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讀書筆記5000字
2023-10-11 06:45:24 1
《平凡的世界》就是我認為的一本好書,它寫得很真,值得細細品味。這本書使我感動的是書中人物的情與愛,為裡面敢愛的年輕人而感動。書中主要描寫的是這樣一個農民家庭:兄妹三人,大哥孫少安是村裡生產隊長,在讀高中的弟弟孫少平,在讀初中的妹妹孫蘭香,父母親都是淳樸老實的農民,還有年老臥床的祖母…貧窮時時困擾著這個黃土高原上的農民家庭,但他們的內心也有情有愛,還有「窮則思變」的努力向上的精神。
喜歡《在那遙遠的地方》這首歌,始於《平凡的世界》這部小說裡的一個故事。
這是小說配角的故事,於整部小說來說只是一個小插曲。但只要有人性的光輝閃現,這故事就那麼的令人無法忘懷。或者說,人對美好事物總有一種眷戀,而美好事物只有捲入悲劇,直至毀滅,才可永恆。
故事是這樣的:小夥子金波是青海某部的文藝兵,在一個軍馬場工作。每天黃昏,他總要唱一首《在那遙遠的地方》,那是一首情意纏綿的情歌。後來他發現,每次他唱完,就會傳來一個女子的歌聲,雖是藏語,但聽得出正是這首《在那遙遠的地方》。姑娘的歌聲嘹亮而美妙,如金屬般輝煌,僅憑那聲音的本色,就會使人聽得神魂顛倒。後來金波突發奇想,歌只唱了一節,就停下來,不久,聽到那姑娘唱出了第二節,他接著唱出第三節,姑娘再唱出第四節。金波明白,這姑娘是在和他對歌。
此後,金波每晚都要和姑娘對歌,對這首《在那遙遠的地方》。金波迷上了她的歌聲,也迷上了這位未曾謀面的女子。終於有一天,他無法忍受相思之苦,跑出去看了她。他們語言不通,但愛情的火焰已經在胸中升騰起來,他們擁抱在了一起……就在此時,軍馬場的政委出現了,金波因違反紀律提前復員,那個姑娘只託人將一隻白搪缸送給金波,然後去向不明。
一段情就此了結。他們連彼此的名字也不知道。
此後,金波一直單身。
美麗的故事不會是單純的善與惡的交織,簡單的愛與不愛。而是把一個故事架在多重判斷標準之上。金波的愛情讓人扼腕嘆息,沒有一個讀者不希望金波和那位姑娘有一個完美的結局。但是,這段情偏就架在了一個特殊的情景之中:他們,一個是軍人,一個是駐地群眾。所以從軍法的角度來說,政委是沒有錯的,違反紀律的金波,必然要受到處分。復員以後,金波失魂落魄,每天在臨近黃昏的時候,就在山野裡孤魂一般地遊蕩,反覆忘情地唱那著首《在那遙遠的地方》。
在黃昏裡,因一段情而反覆吟唱一首歌的,並非金波所獨有。巴金在1930年7月創作的短篇小說《洛伯爾先生》中,就描述了這樣一個故事:洛伯爾和深愛著的少女偷食禁果之後,受到了少女母親的反對,之後他們散落在人海,相逢遙遙無期。洛伯爾就四處遊歷,並在每一個黃昏都唱起一首不變的情歌,希望能再見到那個女子。
這種黃昏裡的歌唱,從來不被人理解,並且因不被人理解而愈顯孤獨,甚至絕望。那些記憶越是美好,此間的悲傷也就越重。一腔火一般熾烈的濃情就此窒息,如無法燃起的火種。美好的東西永遠是短暫的,與藏族姑娘深情相擁的片刻,成了金波此生最深的記憶,而姑娘也把年輕的、嬌好的面容永遠地留在金波腦海裡。
其實,沒有什麼是永恆的:花朵、少女、愛慕、熱戀……沒有什麼你可以留得住。花兒會落去,美人也將遲暮,初戀的熱情退去以後,就剩下相互的陪伴。
藝術家偏要把這份美好留住,只能讓她在最美的時候毀滅。趙本夫在《混沌世界》中寫到了一個漂亮的女學生,因為害怕年華老去,害怕一天天地由少女變成一個粗俗的村婦,就在畢業之際割腕自殺了。周國平在《歲月與性情》裡也提到了一個和他同車抵京的女孩,睡著的時候把頭靠在他的肩上,後來這女孩也在文革中自殺了。我不是故意要把美麗女子生命的凋萎都拉過來湊數,只是我在想起這些故事的時候,無論是真還是假,這些花一樣的生命,她們的離去,都不免給我的心帶來憂傷。以致於,很多年過去了,這兩本書裡的故事我已淡忘,但這兩個女孩,我永遠記得。是真事還是虛構,在這裡已經不重要,因為美人的離世絕對是一個悲劇。
我想說,當你要強調一個事物,當你要讓讀者記住一個事物,請把它安排在悲劇裡,把它毀滅掉。如此,它才可以永恆。
愛情也是如此。我們不必研究,金波對姑娘的愛有幾分,彼此的性格是否相合,姑娘又會愛金波幾分,總之他們是相愛了。相愛,是沒有理由的。他們的相愛如此簡單,簡單到連語言也不通,連彼此的名字也不知道。簡單到路遙先生也沒法給他們著墨太多,簡單到此刻,當我要評述這段愛情的時候,甚至無話可說。
如此簡單的情節,何以有如此大的魅力呢,何以讓我在洋洋百萬言的《平凡的世界》中,獨獨清楚得記著這個故事,從不曾忘掉?
因為它是一個悲劇。
愛情是美好的,如花朵,如少女。
而這個美好的事物竟被現實活活埋葬,這不同於其中的一人突然離世,也不同於受其他因素影響而不能在一起。它的悲劇性就在於,明明相愛的兩個人散落在人海之中。會重逢嗎,也許明天會,也許永遠不會。它不讓人絕望,僅留了一絲希望引金波在痛苦的思念裡反覆吟唱著那首《在那遙遠的地方》。
如此,那姑娘,那歌聲,那段靠歌聲交織起來的剛要燃起就窒息掉的戀情,就成了美的極致。
這是一種極致,無法逾越。悲劇就這樣把極致的美固定下來,成為一個人生命的暗傷。
在扼腕嘆息之餘,我們還要看到另外一個方面。如果金波娶了這個姑娘,他們會幸福嗎?倒也未必,書中只寫到姑娘有著極好聽的歌喉,還算過得去的相貌。那麼,她的文化水平,她的道德修養,她的各方面的品質呢?書裡沒有說,我們總是想當然地把她想像成一個十全十美的女子,因為只有如此,才可使這段情有一個更加或以期許的美好未來,才可使這段情的結束構築成一個宏大的悲劇,供我們在悲劇裡感慨、傷神。
這在心理學上是一種「暈輪效應」,如果金波娶了她,如果他們牽手走向了柴米油鹽的瑣碎的日常生活,走向歌聲之外的那麼廣闊的生活的平淡無奇與無奈,他們,還會幸福嗎?熱戀的幸福終究是不持久的,我們必須回歸當下,一同去面對殘酷的現實。徐志摩和陸小曼熱戀的時候,一個寫了本《愛眉小札》,一個寫本《小曼日記》,給人的感覺是,如果他們在一起,這世間恐怕沒有哪對夫妻能如他們一樣恩愛了。可是他們結婚以後不久,就開始吵架,感情連平常夫妻都不如。寫在書裡的纏綿悱惻的文字,成了供痴情的人觀摩的戲文。如果徐志摩在他們剛結婚時就罹難,那麼他們的愛,就會在最美的時候固定在悲劇裡,這兩本書定會給世人帶來許多婉惜的眼淚。
一直嚮往遠方,因為遠方什麼樣子,全靠想像了。我在自己的精神世界構築了一個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我叫它「遙遠的地方」,我把所有的美好想像都存在那裡。其中就包括在最美瞬間毀滅的一切美好事物,它們如花朵般永遠保持著最美的綻放的姿態,永遠永遠。
1939年秋,王洛賓協助鄭君裡在青海湖畔拍攝紀錄片《民族萬歲》,認識了藏族姑娘卓瑪。三天的相處,活潑美麗的卓瑪給王洛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相傳在三天的拍攝過程中,兩人共乘一馬,在青海湖邊奔馳,如同歌詞中寫的那樣,卓瑪的皮鞭輕輕地敲打在王洛賓的身上。兩人分離之後,王洛賓在回西寧的路上悵然若失,藉助民歌的旋律寫成了這首傳世之作《在那遙遠的地方》。
這也是一個美麗的故事,它把結局放在了無法預知的未來,順便無限地放大了卓瑪的美麗和王洛賓的眷戀。很想去青海採風,不是去尋找豔遇,而是希望在策馬疾馳的時候,在廣闊蒼茫的西部草原之上,探尋那份憂傷。
然後返回,把一切美好的想像留在「遙遠的地方」,保持著對一切美好事物的嚮往,珍惜著我身邊的好姑娘,在平淡無奇的現實生活裡,認真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