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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聞之血阿膠

2024-03-30 14:56:05

    大靖年間,民安樂業。
    近來長安街上流傳著一個鬼怪流言,說是城外老皇廟出了個精怪,專吃十八歲的豆蔻姑娘,前街米鋪的小姐,就是與侍女走外戚回來,經過老皇廟,被擄了去,等到人們去尋,只剩外衣掛在老皇廟的門帘上,廟裡佛像後面掌燈的小廝,泥塑之身,臉上掛著冷冷的笑。
    這日裡,紅袖閣的老鴇子又在咒罵,說是黑夜走路踩狗屎,臭到底了,才接了這麼個姑娘,一臉無鹽相。
    大家都知道說的是番離,那是老鴇子連夜從洛城那邊帶回的姑娘,原是兩個,一個原本姿色一般,就排了茶水姑娘。
    這個瞅著身姿曼妙,誰曾想臉上一塊紅斑蓋了大半個臉,怪只怪自己當時喝了二兩酒,又是掌燈時分,沒瞧仔細,出了本的生意自然不能虧了,原想給她把粉抹厚點,遮住那紅斑,可那臉色著實嚇人,末了,只能讓哪個姑娘要去做使喚,自己做了大半輩子老鴇子,居然花了眼,想想就來氣。
    紅袖閣開在長安城下,做的多是來往商賈的生意,也有長期包腳兒的姑娘,平時還在紅袖閣住著,除了過夜,包主不在的時候,一樣陪客人喝酒唱小曲兒。
    花韻姑娘是紅袖閣的金招牌,容貌身姿如拂柳春風,豔名遠播,多年不衰。
    聽說曾經還有位王爺慕名而來,為其題詩,那些個想替姑娘贖身的,包腳的不計其數,可花韻姑娘就是不點頭,一直呆在紅袖閣,高興就見個客,彈個曲兒,畫個畫什麼的,沒心情了就關門不見。
    如此傲嬌的姑娘仗的是自身資本,老鴇子不但要好吃好喝供著,連使喚的丫頭都比別的紅牌姑娘多。
    話說這花韻姑娘的性子不太好,除了那個貼身的,其它侍候的丫頭來回換了好幾個了,丫頭有丫頭命,給了當牌的姑娘,那就由姑娘做主了,有的替丫頭贖了身,留在身邊做長久的,也有嫌侍候不周,持寵而嬌下手不知輕重打死打殘也有。
    花韻姑娘是不準任何人近身,每日需沐浴三次,用盡各色香料,因為,時間稍長,全身就會有一股怪味,曾有丫頭無意間嘮叨幾句,第二日便被賣去鄉下做了粗漢的老婆。
    番離被指派給了花韻姑娘,做了茶水丫頭,平日裡煮茶燒水,活不重,但繁瑣。每日裡煮茶的水,一定要長安城外鳳涼山上,紫虛道觀裡那口井的井水。
    道觀離紅袖閣數裡路程,需天未亮,趕頭門出城,而且茶水不過夜,所以每次只背一壺。
    這花韻姑娘的茶別人是沒喝過,聞著是異香撲鼻,喝下唇齒留香,周身都散發香氣,番離每次煮好放在茶室。
    「聽說城南的牡丹花開了,番離你備點茶和點心,今個兒我要去轉轉。」花韻姑娘媚著眼,懶懶的吩咐著。
    馬車晃悠悠的走過前街,在王膳藥鋪前停了下來,花韻姑娘剛抬腳進店,藥鋪的老闆娘上前來招呼:「花韻姑娘,多些時日不來了,讓我都有些想念。」花韻笑笑,輕輕的提衣角坐下:「想我麼?是想我的銀子吧。」「哪裡哪裡,我這不也是為姑娘著想,大概那阿膠已用的差不多了,最近啊,這貨有點兒緊。」花韻姑娘瞪了下老闆娘,又瞟了下立在一旁的番離。老闆娘趕緊扶住花韻往內室走去,「番離,你去馬車旁等著。」花韻止住想跟著的番離。番離覺著這藥店有些奇怪的味道,細聞又說不出來的那種,馬夫笑道:「這本是藥鋪,再加上也會做些藥膳,有些怪味有什麼奇怪的。」馬夫低聲對番離說:「還有啊,聽聞這老闆娘從西域得一秘術,她做的葆顏藥膳可以讓人變的年輕,你以為花韻姑娘這麼多年,容貌長駐少艾是咋來的?就是每個月都來這吃她的藥膳,白花花的銀子可送了不少,唉,也就女人圖這。」「哦?花韻姑娘看著像年方十八。」「十八?」馬夫「嗤」的笑了下,「打我在這起,她就已經在紅袖閣了,這樣的女人也就那些登徒浪子好這口。」「那,您在這多久了?」番離小心的問。「十年啦。」馬夫嘟囔了一句,不管番離有沒有聽清。
    等到馬夫的一袋煙燒完,老闆娘小心的護送花韻姑娘走了出來,手裡還提著一隻瓦罐,尚有餘溫。番離上前接過,放在馬車角落。
    到了城外,花韻胡亂轉了兩圈就回了紅袖閣,早早閉門謝客,讓番離用小炭爐在房間燒著,置了頂巴掌大的小鍋,倒了點平時煮茶的水,讓其沸騰。吩咐番離等人,如無他事,不可驚擾。
    熟悉的丫頭相繼離去,只有番離仍在門口守著。入了半夜,涼風四起。番離見周遭無人,小心的摸到後面窗戶,順著窗縫往裡看,只見花韻姑娘玉體橫陳,趴在貴妃椅上,周身冒著絲絲熱氣,旁邊小爐上正慢慢熬著東西,散發著異味,那從藥鋪帶回的瓦罐已經打開,想必那炭爐上煮的將就是瓦罐裡的東西。番離用力的聞了聞,有點說不出的味道。
    花韻起身看了下小爐,走到浴盆邊坐下,伸手試下溫度,轉身將爐上小鍋小心的端過來,坐進浴盆,慢慢的吃著小鍋裡的東西。番離記得藥鋪老闆娘說那是阿膠,但看來與平時所見阿膠不同,番離娘曾吃過,驢皮熬製,黃褐色,這阿膠顏色鮮紅,似血一般。
    花韻吃完阿膠,又從瓦罐挖了一垛,塗抹在身上,全身通紅,看著有些滲人。番離突然想起前街的流言,莫非那妖孽吃人當真?或已化成人形,如同眼前這房中人一般。
    第二天,番離被街上吵鬧驚醒,有人大聲呼叫:「成衣莊的千金昨夜被害啦,這次在城外找著屍首了!」
    三五成群的民眾擁簇著往城外跑,還沒等靠近,發現朱雀大街衙門的捕快已經把那圍了個水洩不通,仵作向衙門裡的老爺大人通報:「全身血盡而亡。」
    有人聽了直咂舌:「都說是妖精吃人,上次還有人見著了,看,這差人如何做事啊!」成衣莊的老爺婆子早已哭成一團,昨夜個姑娘只是去了前街姑姑家一趟,本想著沒出城,應當無事,可誰知這卻被人發現在城外,可憐這嬌滴滴剛剛年過二八的姑娘,現已宛如乾屍了。
    衙門老爺姓胡,人也是長了一臉鬍子,看不清真容,他招手示意身邊的侍衛:「查了是誰發現的麼?」
    侍衛是一少年郎,在人群中掃了一眼,發現番離也在其中,轉頭向大人稟報:「是一隊過往的商人,夜半趕著商隊想進城住店,不曾想撞見了這事。」
    「那商隊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嗎?」
    「應該沒有,商隊是從洛城出發,走了一個月,才趕到長安,而且與成衣莊千金素不相識。」
    「我是說他們有沒有看到什麼。」胡老爺的鬍子有點生氣,「哦,他們當中有人說,有人說……」侍衛有點吞吞吐吐,他望了眼四周,都是豎著耳朵想聽點消息,好吹牛咵天的百姓。
    「陳峰你說就說,嘰嘰歪歪個什麼?」胡大人給了他一腳,雖說自己是個七品官,這事沒往上通報前,還是自己的地盤,可以耍下威風。這不,原本湊熱鬧的幾個人,一下子被嚇的退後好遠。
    陳峰慢慢靠近:「他們說,看見一個身長丈二的,兩眼如燈,喘著粗氣的妖怪,後面還有個尾巴。」
    「那還真是見鬼了。」胡大人沒好氣。
    待仵作驗完了屍,成衣莊的人哭哭涕涕一邊要求胡大人破案,一邊收了屍身回去。有好事的問胡大人:「大人,這事怎麼算啊?」胡大人摸了把鬍子:「什麼怎麼算?不是有人看見了麼?這是鬼怪幹的啊!」聽得這話,人群有了喧雜的聲音,怕是這長安街上有的閒話聊了。
    陳峰不解:「大人,你真相信是鬼怪幹的?」胡大人看了下天,有點像要下雨:「不是鬼怪幹的,那你說是誰?」陳峰略一沉思:「這世上可沒鬼怪,肯定還是人,只是殺人不過於動刀,動手,可這屍首上沒有大的傷口,只是手心有各有一個小孔。這不足以致死啊,還有,全身血流而亡,那兩個小孔也不可能流完啊!」仵作湊了過來:「不是沒可能,洗冤錄裡有記載,用竹筒抽乾全身的血,只需米粒大的小孔。」「所以周圍沒見一滴血。」陳峰眼睛一亮:「有人收集了血液!」胡大人慢慢往衙門走:「還有前幾個報案的,你合計下沒?」「嗯,我記得,都是十六到十八,待字閨中的姑娘,那幾個現在都沒音訊,這是唯一一個,留了屍首的。嗯,會不會是正好被商隊撞見,所以沒來的及處理屍首?」胡大人拂了下衣服的灰塵,眼睛晃過人群:「得弄清那血被弄去哪裡,幹什麼用了,才好知道結果。」
    陳峰看著胡大人走遠,閃進一條小路,四下寂靜:「番姑娘,我知道你在這,別以為我認不出你。」番離從樹下走出,臉上雖冷漠,眼中卻有重逢之喜。
    花韻姑娘今個兒開牌,各家公子爺們聽了信,早早就在紅袖閣候著,因為人多,老鴇差點要關門,不過嘴倒是裂的開,因為她看見擠進門的不是人,是白花花的銀子。
    花韻的牌子不是誰都能接的,先交一百兩定金,才有機會聽她彈琴唱曲,再與其對對子,對上味了,進廂房小聊,聊的上心的才有機會與花韻姑娘單獨相處。
    整整十天,每天一個,花韻姑娘接待了十個客人,這是以往沒有的事,原本街上還談論那鬼怪殺人的事,結果現在談論花韻姑娘,男人們都眉飛色舞,女人咬牙切齒。
    這天,花韻姑娘讓商賈陳大頭接了牌,一臉肥頭大耳,整個人都油光水亮。番離看著有些奇怪,其他丫頭也在細細私語:「往常花韻姑娘很少接牌,就算接也沒像現在這樣,只要有人花了大把銀子就行。」番離沒做聲,晚間看見花韻姑娘又在悄悄吃那瓦罐裡的東西。
    衙門那邊有了消息,陳峰他們用餌釣出了那天的商隊嘴裡的鬼怪,就是一輛馬車前面掛著兩個小燈籠,馬車上有兩人,是藥膳鋪夫妻二人,一個穿黑衣,一個穿白衣。白天瞄好了豆蔻年華的姑娘,在夜間掠了去,抽其血,做成阿膠。
    這是藥膳鋪老闆娘從西域得來的方子,用人血做引,熬製的阿膠有駐顏奇效。人血難得,又必須是青春少艾,待字閨中的,保有處子之身的姑娘。
    以往老闆娘常去鄉下收買,普通窮苦人家的女孩子以為可以自己掙得一份口糧,沒想到卻命入黃泉。往後這幾年,鄉下的百姓見老闆娘帶走的姑娘,沒一個回來的,漸漸不讓女孩同去,甚至連鄉下也不準老闆娘去,所以,她只有向城中姑娘下手。
    從藥膳鋪得來的名單,花韻姑娘已在上頭,番離推開門,只見一老嫗坐在鏡前:「你,是花韻姑娘?」老嫗撫摸枯發,眼裡仍有些嬌羞:「是啊,我原來可美了,天下男人都為我傾倒,千金散盡求我一笑。」她有些痴狂:「現在誰會想到這臭皮囊下面,是曾經的溫香軟玉?」花韻衝到番離面前:「女人最怕什麼?最怕容顏老去,君心不再啊!」番離推開她,有點不屑:「一個花樓姑娘也要君心?」花韻不再言語,眼中起了氤氳:「終究是等不到他了,我這也是報應啊!」
    半年後,有一老年男子沿街打聽花韻姑娘,她就像霧一樣,見過的人知道她的存在,卻又說不清去了哪裡。
    陳峰邀番離在迎月樓小聚,點了幾個小菜,溫了壺酒。「你怎麼被抓去紅袖閣的?看你不像那麼不小心的人啊?」番離換了裝束,臉上已無紅斑,面目不是絕色,但也清秀。小盞酒入口,才慢慢道來:「都是這酒誤事,中了小人的道。」
    「那你怎麼想到查這人血阿膠一事?」
    「原想呆兩日就走,沒想到那花韻姑娘一身血腥味,你從源頭查,我從結尾查,倒是讓你討了便宜。」
    陳峰嘻笑:「你沒說你下山做什麼?」
    「查陰陽棗的事。」番離把杯舉起,聞了聞又放下。
    「陰陽棗?那是何物?」番離看了看街上人來人往:「這世上不只女人愛永駐春顏,男人,也會。」說完起身離去,只剩下陳峰一臉茫然。接著閱讀:異聞之陰陽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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