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曾經試著拴緊那扇門
2023-03-28 14:44:49 2
導讀:閉上你的眼,想像你每天必須行經的每一扇門。如果一天上百道,一輩子就有成千上萬道。風自其間吹拂而過,你也許會想著:這不過意謂著一個終點,或是A點至B點的中介罷了。所以,有把手的門也好、感應式的電動門也罷,老舊店門開啟的咿呀聲只會讓你想到,下次必須帶WD-40(*1)來這家店裡而已。(譯註*1:一種多用途潤滑防鏽石油製劑品牌)
不過有些門的功用卻不大一樣。有些門不是讓人通行用的。並且它們的用途恰好相反。有些門是為了避免人們、甚至是東西擅自闖入而打造。有些門,則是專門建來防止某些東西逃出來的。我不是個超自然現象崇信者,甚至向來不把鬼魂、惡魔以及怪物當一回事。
至於那些徹夜製造怪聲的傢伙?我通常認為那種狀況有更好的解釋,一些不那麼迷信的解釋。畢竟,人類的大腦本來就是個容易被驚動、極度不理性的器官。所以每當人們站在幽暗的地下室樓梯間、盯著潮溼的黑漬而遲遲不願前進時,我總是會衝
在前頭、勇往直前的逕自走到最底。
因為漏水的管線以及蜘蛛網是嚇不倒我的──我怎麼可能被這種東西嚇到呢?所以,當我的母親告訴我,她覺得有某些東西被封印在她新家的地下室時,我當場捧腹大笑。她老是喜歡和我談論她的幻想,像是鬼魂、吸血鬼或小天使之類的東西。她甚至聲稱我也能感受到這些神靈,只要我哪天願意睜開眼、就能看到它們。
我挑起眉毛,提醒自己總有一天會想念她談論鬼故事的聲音。畢竟這次我足足開了四個小時的車、橫跨一整個州,才幫她把這些紙箱從外租倉庫搬進這個房子裡。不過,雖然我叫它」房子」,但由於它詭異的客廳形狀,使它看起來更像是一座山寨。它有著一間狹窄逼仄的臥室、附帶著衛浴設施,還另外建有廚房配備。
之前住在這裡的姨媽,是一個不被任何生物喜愛的獨身主義者……如果將她養的那些貓省略不談的話。但她確實把這個環境照顧得很好。不過,後來考慮到某些原因,她居然把她的財產過繼給她妹妹的女兒,而不是她自己的親生兒孫。
至於我的母親,在過去十年多來,自從最後一個孩子離巢之後,她就一直處於經濟困難的狀態,只能在宿舍裡租用單人房為居。所以,對於我們而言,現在她終於能擁有一個穩定的生活環境,確實是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每當我走進地下室時,我都會有股怪異的感覺,像是某些東西要我立刻滾出去那樣。」當我們把成箱的廚具搬進廚房時,她語速飛快地跟我說到。
她這些年來熱愛囤積東西的壞習慣,也明顯反映在她的居處中……我心裡盤算著:當我離開時,一定要順便偷運幾箱垃圾丟到當地的垃圾場。
我們花了一整個早上,才終於整理好她的房間,並讓午後的光線得以從屋子西牆的氣窗灑進屋裡。廚房牆上黃綠相間的壁磚沐浴在陽光底下顯得熠熠生輝,成功打造了一個令人舒適愉快的氛圍。所以,我完全不能想像,這個地方還有任何東西能讓人感到惴惴不安了。
」聽起來,比較像是你正打著要我自己搬這些罐裝糧食去地下室的如意算盤吧。」我揶俞道。她也跟著笑了。但她的笑裡隱藏著一閃即逝的悲意,使我不由得語頓。從她緊蹙的眉頭,我可以分辨出她是認真想跟我談這件事的。
此刻,我心底頓時湧上強烈的內疚感。因為過去幾年來,我確實很少陪伴在她左右。我知道她很孤單,並且厭倦了獨居生活。也許她正憂慮著,往後自己必須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環境過日子,現在又憂慮著,她的女兒居然還拿這點來取笑她。我這做女兒的還真夠孝順的啊!
我將手放在她的肩上以示安撫,並且試圖不去感受她皮膚底下的瘦骨嶙峋。她愈漸消瘦的身形不小心洩漏了她的年齡,也無情的提醒了我,她總有一天終將死去的宿命。儘管我們家的女性一般都能活到八、九十歲,所以我母親應該還有幾十年能活。但隨著我的成長,我也慢慢了解到,原來她已經不再是我印象中那永不垂朽的女超人了。當意識到這件事的當下,我立刻將她拉進懷裡,給她一個無比親密的擁抱。
」噢!」她驚呼道,原先她還在檢查罐子有無碎裂,現在得趕緊把罐子的瓶蓋放下,並伸出她的雙臂回抱著我。──不管你有多大年紀,世界上再也沒有比母親的懷抱還要美好的事物了。片刻沉靜過後,我將她輕輕拉離我的懷抱,並親吻她的額頭。我重新拾起了裝有糧食罐的箱子,然後問她地下室入口的方向。
」你今早才經過它好幾次呢。」她說道。
遵照她的指示,我成功找到了設在她房間地板活板門。原來,地下室的入口距離她的queen-size大床也不過幾遲遠而已。找到入口後,我先把箱子擱置在床單上。然後彎下腰,以在木質地板上取得更好的抓地力,再掀起了那扇嵌在地面上的門板。一打開活板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看起來風化嚴重、但似乎還算堅固的階梯。隨後,整座房子底部的黑暗也跟著盡收眼底。陰寒的空氣不斷從地底向上竄,我聞到了裡頭夾雜著那股預想中地下室會有的味道。那是一種過於潮溼的黴味。
」電燈開關在哪啊?」我朝廚房方向問到。
」往下走,不必走到底。當你剛踏上地板的同時,頭頂上就會有顆能用繩子控制的燈泡了。」
」好極了。」我滴咕道:」就讓我們祈禱,我不會在走下去的途中摔斷脖子吧!」
再度抬起箱子,我小心翼翼的讓門板保持開啟、讓外頭光線儘可能的照進幽暗的地下室。然後才開始挪動步伐,緩慢的走下階梯。樓梯本身並沒有扶手或者牆壁供人倚靠,所以我也只能憑藉自己不那麼好的平衡感、以及運氣,才能不經攙扶而安全抵達地面。
裡頭與外面的溫差變化非常懸殊。當我走在最後幾階時,我甚至發現穿著薄薄夏衫的自己正在微微發顫。僅憑上頭微弱的燈光,我也只能勉強看見充滿汙漬的地板而已。抬頭往上看,我邊找著那條控制燈泡的線,邊穩住臀部以及腳下的墊腳箱,然後觸碰到了控制繩。
當我抓住它的同時,我聽到我的後面傳來咿呀聲響。我立刻轉向右側,面對聲音發源處,但在這片伸手不見五指的幽暗之中,我根本什麼都看不到。大概是老媽在上頭走動,或者管線發出的聲音吧!我對自己過於敏感的神經翻了個白眼,然後扯動繩線,讓燈泡黯淡的黃光普照在整間地下室裡。
我首先注意到的第一件事,便是這座地下室的面積居然比它地面上要大得多。我不確定具體有多大,因為僅憑單顆燈泡,所擁有的光線根本微弱到近乎可憐。但我依舊能察覺到,這座地下室實在比我預想的還要更龐大許多。
這是個挺怪異的情況。但同時,我又告訴自己:畢竟俄亥俄州的這一帶相對比較鄉下,居民們習慣為漫長的酷冬做好妥善準備。而擁有一座較大的地下室,則可以儲藏更多的罐裝水果、蔬菜以及其他物資。否則在漫漫雪季裡,這些東西在外頭可是不容易採買的。
四下張望了番,我發現左面牆壁似乎就建有這種用途的貨架。我走向它們,但在在我離開光源集照處的同時,就明顯感覺到後頸開始起雞皮疙瘩。我過去讀過一篇研究報告,知道有時管線的震動會引起人們內心深處的恐懼,於是往往被我們誤解為超自然現象。所以我眼珠子骨碌碌的轉動著,看向漫布在我頭頂的管線網絡,露出一抹瞭然於胸的冷笑。當然。很快的,我就把箱子放在地上,就開始著手把貨架上那些水泥空罐們排列整齊了。
我的母親向來是個了不起的園丁,她總能化腐朽為神奇、將這些廢空罐轉變為一些頗具價值的好東西。不過看來,這項偉大的工作得延到明年了。因為夏天即將結束,而最近的天氣也告訴我們,冬天已在不遠處。土地為了孕育新生命,得等到明年春天才會緩緩解凍。
當東西擺放完畢、箱子也空了後,我把我的瑞士刀從牛仔褲後口袋拿出來,並將它從鑰匙扣上卸下來。由於好奇心作祟,把鑰匙串放回口袋後,我又再度掏出放在牛仔褲另一個後口袋的手機,並且啟用它的手電筒功能。頓時,明亮的光線在我跟前鋪成一條華道──我決定要好好探索這座地下室一番,去看看那唯一燈泡無法觸及的其他區域了!
貨架對面的角落裡,擺有成堆用來整理庭院的金屬器具。而它們就如同我所想的那樣,因為廢棄多年而明顯生鏽著……我實在無法想像過去十五年,常常下來這裡的艾拉姨媽怎麼能不產生髖關節病變。位在樓梯背後的,則是整座地下室的後牆。而在看到那面牆的當下,我就察覺到它居然是由與其餘牆壁不同的金屬材質所打造的。我又走近了些,並用手去磨蹭它。上頭有著某種奇特的金屬波紋,感覺像是,其他幾面石灰巖材質的牆壁相較於它,才是真正格格不入、又不穩固的存在。
我的手沿著冰涼的金屬牆壁一路滑動著,直到我發現自己站在一扇門前。這扇門是由實心木打造的,建在階梯的正後方,遮蔽在層層木板封條後面。入口處完全被一塊塊木板釘得死死的。
」嗯,這挺詭異的。」我碎碎唸道。感覺這裡的氣溫似乎下降了將近十度,使得我的牙齒不停打顫,雙臂也爬滿著雞皮疙瘩。
長年來在俄亥俄州所受的教育告訴我,在美國那斑駁的歷史裡,有許多人家的地底下都曾經建有讓地下鐵路組織(*2)協助奴隸逃亡的密道。而這段過去也正是廢奴主義者尤其引以為傲的歷史痕跡……(譯註*2:地下鐵路是19世紀美國一個由廢奴主義者所創建的秘密結社,他們會協助一些奴隸逃逸至加拿大、墨西哥甚至海外。)
所以,也許我現在就被困在一個老舊的、仍未被發掘的奴隸隱匿處?一想到我即將成為發現如此重要的歷史古蹟的第一人,我就感到無比的興奮。也許,這裡頭還殘留一些古文物呢!
畢竟即便是長大以後,我依舊對印地安那瓊斯深深著迷,並且向來渴望著參與那種好萊烏風格的考古冒險之旅。所以沒有多想,我就直接伸手扳動其中一個木板,並與之展開一場拉鋸戰。
木板被釘得相當穩固,但我覺得如果換個方法、用背對的姿勢來拆它,它應該就能輕易被我拆除。於是,我先把手機在地板上,讓螢幕朝下,手電筒的光就能直接照在門板上。然後,我便開始用兩手扳動那塊木板。
我不是一個標準的健身魔人,但以往我會固定去健身房作重訓,所以規律運動的成果就反映在這塊木板上。隨著啪打一聲,這塊木板便被我拆掉了。只剩下一邊還被釘在金屬牆壁上,其他部分垂垂掛著。我這才慢慢放下身後那塊木板。拆除絕大多數木板的過程,並不耗費太多時間。這扇門的上半部分還釘著僅存一塊厚重木板,而下半部分則覆蓋著一些略長的木板條。
好險,這座地下室的天花板很低矮──否則158公分的我應該不大可能觸及標準型門板的頂端。這扇門只比我還要高几吋而已,所以我可以相對簡單的撬松門板上方的唯一木板。拆除這個木板使我氣喘籲籲,也流了不少汗。但汗水順著我的背部流淌而下時,卻又被地下室的森冷寒意給迅速冷卻了。
終於,我的任務完成了,我用了二十分鐘左右才撬開擋在門板前面的所有東西。此時我可以清楚聽到媽媽在樓上走動的腳步聲,然後思考著:為什麼她都不打算叫我呢?獨自在樓上的這段時間她應該忙得過來吧?
這扇門的門把很長,並且有些鏽蝕。當我用被汗水儒溼的手握住它時,甚至可以感覺到某些東西正在剝落。我輕輕的拽開它,等待著即將遇到的阻力。但相反的,這扇門卻像7-11的自動門一樣容易拉開。我後退了一步,腳跟被木板絆了一下,導致步伐有些踉蹌、並在廣闊的地下室裡發出當的一個空洞聲響。
頓時,一道冷空氣朝我撲面襲來,使我幾乎以為自己置身北極。尤其地下室本身的溫度就已經非常的低了。這讓我花了好些時間,才讓鼻子開始恢復知覺,但當我吸入第一口冷空氣的同時……我幾乎差點沒吐出來!從幽暗走道裡傳來的冰冷空氣,夾雜著一股腐爛的土壤味道。猶如在八月份炎炎日頭下被閒置良久的垃圾那般,散發出一股難聞的臭酸味。
忽然,有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海一閃即逝……如果,有人躲在這裡、從來沒有離開過呢?懷著一顆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好奇心,我蹲低身子撿起放在地上的手機,然後把門拉到最開,讓手機的光直接照進那片闃黑之中。等了好一會兒,我的眼睛才能夠勉強辨識眼前的景象。在這當下,我能感覺自己心跳得很緩慢、血液幾乎快要凝固,赤裸裸的恐懼在我的血管裡瘋狂奔竄著。
我的雙眼,努力想望穿這片黑暗。此時的視野可見度雖然極低,但藉由門外那顆燈泡微弱的光、以及我的手機提供的小小光源,我似乎可以看到……裡頭有一對對的眼睛正直視著我。我猛打了一個哆嗦,下意識想踏出門外。此時,房間裡忽然傳來一陣飢餓的呻吟聲!聲音聽起來非常可怕、並且刺耳,使我內心充滿了恐懼。
」真他媽的……」我碎碎唸道,又往後退了一步。
而最後聽到的,由裡頭傳出的那聲因移動而產生的摩擦聲響,才終於讓我決定馬上開溜!由於走得太急了,我的手機還吭啷一聲掉在地板上。說真的,我一點都不想知道裡頭有什麼鬼東西。也不想看到它。我用溼透的手緊緊攀住粗糙的門板邊緣、企圖將它關上。但由於我剛剛拙劣的撬門技巧,導致現在門根本拉不回來。這時候,我還能隱隱約約看到,在我身前不遠處有某樣東西正在黑暗裡不斷移動著,並且正朝著我逐步逼近中……
我簡直快要瘋了!!我用力的朝著門踹了一腳,又把它使勁拉上。伴隨著一個令人滿意的沉重聲響,門終於關上了。此時靠在門板上的我氣喘籲籲,心臟怦怦直跳。但忽然之間,我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猛然撞上了門!
那股呻吟聲再度在門板另一端響起,彷彿帶有著極度絕望與強烈渴求的情緒,然後再一次朝門一撞!這次力度大到門樞差點沒粉碎。而天花板破碎的顆粒就如同雨點般打在我的頭頂上。我真的快哭出來了……我必須先將木板重新釘回去!
以防萬一,我用一隻手撐住門,然後低下身子拾起在範圍內我能取得的第一塊木板。有些釘子還鑲在上頭,但有些已經散落在地板上了。再一次的,門板又被猛然一撞,動搖著整扇門,也同時擾亂我的神經。它們想逃出來!於是,合情合理的,我也做了那些受驚嚇的普通人會幹的事情:尖叫著找媽媽。
沒多久,我能聽到頭頂上她滿屋子跑的慌亂步伐。」怎麼了?」她喊道:」什麼東西傷害你了?還是你被什麼東西咬傷了嗎?」是還沒有,但也相差不遠了。
」沒有!」我吶喊道:」它……我不……媽咪!!!」隨著再一次猛力撞擊,撞向我背後所抵住的木門與金屬牆壁上時,我忍不住硬咽出最後一個音節。
雖然我是個體型較為壯碩的女人,但我並沒有強大到可以永遠抵住這一扇門,尤其這裡頭還不知道有多少東西……畢竟裡頭有這麼多雙眼睛、這麼多雙眼睛啊!不用多久,我肯定就會精疲力盡的。她來勢洶洶的跑下樓,速度不像是膝蓋不好又一把年紀的她該有的。也許這就是母愛的爆發力吧。但當她拐過轉角時,我能感覺裡頭有更多東西正發狂的衝撞著這扇門。
於是我那穿著人字拖的腳開始往後滑動、並且身後的門已經開了一個小縫。我緊張的放聲尖叫,努力向後踩、並用全身重量往後壓,試圖重新闔上那個縫隙。而我的媽媽在旁盯著我、以及那扇門,用一種」我就知道」的眼神。
」你幹了什麼好事?」
」很明顯啊,我把一切搞砸了。」我咬牙道。即使在這危急存亡的時刻,她居然還想先興師問罪。」你有榔頭嗎?我們必須把這些木板釘回門上!」
」有的,我這就去拿。」她說道,跑上了階梯然後離我遠去,再次留我一個人待在這裡面對這些鬼東西。我實在不喜歡這種狀況,於是我開始啜泣,眼淚扎得我的眼睛有些刺痛。但我沒空拭去它們,唯恐稍稍挪動一吋,就會失去現在仍有些微優勢的局面了。
她離開的這段時間簡直分秒難熬,但她還是回來了。這次她身後拖著一個大箱子,導致她步伐略嫌沉重。箱子在她的身後噗通噗通噗通的撞在階梯上,每一步就發出一次巨大聲響。
」以防萬一,我把整個工具箱都帶過來了。」
她先掏出一把巨大的、老舊的槌子,它在我小時候曾經差點碾爆我的大拇指。然後又拿出一把略小的榔頭,有著黑色握柄,並且閃耀著金屬光澤。先將榔頭遞給我後,她拾起被我踹過的那片木板,並且走向我。」繼續用你的全身重量壓
住它,但稍微再蹲低一些。我會從頂端開始釘起。」
」好的,快點。」她開始槌擊,當第一根鐵釘打入木板的同時,一個震耳欲聾的吼叫聲在門的另一邊驟然響起。
我覺得快要吐出來了。」房間裡的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我不知道,親愛的。我不知道。我早告訴過你這地方不對勁。」
當第一片木板被釘到門上後,我們用她帶下來的沉重工具箱擋住木門,然後我再用腳抵住它,這樣我就能將我的體重施加在它上頭,同時間又空出手來釘其他木板。
兩片木板、三片木板、然後四片……裡頭嗥叫聲從未間斷過,並且伴隨著跟之前一樣的飢餓呻吟聲。我後頸的寒毛像是從未服貼過那樣,從頭到尾都直直豎起。縱使有些木板已經腐爛了,我們手裡拿著的甚至開始碎裂,但我們還是只能不斷將它們釘回木門上。
」馬的!」我大吼著,一腳把那些碎裂成片的木板踹到旁邊去。
」別想太多,繼續釘就對了。」媽媽氣喘籲籲的說。被汗水儒溼的花白頭髮緊貼在她的額前,現在的她就和我一樣氣喘如牛。
一直到我們把最後一塊木板釘在門的底部、距離地面一至兩吋的地方時,嗥叫聲才嘎然而止,但呻吟聲卻仍接續不斷。我不曉得它會否有停止的一天。在當初我發現這扇門的時候,它看起來就不是很結實。但當然這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是我自己誤闖了這個禁地,這個被封印了許多年、甚至幾十年的禁地。
但話又說回來,當初是誰把這些木板釘上去的呢?這裡頭存在的又是什麼鬼東西?艾拉姨媽知道這件事嗎?我們又該怎麼處置這個狀況?我與母親相對無語,只能繼續保持沉默,將我們所能搬動的一切東西拿來抵住這扇門。在踏上階梯前,我還記得拾回自己的手機。現在的我迫不及待的想出去外面,趕緊離開這個陰冷、潮溼,並且盈斥著噁爛氣味的鬼地方。
一旦我們離開樓梯間後,我立刻砰地一聲把活板門關上,然後我和老媽一起拉著她沉重的古董化妝檯壓在上面。並且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又往上堆了一些裝滿書的書箱。當我們癱倒在她的床上時,我在她懷裡痛哭失聲。她撫摸著我的頭髮,輕聲安慰著我,即使她剛剛才遭遇和我一樣可怕的狀況。
我們就這樣待了一整個晚上,現在太陽終於出來了,而我著手寫下這些紀錄,試著理清昨晚到底他媽的發生了什麼事。而我現在,就坐在客廳裡,位置大概就是那扇門的正上方。所以我甚至還可以聽到,地底下不斷傳來的微弱低吟聲。
我到底喚醒了什麼鬼東西啊……是我打開了門。是我撬壞了那些木板、然後打開那扇門。對於此事,我真的深感抱歉。就因為我個人的好奇心,因為我堅決不多加思考,才會釀下這場不應該造成的大禍。而今無能為力的我,卻只能留下那扇門、試圖催眠自己忘記它的存在。
我真的很抱歉。目前能做的,我們都已經儘量去做了。但現在除了不斷發抖以外,我實在不知道還能幫上什麼忙,我覺得自己還做得不夠完備。顯然,不是所有門都是能諮意開啟的。而秉持人類常有的傲慢,則讓我們誤以為自己有權力應該知道、也應該看到門的另一端有什麼東西。
更新:我只是想告訴你們,我和我媽目前一切安好。昨天她醒來後,我們聊了許久,而我還在試圖將她告訴我的一切理出頭緒。我會儘快寫下另一篇新文章。謝謝你們大家的建議以及看法!收到這些回應讓我受寵若驚。也讓還待在這裡的我,感覺自己並非孤軍奮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