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日記
2023-03-28 11:23:19 1
我算是個離不開奶奶的小孩,即便上了中學,也經常到奶奶家去玩。是父親這邊的奶奶,不過父親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因為出了意外而過世了。奶奶因為父親很早就去世了,所以很疼愛我這個唯一有血緣關係的孫子。
但是,不曉得母親是不是跟奶奶的感情不好,一次也沒有去過奶奶家。每個星期天的中午前,跟奶奶一起去神社參拜是我固定的行程。因為奶奶是個信仰很虔誠的人,即便是下雨天也一定會去參拜。從父親過世沒多久後,更是一次也沒有缺席過。奶奶牽著我的那雙手非常溫暖,所以我也很喜歡一起去參拜。奶奶總是雙手合十,敬上深深的鞠躬禮,然後會花相當長的時間閉著眼睛祈禱。而我總是只做簡單的祈禱,在那之後就眺望奶奶認真的側臉。
在參拜結束以後,我總會問奶奶:「剛剛祈禱了什麼呢?「但是奶奶只會對我微微一笑,一次也沒有回答過我。我對此並不引以為意,只是滿心期待著每次回程必買的冰淇淋,和奶奶邊聊天地走回家。突然改變一下話題。我從小時候就有靈異體質,總是為靈障所苦。持續著幾乎每天晚上都會被鬼壓床的生活,罹患了失眠症。就算睡著了,腳也會被什麼東西摸、肚子像被像針一樣的東西刺,一年比一年還要激烈。我和母親也是有去靈媒那裡很多次,除了被請求高額的收費之外,根本一點效果也沒有,所以我也已經放棄了。
到了中學三年級的時候,靈障更是變本加厲。歷經了多次的交通事故、每天晚上反覆地被鬼壓床,或者看見靈體讓我產生的幻覺(白飯上面有頭髮或蟲…等),以至於精神上出現毛病,而沒去上學。奶奶會在母親出門上班的時候,到家裡來握著我的手。和奶奶在一起的時間,是我唯一可以感到安心的時候。母親因為工作的關係總是很晚才回到家,不太有時間可以和我說話。由於每天都會嘔吐,本想說會變成厭食症,卻得了過食症。因為身體和精神上都長期處於不安,自殺了很多次都自殺未遂。持續著自殺失敗後痛苦地活著,想死也死不了這種最糟糕的狀態。也變得無法和奶奶一起去參拜了。
中學快畢業的時候,作為我唯一的精神支柱的奶奶過世了。我難過地慟哭。悲傷的我暫時閉居在奶奶曾使用過的房間,一邊抱著奶奶穿過的衣服,一邊哭泣的日子持續了一段時間。但是,即便是這種時候,母親還是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似地,如往常一般地正常上班。即使她是養育我的母親,為此,我卻不由得對母親產生了些許的怨懟。大約是奶奶過世的兩個星期後,我發現我的身邊漸漸地不再發生靈障了。
我僅有的四個朋友中,有個朋友在電話中對我這麼說: 「那是因為奶奶將○○(我的名字)的苦痛,全部都一起帶到天國了的緣故哩!「那時的我也在電話中大哭了。一年後,靈障全部消失,精神和身體也都恢復正常的我,不但能去函授的高中上課,也得到打工夥伴的支持,每天過著快樂的日子。後來因為奶奶家要變賣掉,所以我去了奶奶家要整理行李。而心情已經平復了的我,每天都會去掃墓。一整理壁櫥,從裡面找到了很多本用布包起來的奶奶的舊日記。
日記最初的一頁,是父親過世的那一天。雖然我聽到的是出意外而過世的,但奶奶的日記裡卻寫著父親其實是自殺身亡的。自殺的原因是母親的外遇。太過吃驚的我,不禁流下眼淚。但是,翻到下一頁以後,我卻瞬間感到全 身僵硬冷汗直流。那上面,徹頭徹尾滿滿地寫著奶奶對我的憤恨。
文章的開頭從我是母親和外遇對象所生的孩子開始,還寫著「真想殺死他「、「要是他死了該有多好「等等,日記裡的奶奶跟我認識的完全不一樣。我之所以會痛苦得想死,全都是因為奶奶在神社裡所祈求的。在那麼長的時間裡,每個禮拜每個禮拜,長時間的祈求。僅僅只是持續地祈求著要咒殺在她身旁年幼的我。不知是否是奶奶拼命祈禱的結果,我確實非常地痛苦過。而奶奶也是痛苦著死去的。日記已經被我燒掉了。雖然已經過了很久,這件事情至今為止我仍然還是無法忘懷。但是我對誰也不曾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