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好看的青梅竹馬的小說推薦(溫柔似水的佳人和溫潤如玉的君子)
2023-06-08 21:06:53
超級好看的青梅竹馬的小說推薦?文案:謝姝月喜歡的情郎出身不顯,但人如美玉,謙遜有禮為此她每日衣著素淨,力求樹立一個溫婉可人的形象,接下來我們就來聊聊關於超級好看的青梅竹馬的小說推薦?以下內容大家不妨參考一二希望能幫到您!

超級好看的青梅竹馬的小說推薦
文案:
謝姝月喜歡的情郎出身不顯,但人如美玉,謙遜有禮。為此她每日衣著素淨,力求樹立一個溫婉可人的形象。
結果剛把情郎送出門,一紙聖旨就把她賜婚給了傳聞中殺人不眨眼的太子。
為了擺脫這樁婚事,謝姝月今日逛花樓,明日包賭場,樂此不疲地作死著,白天不重複地痛罵狗比太子,晚上便與情郎溫柔小意暗通書信,就等著太子一退婚,她便與情郎雙雙把家還。
殷玄錚的心上人是溫柔似水的佳人,為此他收斂本性,每天小心翼翼裝成謙謙君子,好不容易哄得心上人與他定情。
結果剛一回京,自己就莫名其妙多了個太子妃。
準太子妃別的不會,驕奢淫逸一個頂倆,殷玄錚厭惡不已,每天想盡辦法想推了婚事,結果次次鎩羽而歸。
唯有夜深人靜時,細細品讀心上人寄來的書信,心下才略感寬慰,做夢都想著十裡紅妝迎心上人入府。
————
直到一朝東窗事發,兩人大殿相見。
好事之人迫不及待呈上謝姝月姦夫所寫的情書,痛斥謝姝月水性楊花,就等著太子殿下一聲令下捉拿姦夫。
看著和自己情郎長得一模一樣的太子夫君,
謝姝月:啊對對對,該打打該殺殺,大家請隨意。
手裡拿著自己親筆信的姦夫殷玄錚:……
(沙雕喜劇小甜餅)
內容標籤: 宮廷侯爵 情有獨鍾 天作之合 陰差陽錯 29萬 74章
一句話簡介:雙雙真香把家還
立意:逆流而上,百折不撓
精彩片段
片段1
馬車繼續行駛在山路上,不知不覺間太陽已經落山,因著中途的插曲,待到趕到上京城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穿過交錯複雜的街道,馬車最終在巍峨的朱紅色大門前停下,門前的兩座石獅子威風凜凜,高懸的牌匾之上赫然寫著「宣平侯府」。
「大小姐,我們到了。」
杜萬諂媚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迎冬和綠芍先行下車,這才扶著謝姝月走下馬車。
借著綠芍的手,謝姝月輕巧的落到地面,抬頭看到眼前之景,面上卻划過一絲詫異,眼下天色已黑,侯府的大門前卻懸著燈籠,照的周圍分外亮堂。
宣平侯謝宇正站在最前,身後是眾多侯府家眷,端著玉匣的內侍正等候在一側,時不時與身邊之人耳語幾句,眼見著馬車上走出人來,頓時眼前一亮。
謝姝月掃了一眼聚集的人群,未曾料到會是這般陣仗,心下未免有些警惕,眉頭也輕輕皺了皺。
而在謝姝月打量他們的同時,侯府眾人也正打量著謝姝月,他們一早便等在了此處,心底雖對這位久居府外的大小姐心懷好奇,也私底下暗中討論了不少。可真正見到真人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
正所謂芙蓉不及美人妝,眼前之人面容灼若芙蕖,姿容妍麗,倒當真稱得上人比花嬌,更別說她姿態落落大方,比京中教養良好的貴女也不逞多讓,放眼整座上京城,也少有如此姝麗。
「怎麼回來的如此之晚,可是山路難行耽擱了時間?」
宣平侯並未動怒,反而是難得擺出了一副和顏悅色的慈父神態,似乎早就忘了當初的新仇舊恨,言語諄諄地關心著。
「這位便是府上的大小姐吧。」內侍聞言,笑吟吟的看了一眼謝姝月,拱手行禮道,「當真是恭喜謝小姐了。」
「不知大人所說的恭喜可是為何?」
謝姝月疑惑看向內侍,宣平侯頗為自得的面孔映在眼中,心中驀然升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陛下已經下旨,封謝小姐為太子妃,想必不日便可入住東宮了。」
第3章 賜婚
此話一出,頓時有如晴天霹靂般落下,謝姝月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踉蹌著後退了半步,幸好被身後的迎冬扶住,這才沒有摔倒在地。
「謝小姐這是怎麼了?」內侍也被嚇了一跳,畢竟是剛封的準太子妃,總不能讓人出了什麼閃失,連忙關切問道∶「需不需要宣御醫過來看看?」
面對眾人好奇的探究視線,謝姝月站直身子,臉上勉強擠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搖了搖頭,「有勞大人費心,只是一路顛簸的有些難受,緩一緩就好了。」
「來人,趕緊送小姐進去休息。」
正在宮中內侍的面前,宣平侯眼下絲毫不敢怠慢,當年他將人趕到莊子上的事,雖然對外宣稱是謝姝月自願為祖母祈福,但宮裡人也不是傻子,其中的蹊蹺大家一想便知。
若只是普通的庶出女兒也便罷了,但苛待未來太子妃一事,這要是傳到御史耳朵裡那就是藐視皇室,宣平侯可擔不起這般罪名,早在之前便派人收拾出了府上最好的院落,其中的擺設用物一概是挑著最精細的用,生怕落人口實。
話音剛落,一道身著月白錦袍的身影便從人群後走出,制止住了想要上前帶路的侍女,俊逸的面容上生著一雙與謝姝月別無二致的桃花眼,本應是風流多情的長相,可偏偏氣質冷若冰霜,讓人不敢親近。
還挾著寒意的眸子漫不經心地掃了謝姝月一眼,嘴角驀然浮現了一絲笑意,主動說道∶「父親,我來送妹妹進去吧。」
宣平侯愣了半響,雖然不知自己這冷心冷情的兒子今日怎麼這般熱心,但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得答應了下來。
宣平侯所準備的院落在府上東南角,臨近湖畔,春夏時分百花盛放,景致格外雅致,只是天色已黑,府上的道路有些看不太清,謝輕寒沒有帶小廝,自己紆尊降貴地提著燈籠在前面領路,時不時停下來回頭看一眼謝姝月的情況,提醒她注意腳下,其他時候始終一言不發。
直到將人領到了院落的門前,謝輕寒才出聲道,「就是這裡了。」
「多謝世子。」謝姝月走進院門,對謝輕寒福了福身,輕聲道謝。
她雖厭惡宣平侯府,但對謝輕寒的印象倒是出乎意料的不錯,在莊子居住時,偶爾也能聽到別人贊其乃是上京數一數二的少年英才,今日見其頗為熱心,也並無惡意,也是放心了不少。
謝輕寒站在院外等了片刻,都不見謝姝月繼續說話,皺了皺眉頗為不滿道∶「你謝人都是這般敷衍,連茶不請人進去喝一杯?」
「什麼?」
謝姝月嘴角抽了抽,見謝輕寒神色認真,只得繼續客套道∶「今日天色已晚,我便不邀請世子進去了,改日若是得空,一定親自上門感謝世子。」
「我就住在你隔壁的院落,明日便有空。」
言下之意,便是讓謝姝月明日便上門道謝。
謝輕寒靠在門邊半響,冰涼的視線時不時若有所思地划過謝姝月的面容,不鹹不淡的提醒道,「就算不想當太子妃,也別讓外人看出你的那點心思,你不想要這個位置,有的是人想要。」
絲毫不覺得自己說出了什麼大逆不道之語,說罷,還未等謝姝月回答,便已轉身揚長而去。
綠芍和迎冬對視一眼,紛紛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吃驚的神情。
謝姝月站在院前,看著謝輕寒逐漸遠去的背影,皺眉思索了片刻,轉身對二人說道,「先進去吧。」
屏退了侯府上派來侍候的婢女,迎冬又確保了一遍門窗已經關嚴,這才出聲問道∶「小姐,世子剛剛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是發現了什麼?」
「我剛剛在府前太過失態了。」謝姝月揉了揉眉心,頗為無奈懊惱。
這一天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了,讓她的腦中一片混亂,明明早上還在與陸郎告別,晚上便莫名其妙成了什麼勞什子的太子妃。
她倒不覺得謝輕寒有什麼別的企圖,作為鎮國公唯一的外孫,謝輕寒本就背靠上京數一數二的勳貴世家,自然也不需要從她身上謀取利益。況且退一萬步講,謝輕寒自幼便被鎮國公接到膝下撫養,謝姝月少時還住在侯府時幾乎從未見過他,兩人更是談不上什麼恩怨。
與其說是警告倒不若說是一種提醒。
謝姝月坐在桌前思索片刻,從剛剛的不知所措中冷靜下來後,又被謝輕寒這麼一說,登時也品出了些不對勁來,喃喃自語道。
「這件事確實有些蹊蹺。」
「小姐說的是賜婚一事嗎?」綠芍站在一旁,也是眉頭緊皺。
「先不提我只是庶出,宣平侯在京中雖是世襲侯爵,但也絕對算不上是一等一的顯貴,既是太子正妃,那也應該選一個家世背景相當的貴女。」
謝姝月停頓片刻,又繼續猜測道,「眼下太子並無什麼大過錯,陛下自然不會廢儲,剛剛世子說,想要這個位置的人大有人在,難道是想借我做一個擋箭牌……」
「怎會如此?」
迎冬也意識到此事的危險性,心裡頓時也有些緊張。
「宣平侯在朝中根基不深,倒是比尋常的高門世家更好拿捏,但明面上還有鎮國公府庇佑,如此看來倒是正中個別人的下懷。」
謝姝月抿了抿唇,秀眉微擰,過了好半響,才緩緩出聲。
「天家富貴並非我願,我絕不會去做沒有意義的犧牲品。況且,我早就與陸郎相約定情,這門婚事萬萬不能留的。」
迎冬面色焦急,但又無可奈何,「這若是尋常人家的公子倒還罷了,但這陛下親自下旨賜婚,對方又是太子,這婚事可如何能退?」
「怎麼不能退?」
謝姝月面色依舊凝重,但倒是比剛放鬆多了,將手上的玉鐲摘下,小心收到了匣子裡,小心呢喃道∶「只是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
太子府內
亮著燭火的書房正陷入一片膠著的詭異寂靜,守在門外的內侍無疑更加膽戰心驚,又不敢進去觸太子殿下的黴頭,只能像沒頭蒼蠅一樣急的團團轉,眼瞧著遠處一道身影走近,這才鬆了口氣,連忙迎了上去。
「凌統領總算來了,殿下正等著您呢。」內侍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小聲提醒道∶「剛剛陛下賜婚的聖旨送了過來,現在殿下的心情估計不會太好。」
凌軒自然也早已知曉,來的路上還碰到了皇后身邊的內侍,想到此事,頓時更加頭疼了。
內侍不知凌軒心中所想,湊上前來,神神秘秘八卦道,「聽說這準太子妃只是宣平侯府上的一個庶女,自幼還長在山野,不僅樣貌醜陋,行事也粗俗無比,也難怪殿下這般發怒。」
凌軒聞言心裡更是叫苦不迭,直道差事難做,但還是小心謹慎地推開了書房的門。
一向雍雅大氣的書房正點著幾盞昏暗的燭火,燭影隨著開門帶起的微風輕輕晃動,綽綽約約地落在窗上,明明暗暗地看不真切。
殷玄錚正撐著手靠坐在太師椅上,面容藏在陰影處,直到聽到開門聲,鳳眸微抬看向凌軒,冷聲問道∶「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是,屬下今日親自去了一遍京郊盤查,現下消息估計已經傳到睿王府了。」
凌軒從懷中拿出幾封書信遞上,又沉聲稟報∶「之前刺客的身份也已經調查清楚了,正是南疆皇室培養的死士,屬下派人截獲了睿王與南疆三皇子之間的書信,發現兩人往來已有數月有餘。」
殷玄錚隨意翻了翻書信,發現只是些不痛不癢的內容,便又擱在了一邊,揉了揉太陽穴,吩咐道∶「那就再盯緊一點,切記不要打草驚蛇。」
凌軒應下,瞥了一眼桌子上明黃色的聖旨,見殷玄錚面色冷淡,咽了咽口水,有些猶豫。
「還有事?」
殷玄錚見凌軒依舊站在原地,不耐煩的問道。
「皇后娘娘請殿下明日入宮一敘,說是……為了賜婚一事。」凌軒斟酌了一下語句,偷偷覷了一眼殷玄錚的神情,見其未曾動怒,這才又放下心來。
「知道了,你退下吧。」
其實即便凌軒不說此事,殷玄錚明日也自會前去問個究竟。
這樁婚事來的著實莫名其妙,原以為自己被緊急召回上京是朝中出事,卻不料是被沒頭沒腦指了個人當太子妃。若是在之前他也不會如此氣惱,可偏偏他現在已有心儀之人,自然不想讓旁人坐上這個位置。
想到這殷玄錚面色又是有些不愉,臨別時矜矜溫柔的關切之語還在腦中縈繞,讓他又生出了許多愧疚感,僅僅是離別了不到一日,心尖上便已被濃濃的思念佔滿。
他的矜矜會不會也在小院中這般牽掛著他,這般念頭在心頭升起,倒是無端讓他品出了一絲帶著傷感的甜蜜,輕嘆了口氣,又喊住了剛要踏出房門的凌軒。
「等等。」
「殿下還有何吩咐?」
殷玄錚沉吟片刻,這才說道∶「你明日一早去趟太學,在名冊之上掛個名字,安排的妥帖點,最好是可以以假亂真。」
凌軒有些訝異,連忙答應了下來,在太學掛個名字也不難,左不過就是跑一趟吩咐一聲罷了,於是又問道∶「敢問殿下想掛的是何名姓?」
殷玄錚似是想到了什麼,神色溫柔了一瞬,輕輕轉動著手上的玉扳指。
「林州,陸鳴予。」
片段2
謝姝月聞言身形一僵, 這才慢吞吞地從謝輕寒身後走出,站在殷玄錚的面前,只是還是不說話, 光顧著低頭扯著自己的袖子。
殷玄錚卻伸手輕輕抬起了她的下巴, 見她原本瀲灩多情的桃花眸現在紅的像只可憐巴巴的小兔子,明麗的面容眼下似被洇溼的花朵,看著格外的脆弱無辜, 心裡頓時又是一軟。
「怎麼一日不見就變成這番模樣了。」
輕輕捏了捏謝姝月的臉頰, 見她吸了吸鼻子, 卻始終一言不發,便知道她心裡必定有些不痛快,殷玄錚嘆了口氣, 轉頭對站在一旁愣神的綠芍道, 「先帶你們家小姐去換身厚點的衣裳吧,她身子弱,免得著涼了。」
綠芍連忙點點頭, 也顧不得當日的陸公子是太子的尷尬了,連忙拉著謝姝月便匆匆從長廊走了下去。
只是這等待的時候委實長了一些, 讓謝姝月下去更換了衣衫, 殷玄錚卻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饒是謝輕寒也被他的態度弄的有些費解,一時間甚至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做戲。
殷玄錚倒是氣定神閒, 聽著凌軒將剛才之事一五一十地複述了一遍, 嘴角的笑意確實越來越冷, 突然間視線便精準地落在睿王府管家的身上。
「看來睿王府倒是人才濟濟, 你若只是做個管家未免有些屈才了。」
殷玄錚修長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面, 含笑道, 「本宮不忍埋沒你的才能,今日便特允你去大理寺謀個職位歷練一番。」
在場的眾人俱是一愣,睿王府的管家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但見殷玄錚不似在開玩笑,連忙跪下謝恩,猶豫了片刻才問道∶「殿下,不知小人是要去大理寺的何等職位呢?」
「苟少卿。」殷玄錚瞥了一眼苟新瑞,淡淡道,「大理寺還有什麼空缺之職嗎?」
「回殿下,大理寺職位暫時已滿,怕是無處收容睿王府的這位管家了。」苟新瑞仔細思索了一番,老老實實地拱手回話道,
「苟少卿怕是忙忘了吧。」
凌軒站在殷玄錚身後,臉上幸災樂禍的笑都快要藏不住了∶「前些日子苟少卿不還說起大理寺還缺個打掃刑房的雜役嗎?那可是歷練的好去處。」
睿王府的管家聞言臉色突變。
這大理寺本來處理各種案件,本就不是什麼好地方,尤其是那刑房,每日裡都是血淋淋的,讓人看著都覺得害怕,前朝甚至有不少人便是在那裡被嚇瘋的。
殷玄錚卻非在這時時候提出要送他去大理寺刑房當差,誰知是不是嘴上說著好聽,保不齊明日他便會在刑架之上受盡諸般酷刑。
刑房中的刑具一一在腦中閃現,似乎鼻尖已經能聞到那股濃鬱的血腥之味,睿王府管家頓時跪在了地上,剛想要說話求饒,凌軒所帶的侍衛便極有眼色的將人給拉了下去。
悽慘的求饒聲還未喊出口,眾人只裝作沒能看見,心中卻是更為膽寒。
原本這也確實只是宣平侯府的私事,但既然睿王府管家先提出了要在眾人面前解決此事,他們也樂得順水推舟附和幾句看個熱鬧,一時腦子不清醒卻忘了,這皇室的熱鬧哪是他們隨便就能看的。
更不論說這謝大小姐頗受帝後喜愛,就連一向冷心冷清的太子殿下今日都是和聲和氣地跟人說話,言語間滿是偏愛,眼下秋後算帳也並不意外。
而睿王府的管家已然進了刑房,下一個不知輪到的是誰……
先不提臉色慘白,在座位之上瑟瑟發抖的喬霏兒,就是原本多說了一句嘴的韓姨娘,現下都站在角落死死盯著自己的鞋尖,後背早已被自己的冷汗給浸溼。
在場眾人心中固然懼怕,可都心知肚明殷玄錚今日就是要在眾人面前將此事查到底,好還謝姝月一個清白。一時間也無一人提出敢走,只得低著頭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這火不知什麼時候就燒到了自己的身上。
也幸好謝姝月並不拖延,換了身衣裳便又匆匆趕了回來,唯獨走進正廳之時,被這少見的肅穆氛圍嚇了一跳,一瞬間甚至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直到看著謝姝月走進正廳的大門,殷玄錚的臉色這才肉眼可見地好看了不少,見她正在四處張望,主動朝他伸出了手。
「過來坐。」
見謝姝月這次沒有避著他,反而十分乖覺地將自己的手搭了上去。殷玄錚滿意地勾起一絲淺笑,拉著人坐到了自己身旁的位置,捏了捏她的指尖。又對身旁立著的婢女道:「去煮壺驅寒的薑茶來。」
婢女連忙領命退下,殷玄錚這才將視線放到站著的眾人身上,含笑道:「諸位也坐吧,正好也瞧瞧這大理寺都是怎麼審案的。」
「免得之後因為嘴不嚴實進去了,也比旁人多上幾分經驗。」
「……」
宣平侯府上的家丁連忙搬來了不少的椅子,在場的賓客謝了恩,聽到這話更是惴惴不安地坐了下去,見殷玄錚正神色溫柔地拉著人不知在說什麼,便心知不管今日之事到底真相如何,但對外都不會再和這位準太子妃有任何關係。
「苟少卿,開始吧。」
苟新瑞點了點頭,雖然人不在大理寺的公堂之上,但卻並不妨礙他審案的效率。
「馬姨娘,你可知道小少爺手中的綠豆糕到底是從何而來的?」
「綠豆糕……」馬姨娘眼下也早已冷靜了下來,別過頭不敢與謝姝月對視,聽到苟新瑞的話才仔細思索了片刻,驚訝道,「那綠豆糕是妾身拿給他的,是花廳那邊的桌子上擺著的糕點!」
苟新瑞衝一旁的侍從使了個眼色,侍從領命,連忙帶著人將馬姨娘桌上的糕點全部端了過來。
不止是綠豆糕,還並帶著一碟棗泥山藥糕,一碟荷葉酥,一碟桂花糕和一小碗紅豆乳酪。
「胡太醫,勞您驗過。」
胡太醫走上前去一一察看,時不時還要用銀針撥弄幾下,臉色越來越凝重,轉身對苟新瑞道:「這些糕點同樣有毒。」
「什麼……」馬姨娘聞言頓時癱倒在地,難以置信道:「你是說……這些糕點全部有毒?」
驚呼聲和議論聲再次響起,在場已經有人臉色開始難看起來。
本來是歡歡喜喜來赴宴,誰曾想到竟然會有人在糕點中下毒,還釀成了命案,一時間心裡難免都膈應的慌。
「其他桌上的糕點可還正常?」殷玄錚見狀問道。
「回殿下的話,其他桌上的糕點一切正常,唯獨這張桌上的糕點被下了粉娥嬌花粉。」
「馬姨娘桌上的糕點似乎跟我們的不太一樣,數量似乎也少了些。」謝姝月的聲音還有些沙啞,盯著那幾碟糕點突然出聲道。
「大小姐有所不知,因著恆少爺一向身子不好,所以平日裡都是揀著一些好消化的糕點送上。」
今日壽宴是李姨娘一手打理的,她原本與謝雪柔坐在角落處,但聽到謝姝月發問,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主動上前解釋道:「今日賓客眾多,後廚那邊也忙不過來,只得做了幾樣簡單的來。」
「大人明察,奴婢絕無毒害少爺之心。」還未等苟新瑞出聲,廚房僕役之中便有一個模樣清秀的年輕廚娘走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道,含淚道∶「馬姨娘是奴婢一家的大恩人,奴婢怎麼可能會有這等害人的念頭。」
「小梅。」馬姨娘猛地拉住了廚娘的胳膊,尖利的指甲甚至深陷皮肉,馬姨娘卻全然不顧,質問道∶「你說,到底有沒有見到大小姐進過廚房。」
「大小姐從未來過。」小梅吃痛地將自己的胳膊掙脫出來,轉頭怯怯地看了李姨娘一眼,突然磕頭道∶「只是奴婢中途被總管叫了出去,回來時便見李姨娘從廚房離開了,手裡還攥著個荷包,裡面不知裝的是什麼。」
「一派胡言!」李姨娘從小梅看過來的那一眼時便已覺不妙,聽到她說的話猛然站起身來,怒道∶「你哪隻眼睛見我進過廚房?」
「太子殿下和大理寺的大人在此,奴婢不敢說謊,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婢女跪在地上面色不改色道。
謝姝月原本正默不作聲地捧著茶盞小口抿著薑茶,口中滿是生薑所特有的辛辣之味,她一向不喜歡這般衝鼻的味道,可無奈殷玄錚就在旁邊盯著,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也總不好再耍小性子,只得硬著頭皮有一口沒一口地敷衍了事。
獨獨聽到這句話時,她的臉色一冷,順勢將茶盞擱在了桌上,轉頭便向李姨娘所在的方向看去。
宣平侯臉色也不太好看,只得輕咳了一聲,提醒了一下失態的李姨娘。
身旁的謝雪柔扯了扯她的衣袖,李姨娘勉強讓自己定了定神,辯解道∶「妾身今天早上與老夫人身邊的秋菊說了好半響的話,大人可喚秋菊前來詢問,便可證明妾身清白。」
「今天早上奴婢確實見過李姨娘。」
原本跟著老夫人回去的秋菊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人群中,聽到自己的名字不緊不慢地緩緩上前,似乎早就已經等候多時。
李姨娘頓時鬆了口氣,心又重新落回了肚中,可惜還未等她出聲感激,只聽秋菊話鋒一轉,補充道,
「只是當時奴婢也是見李姨娘從廚房方向匆匆過來,這才多嘴問了幾句。」
「什麼?」
不僅是李姨娘臉上滿是難以置信,謝姝月的眼底也忍不住划過一絲詫異。
「秋菊,你也開始說瘋話了?」謝雪柔未曾想到竟會是這種發展,怒叱道,「還是說你是受了旁人的指使,當著太子殿下的面,也敢在這裡栽贓陷害!」
迎著眾人的視線,秋菊卻依舊不慌不忙,甚至瞥了一眼氣到跳腳的謝雪柔,淡淡道:「二小姐何必這般惱羞成怒,到底這粉娥嬌也不是只有大小姐一人獨有。」
「奴婢沒記錯的話,李姨娘的房中不是也有一株粉娥嬌嗎?」
李姨娘將謝雪柔拉回了自己的身後,看著眼前正一唱一和的秋菊和小梅。下意識地觸碰到了袖中的那枚精緻的荷包,手指難以自制地輕輕顫抖起來,幾乎不用打開,她便已經知曉,裡面裝著的必然是粉娥嬌的花粉。
不過須臾之間,她便已經想通,為何今天早上秋菊執意要見她,又為何要在剛才塞給她一個荷包。
今日之局,本就不是衝著謝姝月來的,而是明晃晃衝著她而來的,分明便是要將她置於死地!
秋菊的神色坦然自得,分明便是知道,她不敢當著眾人的面說出兩人的關係。她早就應該明白,從秋菊被派入府中協助她之時,便已經存了要將她取而代之的念頭,上頭想要放棄她這枚棄子,她卻不能不認命。
「不知二小姐是否……」
「和柔兒沒有關係,是我幹的。」
李姨娘打斷了秋菊未能說完的話,頹然地跪在地上,掏出袖中的荷包,頭深深的低了下去,沉重地嗑在冰涼的地面之上,「是我將粉娥嬌的花粉摻進恆少爺的糕點當中的。」
「李素織!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我的孩兒!」
馬姨娘尖叫地撲向李姨娘的方向,尖利的指甲死死掐住她的脖頸,周圍的婢女家丁連忙上前制止,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將二人分開。
「毒婦!」宣平侯臉色陰沉地怒罵道,似乎從未想過最得自己心意的枕邊人心腸竟這般狠毒,甚至親手毒害了他的小兒子。
「太子殿下,侯爺,妾身還有一事要告發!」馬姨娘雖被身旁之人按住,但眼神始終死死地盯著李姨娘的方向,如同從地獄爬出來的鬼魅,咬牙切齒道∶「當年偷換孩子一事,還有夫人突然病逝,都是她李素織一手操縱的!」
清脆的瓷器破碎聲在室內響起。
謝姝月手中裝著薑茶的茶盞驟然摔落在地,濺出的溫熱茶湯打溼了她的裙擺,綠芍驚呼一聲,連忙俯身想要幫她擦拭,卻被她制止了下來。
「李姨娘,我只問你兩件事。」謝姝月冷聲說道,「第一,你有無幕後主使,第二,當年的琴姨娘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
「此事是我一人所為,琴姨娘當年也並不知曉。」李姨娘毫不猶豫便將責任一併攬了下來。
「姨娘……姨娘你說什麼呢……」已經被嚇傻的謝雪柔掙脫了想要拉住她的婢女,跪在李姨娘的身旁,搖晃著她的肩膀,「姨娘你說話啊,你剛剛說的都不是真的!」
李姨娘的脖子上還帶著幾絲血痕,強忍住疼痛挺直了自己的脊背。放眼看去,宣平侯衝她怒目而視,馬姨娘恨不得生食她的血肉,身邊的親生女兒手忙腳亂,就連一向淡然的謝輕寒眼神都帶著殺氣,在場的眾人也是議論紛紛,時不時向她投來鄙夷的視線。
唯獨謝姝月坐在上首,除了剛剛的失態之外,除了臉色冷了冷,似乎再多看她一眼都覺得髒了眼,扭過頭去沉默不語。可即使這般,殷玄錚卻始終緊緊牽住了她的手。
隔著那麼一段算不得長的距離,李姨娘卻有些恍惚,一瞬間她卻突然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蘇蓉笑意盈盈坐在堂前,可定睛看去,卻只是滿面冷漠的謝姝月。
不僅遠比她母親幸運,而且比她母親更聰明,心也更狠。
「妾身認罪,願接受任何責罰。」
一場鬧劇就這麼不明不白的結束了。
謝雪柔死死拉著侍衛,不想讓他們帶走李姨娘,卻最後被重重地甩在了地上,無助地流著眼淚。馬姨娘神色悽惶的坐在角落,被秋菊柔聲安慰著,原本今日應喜氣洋洋的宣平侯府如今卻是一片慘澹。
謝姝月收回了視線,面色冷淡地站起身來,抬腳便要離開這處是非之地,手腕卻突然一緊。
「先別走。」殷玄錚握住了謝姝月的手腕,迎著她疑惑的視線,慢吞吞地將人給拉到自己的身旁,冰涼的眼神從幾人身上滑過,說道∶「今日之事還沒完。」
「太子殿下……」
喬霏兒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梨花帶雨地懇求道∶「臣女年幼無知,一時竟被奸人所說的話蒙了眼睛,還望殿下看在臣女祖父的面子上饒恕臣女……」
「喬太傅的面子。」殷玄錚輕撫著手上的玉扳指,突然轉頭看向身旁的謝姝月,含笑問道∶「矜矜以為喬太傅的面子,價值幾何呢?」
被喬霏兒期待的目光看著,謝姝月卻慢吞吞道∶「我不認識什麼喬太傅,所以他的面子在我這裡一文不值。」
「那倒也是,矜矜既然連本宮的面子都不願意給,喬太傅的面子又算得上是個什麼東西。」殷玄錚挑了挑眉,對謝姝月的回答似乎格外滿意,這才轉頭看向凌軒。
凌軒點了點頭,身旁的侍衛再次上前把人架起,拖著便將人給帶走了。
馬姨娘戰戰兢兢地看著喬霏兒被帶走,隱約意識到相比於太子殿下,謝姝月才是握著生殺大權之人,連忙膝行到她的身前,哀聲道∶「大小姐,妾身適才胡言亂語,恆兒無辜被害,妾身也只是一時著急……」
見謝姝月不為所動,馬姨娘又含淚道∶「大小姐,看在恆兒在天之靈的份上,妾身……」
「馬姨娘。」
未等馬姨娘說完,謝姝月便出聲打斷,冷漠淡然的眸子直直地看著她,忽而道∶「恆兒的在天之靈,估計也不願意看到你這幅醜惡模樣。」
「大理寺的事情歸苟大人管,馬姨娘好自珍重吧。」
說罷,不顧馬姨娘的悲泣,謝姝月毫不留戀地徑直走過她的身旁,撐起油紙傘走入重重雨幕之中。
謝輕寒眉頭輕皺,怕謝姝月情緒不穩再出了事,匆匆讓一旁的小廝拿過了傘便要跟上去,只是剛想要接過傘時,一隻修長如玉地手卻率先截胡。
譁啦——
殷玄錚慢條斯理地撐開傘,絲毫沒有搶了人傘的羞愧感,反而是對謝輕寒微微頷首道∶「有勞謝世子費心。」
片段3
七月二十日
恢弘寬闊的大殿金碧輝煌,柱上雕著栩栩如生的飛龍,殿中以黑金磚鋪地,被那描彩鎏金宮燈的燭火一照,隱隱泛著微光。
時值陛下千秋壽辰,按照慣例應在宮中宴飲群臣,以示愛才之心。尤其是今年諸番國共同朝見,為彰顯盛朝國威,此次更是規模宏大,寬闊的大殿按照品秩在兩側設好了位置,手捧託盤的宮娥魚貫而入奉上上好的美酒佳餚。
宣平侯的官職不算太高,在侯位之中本屬末流,偏生今日的位置倒是難得地靠前,正坐在鎮國公府的下首。
帝後還未曾到場,在場的眾人也都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閒聊著,謝姝月坐在謝輕寒的旁邊,百無聊賴地摩挲著手上的玉鐲,看著依次進入大殿的王公貴族,唯獨沒有自己想要看到的身影,輕輕嘆了口氣。
「好端端的,謝妹妹嘆氣做什麼。」
原本正在與謝輕寒說話的魏國公世子魏則轉頭看向謝姝月,好奇的出聲問道。
謝輕寒自然知道謝姝月為何嘆氣,忍不住輕哼了一聲。無非便是這幾日太子事忙,兩人又許久未見,一大早便爬起來挑衣服選首飾,折騰了大半天才坐馬車趕到宮內,結果卻連人影都沒瞧見。
之前他未曾揭穿兩人時,謝姝月還知道收斂一番,只是沒事偷偷摸摸出去與人私會,眼下他把話說開了,謝姝月除了一開始還有些不知所措,後來恨不得把心中所想寫在臉上。
也幸虧太子殿下這幾日正忙著南疆使臣來賀壽一事,雖然沒時間與謝姝月相見,但一箱接著一箱的東西卻接連不斷,上到奇珍異寶,下到綾羅綢緞,但凡長著眼的人都知道兩人情深義重。
「只是覺得這宮中美酒佳餚雖好,可惜規矩也多,吃到嘴裡都沒滋沒味。」謝姝月隨口敷衍了一句。
「那倒也是。」魏則一向放蕩不羈,最煩那些繁文縟節,一時間倒也認同地點了點頭,晃了晃桌上的玉壺,惋惜道∶「聽說瓊州進貢了幾壇上好的玉瀝重釀,本以為在宮宴上能有口福一品,結果還是與之前別無二致。」
「別想了。」謝輕寒無奈道∶「瓊州今年一共也就送了三壇,陛下留了一壇,一壇賞了南陽王,另一壇賞了太子,從哪再尋出那麼多用在宮宴上,還是早點斷了這個念頭吧。」
魏則長籲不已,連聲嘆了好幾口氣,倒是引得幾人一笑,氣氛反倒是更融洽了不少。
宮娥沒有打斷幾人的談話,悄無聲息地將玉壺輕輕擺在謝姝月的面前,換掉了原來放在桌上裝著酒液的玉壺。
「等一下,怎麼突然就要換掉了。」謝姝月愣了一下,補充道∶「我還沒有喝呢。」
「謝小姐莫要擔心,這是太子殿下命人特意為您準備的。」宮娥小聲回答道,「殿下說這酒喝著不容易醉,但還是希望謝小姐切莫貪杯,免得傷身。」
謝姝月聞言心頭一暖,抿嘴輕輕的笑了,等到宮娥走了,才小心翼翼地捧起玉壺,撲鼻的清冽酒香瀰漫在空氣中,不似尋常酒釀般醉人,反倒是多了幾分淡淡的冷香。
「謝兄,這不會……就是那玉瀝重釀吧。」魏則愣愣地說道。
謝輕寒也聞了聞,點了點頭道,「太子殿下有心了。」
謝姝月酒量淺,一向不好這杯中之物,雖知殷玄錚送來的確實是少有的佳釀,但也只能汪洋興嘆,反倒是見一旁的魏則躍躍欲試,笑道∶「魏大哥要不要嘗一嘗,也算是圓夢了。」
魏則眼珠子恨不得都要黏到桌上的玉壺上了,聽到這話還是忍痛移開了視線,「謝妹妹,你喝吧,我聞一聞味道就已經知足了。」
太子給未來太子妃特地送上的酒萬一被他給喝了……
魏則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自覺地便把話題給岔開了。
謝姝月遠遠看見了跟在大長公主身邊的長樂郡主,一時倒也忽略了魏則的異樣,含笑招了招手算作打招呼,長樂郡主本想過來,可被大長公主一瞪,瞬間又老實了下來,只得給謝姝月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下一刻,緊隨其後的睿王映入眼帘,謝姝月含笑的嘴角瞬間又落了下來,冷笑一聲別過了視線。
殷景安也看見了坐在對面的謝姝月,見其這般作態也不生氣,反倒是心情頗好地坐在自己的座位旁,把玩著手中的酒杯,不知在想些什麼。
「大哥。」謝姝月見殿中人幾乎已經到齊,原本外出商議事情的鎮國公和宣平侯一行人也匆匆趕回了自己的座位,輕輕扯了扯謝輕寒的袖子,小聲道∶「太子殿下怎麼還不來啊?」
謝輕寒眉頭微皺,望了眼對面下首第一位至今還空空如也的座位,搖了搖頭。
倒是一旁的鎮國公聽見了謝姝月說的話,低聲回答道∶「聽說明空大師今日也回京為陛下祝壽,他是太子殿下的恩師,想來太子殿下是去迎接了。」
話音未落,只聽拿著拂塵的內侍一聲呼喊,帝後並幾位宮妃與太妃從大殿中依次走入,在場的眾人紛紛起身行禮。
「諸位免禮。」
威嚴的聲音在殿中響起,謝姝月偷偷瞄了一眼,見上首處坐著的,除了帝後之外,便是麗妃與幾位眼生的妃嬪,還有便是曾在行宮見過的太妃。
麗妃好像察覺到了謝姝月的視線,似有所感的看向了謝姝月的方向,紅唇微微勾了起來,臉上難得浮現出了快意的笑容。
「南疆尉遲策見過盛朝陛下,祝陛下千秋萬代,萬壽無疆。」
雖然身著盛朝服飾,上京官話說的也流暢,但南疆五皇子人高馬大,面容格外深邃,在人群中倒是格外的扎眼,此時正半跪在殿中,態度恭敬地說著祝壽之辭。
身後跟著的南疆使者將幾箱賀禮搬了過來,盛帝坐在上首遠遠地望了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其他番國的使臣也有樣學樣,紛紛獻上早就準備好的賀禮。
一番流程走下來瑣碎又漫長,謝姝月早就昏昏欲睡,只是見殷玄錚的位置還空著,心中總是有些不安,屢屢向殿門看去。
直到內侍尖細的喊了一聲「開宴」,才有宮廷舞女從一旁走來,伴著一旁樂師奏出的樂聲,款款起舞。
「錚兒怎麼還沒來。」盛帝望著下首空空如也的座位,皺眉問道。
皇后含笑回答,「剛剛接到消息,說是明空大師正打算回京為陛下祝壽,錚兒便快馬加鞭地趕去天山寺去迎人了。」
見盛帝點了點頭,絲毫沒有怪罪殷玄錚遲遲未來的意思,麗妃的手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繡帕,看向坐在下首的謝姝月,挑眉道∶「謝世子身邊的那個應該便是陛下為太子殿下指的太子妃吧,當真是人比花嬌。」
「蘇蓉的女兒自然是好的。」皇后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麗妃,又道,「她性子和順,錚兒也很是喜歡,幸好陛下慧眼識珠。」
「性子和順?」麗妃輕笑道,「我怎麼聽說這未來太子妃總是與長樂郡主混在一起,去些三教九流之地。」
「不過是市井謠言罷了,妹妹怎的也相信這個,這長樂與月兒在一起玩著,我瞧著這幾日也乖巧了不少。」
見盛帝向自己投來了一個冷淡的眼神,麗妃自覺地閉上了嘴,見皇后那得意的模樣,心中冷笑了一聲。
一曲作罷,舞女們紛紛退下更衣,只是還未等樂師再次奏起樂聲,一道素淨的身影卻緩緩走向了大殿正中央,跪在地上叩首。
宣平侯府的人臉色俱是大變,跪在殿前的不是旁人,正是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謝雪柔。
坐在對面的睿王嘴角揚起了一抹笑容,謝姝月心中警鈴大作,一陣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殿下跪的是何人?」皇后見麗妃嘴角也掛著似有似無的笑容,下意識地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冷靜地出聲問道謝雪柔。
謝雪柔這才抬起了頭,不動聲色地用餘光掃過一旁如臨大敵的謝姝月,心中暗自冷笑一聲,這才道∶「臣女是宣平侯府的謝雪柔,有事想要稟告陛下與娘娘。」
「謝二小姐這大張旗鼓的,可是有什麼要事?」麗妃故作驚訝地出聲問道。
謝雪柔對著上首又恭敬的叩了一次首,額頭撞擊金磚的聲音在寂靜的大殿中清晰可聞,這才抬頭看向謝姝月,擲地有聲道。
「臣女要告髮長姐謝姝月與人私通,辱沒皇室顏面,不配居於準太子妃一位。」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6-08 19:25:12~2022-06-10 00:48: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饅頭呀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是饅頭呀 15瓶;ナナ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5章 文案情節
「放肆!」還未等皇后出聲制止, 麗妃卻率先疾言厲色道∶「帝後與諸位朝臣面前,豈容你這般胡言亂語!」
「臣女自知這是殺頭的大罪,如有半句虛言, 甘願承擔一切責罰。」謝雪柔毫不怯色, 鏗鏘有力地扔下這麼一句話,而後又悽然地磕頭道。
「謝姝月行為不檢,侯府上下皆是有苦難言, 臣女怕他日釀下大禍, 這才主動告發, 還望陛下饒恕臣女的家人。」
「這……」麗妃故作為難地看了一眼盛帝與皇后,「臣妾瞧著這謝二小姐也不想在說假話,陛下覺得……該如何處置呢?」
盛帝掃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宣平侯, 聲音不怒自威地叫到, 「宣平侯。」
早在謝雪柔出來指認謝姝月與人私通的時候,宣平侯便已經被嚇了腦中一片空白,要不是還有身邊之人攔著, 他恨不得現在就上去撕了謝雪柔的嘴。
她親生母親狠毒就算了,害死了蘇蓉和謝子恆還不夠, 沒想到這做女兒的竟然更狠, 竟想讓全府都跟著她一起陪葬。
謝雪柔何嘗不知道宣平侯心中所想,看著他滿是恨意的眼神,暗自嗤笑一聲別開了視線, 臉上的神色冷漠無比。
睿王已經答應過她, 會在第一時間用其他死刑犯換下她和李姨娘, 還會給她們一筆錢將她們送往江南, 至於其他人, 不管是她假仁假義的好父親宣平侯, 還是名滿上京的世子謝輕寒,是生是死,又與她有何干係。
左不過謝姝月是必死無疑,哪怕是走了天大的運氣沒死,想到睿王府上傷痕累累的侍女玥兒,謝雪柔低垂的眼中都滿是暢快的笑意。
宣平侯瞪了一眼垂著頭的謝雪柔,這才匆匆上前跪在一旁,拿出早就盤算好的說辭解釋道∶「陛下恕罪,小女前些日子因為她母親入獄一事傷心過度,得了癔症,剛才不過是她的瘋言瘋語,驚擾了諸位。」
「柔兒,別在這裡胡鬧,還不趕緊跟著為父下去!」
見盛帝略微點了點頭,宣平侯頓時鬆了一口氣,擦了擦額角的冷汗,便想伸手去拉謝雪柔。
「我沒病!」謝雪柔微微側身,讓宣平侯的手落了個空,這才又尖聲道,「臣女曾經親眼見過謝姝月與姦夫深夜暗中私會,說的句句都是實情!」
在場眾人的視線一時間又落在了謝姝月的身上。
謝姝月聞言始終面不改色,不慌不忙地上前道∶「臣女並未與人私通,還望陛下明察。」
「老臣可擔保,月兒並非這種人。」原本坐在一旁的鎮國公見狀也皺了皺眉,與謝輕寒緊隨其後地走上前去。
「謝小姐一直養在京外,回京不過數月的時間,與鎮國公相處的時日更是短暫,鎮國公又如何能擔保其人品秉性呢?」坐在麗妃身旁的一位妃嬪接受到麗妃的眼神示意,自覺出聲接話道。
「老臣年事已高,但所幸眼還未盲,老臣願以鎮國公府全族擔保,還望陛下莫要相信奸人誣陷。」
鎮國公聲音洪亮如鍾,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宣平侯是個末流侯爵倒也罷了,鎮國公確是實實在在的沙場宿將,多年來忠心耿耿為盛朝徵戰,所立下的戰功無數,如今說出這般話,足以見其決心。
在場的不乏有跟隨鎮國公多年的武將,此時也紛紛離開自己的座位,走上前來,共同道∶「還請陛下明察。」
「陛下。」皇后看了眼下面的情景,適時出聲道∶「鎮國公早年腿疾一直未好,錚兒前幾日才提起說月兒身子弱,這事還未曾查清楚,一直這樣跪著,恐怕容易落下病根。」
盛帝點了點頭,他並非那等是非不分的暴君,最近也聽聞最近太子對謝家女格外上心,事無巨細地給人準備著,今日若不能妥善解決了,反倒是更為不妥,因而緩聲道∶「都起來吧,既然是誣陷,朕自然會細細查明。」
幾人連忙謝恩,似是早在意料之中,面色坦然地又坐了回去,倒是宣平侯愣了一下,這才連忙站起身來。
「月兒,你跟為父說實話。」宣平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聲音壓得極低,見謝姝月一臉無所謂的神色,猶豫了片刻,還是小聲道,「你到底有沒有……」
謝姝月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緊張無比的宣平侯,拿起酒杯輕抿了一口,淡淡道,「或許吧……」
宣平侯頓時眼前一黑,幸好被身邊的謝輕寒扶了一把,這才沒有當場摔倒在地。
「謝二小姐怕不是不小心看岔了。」
原本不聲不響坐在下首的睿王突然出聲,意味深長道,「晚上昏暗,一時看錯了人也是有的,謝二小姐可要再仔細想想。」
始終跪在殿中的謝雪柔聽到這話不慌不亂,解釋道,「此事並非臣女一人得見,還有其他人也曾見過,都可以作證謝姝月與姦夫私會。」
「那人現在都在哪?」盛帝沉聲問道。
謝雪柔心頭一喜,連忙道,「現已都在殿外等候,只待陛下通傳。」
「謝二小姐當真是有本事。」
原本一直被大長公主拉著的長樂郡主趁機掙脫了大長公主的束縛,站起身來看著謝雪柔,冷笑質問道,「今日的宮宴應該未曾邀請過謝二小姐吧,不知謝二小姐是得了哪位貴人的幫助,還能將旁人一併帶入宮中,一起來構陷自己的長姐!」
「是哀家讓她把人帶進來的。」還未等謝雪柔出聲,坐在上首閉目養神的太妃突然睜開了眼睛,掃了一眼氣得快要跳腳的長樂郡主。
「長樂小孩子氣性,太妃莫怪。」
大長公主把長樂郡主拉回了座位上,自己微微靠前,擋住了太妃看過來的視線,這才含笑開口,「只是太妃一向不問俗事,今日突然這般幫謝二小姐,確實少見。」
「哀家確實不願意理這些俗事,但今日之事事關皇室百年清譽,哀家不能不管。」太妃看了一眼依舊安安穩穩坐著的謝姝月,冷聲道,「若當真有人敢做出這等無恥之舉,定當處以極刑。」
謝姝月聞言倒是抬了抬眼,權當自己聽不出太妃話中意有所指,只是看到皇后略帶安慰的眼神,微微笑了笑以示回應。
這不笑倒還好,太妃見謝姝月這等關頭還笑得出來,總覺得受到了挑釁,心中更是怒火中燒,就連看向皇后的眼神都帶上了一絲不虞。
「眼下證人就在殿外,宣不宣便全看皇帝的意思了。」
今日在場的布置是滿朝文武百官,更有各國使臣前來朝賀,本不該在這樣的日子處理此事,可太妃竟非要在此挑明,盛帝的臉色更是冷了冷,皇后見狀也只得道∶「既如此,陛下便先宣進來問上一問,也好打消旁人的疑心。」
「宣進來吧。」
麗妃自打最開始說了一句話後便陷入了沉默,但皇后瞥了一眼她的神色,心中卻是留了個心眼,明知盛帝會因此生氣,但麗妃卻依舊鋌而走險,怕是對除掉謝姝月一事勢在必得。
可殷玄錚許久未歸,眼下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皇后暗自嘆了口氣,這才把視線落在走進大殿的幾人身上,倒是不知為何,有幾個官員愣了一下,突然在下面小聲議論了起來。
「這不是前幾天宣平侯府那個死了兒子的姨娘嗎?」
「我聽說她不是因為污衊皇室進了大理寺嗎,怎麼今日又出來了?」
「今天這情景,你說還能為了什麼……」
「馬姨娘都來了。」謝輕寒掃了一眼來人,意味不明道,「看來這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衝著你來了。」
「是啊,總得讓人把戲給唱完才行。」謝姝月注意到跪在馬姨娘身旁之人,抬頭遠遠與長樂對視了一眼,給她做了一個安心的眼神。
「你們幾個便是要來指認謝小姐之人?」麗妃狀似無心地厲聲道,「你們可要想清楚了,若是有半分虛言,便是誅九族的大罪!」
「回陛下娘娘,妾身馬氏是宣平侯府上的姨娘,也是剛剛過逝的小少爺的生母。」
馬姨娘的臉色蒼白憔悴,不過短短幾日人也瘦了一大圈,從進來起便未曾分給謝姝月幾人一個眼神,眼神乾枯空洞地繼續說道∶「之前妾身帶小少爺回娘家省親,回來的時候天色已晚,妾身見大小姐一個人在梁河邊,剛想出言提醒,便見大小姐已和旁人擁作一團,妾身不敢多言,只得先偷偷趕回府內。」
「臣女也曾見過謝姝月多次從府上的東側門偷溜出去,她身邊的侍女還在幫她望風,想必那時便是出去私會姦夫!不然何必如此偷偷摸摸!」謝雪柔冷笑地看向謝姝月,只是未見謝姝月有心虛的神色,倒是自己心裡慌了一瞬。
皇后聞言皺了皺眉,這才看向馬姨娘身旁的青衣男子,出聲問道∶「你也是宣平侯府上的人,也見過謝大小姐出門私會情郎?」
「奴並非宣平侯府之人。」青衣男子低頭囁嚅半響,這才說道,「奴……奴名青葉,是送春樓中的小倌。」
議論之聲再次響起,在場的眾人還有人面色疑惑,不知這送春樓是何等地方,被同伴這麼一解釋頓時恍然大悟,探究的視線再次落到幾人身上。
「送春樓中的小倌?」麗妃聞言面色升起一絲驚詫,難以置信道,「那你是如何認識謝大小姐的?」
「謝小姐常來送春樓聽曲,所以奴認得……」青葉偷偷摸摸看了眼端坐在旁邊的謝姝月,見她今日赴宴打扮更是華美異常,容色姝豔,心中暗自羞愧,連忙又低下了頭。
「荒唐!簡直荒唐!」太妃重重拍了一下自己面前的桌子,冷著臉對還安安穩穩坐在下首的謝姝月怒斥道,「你一個世家貴女,竟然也去這般下作的地方,幹這等下流之事,怎還有臉端坐在此!」
「要說去這下作地方,那也是我陪著謝姐姐去的。」長樂郡主自然看不下眼去,只是這次得了大長公主的允許,才又起身說道,「但我們去也只為聽個小曲,縱有錯處,怕是也擔不起太妃一句下流事情,送春樓中眾人皆可為我和謝姐姐證明。」
「是,奴可以證明,謝小姐和長樂郡主只是過去聽小曲的,絕沒有幹過其他出格之事。」青葉聞言連忙抬頭補充道。
麗妃但笑不語,輕輕撥弄了一下尖銳的金絲護甲,反倒是睿王出聲解圍道,「既然送春樓一事是誤會一場,那你倒是說說,你何時見到謝小姐與旁人相會了。」
青葉順著聲音看了過去,見睿王正含笑打量著他,臉上神色一僵,這才低聲道∶「奴七月十五那日去百味軒買糕點,便見謝小姐與一位公子舉止親密,奴便出聲問了兩句,那位公子便帶著謝小姐去了樓上的包廂,出來的時候……兩人都衣衫不整。」
此話一出,不僅是在場眾人看了過來,就連身邊的謝輕寒看向她的眼神都意味不明,謝姝月握著酒杯的手指一頓,這才順勢將酒杯擱在了桌子上。
「那日親眼目睹此事之人不止青葉一人,陛下盡可以將旁人喚來查證。」在一旁看了好半響的謝雪柔補充道。
「單憑區區幾人的指認,怕是也不能服眾吧,畢竟總有可能受到旁人收買。」
原本一直在旁看戲的南疆五皇子尉遲策突然出聲道,見眾人看向他,這才上前拱了拱手,「南疆辦案一向講求人證物證,兩全方可定罪,想來盛朝律法森嚴完備,必然不會隨意讓人含冤。」
盛帝點了點頭,表示了認可,這才又皺眉看向謝雪柔道,「你既然一直口口聲聲說見有人與你長姐私會他人,那姦夫到底是何人?」
「回陛下,姦夫是太學堂一個姓陸的學子,兩人經常以京中的薛氏藥鋪作為隱藏之處,偷偷交換書信與信物。」
謝雪柔急匆匆地從袖中掏出一封有些皺皺巴巴的書信,抬手對著謝姝月揚了揚,大聲道,「這封書信便是姦夫所寫給謝姝月的,一直被她珍藏在房間暗格當中。」
見到書信的一瞬間,謝姝月臉色登時一變,剛想起身便又被坐在身旁的謝輕寒按了下去。
「一封信罷了,冷靜點。」
謝姝月手指微微蜷起,心中暗自苦笑,那日她與殷玄錚在賭場見過後,自覺兩人再無可能,便將東西一併燒毀了,唯獨留下了這麼一封信,竟不知是何時落到了謝雪柔的手中。
東西倒還是其次,只是其中的內容……
想到這,謝姝月臉上忍不住閃過一絲尷尬,自然沒能逃過一直在密切關注她的幾人的眼睛。
「這裡面所寫的是什麼內容?」皇后見謝姝月表情有些不對勁,心中也是一涼,但面上依舊不動聲色,補充道,「縱使是書信,那也證明不了什麼,旁人偽造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回皇后娘娘的話,這是姦夫所寫的一封情書,怕是見了都會汙了娘娘的眼。」
謝雪柔冷笑一聲,見謝姝月這般緊張,自覺握住了她的痛處,竟也不顧是大庭廣眾之下,拆開信來便念道∶
「太學課業甚是自在清閒,但唯有兩大憾事,一是居處無竹,不可臥聽風吟。二是未見矜矜十數餘秋,難解相思之意。其中剛勁翠竹易取,然矜矜憐我之心難得。思卿常於夢相逢,願尺素遙寄相思,靜待矜矜回書。」
「這謝小姐叫謝姝月,這信中之人又名喚矜矜,怎的這位小姐便知是寫給謝小姐的信了。」南疆五皇子納罕地問向身旁之人。
謝雪柔自然聽到了這番話,似乎已經看到謝姝月被太子折磨至死的模樣,心中痛快無比,抬頭便對著她再次質問道。
「謝姝月,你敢不敢告訴大家,你的小字是什麼?」
接觸到盛帝與皇后懷疑的眼神,謝姝月這才從座位上又站起身來,脊背挺直地跪在了一旁,眼神澄澈空明,絲毫沒有尋常被誣陷的驚慌失措。
單憑這一點,盛帝對她的印象便好上了不少,因而態度也緩了緩,問道,「你儘管說便是。」
「回陛下,臣女小字乃是單字的「矜」字。」
不大不小的聲音足夠傳遍全場,頓時引得眾人譁然,議論聲大起,不少世家甚至已經默默拉開了與鎮國公和宣平侯兩府的距離,心中暗自盤算著平日的交集會不會連累到自己,尤其是不久前才去過宣平侯府生日宴的,更是面如菜色。
「以禮律己,憐惜名節是為『矜』。」一直坐在不遠處沉默良久的喬太傅捻著鬍鬚,看著跪在大殿正中的謝姝月,恨鐵不成鋼地微微嘆氣道,「只可惜糟蹋了這個字。」
「謝姝月,事已至此,人贓並獲,你還不趕緊叩頭認罪?」太妃怒不可遏地起身伸手指著謝姝月,絲毫不見平常的慈善之態,疾言厲色道。
「臣女無罪,為何要認?」謝姝月神色依舊平靜,直視著太妃淡淡道,「太妃既然認定了臣女與人通姦,不知這姦夫現在何處?僅憑几人似是而非的說辭,還有一封書信,憑什麼便能定臣女的罪。」
「姦夫在哪裡你自然心裡清楚!」
「什麼姦夫?」冷淡的聲音從殿門處響起。
原本唏噓不已的眾人紛紛側頭,卻只見雲蛟暗紋的玄色衣角快速從眼前掠了過去,倒是少有人注意到穿著道袍的瘦小老頭悄悄在末尾處落座。
「兒臣因事來遲,不知眼下這是……」殷玄錚環顧了一下大殿,見謝姝月依舊直挺挺地在那裡跪著,忍不住皺了皺眉。
「回殿下,謝姝月水性楊花與人私通,證據確鑿。」跪在一旁的謝雪柔迫不及待地出聲回答道。
不過出乎她意料的是,殷玄錚並未像想像中的大發雷霆,反倒是頗為冰冷地掃了她一眼,轉頭對盛帝道∶「不知又是哪個奸詐小人捏造出來的謠言,只是月兒身子弱,這地面又寒涼,怕是經不起這麼跪著,還望父皇體恤。」
盛帝也被今天這事弄得煩心不已,尤其是太妃一行人,你唱我和的吵得他頭疼,一旁的內侍又上前提醒他要喝藥,只得擺了擺手,順勢讓殷玄錚接手處理,自己藉口更衣便與皇后先行離去。
殷玄錚伸手便要拉人起來,偏偏謝姝月今日被那封信羞的氣性又上來了,見眾人詫異的視線落在身上,更是渾身難受,因而不動聲色地躲開了殷玄錚的手,顫顫巍巍地自己站了起來,低聲道,「臣女謝過殿下。」
見謝姝月就想要這麼回去了,殷玄錚眼疾手快地將人拉住了,吩咐一旁的內侍道,「在我的座位旁邊加把椅子。」
內侍連忙點點頭,麻利地便搬了把椅子,和殷玄錚的座位緊緊挨著,非常有眼色道,「謝小姐,您這邊請。」
謝姝月剛想出聲拒絕,但見上首太妃臉色都黑的快要滴墨,心中暗自偷笑,也自動忽略了殷玄錚趁機偷偷捏自己手的事,嫋娜地便走到殷玄錚的座位上坐下。
身旁不遠便是睿王,陰暗的視線時不時便向一旁看去,卻不經意間對上了殷玄錚帶著殺氣的眼神,只得垂眼不再多言。
見殷景安徹底老實了,殷玄錚這才把視線放在謝雪柔的身上。
謝雪柔心下一驚,連忙低頭道∶「太子殿下,謝姝月行為不檢,暗中私會情郎,我等皆可作證。」
「哦?」殷玄錚懶散地抬了抬眼皮,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幾人,「什麼時候的事?」
「回殿下,七月十五當天,送春樓的小倌青葉便親眼見她與姦夫在百味軒打情罵俏!」謝雪柔連忙拉過一旁低著頭的青葉,低聲催促道,「你快跟殿下複述一遍當時的情況。」
殷玄錚似笑非笑地看了過去,青葉從殷玄錚走進來的時候便已知死路一條,聽到謝雪柔的話更是膽戰心驚,結結巴巴道,「七月十五……那天,那天……」
見青葉已經快被嚇掉魂了,謝雪柔暗罵他一聲不爭氣,自己搶先說道,「青葉見謝姝月和姦夫在百味軒舉止親密,而且衣衫不整地從包廂之中出來。」
「殿下您看,這是姦夫寫給謝姝月的書信,用詞大膽放蕩,必定是兩人早就有了首尾!」
殷玄錚皺眉接了過去,毫不猶豫地拆開了信封,見上面熟悉的內容和字跡,臉上的神色頓時僵住。
下意識間,殷玄錚轉頭看向一旁事不關己坐著的謝姝月,只見她正死死低著頭扯著手上的帕子,看起來頗為氣惱,被身旁內侍提醒了數句,也始終不敢抬頭看他。
「殿下,謝姝月此人水性楊花,其姦夫也無恥至極,兩人竟然不顧陛下的賜婚聖旨做出如此下賤之事,必然要嚴懲!」
謝雪柔見殷玄錚回頭去看謝姝月,言辭更加激烈,慷慨激昂地恨不得現在就親手將謝姝月押入刑部大牢。
「二妹妹說的太對了。」聽著謝雪柔這一串接著一串的指責之語,謝姝月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抬頭好心補充道,「該打打該殺殺,可千萬不要放過我的『姦夫』。」
「……」
「那無恥姦夫是太學堂一名姓陸的學子,只是眼下不知人在何處,殿下盡可以前去追查,到時候一問便知!」
「……」
殷玄錚沉默了半響,扯出了一個陰冷的笑容問道,「你罵誰是無恥姦夫?」
「臣女……」謝雪柔也被殷玄錚嚇了一跳,不知他為何突然生氣,忍不住微微向後退縮了半步,囁嚅道,「臣女是說與謝姝月通姦之人。」
「通姦之人?」殷玄錚玩味地重複了一句,看向一旁瑟瑟發抖的青葉,冷聲道,「你來告訴她,到底誰是通姦之人,誰又是姦夫。」
青葉被突然點到,心中又是一驚,低頭躲避著殷玄錚的視線,小聲回答道∶「沒……沒有通姦之人,也沒有姦夫。」
謝雪柔聞言臉色一僵,連忙上前扯住青葉的衣襟,怒聲道∶「你瘋了?剛剛在場的眾人全都聽見了,太子殿下面前你怎敢撒謊?」
青葉被勒的都有些呼吸不暢,幸好有幾個內侍趕上前來將兩人拉開了,這才讓青葉有了喘息的餘地,青葉咳嗽了好一會,這才解釋道∶「是真的沒有姦夫,因為那日與謝小姐一同在百味軒的……便是太子殿下。」
「你說什麼?」
如同一道落雷劈在了自己的腦中,謝雪柔呆愣愣的看著青葉,在場的眾人也都被這事情發展震的呆住了,就連上首坐著的麗妃和太妃相互對視一眼,紛紛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眼底滿是驚濤駭浪。
謝雪柔始終難以置信,睿王已經別過了頭不願再看她,心中驟然一緊,獨獨又見殷玄錚手上還拿著那封信,頓時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膝行上前,急切出聲道。
「那封信……還有那封信,太子殿下,那封信便是姓陸的姦夫與謝姝月通姦的最好證明!」
「怎麼?」殷玄錚淡淡地看向謝雪柔,緩聲道∶「你對本宮所寫的信有什麼意見嗎?」
「什麼……可是那人分明是姓陸!」
「這……皇后娘娘母家不就是姓陸嗎?」突然有人見著穩噹噹喝著酒看戲的陸相,腦子突然反應了過來,一時沒能控制住自己的音量,連忙又捂住了自己的嘴。
謝雪柔自然沒錯過這句話,如同瞬間被抽去了渾身的力氣一般癱軟在地,喃喃自語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在場的眾人也都面面相覷,沒想到竟會鬧出這般烏龍之事,唯獨看見冷著張臉的太子殿下,再聯想到那封情意纏綿的書信,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只是心中所想,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只得在一旁隨聲附和著,就連緊張的不得了的宣平侯也將心落回了肚子裡,殿內的穿堂風穿過,他的後背一陣寒涼,才發現自己背後的衣衫早就已經溼透了。
喬太傅望著周圍突變的風向,冷哼了一聲,出聲問道∶「既然謝家小姐是與太子殿下一起出去的,那為何還要偷偷摸摸?」
「喬太傅管的未免也太寬了點。」殷玄錚冷笑回答道∶「本宮與未來太子妃提前了解一下難不成還要事先告知一下太傅大人,徵得你的同意?」
「既然如此,謝家小姐怎麼不早點說明此事,反倒引得大家誤會?」
謝姝月抿了一口殷玄錚桌上的酒,不經意地皺了皺眉,回答道∶「我說過了我未曾與人通姦,喬太傅這不是不信麼,那我能有什麼辦法。」
喬太傅頓時被這話哽住,一時間竟也挑不出什麼錯處,只得自己拂袖率先離開了座席。
殷玄錚望著殿前跪著的幾人,擺了擺手,在一旁等待著的內侍連忙上前將幾人拖了下去細細審問。
眼見著剛才的鬧劇就這麼落下了帷幕,盛帝與皇后這才慢吞吞地趕了回來,前廳的宮人早就將發生之事如實稟告給二人,倒是讓原本想要求情的皇后委實心中鬆了口氣。
無關乎私人情分,單憑謝姝月她有鳳命之格,她便不能不保。
只是回到大殿時見謝姝月坐在殷玄錚的旁邊,皇后還是微微訝異了一瞬,倒是盛帝沒有什麼反應,微微頷首,示意宴會繼續。
大殿之上又恢復了歌舞昇平之景。
「你鬆手。」謝姝月面上掛著無懈可擊的微笑,卻無人知曉她的手正在桌子底下被殷玄錚緊緊握著,她又不敢大力地掙脫,只得低聲出言催促,「大家都看著呢,你別這樣。」
「看就看吧。」殷玄錚無所謂地說道,反倒是趁機將指尖滑入她的指縫中,與她十指緊緊相扣,見她羞惱,又非要湊近她的耳邊曖昧道,「有什麼關係,反正他們現在都知道我是你的姦夫,正好也坐實一下。」
謝姝月暗自咬了咬牙,故作鎮靜地看著面前的歌舞,隔著舞姬旋轉舞步的空隙,直直對上了坐在對面鎮國公一行人的視線。
宣平侯看了一眼低頭假裝飲酒。
謝輕寒看了兩秒主動望天移開了視線。
鎮國公看了半響思索片刻給謝姝月比了讚揚的大拇指。
「……」
謝姝月頓覺無語凝噎,側過了身子避開殷玄錚的觸碰。
殷玄錚也不惱,反正人的手還被自己緊緊抓著,於是又低頭看了桌上擺著的兩個酒杯,挑眉小聲問道∶「哪一個是你的?」
謝姝月愣了一下,剛想說左邊,可話到嘴邊又拐了個彎,賭氣道∶「右邊的。」
「右邊的?」殷玄錚點了點頭,含笑斟滿了右邊的酒杯,推到了謝姝月的面前。
「請。」
皇后若有若無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謝姝月臉上笑容一僵,又不能駁了殷玄錚的面子,只得端起了酒杯小口抿了一下,又放回了桌子上。
下一刻,面前的酒杯被輕輕拿走了,謝姝月一愣,卻只見玉杯已經落到了殷玄錚的手上,殷玄錚含笑一飲而盡,似在回味其中的滋味,半響才小聲道∶「果然還是矜矜喝過的比較好喝一點。」
謝姝月臉色頓時一紅,伸手便要去偷偷掐他,只奈何一曲作罷,舞女們再次退場,沒了人群的遮掩,謝姝月只得暗中給殷玄錚記下一筆。
[心]來自《我與夫君同掉馬》 作者: 小貓戴口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