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峰梅婷主演的全部諜戰電視劇(諜戰影視原著面具)
2023-06-03 06:11:43 3
祖峰梅婷主演的全部諜戰電視劇?第7章天氣雖然冷,月光卻很好,只是魏一平現在無心賞月他坐在密室裡,合上密碼本,輕輕嘆了一口氣——長春來電:「……日前,中共會將一批抗生素類藥品運至哈爾濱請立刻找到這批藥品,在發放之前將其摧毀如能成功,哈爾濱缺少醫藥之窘境,將更加嚴重,甚至可能爆發一定規模的疾病傳染……」,今天小編就來說說關於祖峰梅婷主演的全部諜戰電視劇?下面更多詳細答案一起來看看吧!

祖峰梅婷主演的全部諜戰電視劇
第7章
天氣雖然冷,月光卻很好,只是魏一平現在無心賞月。他坐在密室裡,合上密碼本,輕輕嘆了一口氣——長春來電:「……日前,中共會將一批抗生素類藥品運至哈爾濱。請立刻找到這批藥品,在發放之前將其摧毀。如能成功,哈爾濱缺少醫藥之窘境,將更加嚴重,甚至可能爆發一定規模的疾病傳染……」
向慶壽真把東三省的單子都扔到哈爾濱了,大小任務一個接著一個。可相應的物資丁點兒也送不過來。剛剛傳來的消息,爆破行動又失手了。儘管陳彬全身而退,但是死了人,必然會有公安介入,後續的行動難度就更大了。
魏一平沉吟了一會兒,重新戴上耳機,開始發報:「……長春總部:來電收悉,馬上執行。目前雷管緊缺,望迅速補充……」
無線電波悄無聲息地在暗夜中划過,在公安局的偵聽室裡,一個監聽員也戴著耳機凝神靜氣地監聽著。電波時高時低,但「嘀嘀嗒嗒」的聲音一直沒有中斷過。站在監聽員身邊的高陽一臉嚴肅,直到監聽員終於摘下耳機,才輕聲問了一句:「怎麼樣?」
「這是個新來的,以前沒聽到過這個手法。」
聽到這話,高陽親自戴上耳機,聽了一會兒,然後表情凝重地說道:「這是個老手。快過年了,派這麼一個人來拜年。這事兒,怕是不止藥品這麼簡單了。」
食品倉庫內,一攤血跡已經在地面上凝固。李春秋蹲在旁邊觀察了一會兒,站起來摘掉白手套,說道:「被害人是從正面受到的襲擊——」說著,他沿著兩排貨架之間的甬道向門口的方向走去,站在他身邊的丁戰國和幾個偵查員見狀也趕緊跟上去。李春秋低著頭走了幾步,忽然停住,指著地上的幾滴血說道:「這是他第一次遇襲的地方。兇手拿著刀向他撲過來。他用手電筒擋了幾下,這一點可以從手電筒上的刀痕上得到證明。他的手背被劃了一刀。這些血滴,就是從手背滴下來的。」
隨後,李春秋繼續往前走,指著地上越來越密集的血點說:「他邊呼救邊跑,留下了一路的血跡。雖然被劃破的只是毛細血管,但因為這一刀很深,所以出血量越來越大。而兇手緊隨其後,因此,鞋底也沾上了血跡。」
說完,李春秋走到倉庫門口。「就差一步,就能脫險,他甚至已經擺脫兇手的動作範圍。」他又看了看門上的血跡,說道,「最後這一步成了鬼門關。兇手還是在他拉開大門之前追上來,從身後劃開他的頸動脈——這一圈血,是動脈被割破以後,噴濺上去的。」
這時,一個技術人員拎著那顆未爆炸的炸彈,走到丁戰國面前:「丁科長,你看。」
丁戰國左手拿著那顆炸彈,右手握著被拆除下來的雷管,又慶幸又疑惑地說道:「昨天,那些值夜班的工人算是撿了條命。不過,炸彈為什麼沒被引爆呢?」
「雷管失效了。這是手工製造的,失敗率很高。」技術人員解釋道。
「也可能是還沒來得及引爆。」李春秋在旁邊補充道。
丁戰國搖搖頭說:「不太可能。倉庫保管員進來的時候,炸彈已經放置好了,爆破者完全可以將他一起炸死。」
「要麼,是個新手?」李春秋繼續猜道。
丁戰國看了李春秋一眼,把手中的兩樣東西都遞給了他:「你看看這手法,我覺得,兇手和醫院爆炸未遂案的實施者,是同一個人。」
李春秋接過來,仔細看了一會兒:「好像雷管跟以前的不太一樣。」
「是嗎?」丁戰國又湊過來看了看,然後,轉身問身邊的技術人員,「裡頭是什麼成分?」
「說不好,需要做進一步檢查。」
「馬上回去,查。」
公安局大樓的樓道內,偵查員們因為這起爆炸未遂案又忙碌起來。高陽和丁戰國都沒回辦公室,此時正站在化驗室門口等待結果。化驗室的門緊閉著,高陽的眉頭也緊鎖著。忽然,他對身邊的丁戰國說:「這樣,去行政科查一下記錄,看看最近有沒有關於破獲和查封雷管案件內容的通報。」
丁戰國答應著,剛要離開,化驗室的門開了,化驗員拿著一份單子走了出來。丁戰國示意身邊的偵查員先去行政科,自己留下來聽技術分析。
「有結果了?」高陽急切地問。
「根據目前的數據,基本可以證實——雷管中的甘油成分,來自肥皂的提煉。」
「肥皂?」丁戰國有點兒沒想到。
這時,偵查員從行政科帶回了一頁通報:三天前,警備司令部的巡邏隊例行檢查,截獲了大量雷管……運輸者因負隅頑抗被當場擊斃……
丁戰國看著手裡的紙,有些惋惜地說:「可惜了。」
「是啊,人死了,知道的線索也就跟著被埋了。」
見身邊的偵查員有些沮喪,丁戰國拍拍他的肩膀,說:「沒事,人雖然死了,可有些線索,我們可以從土裡刨出來。你先回去,隨時聽候命令!」
辦公室裡,高陽又把通報看了一遍,然後放在桌子上:「可以肯定,敵人的雷管被我們一次性查獲,他們的腳步跟不上了。」
丁戰國點頭:「等不及新的雷管運進來,他們才會從各種物資裡提取爆炸物的原料。」
「你有什麼想法?」
「雷管被查是三天前的事情,而且事發突然。顯然,通過購買肥皂進行提煉,需要時間,也需要設備。」
高陽發現丁戰國的思路與自己不謀而合,說道:「所以,他們很可能直接從肥皂廠盜竊。」
丁戰國順著他的話說:「只要我們排查一下市裡的幾家肥皂廠,看看什麼人可以直接接觸到甘油……」
「重點排查那些新近入廠的技術員——懂我的意思嗎?」高陽特別囑咐道。
「明白。」
丁戰國旋即出門,召集了眾多偵查員,開著吉普車出了公安局的大門。
從現場回來以後,李春秋就一直在辦公室裡擺弄盆栽。樓道裡,偵查員們來來往往,似乎都沒有引起他的關注,好像這個案子根本與他無關。
牆上的掛鍾指針正逼近九點,李春秋不經意中瞟了一眼,然後拿起一把噴壺向外走去。
小李忙不迭地站起身來,說:「李哥,我去。」
「你坐,我去活動活動。再不動彈,屁股底下該長蘑菇了。」李春秋衝他擺擺手,走出了辦公室。此刻,掛鐘的指針剛好到達九點,電話鈴響了起來。
小李走過去,接起電話:「你好……濱江晚報編輯部?這裡是市公安局法醫科,你是打錯了,還是推銷報紙呢?」
李春秋拿著噴壺回來,見小李一臉不耐煩。
「怎麼了?」
「最近怎麼老有人打錯電話?剛才居然有人打來,問是不是濱江晚報編輯部,莫名其妙。」
「串線了唄。」李春秋說著,走到窗邊,給窗臺上的花挨個兒澆水。窗外的大院裡,載著丁戰國和偵查員的車輛魚貫而出。李春秋全不在意,小心地用手指擦拭著一片劍蘭葉面上的汙漬。
此時,伴隨著一陣咳嗽聲,辦公室的門開了,是偵查科的小唐。
「你怎麼來了?」小李好奇地問。
「他們都執行任務去了。我重感冒,丁科長沒讓我去。得閒,找你聊聊。」
「離我遠點兒,別把我和李哥傳染了。」小李一臉嫌棄的表情。
李春秋站在書櫃前,看著手裡的一本法醫類專業書,頭也沒回地說道:「兩塊老薑,二錢黃酒,等鍋開了,再撒一把冬棗,煮湯,喝下去蓋著被子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這麼靈啊,李大夫?」
李春秋微微一笑,對小唐說道:「心誠則靈。」隨後,便坐回到辦公桌前,埋頭看書。小唐和小李見狀,也不好意思喧譁,二人佔著一角小聲聊著,說了兩句工作,便開始閒扯私事。
「你說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完那場電影以後,我再怎麼約她,她就是不出來了。你那邊怎麼樣了?」小李邊說邊轉著手中的鋼筆。
小唐也有點兒沮喪:「知道我是怎麼感冒的嗎?我媽天天在家念叨,說我老大不小,不缺胳膊不缺腿,連個對象都找不著。我這一天到晚多忙啊,怎麼找?還不能頂嘴,想出去躲躲清靜,就在院子裡兜了一圈,回去就感冒了。」
小唐的聲音越說越大,小李看了看李春秋,趕緊衝他噓了一下。不料,小唐眼睛一亮,轉身問李春秋:「李大夫,聽說嫂子的醫院裡有不少漂亮護士,您跟嫂子說說,幫我們也物色物色唄。」
小李見李春秋平時總是一臉認真嚴肅,怕小唐這麼唐突,會惹李春秋不外突然傳來汽車喇叭聲,小唐朝窗外看了看,見早上出去的幾輛吉普車正依次駛入公安局大院。
「喲,他們都回來了。我也得回去了,李大夫,李哥,還得您多費心,真介紹成了,您家過年的豬肉我全包了。」
「最好多點兒肥的。」李春秋微笑著起身,送小唐到門口時,遠遠地看見丁戰國從樓下上來。李春秋並沒想跟他打招呼,因為丁戰國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
走進辦公室,丁戰國把皮手套狠狠地摔在桌子上。
「窩囊,真叫窩囊。」
的確,找不出第二個詞來形容上午的行動了。他們一行人到了青松肥皂廠,從經理處打聽到,確實有一位剛來三天的技術員,大學化學系畢業,工資要求也不高,完全符合之前的預判。他們喬裝之後,跟著車間主任下到車間,卻不見那個人的蹤影。跟值班的張調度一問,才知道那個人剛剛離開。
「走了大約一個半鐘頭,接了個電話,說是他爸生病住院了。」張調度的這句話把丁戰國氣得夠嗆。他趕緊安排人去肥皂廠檔案科調取這人的家庭住址,但心裡明白,那個地址十有八九是假的。
果不其然,回到局裡不一會兒,出去調查的人也回來了,垂頭喪氣地報告說:「我們按照他在青松肥皂廠登記的家庭住址找過去,發現那裡住的是另外一家人。」
丁戰國沮喪極了,但他不願把這樣的情緒傳遞給手下這些年輕的偵查員。他揮了揮手,讓大家解散。偵查員們陸續離開,只有小唐在最後磨蹭著。等房間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時,丁戰國關上辦公室的門,問道:「怎麼樣?」
小唐吸了吸鼻子,說道:「你們出去這段時間,我一直待在法醫科。他既沒有離開過,也沒有給外面打過一個電話。」
丁戰國點了點頭,臉上顯出迷茫的神情。
李春秋的確非常眷戀孩子。早晨,李唐和丁美兮已經跑進學校半天了,李春秋還推著自行車,站在大門口向裡面張望。看到這一幕,魏一平輕輕地嘆了口氣。什麼是完美特工?能熟練掌握感情,卻不被感情左右,這樣的人也許根本不存在。所以,他並沒有在心裡苛責李春秋,只是走到他身後,小聲說道:「這孩子更像他媽媽。」
李春秋顯然對他的出現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回過頭來,臉上露出了吃驚的表情,問道:「您怎麼在這兒?」
魏一平假裝衝著剛進校園的一群孩子揮了揮手,然後轉身向前走去。李春秋左右看了看,也跟了上去。兩個人的距離不遠不近,一副互不相識的樣子。
「別慌,我沒有帶著尾巴。
「有急事?」李春秋的情緒稍有緩和。
「昨天夜裡,陳彬差點兒出事——他的炸彈啞了。」
「要我做什麼?」
「盯著那個丁戰國,如果他追查雷管的事情,馬上通知我。」
「您不是不明白我的處境。我怕——」聽到這個任務,李春秋有些猶豫。
此時,魏一平終於回頭看了看他,隨後,邊走邊說道:「我替你想好了。上午九點,我會給法醫科打一個訂報電話。如果不是你接的,那就說明丁戰國的偵查方向是正確的。」
按照約定,魏一平在九點鐘準時撥通了李春秋辦公室的電話。電話那頭沒有傳來李春秋的聲音,他迅速應付完,隨即撥通了青松肥皂廠的電話。當他和接頭人對完暗語後,對方著急而大聲地說:「什麼?我爸住院了,在哪家醫院?」
魏一平對這個「技術員」接電話的表現很滿意,聲音洪亮,沒有遲疑。這樣的表現絕不會引起周圍人的猜忌。今天這次行動,堪稱完美。魏一平的心裡泛起了小小的得意,所以,當李春秋再次來到他的小院復命的時候,他給李春秋倒完茶,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丁科長那麼要強一個人,這次心裡不舒服吧?」
李春秋點點頭說:「是。臉都青了。」
「想玩弄你的對手,就不斷給他製造希望,一個又一個美好且近在眼前的希望。」魏一平邊比劃邊說,「突然,所有的希望就像泡沫一樣,『啪』的一下徹底破滅了。於是,他一下子就從興奮的山頂墜入絕望的深谷。」
李春秋感覺到他的得意,知道此時不便多言,於是,便附和著笑了笑。魏一平顯然還不滿足,繼續說道:「我不是炫耀啊,這也不是毫無意義的鬥氣。我們要讓對手意識到他在被反覆玩弄著,讓他著急、憤怒,最好連碗都摔了,然後他就會衝動,會犯下很多幼稚的錯誤。往往在這個時候,許多不可多得的機會就會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
「站長教誨的是。」李春秋看了看魏一平,小心地問道:「其實,早上我還在擔心,如果我因為別的事不得不在那個時間離開法醫科,會不會遭到丁戰國的懷疑?」
「不會。」魏一平依舊信心滿滿地說,「如果那樣的話,你會看到那個失蹤的技術員明天就會回到肥皂廠上班。」
「那他會很危險。」這個答案讓李春秋有些吃驚。
「如果我是你,我只需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就夠了——我6們不是菩薩,我們是凡人。」魏一平端詳了一下李春秋的臉色,繼續說,「你看到那顆啞彈了嗎?」
「看了,聽說是雷管出了問題。」
「三天前,我們的運輸環節出了岔子,現在雷管極其緊缺。哈爾濱查得緊,長春那邊一時間又運不進來。可我們又不能等,等一天,中共就會從容不迫地生產出更多的物資。我查過你的檔案,當年在培訓班裡,你的爆破成績是最好的。」
李春秋立刻答道:「僥倖考了個好成績而已,而且,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現在可不是謙虛的時候,你在醫院拆彈時的神勇,至今仍令我嘆服。」
李春秋聽出了弦外之音,一下子站起來,有些慌神地說:「站長,我——」
魏一平擺擺手道:「那件事不提了,坐。你說說看,怎樣能改進雷管,確保爆破百分之百成功?有辦法嗎?」
李春秋想了想,說:「畢竟時間太久了,我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炸彈的製造和安裝是個精密謹慎的工作。雖說雷管的藥量小,可只要有一丁點兒失誤,就會讓製造者失去雙手。」
魏一平似乎不以為意,喝了口茶,輕巧地說道:「黨國大業,別說斷手斷腳,就是要我的一條命,我也給。你呢?我相信我的同人們,都會。」
話說到這一步,李春秋自知無法再推託,想了想,終於開口說:「可以在配藥裡,增加百分之十的黃磷。」
「黃磷?」
「是。它的活躍性可以充分保證燃燒的發生。」
魏一平眼前一亮:「接著說。」
「可以把黃磷用乙醚溶解後,再與甘油混合。這樣做的優點是原料比較容易搞到手,缺點是在配置的時候,有比較大的危險性。因為黃磷的燃點很低,而且有劇毒。」
這番話令魏一平精神一振,他站起身,取來一副紙筆放在李春秋面前:「把詳細的配料、比例,還有混合的步驟,都寫下來。」
李春秋斟酌再三,邊寫邊思量,寫完又覆核了兩遍,最後把一張密密麻麻的配方單子交給魏一平。魏一平粗粗地看了一遍,說了句「很好」,便把單子放進抽屜。李春秋微微鬆了口氣,魏一平緊接著說道:「還有一件要緊的事。知道哈爾濱市醫藥公司的總庫嗎?」
「知道,但沒進去過。」
「我需要了解內部的情況,主要是抗生素類藥品的存放位置和倉庫的安全保衛狀況。」
「好,我慢慢想辦法打聽一下。」
「我不要『慢慢』這兩個字,最晚今天下午,我要聽到結果。」
「下午?」李春秋有點兒不敢相信。但魏一平不容置疑地朝他點了點頭。隨後,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四點之前,我要得到準確的消息。這是上峰的命令,我們必須完成。」
見李春秋有點兒發蒙,魏一平接著說道:「李上尉,我可以提醒你一下:每家醫院,包括你太太所在的醫院,都會跟藥品總庫有業務往來。」
李春秋依舊一言不發。魏一平見狀換了一種口氣,溫言相告道:「我知道這件事很匆忙,而且有危險,如果我能找到任何一個比你合適的人,我絕不會讓你冒這個險。」
「是。」李春秋一臉凝重地說。
送走了李春秋,魏一平馬上帶著雷管配方去找陳彬。豈料,一向果敢的陳彬看見這張單子,卻露出複雜的神情。
魏一平見他半晌不語,問道:「有把握嗎?」
陳彬有些猶豫地說道:「我是個幹粗活的,開槍、殺人,這些都不在話下。可這麼精細的活兒……炸死我不要緊,萬一耽誤您的大事……」
魏一平沒有半點兒猶豫,開口說道:「這顆炸彈,今天晚上就要用。」
陳彬臉色有些蒼白,不自信地說:「那我試試。」
「小心駛得萬年船。我相信你的謹慎。」魏一平看了看陳彬,「等你的好消息。」
陳彬艱難地笑了笑,便轉身離開了。他的腦子飛速旋轉,籌劃著這項危險任務的實施方案。忽然,一個身影在他腦子一閃而過。沒錯,有了他,自己便可全身而退。他四下看了看,走進一家不起眼的商店,拿起公用電話撥了一串號碼。良久,電話終於接通,一個有些膽怯的男聲輕輕說了一聲:「喂?」
「是高奇嗎?」
「陳先生?」電話裡的聲音有些顫抖。
「聽出來了?」
「是。」
陳彬在心裡冷笑了一聲,看了看櫃檯上的座鐘,顯示是十二點,然後說道:「下午一點,到索菲亞教堂門口等我。」然後,不等高奇回答,便掛斷了電話。
已經過了十二點,丁戰國還在辦公桌前看通報。小唐端著熱氣騰騰的飯盒走進來,邊往嘴裡塞著餃子邊說:「還沒去吃飯啊?食堂快關啦。」
丁戰國抬手看了看表。「嚯,都這個點兒了。」說著,他拿起飯盆,正要往外走,電話鈴就響了。
丁戰國放下飯盒,拿起電話「餵」了一聲,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他像長白山的老獵手發現獵物一樣,激動而小心地對著電話說道:「慢慢說,說清楚。」
小唐的餃子沒吃完,便又匆匆走回食堂,悄悄地把正在吃飯的偵查員都叫回會議室。
李春秋慢條斯理地吃著午飯,心裡明白馬上又要有新行動,而且是丁戰國很重視的行動。這次行動是否和自己以及倉庫殺人案有關呢,李春秋在心裡打了個問號。不過,他現在沒有時間去解開這個疑問。距離下午四點已經沒多少時間了,午飯後,他馬上要去市醫院打探抗生素藥品的存放位置。
小唐最後一個匆匆走進來,關上了會議室的門。屋裡已經坐好了十幾個身著便裝的男女偵查員。
同樣換好便衣的還有高陽和丁戰國。見眾人均已就座,高陽指著牆上的地圖說:「四十分鐘以後,在索菲亞大教堂門口,會有敵特進行接頭。我們的任務是盯人,原則是寧肯丟失目標,也不暴露身份。」
他抬起手腕,示意大家道:「對好時間,馬上出發。」
在座的眾人開始對表。隨後,坐在高陽下首的丁戰國把一張照片交給大家傳閱。
「這是接頭者之一。等會兒要和他接頭的人,比他的職級更高。」
照片上是高奇表情僵硬、眼神驚恐的臉——這是他被捕時留存的照片。
索菲亞廣場上遊人眾多。一身商人打扮的丁戰國,把手裡的麵包屑撒在地面上,低空中,一群鴿子俯衝而下。丁戰國直起身來拍了拍手,撣落手中的麵包屑。
此時,一對情侶相互依偎著從他面前走過,繞過教堂正門,走到教堂的另一側。而在側門門口,一個賣《聖經》的小販正大聲叫賣著:「正版《聖經》,印刷清楚,價格便宜,一塊錢一本。」
這些都是丁戰國布置好的便衣偵查員。過了一會兒,同樣身著便衣的小唐朝小販走過來,與他對視一眼,丟下一塊錢,拿起一本《聖經》進入了教堂側門。
在教堂的大廳裡,還有一位化裝成祈禱者的中年便衣。他坐在靠後的角落裡,可以同時監視大廳的幾個出入口。小唐穿過一排排座椅從他身邊經過時,抬眼與他對視一下,然後又低下了頭。
廣場上,丁戰國不斷在心裡告訴自己兩個字——耐心。剛才小唐把各個監視點都轉了一遍,暫時還未發現任何動靜。丁戰國抬頭望向鐘樓,大鐘的指針距離一點還有五分鐘。
從公寓中走出來時,高奇臉色有些憔悴。黃包車、公交車、計程車,一輛輛從他眼前經過,他都是欲攔又止。隨後,他看了看手錶,馬上就到一點鐘。高奇長出一口氣,好似下了很大決心似的抬起手,一輛計程車從不遠處朝他駛來。高奇打開車門,鑽進去說:「去索菲亞大教堂。」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丁戰國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夠用——一輛黃包車停在教堂門口,走下來的卻是一個高個子俄羅斯女人。遠處又來了一輛計程車,還沒停穩,一輛公共汽車就擋在前面,停在了廣場的邊緣,一大批乘客從車上擁下來。丁戰國在人群中努力辨認著。忽然,耳邊傳來了教堂裡的大鐘敲響的聲音。
當——已經一點鐘了……
計程車上,高奇臉色蒼白。一會兒見面,會是個什麼情況——如果陳先生見到突然衝出來的公安,會不會把自己殺了?這次會面之後,國民黨那邊肯定已經知道他投誠共產黨,就算公安當場擊斃了陳先生,會不會又有新的人來收拾他?公安真的能保證自己的安全嗎?
高奇的腦子裡充滿了各種可怕的假設。他兩眼發直,全然沒有注意到計程車司機已經透過後視鏡看了他好幾回。路面越發不平坦,突然的一個大顛簸,讓高奇醒過神來。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扭頭朝車窗外看去,一下子就急了,嚷道:「我跟你說的是索菲亞大教堂,你把我拉到哪兒了?」
「不用去那兒了,換個地方吧。」司機說著,摘下帽子和墨鏡,回過頭對驚呆的高奇說道,「怎麼,電話裡還聽得出來,當面說話反倒陌生了?」
「陳先生……」
高陽在辦公室裡焦急地等待著丁戰國的消息——牆上掛著的地圖上,「索菲亞大教堂」被紅筆畫了一個圈。
廣場上的丁戰國同樣很著急。由於行動緊急,他連午飯都沒,來得及吃,現在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小唐又把各個監視點轉了一遍,回到丁戰國的身邊,什麼都沒說。丁戰國猜到小唐肯定是一張哭喪臉,頭也沒回地說:「早知道給自己留一塊麵包就好了,當時不餓,就都餵了鴿子。」
小唐沒想到,科長這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他有些沮喪地說:「裡面還是沒動靜。」
「當——當——」廣場上的大鐘敲了兩下。丁戰國和小唐不約而同地抬頭看過去,已經兩點鐘了。丁戰國低頭想了想,對小唐說:「通知大家,收隊吧。」
「要不,我留下來再碰碰運氣?」小唐還有些不甘心道。
「不用。他們沒有完全信任我們的線人,所以不會來了。」
說完這句話,丁戰國也有些沮喪,他在為自己如此遲緩地參透對手的設計而沮喪——他們把時間設計得這麼緊,就是讓我們來不及安排人手去全程跟蹤線人。接頭,在線人趕赴索菲亞大教堂的半路上就完成了。
陳彬的計程車,在一條僻靜的街道上停了下來。他率先下車,脫下計程車司機的專有制服,扔進後備廂,然後換上了一件皮夾克。
後排車門慢慢打開,高奇木然地開門下車,神色慌張地站在一邊。陳彬拉好皮夾克的拉鏈,看了高奇一眼說:「走吧。」
「去哪兒?」
陳彬沒回答,邁著外八字步先走了。高奇愣了一下,趕緊跟了上去。最終,他們在一家旅店門口停下。陳彬左右看看,隨後快步走了進去。高奇見裡面有點兒黑,心裡更是多了一分緊張,但仍舊抬頭看了看旅店的招牌——遠東旅社。
二人穿過大廳,來到三層的309房間門前。陳彬拿出鑰匙打開房門,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高奇走進這個房間,四下打量了一番,這是一個帶會客廳的套間。他剛想坐下,只聽陳彬說:「身上的東西,都拿出來。」
高奇愣了一下,問:「什麼?」
陳彬沒說話,坐在沙發上直直地看著他。
高奇「哦」了一聲,把身上和兜裡的東西都掏出來,放在小茶几上。錢包、鑰匙、煙盒、打火機,陳彬把這些東西逐一拿過來仔細檢查,然後又一樣樣地扔到沙發上。
發現這些物品並沒有異常後,陳彬起身給高奇倒了杯水,笑著說:「最近風聲緊,見面的規矩改了。」
高奇接過水杯,勉強笑了笑。不想,陳彬突然從皮夾克的兜裡拔出一把手槍,一下子頂在高奇的腦袋上。高奇的身體瞬間變得僵直。
陳彬的臉上已經沒有半點兒笑容。他用極其冷酷的語氣對高奇說:「有話說嗎?」
高奇的聲音有些發顫,問道:「我犯什麼錯了?」
「醫院的爆破行動,我沒有告訴任何人。除了你能猜到,沒有別人。為什麼出賣我?」
「我沒有,你不能冤枉我,我沒有。」
陳彬扳動手槍保險,問道:「說實話,打進來多長時間了?」
「我沒有!」高奇渾身顫抖,卻咬緊了牙關。
陳彬的手槍死死地頂在高奇的後腦勺上,兇狠地說道:「最後三秒鐘,想好了再說。」
高奇的臉上非常決絕,大聲說到:「我沒有!」
「一。」
高奇的眼睛瞪得通紅,又說了一遍:「我沒有!」
「二。」
高奇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哆嗦著說:「我不知道你們出了什麼事,要找個人來頂,為什麼找我?你們讓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求求你,別讓我死,我真沒有——」
「三!」
高奇閉上了眼睛。只聽「咔嗒」一聲,撞針發出空響,槍裡原來根本沒有子彈。高奇身子一軟,一下子就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身後傳來陳彬肆無忌憚的笑聲。
陳彬笑夠了,把高奇從地上拉起來拽到沙發上,說道:「看不出來啊,小白臉裡也有硬骨頭。哈哈,別怪我,這是上峰的意思,我當年也是這麼考過來的。不瞞你說,比你還㞞,我把褲子都尿了。」
說完,陳彬將客廳裡的小桌子拖到了臥室,又從臥室的床底下拉出一個皮箱來。隨後,他打開皮箱,從裡面小心翼翼地取出注射器、燒瓶、酒精燈,以及幾個裝著原料的鐵皮罐子。最後,又拿出一把鑷子,擺在小桌上。
已經緩過點兒神來的高奇,掙扎著起身走進臥室,不明所以地看著眼前這一切。每個鐵皮罐子上都貼著標籤,其中有一個特別醒目,用大號的黑字寫著「黃磷」。
「齊了,幹活吧。」陳彬指著桌子上的東西說。
「這是幹什麼?」
「差點兒忘了。」陳彬從衣兜裡掏出一張紙,對高奇說,「看仔細嘍,照著單子上的步驟做,半點兒也不能錯。差一步,你的兩隻手就沒了。到時候,看著你女朋友那麼翹的屁股,你只能幹著急了。」
高奇覺得自己的大腦快要爆炸了,但不敢像剛才那樣癱軟在地上——陳彬遞給他的紙上分明寫著「雷管制作配料表」。他雖然不甚明了其中的原理,但也很清楚,桌上的瓶瓶罐罐多半都是易燃易爆危險品。
陳彬已經仰坐在外面的沙發上,腰間的手槍剛剛重新裝了子彈,插在腰間的槍套上。高奇慢慢地坐在桌子前面,把配料單用茶杯壓在桌角,然後戴上口罩和橡膠手套。他看了看配料表,拿起燒杯又放下,拿起黃磷罐子又放下,顯得很不熟練,更有點兒不知所措。就這樣,小心又忙亂地操作了許久,終於慢慢摸索出了一點兒門道。
旅館的房間並不算暖和,但疲勞和緊張感很快令高奇汗流浹背。他用胳膊擦了擦汗水,情不自禁地回過頭看了看。陳彬正坐在外間的沙發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高奇明白,不把眼前這項危險的工作做完,今天是斷然不能脫身了。他轉過頭,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俯下身子,繼續照著那份配料單小心而全神貫注地操作著。
市醫院的藥房永遠人滿為患,可今天排隊的人看起來比平時還多一些。李春秋看著這些排隊的患者,憂心不已。戰爭還沒有完全結束,藥品短缺的狀況還要維持相當長的時間——這是日常開會經常聽到的一句話。但這句話落到實處,便是加諸在每個病人身上的痛苦。
李春秋站在角落裡,眉頭深鎖。這時,一個中年婦女從取藥口走出來,手裡拿著幾盒藥,朝李春秋身邊的長椅走過來。長椅上,一個男子臉色蒼白,弓著身子捂著小腹。中年婦女走過來給男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想攙他起來,可試了幾次都失敗了。男子疼得齜牙咧嘴,別說是走了,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李春秋見狀,走過去幫著中年婦女攙起了男子,關切地問道:「這位大哥是拉肚子吧?」
「可不咋的,好幾宿了。」婦女說完,長嘆了一口氣。
「看樣子是痢疾呀,開了點兒什麼藥?」
「就這些,咱們也不懂。」婦女把剛取的藥遞給李春秋。
「中藥啊這是,中藥弄不住痢疾,你應該開青黴素啊。」
「大夫說青黴素沒了,讓我男人先用這種口服藥頂一頂,來了貨就給我們換。」
李春秋無言以對,只好囑咐說:「回家後可以喝點兒熱乎的淡鹽水。」婦女跟他道了謝,艱難地扶著丈夫離開了。
不等目送這兩個人離開,藥房的方向又傳來一陣吵鬧聲。一個患者舉著藥盒,大聲說:「你們怎麼又給我拿這種藥丸子?根本就沒啥效果,我這病就鏈黴素管用,你給我拿鏈黴素!」
聽了這話,其他患者也紛紛騷動起來,叫嚷聲一片:「就是啊,醫院就是賣藥的地方。沒藥,你們是幹什麼吃的?」
眼見一群人越吵越兇,一個女大夫從藥房裡走出來,說道:「大家聽我說,不是咱們一家醫院缺抗生素,每個醫院都緊,我們也急。你們放心,市政府和部隊協商過了,已經從前線的野戰醫院緊急調撥過來一批,明天就到了。大家再忍忍,忍忍啊——」
「忍,忍到什麼時候啊,這條命不知道還能不能忍到明天……」人群裡又是一片唉聲嘆氣的抱怨聲。
李春秋有些聽不下去,無奈地轉身往二樓住院部走去。病房比一樓清靜不少,李春秋走到醫生辦公室門口,見方黎正飛快地寫著處方單,邊寫邊對診療桌邊坐著的患者說:「酒就別喝了,再喝你的牙都得掉光,到時候別說吃肉,嚼豆腐都費勁。」
患者拿著單子不停地道謝。方黎頭也不抬地說:「下一個。」李春秋聽見後,走進辦公室,直接坐在患者的椅子上,出聲道:「忙著呢,方大夫?」
「哎,是您啊?您這是——」方黎見李春秋來,吃了一驚。
「一點兒小事,得麻煩你一下。」
「這話就客氣了。李大夫,您說。」
「我們科裡的一個小夥子,跑肚拉稀好幾天了,吃一般的消炎藥也不管用。我辦別的事,正好路過咱們醫院,就上來問問你,能不能給開點兒青黴素?」
聽李春秋如此說,方黎一臉為難地說:「李大夫,不是我駁你面子,別的藥我這兒都能開,青黴素是真沒有。不光這個,所有的抗生素類西藥都斷供了。」
「這可是市醫院啊,怎麼還會這樣?」
「這不是打仗呢嗎,藥品供應特別緊張,也不知道是怎麼弄的?!」
「那這也不是事兒啊,哈爾濱這麼多人口,天兒又這麼冷,沒抗生素,會出亂子的。」
「是啊,藥房天天都跟打仗似的。不過,聽說醫藥公司那邊已經到貨了,就在總庫裡,正在做分配計劃。我估摸著,醫院應該明天就能去領藥了。」
「怎麼現在還要這麼麻煩的手續?」李春秋故意問道。
「戰爭時期,物資統一調配,每次都是這樣。」
李春秋順著他的話道:「也是。我以前也去過那個調配倉庫,西邊是辦公室、東邊是庫區。」
方黎擺了擺手,說:「你記錯了,反啦。」
「不可能啊。一庫是中成藥,二庫是片劑類,三庫是抗生素類,都多少年了。」
方黎笑著說:「大哥,你說的是偽滿洲國時期。後來改造了,一庫是抗生素,二庫還是片劑類,中成藥被挪到了三庫。前不久,我剛去過,親眼所見。」
「變化這麼大?」
「可不是,查得還嚴了。倉庫裡駐紮著好幾個當兵的,門口有崗哨,證件、介紹信盤查得特別仔細。院子裡還養了兩條狼狗。進出一趟,不知道有多麻煩。」
「哦,這是把我們當賊了。」
方黎被李春秋的話逗得哈哈大笑,李春秋卻在心裡盤算著下一步計劃。
在悄悄考察了醫藥公司倉庫的外圍環境之後,李春秋意識到方黎所言不虛。重兵把守,狼狗狂吠,這些常人難以突破的防線,對於有軍統訓練基礎的特工來說,其實算不了什麼。只要把倉庫的位置和駐防細節告訴魏一平,陳彬也好,別人也罷,毀掉倉庫和裡面的所有藥品,都是分分鐘的事。
然而,李春秋心中另有打算。他從倉庫直接去了魏一平的小院,事無巨細地向魏一平匯報了倉庫的情況:
「圍牆被加高了,大門口設了雙崗,還有狗。」
「預料之中。」魏一平對此毫不意外。
「我在倉庫院牆的西側發現了一棵樹,可以利用。至於裡面養著的兩條狗——」
「守衛倉庫的解放軍有多少?」魏一平打斷了李春秋的話。
「聽說只有幾個。」
魏一平走到牆邊的地圖旁:「給我指一指倉庫的位置。」
李春秋跟著走過來,在地圖上點了點:「這兒。」
「這裡是郊區啊。」
「是。」
魏一平又指了指地圖上的另一個地方:「這是離這個地方最近的駐軍,至少十五公裡……這裡是警備司令部……這兒是公安局……」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在地圖上比量了一會兒。隨後,他輕鬆地招呼李春秋落座:「你的消息非常好。接下來,你可以鬆口氣了,好好嘗嘗這杯熱茶吧,其他的事,都不必操心。」
李春秋沒說話,他想找一個自然的切入點,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魏一平並沒有察覺出他的心思,走到桌子後面提過來一個帆布袋子,對他說:「你離開之前,再幫我檢查一下。按你說的加了黃磷,你看看還有沒有別的不妥。」
李春秋打開袋子,取出炸彈看了看,說:「沒什麼問題了。不過,您的意思是要強攻?」
「有問題嗎?」魏一平看著李春秋的眼睛。
「我就是覺得,畢竟我們沒有機會進入倉庫內部,守衛倉庫的人數只是道聽途說。萬一他們給倉庫裡增加了兵力,我們的麻煩可就大了。」
「一個小小的郊區倉庫,就算放滿了人,能有多少?只要做到出其不意,問題不大。」
「可現在市區盤查很緊。在人員集結的過程中,稍有閃失就可能導致有人被抓,從而暴露行動目的。」
魏一平冷笑一聲,略帶嘲諷地說:「那我們就這麼算了,把人和炸彈都撤回來,然後給長春發電報,說我們無能為力,請上面再派別人來吧。」
李春秋趕緊解釋道:「我的意思不是放棄行動——我們可以用一種其他的巧妙方式。」
「你說。」
「這個任務,我一個人就行。」
「別忘了,那個姓丁的還在盯著你。」
「他雖然懷疑我,但也勢必認為我最近不敢有所動作。反其道行之——最危險的人反而是最安全的人,我願意冒險試試。」
魏一平看著牆上的地圖想了想,轉頭對李春秋說:「說說你的想法。」
梳理完下午的行動過程,總結了經驗教訓,已經快到下班時間。丁戰國回到辦公室,拿起電話再次撥通了高奇的聯絡號碼。
「嘟——嘟——」
電話裡傳來有節奏的忙音——無人接聽。沒回來?直接去執行任務了?丁戰國在心裡猜測著。當他正要放棄的時候,電話那頭終於有人拿起話筒。
「高先生回來了?」聽筒那邊沒有聲音,丁戰國試探性地問道。
高奇的聲音充滿疲憊。雖然聽出是丁戰國,但也僅僅回答了一個「嗯」。
「我給你打了一下午的電話。」
高奇頓了頓,才說:「我剛進家。」
「去哪兒了?」
「我一直跟那個人在一起。他差點兒把我殺了。」高奇的聲音中帶著顫抖。
「有沒有他的資料?」
「他就住在道裏區的遠東旅社309房間。去,快去把他抓起來!」
高奇的聲音漸高,丁戰國感覺到他有些失控,沒有繼續追問,等他稍微穩定了下情緒,才安慰道:「你別緊張,我這就去。聽我說,你現在非常安全,喝點兒熱茶,泡泡腳,等我的好消息。」
電話掛斷之後,丁戰國略一沉思,撥通了另一個電話號碼:「我是丁戰國。聽好,道裏區的遠東旅社309房間住著一個敵特。當然,他現在還留在遠東旅社的可能性很小。你帶兩個人過去看看。如果這個人還在的話——不,不動手抓人,只需要監視好他,我們的目標是他的上級。記住:決不能打草驚蛇。」
傍晚十分,街邊的流動菜販子開始陸續出攤兒。李春秋在一個菜攤兒旁,下了黃包車,手裡拎著裝著炸彈的帆布袋子,小心地在人群中穿行。然而,拐了個彎之後,只見丁戰國迎面走來。更不巧的是,丁戰國已經看到了他,遠遠地衝他揮手。
李春秋猶豫了一下,沒別的辦法,只能硬著頭皮迎上前去打招呼:「都下班了,還出去?」
丁戰國正往嘴裡塞著一塊冒著熱氣的烤紅薯:「臨時有點兒事,得回局裡一趟。美兮我又送去你們家了啊。」
「放心吧,餓不著你閨女。」
聽了這話,丁戰國嘿嘿一笑,正想點頭離開,忽然盯著李春秋身上看了起來,吃紅薯的動作也停了。
李春秋的心裡開始敲鼓,攥著帆布袋子的手一動不動,佯裝鎮定地看著丁戰國,問道:「噎著了?」
丁戰國湊過來,聞了聞說:「是你身上的味兒吧?」
「什麼味兒?」
「蒜啊。嗯,就是你,吃了多少大蒜,這麼衝的味兒。」
「我以為你說什麼呢,路上看見有賣蒜的,便宜,我就全買了。」李春秋抬了抬手裡的袋子:「過年你就別花這錢了,想吃就到我家揪兩頭。」
丁戰國看了看他手裡的袋子,把剩下的紅薯一口塞進嘴裡,含混不清地說:「行,不說了。我還有事,回見。」
確定丁戰國離開之後,李春秋四下看了看,走到路邊幾個抄著手的小販面前,問道:「大蒜多少錢一斤?」
把兩辮大蒜掛到廚房後,李春秋穿過客廳,見姚蘭正帶著李唐和丁美兮在圓桌上寫作業。李春秋過去看了看兩個孩子,轉身進了衛生間。他在裡面輕輕地把門鎖死,然後打開了水龍頭。
隨後,他踮起腳,輕輕打開牆上一個吊櫃,取出一個急救箱,小心地擺在洗手池上。急救箱裡裝滿了紗布、繃帶這些急救用品,還有一些小瓶子,其中幾個還裝著一些液體。李春秋拿起一支玻璃壁的注射器,打開一個空藥瓶,又用注射器從另一個藥瓶中抽出一些液體。就這樣,他在空藥瓶中混合了兩三種液體,隨後蓋上蓋子搖勻。片刻後,李春秋打開混合液體的瓶子蓋聞了聞,立刻把藥瓶移開,又迅速蓋上了瓶蓋。饒是這樣,他還是感覺到輕微的眩暈。應該沒問題了,他深呼吸一下,開始收拾急救箱。
此時,外面突然傳來敲門聲。
「怎麼了?」
姚蘭在外面喊他:「還沒完事兒啊?」
李春秋伴著水流聲說:「這就好。」
他聽了聽外面的動靜,小心地將急救盒放回吊櫃,又把藥瓶裝進褲兜,掀起毛衣,把注射器別在腰帶上,隨後,拉下了抽水馬桶的放水繩。
衛生間的門剛一打開,姚蘭就衝了進來:「快,快。」
「怎麼了?」
姚蘭捂著肚子說:「估計是著涼了,你快出去吧。」說完,「啪」的一下關上門。
李春秋在門外說:「一會兒,你們先吃吧。我得出去一趟,別等我吃飯了。」
姚蘭肚子不舒服,沒理會李春秋的話。李春秋又說:「車隊的郝師傅約了我好幾次,再推都不好意思了,吃完我就回來。」
姚蘭隔了一會兒,有點兒不樂意地在裡面喊道:「少喝點兒!」
李春秋沒言語,穿上外套,準備往外走。正在寫作業的李唐突然抬起頭來,學著姚蘭的語氣說:「少喝點兒!」然後衝李春秋嘿嘿一樂。
李春秋對兒子笑了笑,轉身走出家門。門外不遠處,有一個雜物堆。李春秋走過去,從裡面取出裝著炸藥的帆布袋子,小心地將袋口的繩帶卷在手裡,隨後匆匆向外走去。看著天黑的程度,應該已經過七點了。他這麼想著,便抬手看了看手錶:七點十分。老邊餃子樓現在應該正是人多的時候,但願不要耽擱太久。
果不其然,老邊餃子樓裡人聲鼎沸。李春秋掀帘子進去,一樓一個空座都沒有。
一個眼尖的夥計迎過來問:「您幾位?」
「有蒸餃嗎?現成的。」
「有,葷的素的都有。」
「給我來一屜純肉的,打包帶走。」
「好嘞,您稍坐,這就去弄——」夥計一溜煙兒地跑進廚房,不一會兒便用牛皮紙袋裝了一屜純肉蒸餃出來。
他接過蒸餃,問道:「勞駕,衛生間在哪邊?」
「直走,朝右一拐。」
李春秋點頭道謝,拿著蒸餃和帆布袋子走了過去。衛生間裡有兩個廁位,李春秋把兩間的門都推開看了看,確定沒人之後,走進其中一間,在裡面反鎖上門。他撩開衣服,從腰帶上抽出注射器,又掏出藥瓶打開,用注射器從藥瓶中吸足了藥液。最後,把這些藥液注射到打好包的蒸餃中。
處理完蒸餃,他又取出帆布包裡的炸彈。拆開雷管,擰開了圓柱形火藥室的蓋子。火藥應該是按照他的配方裝的,量很足。李春秋沉吟了一會兒,把其中一半火藥倒進了馬桶。放水繩一拉,火藥一下被噴湧的水流衝走,消失不見了。
呆坐在沙發上的高奇,被敲門聲嚇得哆嗦了一下。他驚恐地盯著門,大氣都不敢出。停了一會兒,敲門聲再次響起。高奇咽下一口唾沫,問道:「誰?」
門外並沒有回答,而是繼續敲門。高奇壯著膽子走到門前,艱難地把反鎖的插栓打開,隔著門又問:「誰?」
丁戰國的聲音這時候才傳來:「我。」
門開了,丁戰國走進來,直接坐到沙發上。高奇戰戰兢兢地把門鎖死,盯著丁戰國,問道:「抓住他了嗎?」
丁戰國看著他,並沒有直接回答:「先把你下午的經歷告訴我,越細越好。」
高奇卻揪著剛才的問題不放,又問道:「他跑了,是嗎?」
丁戰國還是沒有回答,繼續問道:「打完電話以後,你出了門,為什麼沒有去事先約好的地方?你們的接頭地點改到了哪兒?」
高奇的神思暫時被這些問題拉了回來,他看著丁戰國,頓了頓,把自己下午的經歷,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他們在雷管的配料裡加了黃磷?」講到炸藥配方時,丁戰國第一次聽說這種東西。
「是。那東西易燃,有劇毒,還有股嗆鼻子的蒜味,隔著口罩我也能聞得見。」
「蒜?」丁戰國似乎想到了什麼。
「就是咱們吃的大蒜。」
「雷管做好以後呢,味道還嗆嗎?」丁戰國繼續追問道。
「嗆。一層衣服都蓋不住。」
丁戰國陷入了沉思——就在剛剛,他也聞到了一股遮都遮不住的大蒜味。
見丁戰國半天不說話,高奇又急切地問道:「就是這些了。那個人,到底抓到了嗎?」
丁戰國見推託不過,只好據實相告:「我出發之前,已經派人去了遠東旅社。但是我估計那個人早就走了。」
高奇的嘴唇有些顫抖。他瞪著失神的雙眼,有些歇斯底裡地說:「抓得住也好,抓不住也好,那是你們的事。我的工作完成了,你先把我倆送出去吧。」
丁戰國很平靜地說:「即使——我說的是即使,就算抓住了那個人,你也不能離開哈爾濱。」
高奇憤怒地吼道:「為什麼?」
「和你接頭的上線,不夠我要的級別。我要你找的是保密局在哈爾濱的上層人物,另外,你還需要幫我挖出隱藏在市公安局的那個內鬼。你交給我的東西,離你的承諾還差得很遠。」
高奇眼中露出一股絕望的神情。他耷拉著腦袋,右手悄無聲息地摸進沙發的縫隙裡。
「你先休息吧,有消息隨時聯繫我。」丁戰國說完,站起身便準備離開,不料高奇突然抽出一把匕首,猛撲過來刺向他的脖子。
丁戰國反應機敏,向後一閃,匕首擦著他的喉嚨刺空了。只見他左手如閃電般扣住了高奇的手腕、右手握拳,向上狠擊了一下高奇的肘部。高奇頓時發出一聲悶叫,手一松,匕首「噹啷」一聲掉到了地上。
丁戰國一腳把匕首踢出去老遠,然後鬆開了手。高奇捂著肘部,胳膊無力地垂下去。
丁戰國走過去,撿起地上的匕首,說:「別這樣,有話好好說,這是何必呢。」
高奇臉色慘白,當丁戰國再次走到他身邊時,他突然跪在地上,用沒有受傷的那條胳膊抱住了丁戰國的腿:「我求你了,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沒有別的要求,只要讓我離開哈爾濱,我坐牢,還不行嗎?」
不等丁戰國回答,高奇又趔趄著爬起來,衝到沙發旁的柜子前,一把拉開櫃門。小小的柜子裡,放滿了大大小小的藥瓶。
高奇抓起幾個藥瓶舉到丁戰國面前,淚流滿面地喊道:「都是安眠藥,都是安眠藥。這些年,我全靠這些東西才能睡得著覺。我連做夢都不敢多說一句話!每天早晨,我都得掐疼自己,才知道我還活著!就今天,我差點兒被人一槍打死,我給他們做炸彈,我只要走一點兒神,就會被炸斷兩隻手,炸成瞎子!我受不了了,丁科長,我求求你。你再這麼逼下去,見到的只會是一個瘋子!」說完,他放聲大哭起來。
丁戰國任由他哭喊,半晌才接過藥瓶,把他扶到沙發上,然後說道:「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你是入錯了行,可是現在回不了頭。就算我放你走,讓你離開哈爾濱,不抓你,你又能逃到哪兒去?就算你跑到山裡,那些逼著你冒著危險做炸彈的人,找不到你嗎?」
高奇已經停止哭泣,但嘴唇還一直在哆嗦。
丁戰國接著說道:「你入錯了行,也不是不能改,但要付出一些代價。」
「救救我,救救我吧。」高奇像是在對丁戰國說,更像是在喃喃自語。
「我現在做的就是在救你,在幫你改正這個錯誤。能不能改好,不光看我,也得看你。還有,這個世界上已經有很多瘋子,我覺得再多一個,也沒什麼大不了。」
丁戰國說完,把藥瓶往沙發上一扔,便轉身離開,只留下絕望的高奇一個人發呆。
醫藥公司的倉庫旁邊有一棵大樹,李春秋正躲在樹後的陰影裡,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黑暗的街道上,闃無一人。李春秋撿起一塊石頭扔進了身後的圍牆,裡面傳來一陣狗叫聲。
李春秋迅速打開牛皮紙袋,將裡面的蒸餃一個一個地扔進圍牆,然後抬起手看著手錶。很快,圍牆裡面的狗叫聲消失了。
李春秋抬頭看了看那棵大樹,把帆布袋子背到肩上,騰出雙手,攀著大樹的枝幹,翻進了院內。
倉庫門口的值班室內,一個木板條做的藥品包裝箱被當成牌桌,一副撲克牌放在上面,三個人正興致盎然地輪番抓牌。
其中的一個保管員邊抓牌邊笑著說:「怎麼樣?服不服啊,小崔?」
保管員小崔白了他一眼,說:「服個球。抓一手老天爺給的好牌,狍子也能贏。看這把能的。」
另一個保管員也笑著說:「煮熟的大鴨子,肉爛嘴不爛。」
值班室的門敞開著,從裡面看出去,外面是一垛垛蒙著苫布的藥品箱。三個人抓完牌,都在低頭整理著手中的紙牌。誰也沒有注意到,門外有個人影一閃而過。李春秋就這樣輕易地進入了重兵把守的醫藥倉庫。
李春秋回頭看了一眼位於大門口左側的值班室,聽到裡面傳來一陣打牌的聲音。他伏低身子,鑽到一排藥箱後面,潛行在兩排藥箱中間的小道上,他隨手掀起苫布的一角,隔著木板條可以看到裡面滿滿的藥盒。李春秋仔細地辨認了一下,藥盒上面寫有「鏈黴素」的字跡。
李春秋把苫布放下去,繼續朝前走了一段。前面的空地上停著一輛叉車。
倉庫的格局,李春秋已經基本摸清。他想了想,留在雷管裡的一半分量的炸藥,應該不至於把這間倉庫裡的藥品全都炸毀。現在他要想辦法減少破壞程度,儘量多保留一些藥品。只有這樣,那些排在市醫院藥房門前的患者,才能儘快減少一點兒痛苦。這樣的舉動無關信仰,只是因為良心。
李春秋走到最裡面的一堆箱子前,掀起這邊的一角苫布。這一次,藏在苫布下面的是一個空箱子。他又將周圍的幾塊苫布全部揭開——這一垛,幾乎全都是空箱子。
李春秋的目光又落在不遠處的那臺叉車上。他四下看了看,找到一根長木棍。然後,俯身轉到叉車後部,用長木棍撬動輪子,把叉車一點點地向前挪動著……
三菜一湯配大米飯,只要有美兮在,姚蘭總是會把飯菜準備得儘量豐盛。兩個孩子吃得不亦樂乎,一邊吃還一邊說說笑笑。姚蘭在一邊不停給他們夾菜,還教訓李唐說:「你快別瞎鬧了,趕緊吃,要不飯涼了,吃下去肚子疼。」
正說著,敲門聲響起。美兮抬頭問道:「是我爸爸嗎?」
姚蘭笑了笑說:「我去看看。」
來人果然是丁戰國,姚蘭笑著說:「你閨女猜得還真準。」美兮聽見是爸爸,高興地跑出來,一下子撲到丁戰國的懷裡。
「吃了嗎,老丁?」姚蘭問道。
「吃了,吃了。老李呢?」
「找郝師傅喝酒去了。」
「這倆傢伙,喝酒也不叫我。」
「喝酒還是什麼好事啊,不去更好。你再喝碗熱粥吧,我去給你拿碗。」
「別別別,你吃你的,別管我,我坐會兒就行。美兮,你快點兒吃啊。」
「真不吃?」
丁戰國擺了擺手。他看了看表,想起剛才在街上和李春秋的偶遇。
待美兮吃完飯,父女二人回到家中。丁戰國衝進門去,連大衣都沒脫,就拿起電話撥打值班室的號碼。不一會兒,電話接通了,裡面傳來郝師傅略帶醉意的一聲「餵」。
丁戰國假裝漫不經心地說:「老郝啊,我是丁戰國,幹啥呢?」
「和老李喝酒呢,是不是耳朵燙了?正說你呢,快過來吧!」
「你倆說我什麼壞話呢?」
「你過來聽聽,就知道了。」
「太晚,不去了——我就是問問,那輛福特車明天有人用嗎?」
倉庫保管員小崔鬱悶地從值班室走出來,身後傳來另外兩個同事的嘲笑聲。打了一晚上牌,就他最背。剛剛這把眼看就要贏了,卻一個不留神,讓別人先抄了底。他一賭氣,出來撒泡尿。據說撒完尿不洗手,運氣能轉。
「我還就不信邪了,今晚非把手氣擰過來。」小崔邊系褲子邊嘟囔著。
正當他快拐入值班室的時候,眼睛的餘光忽然掃見一樣東西——叉車。他停住腳步,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語道:「叉車怎麼跑這兒來了?」
小桌上的花生米和燻肉已經吃下去不少,一瓶白酒也喝了大半。郝師傅接完電話,從外屋走進來。
李春秋問道:「他不過來了?」
郝師傅一屁股坐在小馬紮上,擺擺手說:「不來,說是累了。其實啊,累了喝酒才香,酒能解乏呀。」
李春秋往嘴裡扔了一顆花生米,邊嚼邊說:「他是心累。」
二人繼續聊著天,推杯換盞,不知不覺地一瓶酒快喝光了。郝師傅手已經不穩了,可還舉著酒瓶子伸向對面的酒杯,要給李春秋滿上。
李春秋慌忙攔著:「不行,再喝就醉了。」
「哪兒就醉了,我這兒剛到興頭上,滿上。」
李春秋拗不過,只得移開手,細細的酒液被倒進酒杯。
郝師傅也給自己倒一杯,嘬了一口,說道:「以後啊,你用完車,不用擦。你們都是幹大事的,擦車這事交給我就行。」
李春秋笑著說:「我什麼時候擦過車?」
「上次啊,你開的那輛福特,那後備廂洗得比牛舔過還乾淨。」
李春秋一愣,然後假裝才想起來的樣子,說道:「哎,也就是順手的事。我有時候也沒那麼忙,得空我就……」
轟——
話未說完,遠處隱隱地傳來一陣爆炸聲。也許是夜深了,聲音聽得特別清楚。兩個人都被驚得醒了酒,愣在那裡。
丁戰國也被爆炸聲驚醒,「呼」地從床上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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