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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眠師

2024-07-07 02:50:46 2

    他是一個來自南疆的催眠師,背井離鄉,一直在中原遊蕩,為有需要的人催眠。
    南疆的催眠手法分許多種,他所學習的催眠術是燈燻法,把特製的香料加在琉璃燈內,產生的氣味可以使人入眠。催眠過程中還可以通過抑制或加強燻煙的流動來達到控制夢境的作用,這種算是比較高級的催眠法,需要催眠師在這方面有很高的造詣。
    誠然,他是一個很稱職的催眠師,無論出價者需要怎樣的夢境,他都能不著痕跡地指引入夢者的意識,從而觀察他們在夢裡的表現。
    與其他的催眠師不同,他從不接受無目的的訂單。那些醉生夢死的暴發戶曾經出高價讓他在夢裡造出黃金屋,卻被他嚴詞拒絕。
    他有自己的職業操守,最希望看到的是那些猶豫不決的人在夢裡找到讓自己堅守的答案,那些誤會頗深之輩在夢裡冰釋前嫌,那些在紅塵中掙扎的凡人在夢裡領悟生命的真諦。
    同時,他也明白,像他這樣的催眠師註定會受到上天的譴責,因為這相當於在現實與虛幻中開闢了一道微妙的細縫,給了入夢者更多的機會去改變他們現實中的選擇。
    他們篡改著命運,又一同承擔命運給予他們相應的懲罰,就比如他在給旁人催眠後會失眠一整夜,並且無計可施。
    因為,他在無數次催眠後那些產生催眠作用的香氣對他完全無效。
    失眠的痛苦,不失眠的人是根本無法體會的。
    在不催眠的日子裡,他終於能勉強入眠,但他會反覆做一個噩夢,夢到自己站在一條通道的起點,背後是一扇上鎖的青銅大門。他手執自己催眠時慣用的琉璃燈沿著這條通道向前走,四周的青石板很均勻,燈照不到的遠方永遠是一片漆黑。
    他走著走著,突然心念一轉向後照去,卻發現身後通道的青石板也非常均勻,均勻得如身前的通道。
    這個時候,他發現琉璃燈的燭焰一陣搖晃,燭光慢慢變暗。他害怕起來,開始向後跑,「噔噔」的腳步聲與自己的喘息聲在通道裡不停地迴響與碰撞,他跑了比前段長兩倍的時間,卻始終沒有看到那扇起點處的青銅大門,身前與身後永遠是一模一樣的青石板與同樣逼近的黑暗。
    他慌張地向前跑一段路,再慌張地向後跑一段路,最後連他都忘了自己是在向前跑還是向後跑,四周永遠規整的青石板讓他的意識臨近崩潰。直到手裡的琉璃燈完全熄滅,他會在被黑暗完全吞噬的那一秒驚醒,抓著錦衾歇斯底裡地哭喊「它來了」,爾後在聞聲而來的家人撫慰下慢慢平靜。
    第二晚,他又會再次執著燈站在通道入口,無論他如何確認沒有岔道,無論他如何在石板上做標記,無論他如何確認自己與這個通道的存在性,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會被緊跟腳步的黑暗輕易抹平。他親眼見到自己扔下的布條在三步外的漆黑中莫名其妙地消失,似乎只有光照得到的地方才是可信的,光不及的地方無時無刻不在變回他最初看到的視野。
    那片只有整齊的青石板與無際黑暗的視野。www.guidaye.com
    他驚懼、彷徨,全身劇烈顫抖著,心臟跳動的聲音如同擂鼓,瞳孔放大到極限,在被黑暗完全吞噬的那一秒驚醒,抓著錦衾歇斯底裡地哭喊:「它來了!」一次又一次。
    多年後的一天清晨,他的僕人推開房門時發現他安然入眠,臉上安詳的笑容足以融化初冬的冰雪。
    僕人非常驚訝,他已經整整十年沒有像這樣睡到黎明了啊!
    再湊近一看,僕人驚恐得嘴唇顫抖,大叫著倒在地上。
    那個年輕的催眠師,永遠不會再醒來了。
    他溺死在了自己的夢裡。
    後來他的家人為他舉辦了喪事,他的妻子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結局,於是從南疆偷偷請來了另一個催眠師──同時也是他的朋友。
    她想知道,究竟是什麼夢奪走了她丈夫的生命。
    他的朋友按往常的催眠手法試圖進入他最後的夢境,突然像觸電一般被重重彈飛,吐血不止。
    眾人急忙迎了上去。
    那人沒有來得及拭血就抓著他的妻子疾聲詢問他臨死前一天有沒有什麼異樣的舉動。
    他的妻子想了想,說道:
    「前一夜,他照例被噩夢驚醒,但只是呢喃著『這不過是個夢……我為什麼要怕它呢……』眼裡一片迷濛。我們都以為他想開了,就撫慰他:『對啊,那個通道就是個夢而已啊……』誰知,他突然一個個掃過我們的臉,目光變得狠厲:『我說的是你們,你們才是夢啊!』我們都以為他瘋了,第二天他就……」
    說著,那個女人嚶嚶哭了起來。
    他的朋友沒有說話,眼裡散發著驚懼的神情……
    幾天後,他的朋友瘋了,據說發狂的時候會抓著錦衾歇斯底裡地哭喊:「它來了!」
    這個同樣年輕的催眠師發瘋前說的最後一段話竟是關於自己進入他的夢境後所看到的畫面:最後一次夢境,那個現在已經死去的催眠師與往常一樣站在青石板通道的起點。似乎預感到有人會進入自己的夢境,他神情詭異地笑了笑,然後轉身推開了背後那道青銅大門,走了進去,門緩緩合上。
    之後,就再也沒看到他的身影。
    那盞精美的琉璃燈,被重重摔碎在青石板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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