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作家只為自己的內心而寫作(若能為這世界寫點什麼)
2023-04-14 02:58:15 1
再聽風吟文/江言
什麼樣的文章才是好文章,很久以來我百思不得其解。朔爺說:"我壓根兒對文學沒什麼認識,不知道什麼是文學,自己想自己寫。說實在文學的認識是一個很複雜的事情,沒有什麼標準,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標準。成名以後特別沒勁,那是一幫什麼人呀?是一幫幸運兒,都沒什麼真才實學,包括我。"——嗨,他說了等於沒說,還容易得罪人。
而村上春樹,他借小說中推崇的作家哈特費爾德之口說,"從事寫文章這一作業,首先要確認自己同周遭事物之間的距離,所需要的不是感性,而是尺度。"於是我也像他一樣"一隻手拿尺,開始惶惶不安地張望周圍的世界。"可是我天生愚鈍至今也未丈量個所以然來。
我最早意識到寫文章的樂趣是高中時,語文老師捧著我的作文在他代課的兩個年級讀,特招女孩子羨慕,倍有面子。我沒拿捏住不小心弄成早戀,成績一落千丈,高考整整差了100分,所幸複課時奮起直追,這才混進了聞名遐邇的西軍電。大學裡仗著點底子,半瓶子晃蕩,混進了文學社當了社長,領著一幫兄弟姐妹在校園裡賣我們文學社自辦發行的報紙《野草》,用賣報的錢在周邊小飯館胡吃海喝,在校外KTV免費嗨歌,據說在學姐學弟眼裡那是相當地拉風。若干年後慶祝文學社32年聚會,有個師兄說,「當年有個叫xx的那是我的偶像!」他說的是我,得意的我屁顛屁顛的。但我懷疑他們仰慕的不是我,而是跟我混的姑娘,如今偶然在微信上看到當年她的照片,紅衣白裙,嫣然淺笑,美不勝收。
我的文章,至今在他們眼裡都是風花雪月,騙不懂事小姑娘的。咳,這也不能全怪我。從小我就是個不聽話的孩子,叛逆期特別長,這直接導致我下意識地抗拒一切權威,尤其拒讀所謂名著,除了小學四年級時練識字看了四大名著,唉,不能怪我,年紀太小字都認不全能看懂個甚呀。這導致我的文學之路註定崎嶇,好比一株植物,沒有養分,全靠太陽照,能壯到什麼程度!
沒養分我也得長吧。最早我是學時尚雜誌的文風,弄了幾篇投給《當代青年》、《文友》、《青少年文匯》,竟然發了。靠著發的文章混進了報社當副刊編輯,開始向大家們約稿,陳忠實、葉兆言、高建群、食指等大家都有賜稿。那時年少氣盛,因為篇幅問題,竟然鬥膽把陳老師的一篇3000字散文硬生生刪到不足2000字,人家可是茅盾文學獎得主呢。那時候高建群老師欣賞俺,書就一幅"鴻鷹於飛蕭蕭其羽"贈我,落款是為我這小弟題,只可惜我一直在"蕭蕭我羽,"從未飛起過。他的書法字跡飽滿,我喜歡。後來高老師名滿天下,小說拍成電視劇《盤龍臥虎高山頂》在央視熱播,俺再沒好意思拜訪過。
我最喜歡的作家當數王朔和村上春樹。他倆非正統出身,因而不在我叛逆之心所抵抗之列。他們的小說我都買齊全了。看王朔時比較窮,在石油大學北門外的地攤上10塊錢買了本盜版的全集,我靠,應有盡有。便宜倒是便宜,只是字小的像螞蟻一樣,看一會就眼冒金星。《看上去很美》剛上市我就買了一本,只是沒看完就被同事一姑娘拿走了。她後來嫁給了一大她快20歲的作協副主席,我估摸著這是文學的魅力。
村上春樹的書我買全了,《象的失蹤》、《挪威的森林》、《舞,舞,舞》、《斯普特尼克戀人》、《海邊的卡卡夫》、《1Q84》……我最喜歡的是《象的失蹤》,其中的文章,《1973年的彈子球》看過兩遍,《象的失蹤》三遍,《且聽風吟》五遍。我說我夥計,把《平凡的世界》看過三遍定是真喜歡。看了五遍,看來我也是真心喜歡。
「不存在十全十美的文章,如同不存在徹頭徹尾的絕望。」《且聽風吟》第一句寫道。受此鼓舞,我腦海裡橫亙著一把尺子,雙手開始在電腦上敲字。那是2002年,我寫了《相見不如懷念》,四萬字中篇,名字來自天后那英的歌。還有一短篇《狗之死》,齊齊投給上海作協主辦的"五洩杯"全國文學大獎賽組委會。參賽選手大咖雲集,後來名動江湖的慕容雪村也在,只是他的《成都今夜將我遺忘》沒能入圍,他和主辦方在論壇上好一陣爭論。發榜時我的《狗之死》獲得短篇組第145名。其實我看好的是《相見不如懷念》,我把它發給朋友們。他們看完默默不語。其中一個膽子大,說,"咋說呢,你寫的東西,還是風花雪月的老套!"我暈!
看來,人最重要的是能夠認清自己。於是我忐忑不安地對鏡自檢,鏡子裡我鬍子拉碴毛髮倒逆面黃肌瘦,原來叛逆得太狠野蠻生長太久的緣故。我容易嗎,缺乏滋養導致我文風一貫輕浮,加上為了泡妞喜歡博紅顏一笑,所以文章風花雪月也不足為奇。這都是被她們慣的。可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這沒將息好,月子裡帶的風花雪月的毛病恐怕只有寄望時間去根除。
至少有三年時間我十分絕望,這三年裡除了應付生計,我沒再寫過一篇文章。再後來我辭了報社的工作,弄了個小公司玩,拉拉廣告、搞搞策劃。自己給自己打工,不用看別人的臉色,想幹嘛幹嘛。拉廣告相比窩在辦公室好,可以接觸芸芸眾生,視野自此開闊。人生自由了,思想自由了,再回頭拾起荒廢已久的文字,竟然別有一番感觸。
也就是那時候起我開始正式在網上混,先混本地的華商網,再混榕樹下、天涯。那時江湖上已經很熱鬧了,李尋歡、寧財神都已聲名大振。我想取個扎勢的名字,可是凡是武俠裡好點的人物都已被搶註了。別說喬幫主、西門吹雪、小李飛刀,就連反派葉孤城、上官金虹都沒戲。我在榕樹下最初的網名叫東方策和明日帝國,發過《相見不如懷念》和《城市森林》。後覺這兩名一個沉暮一個狂妄,遂改名「江言」。那時莫言還未獲諾獎,「江言」這名來自一篇《布衣天使》的情感文章,作者尹在。文章中的江言靦腆、友善、內斂、溫和。看來我骨子裡嚮往成為溫和的男子!我在瞬間喜歡上「江言」這個名字,配上周星馳叼煙照,瀟灑無比!
網絡這玩意挺有意思,可以讓天涯若比鄰。華商網當時文學沙龍的版主城市犄角龍和素手秋心、管理員褂子、網友深秋淺凍、蝶舞雨季,對我的文章尤為照顧,每貼必評。我的《迷失西安》就是那時寫的,在華商論壇上發,華商網首頁推薦,擁躉無數。只是連載到一半的時候我寫不下去。
混天涯的時候慕容雪村已經成名了,掛名舞文弄墨的特約版主。天涯這地藏龍臥虎,寫手雲集。一個帖子5分鐘便會刷屏不見。我總不能無時無刻在那刷屏吧,那多無聊。
初到搜狐的時候,遇到了版主鶴月相隨和寒月月,發的文章受到了他們的賞識。這地不像天涯人滿為患,我漸漸喜歡上了。它就像一個舒心的客棧,客人不多不少恰恰好,隨時來都有空房等著你。搜狐還有個地叫天涯明月閣。天涯、明月、閣樓,好詩意的所在!這地其實是一幫有情懷的熱血男女創建的一處文字的世外桃源。慕容若兮、公子笑、連城碧、葉開、大智、玖鬼、葭顰、蘇未涼、丁靈琳、李隨心......光聽名字也是醉了!
這一年,天涯明月閣時任版主萬古凌霄一羽毛號令群雄,組織了第二屆搜狐網全社區狐王爭霸大賽,組隊廝殺。每隊參賽選手必須寫就散文、評論、詩歌、小說、武俠五類文章。我的首部武俠小說《再戰紫禁之巔》就此誕生,有評委給了最高分。我平生第一首也是最後一首蹩腳的詩歌同時問世:「流水帶走光陰/這繁華、甜蜜、以及酸楚/都是光陰的使者/她羽翅翩翩,粲然於歲月之上/輕盈無痕。」
值得一提的是,《再戰紫禁之巔》裡二十多號人物都是搜狐小說天地和明月閣裡的人名。鶴月相隨是武當掌門,葭顰是天山派掌門,寒月月是桃花島女少主,萬古凌霄一羽毛是錦衣衛頭目,姑蘇慕容葉開是大俠,唯有大智慘點,身為響馬劫鏢車中了漠北雙雄的奪命追魂掌,一命嗚呼。
這一年,我憑藉《撞球廳不眠夜》獲得09年搜狐網小說天地十大作家。我自豪我竟然能為撞球寫一部小說!這篇小說被廣為轉載,曾經一度是每個撞球論壇的鎮壇之文。
《6路車開往終點》也寫於這一年。參加天涯的長篇小說徵文大賽,只不過人家截稿時,我的小說只寫了後來成稿的八分之一。葉開和大智特意從搜狐跑來捧場,我每貼一點,他們評一點。一直支持我的文友yinger說,這一篇文筆確是輕靈些,故事講得更好看。
在一個地方呆久了就會選擇離開,離開太久卻又忍不住想念。
後來我混空中網的手機文學,發的每篇小說,累計點擊量都上了百萬。再後來在本地的西部網混。我後來的文章都首發於此。有很多人看了我文章後加我為好友。風動若水建議我用江言把各個網站都註冊了,他說,「你成名是遲早的!」好令人感動的鼓勵。
只是成不成名已不重要。張愛玲說出名要趁早,我已過了趁早的年齡。我只在乎大家能否喜歡我的文章。沒有讀者的文章豈非是令人尷尬的自言自語?更重要一點寫文章這事現在成了我一種愛好,和打麻將、釣魚沒什麼區別。喜歡寫,有人看,足矣。
還有一個叫「野草」的地竟然差點忘了。這地是當年我們大學混文學社時的那幫野草兄弟姐妹的微信群,現在是我的精神家園。我喜歡和他們探討文學、妞、青春,曬我的新作,管他們愛聽不愛聽愛看不愛看。群裡老拓是我老大、老謝是我老哥,此外他們都管叫我老大,誰叫咱當年是社長哩。我和寒冰、果子常常一句接一句地瞎聊,有時候才女玫瑰小燒、老謝、熙熙、畫家堇力會附和上幾句。再雪、書法家飛躍偶爾會冒個泡飄過。玫瑰小燒說會給我好好寫一篇評論,她寫過篇巨牛的《春風十裡不如你》關於《萬物生長》的影評。我順勢說標題就叫《北馮唐、南江言》吧,她們頓時不言語,怕是被我的狂妄嚇住了。嘿嘿,我說,開玩笑哩。我說題目就叫《江言這孫子》吧,歡迎各種曝光、打砸。他們立馬來精神了,巨蟹說,《江言這孫子》我一定濃墨重彩。向來潛水的光偉冒出來說「江言這廝自戀和扯淡的功夫天下一流。」
我一拉廣告的不扯淡能行麼,自戀卻未必。我常對鏡正衣冠自覺長的醜,嘆熊掌和魚肉不可兼得。
2010年世界盃的時候,靈感來襲。我終於將《迷失西安》完稿,和出版社接洽改名成《尋》準備出版。我在網上廣發英雄帖,一時間江湖豪傑紛紛響應,紛紛發來推薦文字。搜狐的版主鶴月相隨、寒月月,騰訊小說散文的版主初初,新浪文化社區舞文弄墨的版主蝶舞寒秋,中華網小說論壇的版主到底好不好,中華網文學園地的版主喜新不厭舊,華聲論壇小說版主華京雷、西部網文學社的版主杜育龍等眾多好友紛紛捧場。只可惜因故未能如願出版。後來隨著光陰的流逝,我突然發覺這部小說尚有諸多不足,於是我大刀闊斧地改寫,至今才改到一半。
能發現自己的不足這是好事。總比不知自己有幾斤幾兩好,我以為。
在此唯物主義辯證思想觀的指引下,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注視世界,發現世界大多人都比我優秀。這一度讓我很沮喪。這一年,距離我首度寫小說的2002年已有十年之久。
十年時間,時光飛逝萬物流轉,杜拉斯的湄公河乾涸又豐盈,村上春樹的大象相必業已重返心中平原。十年時間,漫長得令人無限遐思。
我唯一能做的是不停地閱讀再閱讀。妄圖從書中尋找答案。
《且聽風吟》中鼠說,每次寫東西,我都要想起那個夏日午後和樹木蒼鬱的古墳。並且心想,要是能為蟬、蛙、蜘蛛以及夏草和風寫點什麼,該是何等美妙!"
我雖然一直未能把握寫文章的尺度,但是我卻能和小說中的鼠一樣領會到寫文章的美妙來。鼠可以為蟬、蛙、蜘蛛以及夏草和風寫點什麼,我可以為撞球廳、6路車、海洋館、傳呼機、貓、狗以及過往某人模糊的倩影和夏日明媚的山巒寫點什麼。
何況在小說中我擁有至高無上的的權利。我可以駕駛時空飛車輕易地回到過去看看那時候的我們(《時光倒流1995》),可以為喜愛的撞球廳寫點故事(《撞球廳不眠夜》),可以讓一隻貓有飛簷走壁的功夫爬上晾衣杆沿著自上而下的暖氣管道出走(《星期二下午貓失蹤》,也可以讓江湖上頂尖高手在紫禁城巔峰對決(《再戰紫禁之巔》)。也可以緬懷青春懷念被扔進護城河裡的摩託羅拉漢顯傳呼機(《請呼,1999》),也可探尋當初跟著騙子混涉嫌謀殺的真假莫辨的舊日時光(《夏日故事》),也可以想想窮到加不起油的日子(《背得像馬一樣》),也可以暗諫一下我那幫夥計,這幫孫子膽大,給個聯合國公章他們膽敢給你另設個米國來(《海鮮生猛》).....
原諒我一直在用第一人稱來寫作。若要探究我和小說的關係,我就是我,我也非我,切勿對號入座!寫作這事需要靈感。閱歷有限,閱讀淺薄,我做不到名家那樣世事洞明,只能靠有限的過往和感觸來詮釋世界。有時候心中萬馬奔騰筆下卻一個字也寫不出來,有時候筆下所言卻非心中所想洋洋萬字而不知所云。而要寫起來卻又深陷其中不能自撥,常常會陷入到真假莫辨的境地中來。
所以,論寫作、論文學,我本沒資格發言的。我就像剛拿上駕照的新手,戰戰兢兢地上路,生怕一不小心蹭了掛了遭人白眼。何況西安這地,十三朝古都,文化底蘊深厚。別說路遙、陳忠實、賈平凹、高建群這些讓人肅然起敬的大家,單是俺身邊的文化人,順便一個都有著書立傳。
我也只敢在網上得瑟一下。不過也沒事,江言我只在網絡世界現身,現實生活中我只是一拉廣告的,誰也逮不住我,逮住了我也不承認,嘿嘿。我給我定位很精準,我不是寫字的,我一直就是個拉廣告的,嗨!
寫字的跑去拉廣告有些煞風景,但拉廣告的會寫點文字立馬不一樣了。嘿嘿,有時候人生境界的高低無非就是表述的順序不同而已。
我這篇文章,算是散文吧。散文的精髓是「形散神不散」,也就是隨便扯淡只要不跑題就行。所以就此打住,再回到文學本身。
「多年以後我才知她心中世界,其實有最火熱的挽留。我始終無法到達的她心靈的盡頭,不是荒原,而是接近天際線的自由!」《6路車開往終點》完稿那年,我突然對文學有了深刻的認識。
文學就是尋找某些迷失的東西!可是,漫長世界中,我們丟掉了什麼,又能找回什麼?
很可能什麼也找不回來。不過我承認,是文學讓我們有了強大的內心。和當初我們的少不更事、優柔寡斷、患得患失不同,如今我們充滿自信,這一點很難得。我夥計杜老闆說,現在就算把他扔在沙漠裡,他也能創出一篇新天地。這話有點絕對,沙漠裡沒有水和食物,他必將被餓死或者渴死。但是,自信的人生無比重要,必將不會失去或錯過,不會有遺憾。我以為。(《撞球廳不眠夜》)
只是,杜老闆這廝自信過了頭,三年前他卡上有500萬,不聽我勸砸進去想撈個大的,現在負債2000萬。不過,這孫子路子野,我期待他翻起的那一天,給他的傳記名字早起好了,曰:杜老闆鹹魚翻身記。
除了強大的內心,文學還能讓我們感受到世界的美好。夜晚的繁星,林間的鮮花,耳畔的笑語(《6路車開往終點》),都如天籟般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你可曾感受到風中一片落葉的眷戀,可曾聽到河水奔赴江海的一路歡歌,可曾會意茫茫人海中的回眸一笑(《且將溫情暖少年》)?
多麼美好的世界!終有一天,你會明白,人生需要精確到小數點後的理性,也需要雁過留痕莫名傷悲的感性(《6路車開往終點》)!
人生就是不斷成長的過程。無論是從現在窺視過去,還是站在將來的位置上聆聽現在,或是從將來越過現在直接探究過去,抑或是以現在想像將來——都讓我們靜默三分鐘,為逝去的年華,為現在的美好或哀愁,為將來的憧憬,再聽風吟!
「海潮的清香,遙遠的汽笛,女孩肌體的感觸,洗髮香波的氣味,傍晚的和風,縹緲的憧憬,以及夏日的夢境……」
嗚,多麼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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