」手套

手套是夏帕瑞麗時裝設計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之一

達利畫中的女子身著其摯友設計的曼妙長裙，臉上開滿了花。覆滿花朵的面容源自一個天真、大膽的童年趣事。年幼的夏帕瑞麗想把花朵種在臉上，便將種子深埋在臉上的每個角落，以至於其父母請來外科醫生才將鼻孔內的種子取出。當後世為這位傳奇女設計師書寫傳記，亦將這段暢想繪成漫畫作為傳記封面。書如其人，傳記也正如其人生一般名為《綻放》（Bloom）。

達利畫作《三個年輕的超現實主義女性懷抱著管弦樂隊的皮膚》中身著夏帕瑞麗禮服的女性形象

夏帕瑞麗設計的禮服裙

創新不止，時尚不滅

如今，人們提及夏帕瑞麗似乎只剩下「香奈兒的最大勁敵」這一稱呼。二位女設計師同時聲名鵲起於一戰和二戰之間的法國，不和的傳言並非子虛烏有，她們針對彼此的「酸言酸語」更是有據可考：香奈兒稱夏帕瑞麗是「那個義大利藝術家」，揶揄她與藝術界的密切往來；而夏帕瑞麗則諷刺香奈兒是「做帽子的女裝設計師」，暗示其從制帽發家的設計生涯。

香奈兒與夏帕瑞麗

然而，才華難分伯仲，二者更多因成長環境、生活際遇和審美取向的差異，造就了截然不同的設計風格。

如果要用顏色來區分香奈兒和夏帕瑞麗，香奈兒是以黑色為代表的中性色，她出身寒微卻堅韌不拔，其時裝亦如設計師本人一般克制、優雅。而夏帕瑞麗的代表色必定是設計師本人最愛的顏色——「驚豔粉」（shocking pink）。大膽且充滿生命力，被她以「驚豔粉」裝點的女性亦充滿旺盛蓬勃的力量。

安迪·沃霍爾早年繪製的時尚插畫中的夏帕瑞麗「驚豔粉」

穿著夏帕瑞麗「驚豔粉」禮服的電影明星

模特身著1937年夏帕瑞麗「驚豔粉」vintage禮服，圖片攝於2012年。

二戰期間，夏帕瑞麗的時裝事業暫時中斷；戰爭之後，年事已高的她重整旗鼓、發起挑戰，卻不敵時勢變遷而不幸宣告破產。然而時隔60年，以其名字命名的高級定製線再度宣告回歸，由年輕設計師Daniel Roseberry延續傳統，恰恰證明她代表的精神內核從未過時。

再度回歸的夏帕瑞麗高定系列

當我們回看夏帕瑞麗的傳奇，亦可在藝術與時尚聯名屢見不鮮的今天，重新探索這兩大領域合作的終極奧義——

聯名是不是僅把藝術家的作品圖片複製粘題到時尚單品上即可？聯名是否僅是時尚品牌變個花樣給自己鍍金？聯名中，時尚和藝術孰輕孰重？

藝術家傑夫·昆斯與其聯名的手提包合影

藝術家KAWS的聯名服裝系列

夏帕瑞麗的經歷完美地回答了上述每個關於時尚和藝術聯名的疑問。她與藝術家以真情相交並發自內心地熱愛藝術。她的「聯名」作品充滿了來自雙方靈感與理念的碰撞和交融。夏帕瑞麗也從未將自己視為藝術的陪襯：她不只是超現實主義藝術運動的「附屬品」，也在身體力行地用自己的創意和行動力改變著身邊的藝術家。她是真正的「時尚×藝術」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