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園祭
2024-07-12 11:25:46
迷魂墓
一天前,我們爬進盜洞,穿過一條逼仄的墓道,剛進墓室,斷龍石就落了下來,切斷了我們的退路。
面前的墓室牆壁上有多個車輪大小的圓洞,中央有一個簡陋的戲臺,旁側有梳妝檯和一大堆戲服。我們嘗試穿過每一個圓洞,盡頭都是陳設一樣的墓室,無一例外……
這些墓室就像迷魂陣一樣,幾乎耗盡了我們的體力。
墓主人是唐朝時一個戲班的女班主流鶯,嗓音空靈婉轉,深得唐玄宗喜愛,被封為「鸝婕好」,她為唐玄宗唱了一輩子的戲。死後唐玄宗為紀念她,便命人建了這座墓,還將自己的一件龍袍葬入其中。
師父帶我來倒這趟鬥,是為了尋找流鶯生前所用的琉璃茶盞。據傳它是唐玄宗命能工巧匠精心打造而成的,價值連城,每天需用黃鸝鳥的血浸泡,用其飲水,可保嗓子不濁不啞,輕靈婉轉。唐玄宗想讓流鶯給他唱一輩子戲,所以給茶盞取名「百歲音」。據說流鶯死後還將一縷殘魂封進了百歲音中,拿起茶盞貼在耳邊,可以聽到悅耳的唱戲聲。
如今網絡越來越發達,喜歡聽戲的人越來越少,師父的一個舅舅是倒鬥這行的高手,小時候經常帶著師父下墓,師父此行的目的是為了找到這百歲音,治好她小女兒的啞疾。
「我不想死在這兒!」小萱哭嚷著,狠狠把狼眼手電摔在了地上,響聲清脆。我低頭看了看手錶,又過去了半個小時,再這麼下去,我們都得死在這裡。
師父抿了下嘴唇,從地上撿起狼眼手電,向戲臺走去。戲臺很簡陋,只是用簡單的紅木柱子和紅毯搭成的,在手電光的照耀下,泛著妖冶的紅光。
另一邊的幾個人也坐不住了,圍著梳妝檯和那堆戲服轉來轉去。我們兩夥人是在墓室裡相遇的,我、師父、小萱、綠柔還有梅姐是一夥兒,另外的三個人,為首的是刀哥,另外兩個是獨眼龍和胖七。
刀哥拿起梳妝檯上的一盒胭脂,緩緩走到小萱面前,輕輕挑了挑眉說: 「呦,哭得都不好看了,擦擦這個吧!死的話也要做個漂亮鬼不是?不要害怕,左右都要死的。」
小萱顫抖著接過胭脂,閃著淚光的眼睛裡透著一股絕望。
一旁的綠柔站了起來,拿起一件朱紅色的戲服套在身上,坐在梳妝檯前開始打扮自己,脂粉香頓時充斥了整間墓室。
小萱平時和綠柔關係很好,也跑了過去。
只見地面上浮起了一塊圖騰,像是下方有東西把它頂起來,上面的花紋晦澀難懂。師父蹲下身,用手指輕輕在圖騰上捻了捻,緩緩道: 「材質特殊,是用陰僵石做的,這墓不簡單!」
陰僵石形成的方式極為苛刻,需要將成千上百具殭屍堆在一間密閉的石頭屋裡。屋子中布滿小孔,陽光通過小孔射進,殭屍化成膿血,血液自然風乾後,就製成了陰僵石。陰僵石堅固無比,蠻力無法破壞,唯一的辦法就是用腦漿塗在上面。
人失去腦漿,意味著死亡,也就是說我們想繼續前行,必須有人死去。沒等我繼續想,胖七就掏出手槍抵在了我的太陽穴。一旁的師父也被獨眼龍用刀抵住了脖子,他淡淡地道: 「武三娘,你最好放老實點兒,把暗器收回去。」
我看到師父手指輕輕回勾,收起了金針。同時,刀哥扣響了手中的槍,腥鹹的液體濺了我一臉,那是從小照顧我到大的梅姐。
脫困
胖七放開了我,按照刀哥的指令走到梅姐屍體前,將肥厚的手伸進梅姐的腦殼中攪來攪去,撈出一把紅白相間的液體,塗在了石圖騰上。
我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淚水不爭氣地奪眶而出。十年前,就是梅姐跟師父在天橋下發現了快要凍死的我,她們帶著我回了戲班,讓我這個孤兒找到了一個溫暖的家。梅姐事事都讓著我,保護我,可我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在我面前,卻無能為力。
記得梅姐以前和我說過,土夫子這行只有利益,陰謀算計是家常便飯,腦袋隨時拴在褲腰帶上。
忽然,墓室裡響起唱戲的聲音,回頭看去,小萱和綠柔各自穿著寬大的戲服,畫著戲子的妝容。她們面色雪白如紙,嘴巴半張著,眼神呆滯,眼眶中流出兩行血淚。
一旁的師父怒眼圓睜,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意識到她倆一定被什麼東西附體了!
師父點燃一把生犀粉,墓室裡的景象頓時變了,戲臺周圍遊蕩著十幾個身穿戲服的幽魂。而小萱和綠柔身上各自伏著一個,它們雙眼全白,嘴角揚著詭異的弧度。
「這些幽魂是生前梨園中的戲子,她們的魂魄一直在沉睡,只有穿上戲服,使用脂粉,才能喚醒幽魂。打開機關,那倆女孩就是花瓶,死不足惜。」刀哥冷冷地道。
話音剛落,刀哥就掏出一把硃砂,撒在小萱和綠柔身上,兩人頓時疼得滿地打滾,狠狠地抓撓著自己的身子。沒幾秒,她們身上的戲服全都被撕碎了,身上的皮肉也出現了道道血痕。
趁這機會,獨眼龍狠狠地對石圖騰踩了一腳,一條圓形的暗道便出現了。獨眼龍率先跳進了暗道,緊接著是刀哥,師父拉著我也跳了下去。
此時小萱和綠柔已經站了起來,她們齊齊抓起胖七,咬向他的脖頸……
暗道裡潮溼陰冷,手電的光線只能驅散前面很窄範圍的黑暗。我小心翼翼地前行著,看著前面師父的背影,我心裡還有些底。猛地一股冷風鑽進了身子,我不禁打了個哆嗦。忽然,我感到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頭,讓我毫無防備。我轉過頭,與我四目相對的是一張極其恐怖的女人臉!
我的尖叫聲引得前面的刀哥和獨眼龍警覺起來,一陣極強的手電光照了過來,我看清了面前女子的全貌:一身青衣,梳著精緻的髮髻,雙眼空洞,畫著戲子的妝容,詭異之極。此刻它正張著嘴巴衝我們嘶吼,尖利的獠牙閃著懾人的寒光。
「青衣煞!」獨眼龍驚呼一聲。
我急忙退了幾步,師父猛推了我一下,我感覺身上被塞進了什麼東西,倉促地用手摸了摸,應該是一個紙包。估計是師父給我的保命用的寶貝吧!
師父寬袖一揮,幾根金針射出,隨後她揮舞著匕首上前和那青衣煞纏鬥起來。沒跑幾步,我突然覺得腳下一沉,被一股外力拉了下去。
靈鵬童
我隱約聽到了石板翻動和閉合的聲音,之後手就按在了鬆軟的泥土上,嗅了嗅,有股血腥氣。
洞裡很黑,我下意識地縮緊身子,準備打開手電查探情況,忽然,一隻粗糙的大手按住了我。我肩膀一緊,手腕被人反鎖住了,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別出聲。」
這是刀哥的聲音,我瞬間明白了:他想犧牲師傅。引開青衣煞。
此刻刀哥的手緊緊鎖著我,唯一掙脫的辦法就是用腿,刀哥和獨眼龍雖然是兩個人,但洞裡的黑暗也是我的另一個幫手。
事已至此,只能賭一把了!
我將腳跟用力在地上一墊,鞋尖的匕首彈出,我反腳一踢,刀哥吃痛,身子撞在洞壁上,發出沉悶的 「咚」聲。
猛地,我感覺身子一輕,緊接著急速下墜,我意識到自己剛才一定觸到機關了。
我們三個掉進了一間墓室裡,墓室的空間廣闊,我迅速掃視周圍的環境:除了一大堆金銀財寶外,墓室頂垂著一大堆鐵鏈,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各有一扇石門,每一扇石門上都懸著一具幼童的屍體。幼童低垂著頭,都穿著黃色的布衫,赤腳,右腳腕處都綁著一個鐵環,每個鐵環上連著的粗重鐵鏈,歸到墓室中心的一口大棺材上,連接著棺材的四個角。
對於剛才的事情,刀哥沒有作聲,畢竟在墓中,多一個夥伴比多一個敵人要強。
獨眼龍跨步上前,掏出撬棍打開了棺材,棺材裡沒有屍體,居然葬了滿滿一棺材黃鸝烏!每隻黃鸝鳥都沒有了雙眼,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黑紅的血洞。
刀哥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大喊道: 「合棺!快!」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鐵鏈的晃動聲響徹整個墓室。我忽然覺得後脖頸一涼,用手摸去,滿手黑水,散著一股腥臭的味道。我抬頭看去,一個身穿黃色布衫的幼童倒吊在其中一條鐵鏈上,向我詭異地笑著,它尖牙利嘴,口中淌著奇臭無比的黑水。更可怕的是,它渾身上下都布滿了密密麻麻,米粒大小的血洞,讓人看了頭皮發穸!
「這是靈鸝童,是用極其殘忍的手法造出來的守墓工具!」刀哥甩出一隻飛鏢,我頭頂倒吊著的靈鸝童身子一蜷,靈巧地閃過了。
在墓穴裡放著一口大米缸,找四個七歲的幼童,用金針在他們身上剌出一個個小圓洞,再將他們放在米缸中,被大米活活悶死。隨後向米缸中倒入黃鸝的血浸泡三天三夜,大米會通過黃鸝血鑽進他們身體的小圓洞中,再將他們和數百隻黃鸝鳥關在密閉的大箱子中。黃鸝烏餓了便會啄食他們身上的大米,大米啄食完後便會啄食彼此的眼珠。七七四十九天後,黃鸝烏盡數餓死,與幼童怨氣相連,靈性相通。幼童身材小巧,在鐵鏈上快速行動,指揮著黃鸝鳥們攻擊盜墓者,作它們的「眼睛」,是不可多得的守墓利器。
七星鎖魂
四個靈鸝童口中同時發著悅耳的烏叫聲,跟黃鸝烏的聲音一模一樣。瞬間,扇動翅膀的聲音從棺材中傳了出來,一大群黃鸝鳥魚貫而出,向我們疾飛而來。我們急忙矮身躲避。 黃鸝鳥的攻勢太猛烈,我們根本來不及反抗,只能躲避。
「是那四個靈鸝童在指揮的它們,我倆拖住這些黃鸝鳥,刀哥你去殺靈鸝童!」獨眼龍大喊道。
獨眼龍和刀哥顯然還是信不過我,一定要留下一個人跟我在一塊兒,怕我耍花樣。
「梨園弟子都喜歡養黃鸝,黃鸝最怕蛇,這是蛇血,拿去!」我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丟給刀哥說道。
四個靈鸝童在墓室上方的鐵鏈上快速變換著位置,就像樹林裡的猴子一樣靈巧。刀哥身手也不弱,把蛇血塗在刀刃上後,三下五除二就滅掉了所有靈鸝童。四個靈鸝童化為灰燼後,那些黃鸝鳥也瞬間停止了行動,墜落在地,墓室再次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往哪個口走?」獨眼龍左顧右盼地說。
墓室現有東南西北四個門,走哪個門一定都有說道,而且,必定只有一個門是生門。在這與世隔絕的墓室中,正確的方向,是平安前進和順利走出墓室的砝碼,我們不能貿然前進。
環顧周圍,根本沒有任何線索可以為我們指明方向。刀哥跳進空空如也的棺材中試圖尋找,也一無所獲。忽然,獨眼龍說: 「把棺材挪開!」
我們三個人合力搬開棺材,只見棺材下面刻著一個北鬥七星的圖案,勺柄指向東方。
體力消耗巨大的我們不敢在這裡多做停留,毫不猶豫地走進了東門,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一條漆黑的甬道,來到了一間全新的墓室。
這間墓室很窄很小,牆壁上什麼都沒有,不遠處的地面上有一個圓形的凹陷。
我走過去,將手輕輕按在那個凹陷處,是鬆動的,凹陷被按了下去,地面忽然一陣晃動,連續又出現了六個圓形凹陷,組成了一個北鬥七星的形狀。
正在我疑惑時,旁邊的獨眼龍嘆了口氣說: 「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不知道……」
還不等獨眼龍說完,我便覺得他的聲音越變越奇怪,音調尖了好幾度。我和刀哥轉頭看去,只見獨眼龍的眼神變得詭異無比,雙手死死地掐著自己的脖子,滿除憋得誦紅。
向死而生
「給你柳葉!」刀哥遞給我一片柳葉。 我把柳葉放在眼睛上面,柳葉障目,可見鬼,眼前的景象無比驚悚: 狹窄的墓室牆壁上綁著一個個面目猙獰的冤魂,我身後的一小塊牆壁上倒是沒有,剛才的七個凹陷處,各站著一個身穿戲服的戲子,扭動著腰肢,媚眼流波,仿佛在唱著一出動聽的戲。而牆壁上綁著的那些冤魂都是觀眾,此時的獨眼龍身後站著一個戲子,正捂著他的眼睛。原來獨眼龍被 「鬼遮眼」了,所以看到了奇怪的景象,順勢也做出了怪異的動作。
「你剛才按的那個凹槽是勺子的什麼位置?」刀哥慌忙問我。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趕忙回答: 「是勺子頭兒的位置!」
刀哥說: 「北鬥七星是由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瑤光七星組成,其中天樞為貪狼星君,主生位,瑤光為破軍星君,主死位。剛才你按位置是生位,現在我們要從死位開始,向死而生!」
丟下柳葉,眼前恢復正常,我跑到勺柄處,按下瑤光位凹陷,天樞位和瑤光位一齊浮了上來,跟尋常地面無異。接下來,是天璇位和開陽位,天璣位和玉衡位,最後剩下了天權位,我的手懸而未落,看了看刀哥。
「天權位為文曲星君,主守,門為守,按下去!」刀哥面露喜色。
按下後,果然墓道壁開了個一人高的墓門。我掏出一把硃砂向著獨眼龍撒了過去,獨眼龍身上冒出「嘶嘶」的聲音,口中發出痛苦的嚎叫。
「別管他了!快走!」刀哥一把將我推進了墓門中,然後按下墓門旁的機關,墓門關閉。
「墓室中的冤魂太多了,七星陣只能鎖住它們,我們如果不留一個人在那裡的話,冤魂怨氣匯聚迸發,衝破七星陣,我們都活不了!」刀哥冷冷地說道,仿佛對那個跟在他身後出生人死的兄弟並不在意。
我跟著刀哥來到了主墓室中,主墓室宏大氣派,墓室四周點滿了長明燈。
長明燈昏黃的光就像遲暮的老人,軟綿而無力,再加上墓室中成堆的金銀珠寶和古董字畫,真的讓人有種醉生夢死的頹靡感覺。
忽然,我感覺臉頰一痛,隨即熱熱的,原來是身邊的刀哥給了我一耳光,他啐了口唾沫道: 「小子,這些長明燈裡一定裝了屍油,別被迷惑了!」
墓室中央立著一個大大的戲臺,戲臺上面空無一人,只豎放著三口棺材,呈「品」字型,一大兩小。戲臺下擺著數十張木桌和木椅子,木桌上擺著茶壺和茶盞。
刀哥上前撬開三口棺材,最大的棺材裡葬著一個絕美的女子,穿著黃綠相間的紗衣,活像一隻黃鸝烏,想必她便是那「鸝婕好」流鶯了。刀哥將她的屍身丟出了棺材,把裡面的墊布翻了個底兒朝天,也不見那「百歲音」的蹤影。
百歲音
氣憤的刀哥又撬開了另外兩口棺材,其中一口中葬著唐玄宗的一件龍袍,另一口中居然葬著整棺材的琉璃茶盞!
我盯著龍袍看了半天。我能感覺到刀哥在一邊看著我,但我沒有作聲。
「哪個是真的?你快來看一下!」刀哥拍了我一下,火急火燎地說。我能看出他慌了,因為我也覺得這兒有些詭異。
忽然,一旁的流鶯站了起來,那張絕美的面龐失去了棺木的保護後,在空氣中迅速腐爛,露出了森森的白骨,在長明燈的照耀下,閃著懾人的寒光。流鶯的嘴角揚起了一絲詭異的微笑,張開枯瘦的手臂向著我和刀哥撲了過來。情急之下,我正想著怎麼躲避,猛地感覺身體向前一傾,流鶯馬上要撞進我的懷裡了!
余光中,我瞥見刀哥快步跑向裝有龍袍的那口棺材,倉促地將龍袍套在了身上。剛才應該就是他把我推向了流鶯,拿我當了一塊盾牌。
沒時間想那麼多了!我迅速從懷裡掏出一個黑驢蹄子,直直地塞進了流鶯大張著的嘴巴裡,流鶯頓時停止了動作,呆呆地立在原地。
刀哥穿著龍袍來到另一口小棺材旁,用手不停地在裡面翻來翻去。他拿起茶盞放在耳邊聽著,然後丟到一旁摔碎,口中嘟噥著: 「到底哪個是?」
我看著刀哥發紅的雙眼和近乎瘋狂的動作,放輕腳步走了過去,冷哼道: 「你覺得沒有我,你能找到那真的百歲音?」
刀哥頓時停住了手裡的動作,側過頭看向我,飛速抽出一把匕首抵住了我的脖子,眼中閃著貪婪的兇光。
「我是師父最疼愛的弟子,她肯定會告訴我百歲音的所有秘密,而且,她跟我說過,這百歲音只有會唱戲的人才能辨別出來。」我淡淡地說。
我將耳朵伏在棺材上面,閉眼傾聽,然後搖了搖頭說: 「這裡沒有。」
確實,我剛才聽到的是一片寂靜。
「今天找不到百歲音,你別想活著出去!」刀哥狠狠地對我說,將匕首向下按了幾分,我的脖頸處一陣吃痛。
正在我和刀哥僵持之際,我聽到身後響起一陣怪笑,原來是黑驢蹄子失效了,流鶯向著我和刀哥的方向撲來!刀哥鬆開了我,悠閒地走到一旁,嘴角輕挑,一副要看我笑話的樣子。
哪知流鶯舞動著枯瘦的雙手,狠狠地咬向了刀哥的脖頸,鮮血立刻噴湧出來。他在彌留之際掏出手槍,對流鶯的腹部來了一梭子,有一部分子彈射偏了,打翻了幾個戲臺下的木桌,木桌上的茶壺和茶盞盡數摔碎。
剛才我故意把目光放在龍袍上,就是要讓刀哥以為那件龍袍有用。那件龍袍是墓中之物,陰氣十足,跟刀哥身上的陽氣互相排斥,流鶯自然會對他更加注意。這樣的話,我生存下來的機會就會大大增加!
猛地,我看到一堆茶壺碎片中居然有一個琉璃茶盞。我矮下身打了個滾兒過去把它撿了起來,輕放在耳邊,裡面果然傳出輕微的唱戲聲。
尾 聲
把茶盞藏在茶壺裡,真是讓人很難想到啊!果然,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啊!」一聲嚎叫在我身後響起,我扭過頭,流鶯張開嘴巴,噴了我一臉碎肉和血沫,沒想到她如此兇戾,挨了這麼多子彈居然還能動!
我一隻手緊握著百歲音,另一隻手掏出一個黑驢蹄子來回划動著抵禦,渾身都是冷汗。忽然,我看到遠處的墓門裡衝進兩個熟悉的身影,它們的速度奇快,各自拖住流鶯的一條腿,讓她無法前進。
那兩個身影是梅姐和師父!她們此刻雙眼渾濁,兩隻手死死地抓著流鶯的腳腕。我知道她們還沒完全屍變,她們是憑著最後一絲意識來救我的!
我猛地想起師父塞給我的那個紙包,打開後,裡面居然是一張紙條:
坤兒,師父若出了意外,你無論如何都要拿到百歲音,回去後把它研成粉末,煮水餵我小女兒喝下。一定要治好她的啞疾,拜託了!
我把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小心地收好百歲音,含淚快步逃出墓室。
我咬緊牙關,心中篤定了一個信念:我必須活著走出古墓!師父的女兒還等著我去照顧,我要盡我所能給她一個溫暖的家!
此時我正拼命在墓道裡奔跑,腦海中反覆閃著一個畫面:十年前,師父在天橋下牽起了我凍僵的小手,梅姐脫下了大衣披在我身上,那一刻,真溫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