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蚊
2024-07-23 18:41:08
這個夏天賊熱,熱得連狗都懶得哼一聲,光禿禿的大街上連個鬼影也沒有,只有那幸災樂禍的蟬陰險地躲在樹葉後面叫個不停。
李凡和一堆人躲在宿舍裡睡午覺,他們都光著身子,只掛著小褲衩,起先他們還興奮地聊著起勁的女人話題,聊著聊著瞌睡蟲便爬滿了大部分人的臉,接著宿舍裡便鼾聲如雷。
李凡睡不著,他被蚊子咬得睡不著,他在床上翻來覆去,不時用手狠狠地抽打自己的肉體,可是一個也沒打中,反而留下了紅腫腫的一大片和越來越多的癢疙瘩。
這些蚊子賊狡猾,而喜好又不同,有些喜歡「嗡嗡」地先在四周亂叫一通,從精神上麻痺你,讓你以為到處都是蚊子,它們一邊叫一邊找下口的地方,確定目標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叮一口吸一口血馬上離開,尋找下個目標;而有些則是比較陰險,它們默不作聲,兩隻眼睛賊溜溜地尋找下口的機會,確定目標後,輕輕地落在肉上,慢慢地探出針,緩緩地刺進肉中,不緊不慢地吸著血,一邊吸,眼睛還不停地亂轉,一有動靜馬上撤走。所以,我們根本打不著蚊子,因為它有眼睛,狡猾又陰險,李凡也打不著,他十分痛苦地掙扎著,抽打著。
李凡心裡越來越煩,感覺渾身上下都爬滿了蚊子,不僅臉上有,後背有,連褲衩裡都有,他越著急越睡不著——自從有蚊子以來他就睡不著,昨天一整夜更睡得不踏實。他一直在等蚊子來咬他,然後一巴掌把它拍死,可是這蚊子卻好像越打越多,一晚上「嗡嗡」地直在他腦袋邊轟鳴,李凡的腦袋要爆炸了。他懷疑這些蚊子是一邊咬他,一邊在交配,再一邊繁殖,那小蚊子長得真快,它們吸他的血,身體在逐漸地膨脹,然後又交配又繁殖,又生長。他又懷疑自己根本沒打著蚊子,那些蚊子「嗡嗡」地叫個不停,引來了它們的情人。李凡煩得想一頭把這些蚊子撞死,於是他索性扭開檯燈,可是蚊子仿佛識破了他的伎倆,燈一亮便跑得無影無蹤。
他恨死蚊子了,心裡直把它們咒罵了幾萬遍,但是卻一點辦法也沒有,他任由它們痛快地吸著血。
蚊子又來了,它們「嗡嗡」地來了。李凡覺得這些蚊子長期隱居在這個宿舍裡,這個宿舍裡也有它們的床,它們吸飽了血,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但只要他的肉體一出現,它們便精神大振,「呼啦」全過來,不管喝飽還是沒喝飽,都要咬他一口。他把身體和牆壁拍得「啪啪」亂響,他的舍友不滿了,他還拍,他的舍友急了發火了,要和他打架,沒有多少蚊子啊,你瞎整啥?
李凡就判定這些蚊子是衝著他來的,它們分工明確,三班倒,「嗡嗡」叫的一堆,吸血的一堆,睡覺休息的又一堆,它們總是精力旺盛,樂此不疲,一天吸一點,直到把他的血吸乾,它們要把他往死裡整。
李凡決定今天要和這些蚊子決一死戰了,他不信整不過蚊子。
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紋絲不動,等著蚊子來咬他。
果然,沒過一會兒,他便感到大腿處隱隱的刺痛,這些蚊子專門撿肥的地方咬。李凡忍著慢慢地探起前半個身子,他看到那隻蚊子正趴在他的大腿上,那真是只大蚊子,通體是兇狠的蒼黑色,肚皮鼓得幾乎隨時要爆炸一樣,並且泛出隱隱的血色。李凡恨恨地看著,兩隻眼睛的怒火熊熊地燒著,它正是吸了他的血才長得這麼好,此刻它又在貪婪地吸著他的血。李凡真想拿刀先狠狠地捅它一下,再切開它的肚皮,拉出大腸小腸,趁它痛苦之際,再生生地大卸八塊。但他不能,因為那隻蚊子正邊痛快地吸著血,邊飛轉著它狡猾的眼睛,那雙眼睛此刻已經牢牢鎖住了李凡的眼睛,它們瞅著李凡,它們觀察著李凡的一舉一動,它從李凡的眼裡判斷出李凡的思想。
李凡不敢輕舉妄動,怕這隻蚊子跑了,他要置它於死地。
他偷偷地從身下抽出一隻手來,再鬼鬼祟祟地摸到大腿邊。他不敢讓這隻蚊子看見他的手,它一見他的手就會很快地逃跑。
李凡暗暗地冷笑著,他的手已到了攻擊的最好位置。那隻蚊子正不緊不慢地吸著血,它似乎並未覺察到李凡的陰謀。
行動詭異地順利,李凡的心陡然莫名地緊張了起來,他尋思這很可能是個陰謀,這隻蚊子只是個誘餌,而四周正埋伏著成千上萬隻它的同胞,只要他一下手,那些蚊子便會置他於死地,這是個殺人的理由。
但李凡今天決定要與蚊子拼命了。
他死死地盯著那隻兇狠的蚊子,心裡默默地數著數,悄悄地抬手,靠近——猛地,他像蚊子攻擊他的速度一樣一巴掌狠狠地摔向大腿。
清脆而響亮的肉擊聲,李凡閉上眼睛想像著蚊子鮮血四濺的場景,感受著蚊子被砸扁的屍體,他的心裡舒服極了。
耳邊傳來了一個舍友重重的翻身聲,床被弄得吱呀響。李凡睜大眼睛,慢慢地把手移開——什麼也沒有,只有大腿處紅腫腫的一塊和一個奇大的紅疙瘩,李凡一驚,他不死心地把手和腿來來回回仔仔細細地看了幾遍,連床上床下都找了,還是不見蚊子的屍體,死不見屍?
李凡的心頓時涼了半截,他知道自己還是沒打著蚊子,心裡陡升一股惡氣。
這時,那個紅疙瘩開始癢了起來,李凡恨恨地抓了幾下,血便條件反射般地冒了出來。
他尋思這隻蚊子跑不了多遠,一定是趴在某個地方,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尋找機會再次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