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軍統100天
2023-11-07 13:39:32 1
軍統有一條「家法」:活著進來,死了出去。
然而,曾經誤入軍統100天的葛明達,經歷一番生死折磨,居然活著離開了軍統。
這是一個險象環生的傳奇故事。
一腳跨進軍統大門
這個傳奇故事的主人公葛明達,1914年生於南京。1933年,他進黃埔軍校第八期騎兵科。畢業後,他被分配到國民軍事訓練委員會。1935年秋,葛明達到上海華僑中學當軍訓教官。
在上海,他認識了一位同行兼老鄉。此人名叫陶一珊,是復興社骨幹,軍統要員。陶一珊看中了葛明達的才幹,內定他為軍統的發展對象。於是,他有意安排葛明達參加復興社外圍組織的各種活動。政治上幼稚的葛明達居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半個腳已跨進了軍統大門。
1937年底,因戰亂而撤退到內地的葛明達,與陶一珊在長沙重逢。陶一珊主動提出,葛明達不用在汽車團任副官了,他可以安排其到一個好一些單位。
轉眼間就到了1938年春節。節後,在長沙旅館裡等消息的葛明達,終於盼來了陶一珊的信使。陶一珊在信中說,介紹葛明達與他的同學周頌平兩人去湖南臨澧的「軍事委員會交通技術研究班」工作,並附了介紹信。
關帝廟成了人間魔窟
「交通研究班」設在臨澧的一座關帝廟內,大門緊閉,門上沒有任何標記。旁邊還有一扇虛掩著的小門。葛明達上前叩了幾下,出來兩個彪形大漢。葛說明來由,一彪形大漢接過介紹信,一言不發走了進去。
進了這扇門,葛明達才知道其中真相。
原來這是軍統開辦的一個大型特工訓練班,內部稱它為「臨澧特訓班」,為招生方便,對外稱為「軍委會交通技術研究班」。
在這個班工作的都是軍統特務骨幹。這個班的學員大部分是流亡學生與失業人員,還有由各軍統組織保送的,以及從中央軍校七分校選拔出來的60名女生,總人數有千餘人。後來這些學生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但已身陷魔窟,難以抽身而退了。
葛明達曾目睹過一堂刑具實驗課。受刑對象是一對老年夫婦,他們的兒子、兒媳和孫兒,罪名是充當漢奸,在敵機空襲時放信號彈。行刑者讓老頭兒坐老虎凳,取來10根竹籤插在老婦的手指縫裡,將燒紅的鐵索拴在那兒子身上,又把長針刺入那媳婦的乳頭。接著,他們將燒開的油鍋抬上來,要把小孩扔進去。此時,四個大人同喊願意招供,承認自己當了漢奸……在場的幾個女學生嚇得臉色慘白,暈了過去。就連葛明達也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這真是人間魔窟。
待決的死囚犯
臨澧的初夏就已經燠熱異常。班本部要磨鍊學生意志,集體在廣場上就餐時,還必須穿好制服,著裝整齊。那天,輪到葛明達當二大隊四中隊的值星官。他自作主張,讓四中隊學員脫掉制服,一律穿襯衫短褲,跑到廣場就餐。一進場,整個廣場的人就被驚呆了。葛明達絲毫沒有察覺到氣氛異樣,照常跑到總值星官楊清植面前去報告全隊人數。
這時,楊清植火冒三丈,衝到葛明達面前,扯下葛身上的值星帶,摘下他的帽徽,大喊:「來人,把這個目無紀律的小子關起來!」隊學員脫掉制服,一律穿襯衫短褲,跑到廣場就餐。一進場,整個廣場的人就被驚呆了。葛明遲絲毫沒有察覺到氣氛異樣,照常跑到總值星官楊清植面前去報告全隊人數。
這時,楊清植火冒三文,衝到葛明達面前,扯下葛身上的值星帶,摘下他的帽徽,大喊:「來人,把這個目無紀律的小子關起來!」
葛明達被關進了禁閉室。那禁閉室是關帝爺的馬房。他就在那一匹泥塑的赤兔馬下面打了個地鋪。
被關在關帝爺馬房裡的葛明達,成了待槍決的死囚。兩個星期過去了,仍不見上頭有何發落。一天,有位姓吳的黃埔同學來看他,問他要什麼東西。
又過了兩個星期,那位吳同學又來看他,告訴他:「從今天起,你可以出禁閉室走走,不過不可以走得太遠。」
不久,葛明達又得到通知,要他搬出禁閉室,與人交往和文娛活動都隨他便,吃得也更好。至於到底怎樣發落他,誰都不知道。
他成了派系鬥爭導火索
上頭怎麼遲遲不動屠刀呢?
原來這件小事居然成了特訓班派系鬥爭的導火索。特訓班內有兩大派系。一派是浙江警校系統,這一派人多,又多位居要職;另一派是黃埔軍校系統,人數雖少,但他們自恃為「天子門生」,根本看不起浙警系那幫人,兩派時常明爭暗鬥。
葛明達是陶一珊介紹來的,他們是黃埔軍校的前後期同學。餘樂醒、楊清植原想借殺葛明達之機,以打擊黃埔系的威風,而且要趕在陶一珊未到職前(上面已宣布陶為總隊長,不過來到職)動手。於是餘樂醒、楊清植以全班名義發急電給戴笠,要求殺葛。電報發出去兩周時間,杳無回音。這有違戴笠辦事的常規,因為他辦事向來講效率,決不拖拉。
原來,戴笠接到餘樂醒的電報後,覺察到這裡面有派系鬥爭的因素。他對餘樂醒一直存有戒心,加上戴自己也是黃埔六期畢業,因此,他將此事壓了下來,遲遲不發復電。
兩周後,餘樂醒又發了一份電報,這一回他只是請示處理辦法,不再提「殺」這個字。
又過了兩周,餘樂醒見上頭仍無動靜,心知此事不妙,立刻與心腹們商議,定;了個就驢下坡的計策。
一天,葛明達被喊到餘樂醒的辦公室。餘樂醒面帶笑容,請他坐下。
「我現在有個重要任務交給你,你將這件公文立即送到漢口去。」餘樂醒說著,隨手拿出一封信,「你按信封上面的地址送去。還有,你的行李也可以一併帶走。」
葛明達接過信,走出辦公室。他看見信封上寫著一一「漢口日租界南小路一號,洪渺先生親啟。」
門外有一輛汽車等著他,車上已坐了幾個女學員,還有女生隊的指導員吳舜華,她們陪同葛明達先去長沙。
戴笠放他離開軍統
終於出了牢籠,葛明達喜不自禁。到漢口後,他沒有立即去送信,而是先去瀏覽了一番市容,然後渡江到了武昌,在堂兄家裡住了一宿。
翌日清早,葛明達又渡江去漢口。剛在船艙裡坐定,忽然背後有人拍7他一下:「老葛,你去哪裡呀?」他回頭一看,是南京的一位中學同學,名叫陳祚珍。葛明達將幾個月來的遭遇如實講了一番。「你知道洪渺先生是誰嗎?」陳祚珍壓低了嗓子說,「那是軍統戴老闆的化名。」「這樣說,你也是……」陳祚珍搖搖手,讓他不要再說下去。
葛明達忐忑不安地找到了漢口南小路,那是條偏僻的小巷,一進巷口,他就看見一個特大號的門牌:南小路一號。四周是高大的圍牆,門關得死死的。他找到了門邊的電鈴,撳了幾下。裡面有人問:「找誰?」葛明達趕緊把那封信遞進去。
十多分鐘後,門開了,葛明達進門後,看見路邊站著兩個彪形大漢,腰間佩著左輪槍。一個青年將他帶進一幢小洋樓,在客廳裡坐定,還給他倒了一杯茶。
這時,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一個中年人走進客廳。來人中等身材,長長的馬臉,穿著非常挺括的西裝。葛明達心想,他肯定就是戴笠,忙站起來恭敬地行了個禮。戴笠一揮手,示意他坐下。
戴笠在正中的皮靠椅上坐定後,上上下下把葛明達打量一番,然後用帶著鼻音的浙江官話說:「你就是葛明達?黃埔八期騎科的?你在臨澧鬧得滿城風雨,照我們的規矩,你該受到制裁。我看你年輕,又是黃埔的校友,這樣吧,你還是回軍隊去。你馬上到局本部去找李肖白,他會交代你應該怎樣做。以後要安分些!」說完,戴笠返身上樓。
當天下午,葛明達到了武昌,找到軍統局。門房說:「李科長已等7你一上午,怎麼現在才來。」李肖白是軍統局的人事科長,也是黃埔六期畢業的,是戴笠的同學,頗得戴的信任。
李肖白說:「老闆已有批示,準許你離開軍統,條件是必須對軍統的情況終身保密,否則給予嚴懲。」李肖白又「關切」地說:「以後你要改掉這種散漫的作風,切忌犯上搗亂。你這次能化險為夷,實屬難得,這在軍統是沒有先例的。」
葛明達連聲說:「是,是。」
「好吧,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