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克導演的作品(我出生就是為了拍電影)
2023-08-06 03:53:08 1
作者/杜瓦
五元文化公司內,有一整面記錄弧光聯盟成員作品的「榮譽」牆,別克的名字與聯盟創始人五百挨得很近。
1993年出生,這位來自新疆的哈薩克族年輕導演已經執導過投資大幾億的劇集《瞄準》,首部院線電影《門鎖》,也在上周與觀眾見面。
短短幾年就實現從短片到長片的三級跳,別克的電影路相比同齡創作者似乎更為順遂。
撇開天賦之談,「我是一個求生欲很強的人。」別克撓著新做的黑人燙,湊近給我們看他的白頭髮,「如果你經歷了我所經歷的,就不會認為這是運氣好或者怎麼樣了」。
烏爾坤別克在哈族語言中,意為「高尚的王子」。生活中是個大咧咧的男孩,自我調侃著名字很常見,在當地是王子「批發」,但聊到電影創作,別克有著超乎同齡人的認真、篤定與果敢。
少年屠龍需要勇氣,王子執劍,堅定走入名為「類型片」的深山。
被"砍掉"一半的電影拍完《瞄準》後,找上來的項目不少,別克對《門鎖》的故事情有獨鍾,只因它聚焦於獨居生活這個普遍的社會議題:截至2021年,中國獨居人口約有9200萬,而他們面臨著諸多安全隱患。
《門鎖》開篇,女主角方卉深夜發現有人企圖暴力開門闖入,雖然虛驚一場,門口的菸蒂與智能鎖上的指紋已令她感到不自在。
緊接著事態越發失控,她環視著身邊的人,蠻橫粗魯的中介、不懷好意的領導、保安小吳與寵物醫生鄭飛似乎也有所隱瞞,平靜的獨居生活被徹底打亂。
「(請)白百何來演方卉,除了公認的戲好,還因為她的外形給人一種這個人就在我身邊的感覺,非常真實,」別克告訴我們。
以喜劇走入觀眾視野的白客,則挑戰了性格陰鬱的獸醫鄭飛。導演透露,鄭飛的英文名Jeffrey取自美國臭名遠昭的殺人犯傑弗瑞。人格扭曲的變態在犯罪動機上很難找到邏輯可言,正如電影中鄭飛展露出極強的控制欲,源自童年時爺爺奪走愛狗的生命,讓偏執的鄭飛起了殺心。
範丞丞幾乎全程帶傷妝出演保安小吳,一上來看似兇神惡煞,別克卻從未打算令其黑化。
「我還挺喜歡這個人物的,他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情感,只會默默守護,其實代表了人類最原始、最純真的善意。」
雖然是現實主義題材,別克並沒有通篇採用寫實主義的手法去拍攝。
一些網友覺得最後方卉大戰鄭飛的那場戲誇張,「我希望可以讓觀眾感受到巨大的戲劇衝突,所以選擇了類似B級片的風格來處理結尾,」別克解釋道。
只是驚悚片的情緒需要有條不紊遞進,考慮到國內觀眾對懸疑片時長的接受度,縮減了不少劇情,「如果是導演剪輯版,這個電影應該有兩個小時。」
最終《門鎖》公映版的時長為107分鐘,對於結尾高潮戲與前面形成錯落感,別克有著不少遺憾。「劇本本來有五天的戲量,被我刪減到了三天,其實劇本寫的我們全都拍出來了。」
比如方卉趴在窗邊往下看,其實是因為前晚在樓下發現了菸頭,她才真的警惕起來,最終將目光投向自己不曾留意過的床底。
一些觀眾提到方卉發現鄭飛是兇手時,選擇從後面安全通道逃跑的劇情不合理。其實原本有方卉從正門走的劇情,無奈遭到鄭飛追截圍堵,兩人在車庫僵持時方卉試圖求救的的戲份,也被刪去。
「這個戲它本身是層層遞進的,中間剪掉以後,一定會帶給觀眾跳躍感,乃至於到後面的發展觀眾會覺得好像有點猛。」
將這些細節剔除,來保證故事主題的完整性,在剪輯取捨上別克一度頗為糾結。
最令他惋惜的一場戲是影片高潮段落方卉的自救,在與鄭飛正面衝突爆發前,昏迷的方卉腦海裡縈繞著閨蜜喬小曼那句話:再忍忍,再忍忍,你就是這麼被馴化的。
「它慢慢變成男人的聲音,砰的一下,方卉就醒了,在這裡有一個精神層面的自我喚醒。」
隨後方卉用注射器殺掉了鄭飛的一條狗,試圖與喬小曼匯合逃跑,然後才有了電影中白客憤怒質問她們為什麼一個個都要拋棄自己的劇情,以及結尾處方卉如女戰神般奮起反擊。
電影本身是遺憾的藝術。坐在公司大屏幕前看片花時,別克巧遇公司前輩。
「第一部院線拍得挺好的!」前輩大笑著拍著他的肩膀。「他屬於比較有天賦,我們的電影之路才剛剛開始 ,他還在成長。」
「一部電影能改變什麼呢?我沒有抱這樣的希望。」比起自己功成名就,別克更看重作品的社會意義。
「至少我們把這件事講出來了,獨居安全問題,最終需要全社會共同去努力解決。」
由"被動"開啟的電影路作為一個影迷型導演,別克從小是在電影裡泡大的。
父親愛戰爭片,哥哥愛警匪片,別克關於童年的記憶中,家裡的電視機被一直被這兩類影片佔領,久而久之他也成了電影迷。「小的時候,別的孩子看動畫片,踢球或者玩,我就在家裡看恐怖片。」
二三年級有了零花錢以後,他就去租光碟,一租租五六盤,音像店老闆都認識他了。「只要有新的恐怖片老闆就會招呼我,小別克來!那是我人生最開心的事情。」
看完香港、日本的恐怖片,他開始看犯罪片、槍戰片與警匪片。沿著這樣的軌跡一路看過來,他把經典橋段記得牢牢的,在家進行自己模擬。
「我會在家裡拿紙牌火柴重新擺陣,再模仿他們打架,我就覺得很爽。直到有一天這個已經滿足不了的時候,我就開始改劇情了:如果這個人當時沒有開槍,他會怎麼樣?」
初一開始自己編寫故事,上初三時別克看了賈宏聲的《昨天》。
「我叫賈宏聲,畢業於中央戲劇學院。」
這句話猶如神光閃現,「哇,這是什麼學校?我就開始網上查,哇,這麼多明星在這畢業的。」別克仍然記得當時備受震撼的心情,「那時我就開始說,我必須要考到這兒。」
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別克又順藤摸瓜了解到北京電影學院、上海戲劇學院,這些學校成為了他當時遙望的殿堂。
進入中戲學習戲劇影視導演,又去北電進修電影,多年來耳濡目染的光影積累,讓他對於拍出一部自己電影的念頭呼之欲出。
憑藉創作直覺拍攝的短片《拯救》橫掃多個電影節獎項,很多人告訴他片子的視聽氛圍太棒了,一開始別克是有些錯愕的。「我沒有(正經)學過,可能是因為我從小到大看的片子吧,腦海裡就是有畫面的,感覺就得這麼拍。」
「如果不拍電影,我不知道我要幹嘛。」他坦言電影與自己密不可分,從拿起筆寫下第一個故事開始,創作就是他的快樂來源。
「有時候想到一個自己覺得很嗨的故事,就覺得那比什麼都快樂,想馬上拍出來,那種滿足感無與倫比。」
「我覺得我出生就是為了拍電影」真正進入行業後,別克的成長史離不開五百這個名字。
在一次中韓夢享微電影展上,別克拿下當年的最大獎項「評委會大獎」,而臺下的中方評委正是五百。
飯局中兩個人再度碰面,意外聊得投緣。「我們倆剛好就在過道碰到,一起聊了一個多小時,中間來了很多人想來說話,但是插不進來話又走了(笑)。」
自己的學生生涯深受五百的影響,《心理罪》與短片《刷車》都是讓令他震撼的作品,別克他從未想過會和五百有這天的談話,並且有一天會成為為理想事業一起打拼的夥伴。
「百哥拍《大人物》時,我過去幫他剪一場戲,跟他一起工作感覺非常舒服,」別克形容這是一種安全感,「他能在各個層面理解你。」
這一次的默契合作就有了後來別克正式進入弧光聯盟,在五百的邀請下合作拍攝《瞄準》,這是別克職業生涯中的一個裡程碑。
「太極端了,真的是很極端,」現在回想起這段經歷,他仍然覺得不可思議。那時候別克剛剛二十五歲,從未拍過長片。
「別人得走多少步啊?《瞄準》幾個億的投資,黃軒、陳赫,那麼大的明星。你想一個93年的導演突然接了一個那麼大的戲。」經歷《瞄準》之後,他明顯能感受到周遭的變化,「機會跟之前就完全不一樣了。」
回憶起突然攀上的高峰,他坦言有一段時間沉溺在那種氛圍裡,心裡免不了也有一絲小得意,直到疫情突然來臨,他在家鄉新疆呆了整整兩個月,慢慢沉靜下來。
回到北京後,《門鎖》的項目接踵而至。與《瞄準》時期不同,提攜他的五百導演這次放手讓他徹底成長,「我覺得他這次給我的一個幫助就是不幫助,正兒八經地面對一個導演該經歷的所有的一切。」
也是真正面對門鎖這個項目的時候,他才整整開始獨當一面,應對項目的一切事務。「拍戲可能只花50%的精力,剩下的都是處理其他事情。」
《瞄準》時期和五百學到的功夫也用上了。「我從百哥身上學到的一個東西就是溝通,所有事就是溝通,多溝通,所以我在拍戲的時候,特別不怕麻煩,我會特別細,直到確認對方完全明白我的意思。」
從維持著劇組運轉,到當天坐在我們面前應對接踵而來的採訪,都是他做導演正在學習的功課。
《門鎖》之後,新的故事已經在籌備中。他興致勃勃地向我們透露,下部作品想拍一個特別能展現自己風格的故事,警匪槍戰、懸疑驚悚是一如既往的偏好。
靈感源自高中時期就寫下的故事,純粹的創作欲噴薄而出,聊到這個別克就會手舞足蹈演起來。
「天賦、幸運、努力都有,」談到自己導演生涯的突飛猛進,與其說是幸運臨門,倒不如說是命運使然。
「我覺得我出生就是為了拍電影,不拍電影就是個『殘疾人』。」常被身邊大哥數落不修邊幅,總遭遇各種人生意外,別克早已接受自己人生魔幻的設定。
「所以我還是好好拍電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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