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中嚴監生主要事件(儒林外史從妻妾隱秘的上下之爭)
2023-09-21 17:14:29 7
文丨花欲燃吖
《儒林外史》是一部以揭露批判八股科舉考試制度為中心內容的優秀古典諷刺小說,作者是中國清代小說家吳敬梓。吳敬梓祖籍浙江溫州,出生於康熙四十年,因其家族世代繁榮,在當時是「科第仕宦多顯者」的一個官僚家庭,為此,年幼的吳敬梓早早地體會到了人心叵測,見利忘義之人性大惡,家族人為了爭奪更多遺產,更是將年紀輕輕的吳敬梓捲入了爭鬥的漩渦之中。
正是由於這種不幸的童年遭遇,伴隨著後來的家業衰落,吳敬梓對功名富貴產生了鄙棄之心,更是將這種對社會現實的不滿傾注於《儒林外史》之中。但是,為了避免清廷的文字獄,則將故事的背景放在了明代的框架之中,實際上,它所批判的正是「康乾盛世」下的八股文人。
他在書中塑造了許多諷刺對象,包括秀才、舉人、進士、翰林、大小官吏、劣紳、等等,也同樣塑造了許多諸如王冕、杜少卿、沈瓊枝等正面形象,企圖用理想人物反襯封建制度的腐朽。
該作品除了成功地塑造了範進這一典型形象,還為中國文人刻畫了一位骨血豐滿的「東方葛朗臺」。
嚴子育,字致和,因有監生之名,人也常叫嚴監生,有一同胞兄弟嚴致中,是個貢生,兩兄弟各自為家。話說嚴貢生惹了一樁官司,嚴監生出場時便介紹其「家有十多萬銀子」,是個膽小有錢人,為了替哥哥平時,嚴監生「大出血」掏了些許銀兩替嚴貢生擺平了官司。
他家中有妻妾二人,正妻王氏賢良淑德,所以嚴監生將家中財產全部上繳給妻子,一概不問去處,只叮囑仔細過日子,小妾趙氏生有一子,平日來往不多。因嚴監生平日勤儉節約,即便是家中有幾畝薄田,還有十萬兩銀子,仍舊小心翼翼地苟活著,夫妻四口度日仍舊自力更生,不肯多花一分閒錢僱傭外人。
妻子王氏重病,面黃肌瘦,還要怯生生地站在院子裡裝瓜子、剝慄子幹些力氣活,而妾生子每每叫喊要吃肉時,嚴監生也只是在熟食店胡亂買一點給他解饞便罷了,平日四口之家勒緊褲腰帶生怕將日子吃窮了。
事情也就從王氏這一病說起,沒幾日就臥床不起,眼看藥石無醫,嚴監生遍請名醫只恨不能求仙問道多留妻子一日,此時小妾趙氏便隆重出場,極其殷勤,瞧王氏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就乾脆抱著兒子睡在王氏腳邊,哭哭啼啼地盡心服侍,每日每夜的痛訴恨不能自己替了王氏。
這情深意切的姐妹之情,險些都將上帝視角的讀者誆騙過去,而王氏一句「似信非信」才點破了趙氏這別有用心的「窗戶紙」,吳敬梓用妻妾這一場上下之爭,將嚴監生這卑微而不討喜的一生撕開了一個血淋淋的口子,不過都是掙扎著活命的封建犧牲品。
小妾趙氏的「心機」上位,是封建社會對女子的荼毒,也是對文人醉心功名的控訴那一夜道:「我而今只求菩薩把我帶了去,保佑大娘好了罷。」王氏道:「你又痴了,各人的壽數,那個是替得的?」趙氏道:「不是這樣說。我死了值得甚麼;大娘若有些長短,他爺少不得又娶個大娘。他爺四十多歲,只得這點骨血,再娶個大娘來,各養的各疼。自古說:『晚娘的拳頭,雲裡的日頭。』這孩子料想不能長大,我也是個死數,不如早些替了大娘去,還保得這孩子一命!」王氏聽了,也不答應。趙氏含著眼淚,日逐煨藥煨粥,寸步不離。一晚,趙氏出去了一會,不見進來。王氏問丫鬟道:「趙家的那裡去了?」丫鬟道:「新娘每夜擺個香桌在天井裡哭求天地,他仍要替奶奶,保佑奶奶就好。今夜看見奶奶病重,所以早些出去拜求。」王氏聽了,似信不信。次日晚間,趙氏又哭著講這些話。王氏道:「何不向你爺說,明日我若死了,就把你扶正做個填房?」趙氏忙叫請爺進來,把奶奶的話說了。
趙氏這一番惺惺作態實際上是為上位做鋪墊,封建社會對於階級地位十分重視,府中正妻必須是家教森嚴、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一旦正妻亡故,是沒有取而代之,自動補位之說。小妾終生為妾,所謂嫡庶有別。也就是說如果嚴監生若要有正妻看家,還需再娶良配,趙氏這一生都是做小伏低,爬不上枝頭。
因此,她為了兒子不受後娘苛待,一心要爬上正妻之位,王氏在上,她在下,如今只能寄託靠真情打動王氏,只要她首肯,嚴監生才能將小妾扶正。
嚴監生聽從王氏建議,將趙氏扶正,當夜新人笑、舊人哭,王氏撒手人寰,而趙氏在拜堂成親。趙氏為了表態度扶著床沿一頭撞去,哭死在眾人面前,灌開水醒後,披頭散髮哭得昏天黑地,可謂是做戲做全套,有始有終。這是封建社會深入骨髓的表態文化,嚴監生一心考取功名是對建功立業的「表態」,趙氏戴孝哭喪是以下對上的地位的表態。
而王氏之死落幕後,趙氏搖身一變成了當家主母,掌管了嚴監生大小銀兩。如此荒唐的紅白喜事,才是對封建制度最狠的嘲諷。王氏嫁給嚴監生,雖有萬貫家財,卻餓得骨瘦如柴,最後病逝,而亡故之夜,還要恪守封建社會對女性三從四德的道德標籤,為丈夫小妾扶正,大喜的極致就是大悲的高潮,而趙氏有何罪?不過是為謀生而做得放手一搏。
嚴監生和趙氏在房中說話,貓將酒罈子打翻,露出王氏生前藏的「私房錢」,嚴監生嘆道:「我說他的銀子那裡就肯用完了!像這都是歷年聚積的,恐怕我有急事,好拿出來用的。而今他往那裡去了!」嚴監生感慨王氏設想周到,在世賢惠,越發心懷愧疚,精神顛倒,恍惚不寧,後來就漸漸飲食不進,骨瘦如柴,又捨不得銀子吃人參,直至命入膏肓。
嚴監生臨終之日,晚間擠了一屋的人,桌上點著一盞燈。嚴監生喉嚨裡痰響得一進一出,一聲不倒一聲的,總不得斷氣,還把手從被單裡拿出來,伸著兩個指頭。一干人等問了一溜十三遭,沒猜明白嚴監生是何用意,而小妾趙氏則上前低頭嘆道:「我知道了,你看那油燈兩根燈芯恐它費油,我掐斷一根就是了。」
故事落幕,一個活脫脫的「東方葛朗臺」形象躍然紙上,然而,細品之下,會發現嚴監生同葛朗臺大有不同,嚴監生並不吝嗇,他只是苦了自己,替王氏治病延請名醫,煎服人參,自己病倒人參捨不得吃,他不是一個嗜錢如命的吝嗇鬼,而恰恰相反,他是一個笨拙的有情有義卻活得卑微的小人物。
他的悲劇在於對命運的無能為力,他出場是「有錢而膽小」,他唯有用錢作護身符,來消災彌難,苟且偷安。只能希冀這種金錢的富足來填補其掙扎在這功名富貴時代下的虛無感。吳敬梓用妻妾的嫡庶之爭,一上一下的尊嚴之爭,也隱喻了封建文人一生的追求不過就是向上攀爬的求生之路,不得已而為之的「上進」。
他不是沒有第二種生活的選擇,而是封建社會給文人貫徹的思想將人的靈魂生生地壓扁,他用那種將兩根燈芯換成一根的刻苦方式積累起來的財富,沒能讓他挺直脊梁,他臨終託孤也只望兒子將來進個學:「免得像我一生,終日受大房裡的氣。」
他愚昧地認為只要考取功名才能挺胸抬頭,就如趙氏一心以為爬上正妻之位就能掌控一切,他們思想中所有反抗的苗頭都早已被封建制度榨乾,所想的所有應對之策,沒有自己做主人這一選項,只剩下融入和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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