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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生

2024-07-17 17:32:45

    現在城市裡的天橋下,或是建築物下的牆角,多半是流浪漢的棲息地,每至夜深人靜,當城市的霓虹熄滅,喧囂復歸沉寂時,這些被城市遺棄的人會背著鼓鼓囊囊的麻袋,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鋼筋水泥搭建出來的臨時的家,那是他們的蔭庇。
    當你在公司裡勾心鬥角,社會上摸爬滾打,一場場宮心計離奇上演時,你以為這些伸出髒兮兮的雙手向你乞討的人不過是好吃懶做,是社會的蛀蟲,殊不知在這特殊群體裡,一樣有似你所在的圈子裡一般恃強凌弱的事情發生,你看不見,不代表它不存在。
    這回要說的故事,就發生在這群乞丐身上。
    柳城的新城區繁華,處處高樓大廈,商業區臨近著娛樂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當屬步行街,步行街架了通往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的天橋,用以分散人流,為車輛通行提供方便。
    天橋安了玻璃和頂棚,風颳不著雨淋不到,自然而然吸引了許多乞丐,他們在這裡安營紮寨,白天乞討,晚上席地而睡,日子久這麼一天天得過且過。
    陳福貴在天橋上乞討了三年,是這裡的老人,他的地盤位置很好,是在天橋盡頭商場二樓的門口,白天有太陽照著,晚上這裡就是他的家,看著橋底下車來車往,霓虹閃爍,如看著一場露天的電視劇,總有新鮮。
    天橋上的乞丐都熟,白天各自乞討,晚上偶爾會說上一兩句,絕不會多,因為他們各自有各自的營生,別人多給你的一元錢就是我將要失去的一元錢,所以他們之間是競爭關係,永遠不可能和平。
    這幾天,陳福貴發現天橋附近來了個新面孔。
    新面孔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穿一身破舊的棉襖,提了個髒兮兮的麻袋,尋了天橋下柱子旁最不起眼的一個角落住了下來。他帶來的東西倒是全,床鋪被褥都有,還有個鐵皮桶,晚上可以生火取暖,就這一點上,他的生活條件可是比陳福貴好多了。
    可陳福貴發現這男人有些奇怪。
    他觀察好久了,一連幾天,男人早上起來後總會推著他的麻袋到附近撿飲料瓶,餓了就從垃圾桶裡找些東西吃,渴了就喝飲料瓶裡殘留下來的水,到了晚上再回來生火睡覺,周而復始。那些飲料瓶攢的多了,他就會拿去賣掉,掙來的錢可以買些白面饅頭,這便算是改善夥食了。
    男人從不向別人乞討,儘管他渾身上下無一不透出標準的乞丐相,可他也不願去做乞丐該做的事。
    在步行街天橋這個地方,有些乞丐靠沿街乞討是掙了些錢的,像在北天橋中段的陸海,有自己的房子,車子,去年討了個老婆,是他的同鄉,老婆嫁他不為別的,只因他手裡的票子在村裡是最多的,跟著他能來到大城市生活,從此再不是窮鄉僻壤守著田地過活的小農民。
    陸海每天早上九點出門,開車來到步行街,找個廁所換上行頭,託著一隻看上去殘疾實際健康得很的腿,便開始了一天的乞討生活,乞討是他的事業。
    陳福貴沒他這般好運氣,討來的錢不多,只夠每日生活,他年歲漸大了,琢磨著倘若錢攢夠了,就去租間小屋,不用風餐露宿,也能感受感受家的溫暖。
    這天晚上,步行街店鋪的燈一一熄了,陳福貴正數著今日的收成,肩卻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陸海一身清爽,手裡捉著個手機,正衝他嘿嘿笑:「陳叔,今兒收成怎麼樣?」
    陳福貴小心翼翼將錢疊好塞進口袋裡,搖了搖頭:「還是那樣,比不上你的。」
    陸海笑嘻嘻蹲了下來,傳授經驗:「陳叔你這樣不行,你看你這年紀,裝個傷病殘疾什麼的就挺好,這地上鋪張紙,寫得悽慘些,絕對比我更招人同情。」
    陳福貴心裡暗呸了一聲,嘴上卻說:「現在錢不好討了,年輕人都知道天橋上討錢的多半裝殘疾裝病,哪兒肯上當受騙呢!」
    言外之意,你陸海裝殘疾騙同情,斷了咱們的財路了。
    陸海湊了過來:「那是陳叔你沒掌握技巧,這乞討可是門兒學問,要不要我傳授你些?」
    陳福貴擺了擺手:「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去?」
    陸海嘿嘿笑:「找陳叔嘮嘮嗑。陳叔,你有沒有注意到那傢伙?」
    他朝天橋下直努嘴,指的就是那撿破爛的男人。
    「知道,新來的,撿破爛的。」苗疆道事:http://mjds.zt129.com/
    「這不行嘛,」陸海說:「他壞了咱天橋的規矩了,你想想看啊,他長一副乞丐樣子,卻不做乞丐該做的事兒,去撿什麼垃圾,來來往往的人看見了,不自然就會拿咱們做比較嘛。今兒我就聽見一對小情侶嘀咕,說天橋上的乞丐年輕力壯,有手有腳,不出去找活幹,下面那撿垃圾的都比咱強。你看看,這不影響咱兄弟的生意了,我今兒掙得還沒平常的一半多。」
    陳福貴聽著,沒說話,心裡卻也有點不爽。
    「陳叔,咱得想想辦法,不能讓他在咱地盤上撒野。」
    「你想了什麼主意?」
    陸海忙湊到他耳邊一陣嘀咕。
    「啊?」陳福貴很吃驚:「會出人命的。」
    「不會不會,」陸海說:「我有分寸,怎麼樣,陳叔你同意不?」
    陳福貴看看陸海,又看看天橋下的男人,手不自覺揣進頭裡,摸了摸那還沒被身體暖熱的零錢,過了半晌,緩緩的,緩緩的點了點頭。
    陸海樂得哈哈大笑,又調侃了幾句,便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這一天晚上,陳福貴睡得極不安穩,是做了虧心事的心虛。前半夜翻來覆去的,半夢半醒,總覺得天橋下面的火光在映著自己,而那男人的臉似乎在身邊飄來蕩去的,一會兒笑,一會兒哭,最後竟然貼在了自己臉上,兩眼空洞洞,仇恨地望著自己,像要索命一般掐住了自己的喉嚨。
    陳福貴驚醒,黑暗中確有火光,映著他驚魂未定的臉,天橋下傳來一陣怪聲,陳福貴探頭朝下看看,竟是那男人靠在牆角,用樹枝撥弄著火,嘿嘿直笑。
    陳福貴心虛得不行,想了想,還是裹緊了衣服,下了天橋。
    出去了才發現,外面飄著零星雪花,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著實很冷,陳福貴打著哆嗦來到男人面前,對他招呼:「老弟,太冷,借個火烤烤。」
    男人抬頭看看他,嘿嘿一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男人選的地方挺好,背風,火烤著,倒不覺得冷,陳福貴便有一搭沒一搭的找他聊:「老弟你是哪兒的人啊?」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啊啊了兩聲,直搖頭。
    原來是個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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