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徐志摩的情史(徐志摩再婚時的三個不祥之兆)
2023-06-26 09:09:00 1
1925年底,在畫家劉海粟的周旋幫助下,陸小曼的丈夫王賡答應籤字離婚,至此,徐志摩與陸小曼二人總算苦盡甘來,可以正式結婚了。
早在1922年,徐志摩已經與前妻張幼儀在德國籤字離婚,可沒想到,這張離婚書,在他父親徐申如眼中只是一張廢紙。
徐申如大發雷霆,不準徐志摩再婚,說當初他在海外籤訂離婚書,父母並不在場,不能算數,要想與陸小曼結合,必須得到張幼儀點頭,徐家才能幫二人籌備婚事。
徐志摩長期靠父親供養,只能遵命,1926年,徐志摩前往上海,找到歸國不久的張幼儀,求她同意自己再婚。
此時,慘遭喪子之痛的張幼儀對徐志摩心灰意冷,毫不猶豫地答道:「我答應你。」徐志摩聽到這句話,高興得手舞足蹈,衝上前去擁抱她,不料動作太大,一甩手,竟令他手上的翠玉戒指從窗戶裡飛了出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多年後,張幼儀回憶起這一幕,深感是個不祥之兆,似乎冥冥中有什麼命數設定,在徐志摩再婚前就已經拉開了他人生悲劇的序幕。
徐志摩不但在婚禮前曾有一些不祥的徵兆,遇難前也有多個偶發性事件,這些事後來在林徽因、陸小曼等人的回憶裡慢慢浮現出來,匯合在一起,不禁令人感到驚訝。
1、婚禮前遺落戒指、婚禮上遭恩師呵斥,徐志摩卻一心走入不被祝福的婚姻1922年,徐志摩在報紙上刊登了《徐志摩離婚通告》,發出振聾發聵的吶喊:「我將於茫茫人海尋找我唯一之靈魂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兩年前,在英國,他結識了16歲的林徽因,為她魂牽夢縈,不料空歡喜一場,林徽因終究還是選擇了門當戶對的梁思成。與陸小曼相識後,他為陸小曼的不俗書法、流利英語、翩翩舞姿和京劇唱功所傾倒,不顧她是有夫之婦、好友的妻子,二人陷入了熱戀。
對陸小曼離婚的要求,王賡不肯答應,還揚言要殺了徐志摩,嚇得徐志摩躲到了歐洲。回國後,徐志摩託著名畫家劉海粟組織飯局,劉海粟口若懸河,當眾做了一番關於現代婚姻戀愛自由的演講,王賡被說服了。
徐志摩、陸小曼的再婚,遭到很多人反對。徐志摩的父親徐申如認為陸小曼婚內出軌、名聲不佳,如果嫁入徐家,有辱門風。徐志摩的恩師梁啓超等人也對此不以為然,梁啓超覺得徐志摩、陸小曼為了追求所謂「靈魂伴侶」,不顧世俗眼光和傳統道德,此舉不值得稱道。
但欲做「時代先驅」的徐志摩卻一意孤行,阻力越多,他越認定自己勇敢,是在「放一個大炸彈」,為此,他不辭辛苦地在北京、上海、浙江海寧到處奔波,以求得家人朋友們的同意和支持。
徐申如膝下只有徐志摩一個兒子,徐志摩年近三十,只與張幼儀生了長子徐積鍇(小名阿歡),次子小彼得在德國因腸炎夭折,身為海寧硤石鎮首富,徐家大宅至今空蕩蕩的,沒有他期望中的兒孫滿堂,偌大家業後繼無人,因此,聽到徐志摩多次懇求後,徐申如心軟了。
他從報紙上看過陸小曼的照片,一副大家閨秀模樣,聽說是名門之後,父親曾任財政部司長,為了讓徐志摩接著開枝散葉,徐申如同意了婚事,還花巨資在硤石鎮徐家老宅旁給新婚夫婦建起了一棟新宅。
海寧徐志摩故居
考慮到徐志摩留過洋,陸小曼曾是「民國第一外交家」顧維鈞的英文秘書,這座新宅被設計成中西合璧的洋房,上下兩層,有20多個房間,十分奢華。
徐志摩故居內景
迫於父命,徐志摩前往上海找到張幼儀,當面懇求她同意自己再婚。
對徐志摩,張幼儀不抱有任何希望。
1915年,她才15歲,就被迫中斷學業嫁到徐家,18歲的徐志摩始終對她不屑一顧,就連新婚之夜,二人也沒有交談一句話,在沉默中完成了夫妻義務。張幼儀晚年回想起來,仍覺得忿忿不平,認為徐志摩根本沒打算去了解自己,嘆息「我沒法子讓徐志摩了解我是誰,他根本不和我說話。」
1922年,徐志摩不顧張幼儀有孕在身,懷著他們的次子小彼得,一再逼迫她打胎離婚。
連林徽因都被張幼儀的悽涼模樣打動了,感到很不忍心,她在寫給徐志摩的信裡說道:「我忘不了,也受不了那雙眼睛。上次您和幼儀去德國,我、爸爸、西瀅兄在送別你們時,火車啟動的那一瞬間,您和幼儀把頭伸出窗外,在您的面孔旁邊,她張著一雙哀怨、絕望、祈求和嫉意的眼睛定定地望著我。我顫抖了。那目光直透我心靈的底蘊,那裡藏著我知曉的秘密,她全看見了。」
可徐志摩對妻子的哀求卻不屑一顧,一心只想追求自己的幸福。
林徽因要逃離這場三角戀,開始整理行裝回國,徐志摩更著急了,他說,林徽因就要回國了,再不離婚就來不及了,因此追到柏林,要張幼儀在離婚協議上簽字。
籤字儀式舉辦時,張幼儀剛剛生下次子小彼得不久,孩子還在醫院的育嬰房沒辦出院手續,而徐志摩興高採烈,驕傲地向眾人宣稱,他是民國第一個根據《民法》離婚的男人,挑戰了「讓他無法依循真實感受的傳統」,旁邊簇擁的朋友紛紛與他握手、祝賀他重獲自由,仿佛是什麼大喜事。
對這個絕情的男人,張幼儀沒什麼捨不得的,她果斷說道:「我答應你。」
見張幼儀不阻攔他的婚事,徐志摩十分欣喜,情不自禁地上前擁抱張幼儀,說:「你太偉大了。」
由於動作幅度太大,他連手上的翠玉戒指都甩掉了,說來也巧,當時張幼儀的住所洋房窗戶大開,戒指一下子就飛到窗外的草叢裡,消失不見了。這戒指是徐志摩與陸小曼的定情信物,他平常愛若珍寶,忙跑下樓尋找,不料怎麼也沒有找到。
後來,張幼儀回想起來,認為這是徐志摩婚禮的第一個不祥之兆。
過了張幼儀這關,徐申如又提出一個條件,要徐志摩找胡適或梁啓超當證婚人,才能舉辦婚禮。
胡適自己倒非常想當這個證婚人,可他妻子江冬秀極其看不慣徐志摩拋妻棄子、追求所謂真愛的行徑,對胡適借解決徐陸感情糾紛之機與陸小曼來往過密、互寫英文情書的情形,她也心中膈應。
當時陸小曼與胡適之間有幾分曖昧,為了怕被江冬秀發現,陸小曼寫的是英文信,因為「用英文會比較安全」,還故意把字寫得「又大又醜」,好不讓江冬秀起疑心。
江冬秀雖然看不懂英文,卻看得懂胡適整天圍著陸小曼獻殷勤的言行,因此不但不準胡適去當證婚人,甚至不準他參加徐志摩的婚禮。
無奈之下,徐志摩只得硬著頭皮找恩師梁啓超當證婚人。
梁啓超對徐志摩「找真愛」的行為並不支持,早在他回北京糾纏已與梁思成訂婚的林徽因時,梁啓超就專門給徐志摩寫過一封勸誡的長信,讓他不要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
徐志摩拿出軟磨硬泡的功夫,多次寫長信向梁啓超細訴衷腸,梁啓超無奈之下,只得答應當證婚人,但最終,他卻沒有送上祝福。
徐志摩與陸小曼
1926年8月14日,也是農曆的七夕、中國「情人節」,徐志摩與陸小曼訂婚。10月3日,二人北京北海公園舉辦婚禮,文化名人濟濟一時,梁啓超走上證婚人席,冷冷地掃視了這對「有情人」,開口說道:「我來是為了講幾句不中聽的話,好讓社會上知道這樣的惡例不足取法,更不值得鼓勵———徐志摩,你這個人性情浮躁,以至於學無所成,做學問不成,做人更是失敗,你離婚再娶,就是用情不專的證明!」
徐志摩聽到這裡,不禁滿背涔涔汗出,只見梁啓超話鋒一轉,又盯著陸小曼說道:「陸小曼,你和徐志摩都是過來人,我希望從今以後你能恪遵婦道,檢討自己的個性和行為,離婚再婚都是你們性格的過失所造成的,希望你們不要一錯再錯、自誤誤人。不要以自私自利作為行事的準則,不要以荒唐和享樂作為人生追求的目的,不要再把婚姻當作是兒戲,以為高興可以結婚,不高興可以離婚,讓父母汗顏,讓朋友不齒,讓社會看笑話!」
梁啓超還想慷慨激昂說下去,徐志摩再也按捺不住,上前打斷了他的發言,陪著笑說道:「恩師,請為學生還有高堂父母留點面子。」
此時,徐申如的臉色鐵青,顯然,他的想法與梁啓超是一樣的。
梁啓超見狀,也不好再批評下去,就草草結束了發言,說道:「總之,我希望這是你們兩個人這一輩子最後一次結婚!這就是我對你們的祝賀!———我說完了!」
這番「證婚詞」可真是古往今來最不吉利的證婚詞了。
梁啓超性情耿直,但向來待人寬厚,做事講究傳統道德,他對徐志摩的不滿由來已久,不僅是因為徐志摩狂熱追求兒子的未婚妻,更因為徐志摩對前妻、次子絕情,對家庭不負責任,把婚姻當兒戲,因此才借著證婚的機會,嚴厲批評,不希望他們打著「真愛」、「自由」的旗幟,再傷害他人。
梁啓超演講過後,滿堂賓客都大驚失色,久久說不出話來。
後來,陸小曼的好友、女作家趙清閣對梁啓超的證婚詞深感不滿,認為梁啓超這席話夾帶私貨,是為兒子出氣,給徐志摩、陸小曼的婚姻埋下了悲劇的伏筆。身為維新派代表人物,梁啓超自己暗中納妾,卻不準學生離婚另娶,非常雙標。
這番嚴厲批評的證婚詞,是徐志摩婚禮上的第二個不祥之兆。
不被師長父母祝福的婚姻,又怎麼可能幸福美滿呢?
而徐志摩是一意孤行的人,即使沒有任何人看好這段浪漫情事,他仍然執意迎娶了「靈魂伴侶」陸小曼。
婚前,在寫給陸小曼的情詩《翡冷翠的一夜》中,旅歐的徐志摩表達了他對陸小曼至死不渝的愛,這首詩最終讓陸小曼下定決心離婚,也算是第三個不祥之兆了:
「愛,就讓我在這兒清靜的園內,
閉著眼,死在你的胸前,多美!
頭頂白楊樹上的風聲,沙沙的,
算是我的喪歌
……
反正丟了這可厭的人生,實現這死
在愛裡,這愛中心的死,不強如
五百次的投生?」
徐志摩最崇拜的詩人是拜倫和雪萊,他多次對兩位詩人短暫而充滿激情的人生表示嚮往,希望有拜倫、雪萊式與眾不同的死法,還把自己的筆名改成了「雲中鶴」,後來果然在雲中遇難。
2、婚後生活艱辛,夫妻矛盾重重徐志摩出身海寧富商之家,髮妻張幼儀家裡也是寶山巨富,一直過著比較優裕的生活,但即使如此,憑他個人的能力,也很難供養得起陸小曼。
陸小曼是上海人,父親陸定曾任國民南京政府財政部司長,前夫王賡是陸軍少將、哈爾濱警察局長,一直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嫁給徐志摩後,倘若徐家願意承擔二人的生活費用,本來也不虞衣食。
可陸小曼婚後在海寧硤石鎮生活了幾個月,徐申如夫婦就對她產生了極大的怨念,不久,老兩口不辭而別,前去上海,投靠前兒媳婦張幼儀,將徐志摩、陸小曼小兩口丟在了老家。
原來,身為北京名媛的陸小曼,擅長的是琴棋書畫,是在文藝界名人圈裡的交際,而到了鄉下地方,她渾身才藝無處施展,她的生活考究、儀態萬千,只被生活樸實的徐家公婆看作是矯情和輕薄。
硤石鎮徐志摩書房眉軒(陸小曼小名「眉娘」)
陸小曼身體瘦弱,平時很挑食,在飯桌上這個不吃、那個不吃,剩菜都推給徐志摩,回到房間裡又要買很多零食來品嘗,由於使喚不動徐家僕人,她動不動就吩咐徐志摩做事,還當眾要新婚丈夫把自己抱上二樓,在徐申如夫婦看來,這哪裡算是大家閨秀,根本就是交際花。
而最嚴重的是,陸小曼再婚時已經失去了生育能力。
離婚前,陸小曼已懷有數月身孕,為了徹底與王賡斷絕關係,陸小曼帶著侍女,悄悄去私人診所墮胎,因手術做得不徹底,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身體弱不禁風,常常頭痛、昏迷,不能再生兒育女。
得知這一點後,徐申如夫婦對她徹底失望,連帶對不聽話的親生兒子徐志摩也產生了怨恨和厭煩,於是,他們把生活重心完全轉移到了張幼儀母子那裡。
張幼儀18歲時為徐家生下了長孫徐積鍇(小名阿歡),1925年她在德國失去了次子小彼得,痛苦中離開柏林歸國,為了撫慰她,徐申如把8歲的阿歡送到她身邊。
張幼儀在德國是學幼兒教育的,她先是陪兒子在北京讀了一段時間書,後來看兩位哥哥張君勱和張嘉璈都前往上海安家立業,她也帶阿歡來了上海,準備開辦幼稚園。
當時,張幼儀和兒子住在二哥家,她二哥張君勱是著名政治家、德國博士,來上海後買了範園14號的豪宅,四哥張嘉璈是中國銀行副總裁,實力雄厚,也在範園18號買了房,兄弟倆當起了鄰居。
上海範園舊洋房
範園位於海格路(今華山路)的法租界,是當時上海的頂級豪宅區,「範園」的意思是模範的花園式洋房。園中每棟洋房的建築面積都在5百平方米以上,除了各家房前房後都有花園外,還有個佔地25畝的大花園,園中小橋流水、花樹繁密,環境美不勝收,其住戶均為上海數一數二的名流和銀行家,按今天的房價是過億人民幣。
徐申如夫婦來滬之後,看到孫子「寄人籬下」,就大手筆地買下了範園20號洋房,給張幼儀母子倆居住。
張幼儀與徐志摩離婚後,徐申如曾將財產分為三份,一份給阿歡、由張幼儀代持,一份給徐志摩,一份留給自己養老,由於徐志摩和陸小曼實在不得他歡心,分財產的事,徐申如此後不再提起,除了生意上的流動資金,其他家產都陸續給了張幼儀母子。
1927年,失去父親資助的徐志摩與陸小曼定居上海後,頓感生活壓力沉重。
陸小曼不願被張幼儀比下去,要求徐志摩也買棟差不多的洋房,徐志摩哪裡拿得出這筆巨款,而且,由於父母已為自己在老家建了氣派的洋房,徐志摩也不好意思再開口要錢在上海買房,只能在離範園不遠的南昌路租了棟三層樓別墅,每月租金一百大洋。
買了房子,陸小曼又要求買最名貴的家具擺設來裝點房子。
她初來上海,被人稱為「南唐北陸」,天天登報紙,要到處交際,衣服首飾絕不能少,出門還要司機和保姆,徐志摩那點教授薪水和詩歌稿費根本不夠她花用。
陸小曼的京劇扮相
當時,陸小曼母親吳曼華在她家中主持家務,曾向鬱達夫妻子王映霞嘆息說:「這個家難當,一個月要花費五六百大洋。」而當時一個普通工人的月工資不過五到十個大洋罷了。
為了掙錢養家,徐志摩同時在光華、東吳、大夏三所大學講課,還要寫點詩文賺稿費,整天疲於奔命,心情本來就不好,而陸小曼與翁瑞午的親密舉止又讓他感到非常難堪。
來上海後,陸小曼受到小報花邊版追捧,常登臺唱京劇來支持慈善事業,由於她體弱,連唱兩天戲就會舊病復發,昏倒後臥床不起,因此徐志摩到處託人找良醫,尋到一個也是票友的名醫翁瑞午。
翁瑞午擅長推拿,常為陸小曼解衣按摩,手到病除。
有一次,陸小曼問他:「瑞午,你給我按摩確實有效,但你總不能時時刻刻在我身邊啊,你不在的時候萬一我發病的話,有什麼辦法呢?」翁瑞午想了一下,就推薦她抽鴉片。翁瑞午自己也是個癮君子,從此之後,二人常常一起躺在客廳的煙榻上,隔燈並抽、吞雲吐霧。
聽說陸小曼吸上了鴉片,徐家更不願認這個兒媳婦了。
徐志摩一回家就看到妻子與翁瑞午睡在一起抽鴉片,也是怒不可遏,加上為了掙錢到處奔走,本來就心情壓抑,因此大發雷霆,爭吵不休,在外地出差時,還寫了滿是「穢語」的信去辱罵陸小曼。
夫妻倆頻繁發生爭吵,家中雞犬不寧,徐志摩只能去找住得不遠的前妻張幼儀,向她訴苦,有時也向她借錢周轉,張幼儀借錢的時候,怕他難堪,還一再強調:「這是你父親的錢。」
張幼儀是個厚道人,1927年底,她創辦的雲裳公司開業時,還特地請陸小曼當招待,由著她出風頭,後來,1947年,陸小曼出版《志摩日報》時,就以她與徐志摩在雲裳公司門前的合影為封面,還引起了一場筆墨官司,爭論雲裳公司的創辦者到底是張幼儀還是陸小曼。雲裳公司的資本是一萬大洋,當時的陸小曼是拿不出來的,而且她病得弱不禁風,也不可能有體力去做公司總經理。
唐瑛、陸小曼(後立者)在雲裳公司開業典禮上
徐申如與徐志摩、陸小曼夫婦斷絕關係,不給他們任何經濟支持,一方面是嫌棄陸小曼大手大腳、為人輕薄,不想讓她花徐家的錢;另一方面可能是向徐志摩施壓,想讓他與張幼儀重修舊好。
徐志摩對從德國留學回來的張幼儀的確刮目相看,認為她越來獨立堅強,但張幼儀本人對他已經無感,如今的她已成為上海女子銀行副總裁,一心只想辦事業,接連拒絕了清華大學首任校長羅家倫和著名政治家羅隆基的求婚,對徐志摩當然更加不會放在眼裡。
在重重家庭矛盾之下,疲憊的徐志摩不堪重負,終以悲劇結束了這場婚姻。
3、空難前曾有多個徵兆,葬身雲中或許是徐志摩的宿命在徐志摩飛機失事前,同樣發生了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後來,當張幼儀、林徽因、陸小曼等人回憶起前因後果時,均感到徐志摩的死不完全是意外。
1930年冬天,徐志摩接受了北京大學的聘書,同時還在北平女子師範大學任教。
北大的教授月薪是300銀元,女師大的月薪也有280銀元,趕得上當年魯迅的收入,他自己只留30元,其他都寄給陸小曼,而陸小曼染上鴉片癮後,開銷更大,這筆收入仍然無法足用,徐志摩還是沒有擺脫經濟困境,不得不到處借錢,親友們都因此對他側目。
為了讓陸小曼擺脫上海的環境,徐志摩多次寫信給陸小曼,要她來北平與自己一同生活,可陸小曼已經無法自拔,一直沒同意重返北平,徐志摩不得不在兩地來回奔波,為了省錢,他長期搭乘中國航空公司的郵政飛機。
當時徐志摩曾寫過一篇著名的散文《想飛》,航空公司開業不久,為了打廣告,送給這位著名詩人一本免費乘機券,讓他隨意搭載,在那個時代裡,民航還未普及,一般人不敢乘坐,但徐志摩由於要長期兩地奔波,還想節省路費,就坦然接受了。
1931年11月13日,為了賺點外快彌補家中的巨額虧空,徐志摩特地從北平乘飛機回上海給蔣百裡當出售愚園住宅的中人。
離開北平前一晚,他與林徽因參加了同一個文學茶會偶遇了,因飛機改期三次,徐志摩擔心自己走不了,晚上又去拜訪林徽因、梁思成夫婦,恰好林徽因夫婦外出,他喝了一壺茶就離開了,在桌上留下一張紙條,上寫:「定明早六時飛行,此去存亡不卜。」
林徽因回家後看到紙條,深感不祥,慌忙給徐志摩打去了電話,徐志摩說:「你放心,很穩當的,我還要留著生命看更偉大的事跡呢,哪能便死?」林徽因還是很不安,就在電話裡告訴他,自己11月19日晚上要在北平協和小禮堂舉辦一個建築藝術演講會,徐志摩答應她,自己一定如期趕回來。這段往事,林徽因後來寫入了自己的回憶文章《悼志摩》。
乘機來到上海後,徐志摩回家一見到躺在煙榻上的陸小曼,就開始了激烈的爭吵,此時,陸小曼與翁瑞午的傳聞已經沸沸揚揚,她的鴉片癮和巨額開銷讓徐志摩負債纍纍,卻仍然不同意隨他北上安家,徐志摩越想越氣,指責陸小曼毫不悔改,言語激烈。
養尊處優慣了的陸小曼哪裡聽得了別人訓斥,登時發作,據在場的鬱達夫回憶:「當時陸小曼聽不進勸,大發脾氣,隨手把煙槍往徐志摩臉上擲去,志摩連忙躲開,幸未擊中,金絲眼鏡掉在地上,玻璃碎了。」
這讓徐志摩心情很不愉快,11月18日下午,他前往張幼儀所在的雲裳公司訂製幾件襯衫,順便向張幼儀訴苦,述說他與陸小曼之間的糾紛。
據張幼儀在《小腳與西服》中回憶:「那天下午,他說他得馬上趕回北京。我就問他為什麼非這麼趕不可,他可以第二天再回去。我還告訴他,我覺得他不應該搭中國航空公司的飛機,不管是不是免費。他像平常那樣大笑著告訴我,他不會有事的。」
徐志摩沒有告訴張幼儀的是:他急著明天趕回北京是為了聽林徽因的演講會。
林徽因心底對徐志摩曾有過很深的感情,雖然由於父命和她自己的理智,她沒有選擇與徐志摩結婚,但這段感情始終深藏她心底,1931年4月,林徽因曾寫下詩篇《那一夜》,在徐志摩主編的《新月》上發表:
「那一晚你的手牽著我的手,
迷惘的星夜封鎖起重愁。
那一晚你和我分定了方向,
兩人各認取個生活的模樣。
……
到如今我還記著那一晚的天,
星光、眼淚、白茫茫的江邊!
到如今我還想念你岸上的耕種:
紅花兒黃花兒朵朵的生動。」
被譜成歌曲的《那一晚》
1931年7月,徐志摩寫了答詩《你去》寄給林徽因,也是他的絕筆詩:
「你去,我也走,我們在此分手;
你上哪一條大路,你放心走,
……
等你走遠了,我就大步向前,
這荒野有的是夜露的清鮮;
也不愁愁雲深裹,但須風動,
雲海裡便波湧星鬥的流汞;
更何況永遠照徹我的心底;
有那顆不夜的明珠,我愛你!」
他最愛的女人,始終是林徽因。
與張幼儀分開後,當天晚上,徐志摩前往南京,第二天一早從機場打電報給林徽因,說下午三點鐘飛機能到北平南苑機場,林徽因收電報後,託梁思成帶車去接機。
11月19日上午九點,徐志摩乘坐郵政飛機由南京趕往北平,飛機上只有三個人,徐志摩是唯一的乘客,主機師王貫一前天晚上忙著準備女兒婚事,幾乎一夜沒睡,精神不足,而飛機抵達濟南党家莊一帶時,由於濃霧瀰漫、航向難辨,只得降低飛行高度來尋找航線,不幸撞山墜毀,機上三個人全部遇難,情形就如同徐志摩在《想飛》一文的結尾所描繪的場景:
「同時天上那一點子黑的已經迫近在我的頭頂,形成了一架鳥形的機器,忽的機沿一側,一球光直往下注,硼的一聲炸響,——炸碎了我在飛行中的幻想,青天裡平添了幾堆破碎的浮雲……」
而後來據陸小曼的表妹回憶,就在11月19日中午,懸掛在徐家客廳裡的徐志摩放相片的鏡框突然從牆壁上掉了下來,鏡面摔得粉碎,讓陸小曼心驚肉跳、坐立不安,後來想到可能是自己向徐志摩擲煙槍時曾打中過相片框,而第二天,她就聽到了噩耗,也得知徐志摩臨終時,身邊仍然有裝著陸小曼畫作的捲軸,打算帶往北平特地找人裝裱,這讓陸小曼更加傷心了。
飛機失事後,送免費機票給徐志摩的中國航空公司南京辦事處主任保君健連夜去徐家報訊,陸小曼不肯相信,認為徐志摩不會乘坐郵政飛機。保君健只得去找同住法租界的張幼儀報信,張幼儀趕緊託四哥張嘉璈前往濟南、買棺柩運回徐志摩遺體,在上海舉辦過葬禮後,徐志摩被安葬在生前從未相處過的次子小彼得身邊。
徐申如痛恨給徐志摩帶來噩運的陸小曼,不準她回老家出席葬禮,後經人勸說,答應每月支付陸小曼3百元生活費。
陸小曼沒有想到與徐志摩的最後一次爭吵就是永別,她痛苦萬分,昏厥數次,從此再不出去交際,戒了鴉片,深居簡出,一心編著徐志摩遺稿,也曾多次懺悔給徐志摩帶來的傷害。不過,雖有才藝,她仍然是個柔弱無剛的女子,生活不能自立,後來依靠翁瑞午供養。
這些徐志摩親友在事前就感到的不安和不祥之兆,其實映射了徐志摩當時極不愉快的精神面貌,在生活的重重壓力之下,這個一心追求愛、自由與美的詩人,在感情、親情、生活、工作的各種矛盾衝突面前,已經力不從心、處於困境,他只想生活在詩意之中,用熱烈的力量去享受美而短暫的人生。
最終,他像自己1930年春天寫的那首短詩《黃鸝》那樣衝破雲宵,完成了一場極盡生命能量的絕唱:
「它一展翅,
衝破濃密,化一朵彩雲;
它飛了,不見了,沒了——
像是春光,火焰,像是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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