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媛言情小說在線閱讀(鄭媛小說芥子)
2023-06-02 02:50:52 1
鄭媛言情小說在線閱讀?作者鄭媛近照(文/鄭媛)七十二歲的老叔身子骨還硬朗的不行,沒事兒了老愛四處溜達,拎著網兜,兜裡擱著一隻保溫杯和一小方袋陳茶,茶渣每次都填了花盆了,說是含胺基酸豐富葉兒長得好,兒媳說了幾次不見得改也就不提了,備了把小鏟放旁邊預備著把茶渣碎葉的剷出來倒垃圾桶裡,兒子又是個耳軟的,在媳婦兒吹了幾天枕頭風后考量起周邊兒敬老院來,今天小編就來說說關於鄭媛言情小說在線閱讀?下面更多詳細答案一起來看看吧!

鄭媛言情小說在線閱讀
作者鄭媛近照
(文/鄭媛)七十二歲的老叔身子骨還硬朗的不行,沒事兒了老愛四處溜達,拎著網兜,兜裡擱著一隻保溫杯和一小方袋陳茶,茶渣每次都填了花盆了,說是含胺基酸豐富葉兒長得好,兒媳說了幾次不見得改也就不提了,備了把小鏟放旁邊預備著把茶渣碎葉的剷出來倒垃圾桶裡,兒子又是個耳軟的,在媳婦兒吹了幾天枕頭風后考量起周邊兒敬老院來。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兒女老愛給我拍照片,什麼留紀念,我心裡明鏡兒一樣,不就是防著我走丟了尋人啟事上好登嘛。」
老叔頓了一下咂咂嘴「不至於我跟你講還真不至於。」
「我還就守著我家小琛不走了還就。」小琛是誰?可不是老叔的乖孫兒,當初把那胖小子生出來可費了姥姥家力氣了,頭圓身子壯實,跟養胎養的好有大關係,懷著孕大魚大肉燒雞羊腿燕窩都源源不斷的補著,生這娃兒的時候老叔也在,手術室裡面兒媳疼的直叫,他聽著聲兒一拍大腿,「這娃兒名字裡得加個葦字兒」性急者叫佩葦,性緩者叫佩弦,老爺子是急了希望孫兒性子急點兒麻溜溜的出來,哦對忘講了,咱這位老叔姓楊。
扯回小琛,要說吧小琛這模樣可是一表人才,大大的眼睛,滑不溜手的皮膚,傲人的身長,除了魚食吃得多,泡泡吐得少,又比較能拉屎之外還真挑不出什麼毛病,別看這魚不是啥名貴品種這可是咱老叔心頭好,特別之處在於老叔有天起夜迷迷糊糊摸了個像缸的東西方便完爬上床,第二天起來仔細一瞅發現昨兒夜裡拿的那是魚缸,裡面一條小鬥魚泡在淡黃的液體裡,直衝他甩尾巴,老叔用網兜撈出來湊近聞聞「嘿,這魚可真騷。」看它還活泛著就換了水扔進去,這魚可不簡單,老叔琢磨著,一晚上老童子尿泡都泡不死,是個寶貝,跟老頭子我一個德行,命硬。
從那以後老叔就多了個掌上名魚,名兒也敞亮,叫小琛,意思就是珍寶。
老叔這日子也是摸魚過去了,偶爾跟隔壁王老大爺打打牌,自從這王老大爺花重金購進一隻紅毛鸚鵡之後跑得就更勤了些,逗鳥遛魚一樣沒落,那叫一個自在,只是老叔發現一事兒很奇怪,老王每次打牌都要去好幾趟廁所,時間還不短,老叔尾隨幾次後終於發現端倪,這老王屙尿始終不得章法,往往使勁擠才能擠出幾滴來,實在沒得尿了老王就抖吧抖吧收起來,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真真讓人發笑。
老王說起這癥結來「就總想尿,又不怎麼尿的出來。」完活了收起來提溜著褲子感覺馬眼一松,一滴兩滴的就滑了出來,好在內褲是純棉吸的很乾淨脫下來看也一點兒痕跡沒有,但也就壞在是純棉的,老王一臉嫌棄「自己心裡總歸是不舒服,知道上面有,有就是有。」老王不容易。
老叔今兒來得巧,正趕上飯點兒,魚腥草是老王媳婦兒最近常做的一道小菜,老叔年紀大了眼花沒看清,箸著筷子夾了一筷,剛進嘴就覺著不對,老王適時來了句「老傢伙會吃啊,這魚腥草,利尿消腫,好東西。」老叔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在老王媳婦兒的注視下嚼吧嚼吧吞了,一張老臉皺成苦瓜,老叔不容易。
要說這老王自個兒也是高知人士,日本留學人送——『臭彈專家』,一個屁十幾個彎兒,晚上腸道不好更積一天的氣兒都放了出來,噗噗噗一排炮仗,一放一個抽,老王一放屁,老王媳婦兒跟安了個屁感雷達一樣,身子猛的一彈就醒了,然後就睡不著了睜著眼睛直愣愣的瞪著天花板,在屁聲裡等待第二次困意,老王媳婦兒不容易。
老叔本來以為自己這輩子就擱這兒爛了,在這天井式大雜院兒裡,養養魚逗逗鳥眼一睜一閉也就算活過一趟了,何曾想到自己會過上與之前大不相同的生活,大雜院兒被開發商徵收了,老叔兒子要走大部分安置費買了學區房,而老叔被安置進了新家——大茬兒愛心小築,從此天高皇帝遠,大傢伙兒各過各的,逢年過節打個照面兒接去住個幾天,也就算全了孝道了。
大茬兒路有個菜市場,老年人最佳聚會地兒,老叔有天路過,瞧見一圈兒人把什麼東西圍的嚴嚴實實,跑過去從人牆的縫隙裡梗著脖子看,嘿,三隻捲毛猴子蹲地上,按大小依次排開,活像一副不規整的劣等俄羅斯套娃,脖兒上還套個環兒,足有手指粗(三米長足有手指粗的麻繩)的麻繩三米長用來限制猴兒的活動範圍,周圍是挎著菜籃的大媽,扔根兒蔥表演個絕活,圍觀的大老爺們兒小媳婦兒不停咂(嘬)嘴,嘖嘖的逗猴,有小毛孩兒好奇又不敢靠近離得老遠扔去零食,猴兒夠不著急得繞繩兒直打轉,老叔瞧著有種物傷其類的感覺。
老叔祖輩務農,到他這代才出倆文化人,八斤寶似的養著,買房提車娶媳婦兒。小時候學校一放暑假就頂著大太陽給人幫忙在玉米地裡拾土豆,地是一行土豆一行玉米的往下種,曬的暈了兩眼一黑一屁股坐斷人家兩根玉米,完了趕緊爬起來悄悄扶好。
幫人拾完土豆當然免不了點兒『好處』,走的時候搽著嘴邊兒燒土豆殘渣捧著肚子扶著腰一路走一路響屁。老叔記的老清楚了,小時候一周幾毛的零用錢攢起來跑去小賣部買個泡泡糖,那時候『比巴卜』就頂了天了,找個沒人的地兒,小心翼翼拆開聞聞完了舔舔嚼吧嚼吧吐出來用紙原封不動的裹住,這樣循環往復,就這破口香糖也能嚼個個把周,「現在比巴卜算個屁啊,市場都給各種外來貨佔了。」老叔咂咂嘴。
扯遠嘍,咱扯回大茬兒愛心小築,老叔在這兒認識一人,劉大頭。要說這劉大頭當年也是鎮上響噹噹的雞頭人物,白手起家盤下了小廠,經營不錯,也算志得意滿。大學生兒子趁著年節被吆喝回來想在鎮上給相個媳婦兒,賊的不行折騰半晌,就為了趕著拆遷(前)湊個人頭好多分兩套房,倒也熟門熟戶的,鎮上哪哪家人好哪哪家關係簡單哪哪家肯下苦都摸的門清兒,「反正遲結早結都是結嘛」劉大頭坐在副駕駛上兩腳蹬掉鞋子往前擋風上一搭端的是一副志氣昂揚。
第一步是和前妻復婚,然後就開始著手兒子的婚姻大事,這祖墳冒青煙的幸運女孩兒在北京打工,一個月賺四五千勉強夠開銷,「擱外面漂著有啥意思,跟我兒結了婚了回來幫咱自家管管廠子才是個正經事兒。」
完了去年中風現在半偏癱只能輪椅上過活,「哎呦喂拼死拼活賺那麼多錢有啥子用哦,全填兒子窟窿了」鄰街碎嘴婆娘壓著嗓子絮叨,「到頭來身邊兒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老劉可憐哩。」
大茬院兒休息室有臺公用投影儀,算是個消遣玩意兒,老叔對此嗤之以鼻,「嘿,這人一天到晚都被個機器消遣嘍。」一直到天擦黑都有人耗旁邊兒圍著看,老叔不願與院兒裡人『同流合汙』,自顧自梗直背捶著老腰踱著步子晃蕩到前廳取了當天的報紙回窩兒看去了。
有天中午院兒裡的年輕小夥子,女護理員們湊一堆兒看得起勁,女孩兒們不時小聲尖叫、嬉笑,鬧哄哄的,老叔瞟了一眼瞧見倆金髮碧眼的男人摟摟抱抱卿卿我我,戳了戳死盯著看的專心姑娘「這老外咋喜歡大男人?」眼線勾的恨不得飛進鬢角的女護理員嗑著瓜子抬頭瞟了眼老叔「叔,你也來看嘛,反正閒著,打發時間唄,還蠻好看的。」老叔撇撇嘴端著茶缸走出去,「誰消遣誰呢這是。」
出了休息室拐個彎兒順著一排紫樹藤架子就能看著一方小池以及冒尖兒的池上亭,一溜兒的矮灌木過去又是倆池子,一池紅鯉魚一池王八,瓦上飛著鴿,池裡沉著鱉,說來這大茬院兒也是個養老的好地方,老叔最愛的就是那幾尾紅鯉,每回都拎著一小袋吃剩的餅乾碎渣來投喂,被護理員們發現好幾次,嚷著會把魚撐死不讓喂,還是死性不改偷著餵魚,「魚有腦子的,餓了就吃,飽了就停,人家自有一套。」
老叔不服氣,其實說白了老叔就是想小琛了,小琛在老叔安家大茬院兒之前就掛掉了,死狀慘烈,兇手是小葦,先前提過老叔的乖孫兒。
乖孫兒拿小網兜去兜魚玩兒,一張肉臉上小眼睛眯成一條縫,小圓腦袋晃晃,小琛就在他的小手中一上一下的撲騰,感覺仿佛行使著造物主的權利,一不留神呲溜一下小琛從他手裡滑到地上,躺著撲騰。
小葦嘻嘻笑著拾了根兒牙籤彎腰戳小琛,一戳一動彈一戳一動彈玩兒的起勁兒。過了會兒小琛不動彈了,小葦直起腰又戳了一下下手重了戳到眼睛,小琛的一隻眼球被戳了出來,滾了兩圈兒不動了。老叔回來了看著小琛一隻血淋淋的眼睛氣的直發抖,狠狠心黑著臉訓了孫兒一頓,把個小娃嚇的哇哇大哭直往媽媽懷裡鑽,看著兒子胖乎乎小臉兒上的淚痕,兒媳就更堅定了要讓老叔在大茬院兒安家的心。
說起來大茬院兒裡有倆出了名的臭棋簍子,老叔名列其中,老叔愛下棋,一手棋下的稀爛,老頭又倔,難免與人發生口角,吵吵著「我先走我先走」一看局勢不對「哎不行我不放這兒了」抽手就要把子兒取回來,眼看要輸「你讓我想想唄我這兒還有招呢」死乞白賴最後還是個輸,偏生興致還高的不得了。
這另一位,就當屬老趙了,這老趙老了老了不服老⭐,眼瞧著要輸,就開始偷子兒換子兒,麵皮又薄,人一揭穿一張老臉臊的青紅交錯精彩極了。
真真倆老寶貝,院兒裡人都不樂意跟這倆下棋,這倆臭棋簍子只能將就著搭夥兒下,也算自得其樂。
老叔小來可就穿過彩色衣裳,逢年過節都不一定有,一年到頭也就次吧的好事兒,通常都是誰誰家結婚了誰誰家小娃入學了才會搞上一套新衣裳,布料是鄰村大染缸出來的,幾綑紮染好的粗布,家家戶戶拿著一年到頭仔細著攢下的布票去扯,你家幾米我家幾米,誰家小子又躥個兒頭了,誰家姑娘成大姑娘了,還別說這扯布人心裡可清楚的很呢。
老叔那時剛穿新衣,喜的不得了,在學堂裡課間休息時一改往日坐座位上半步不挪抬不起屁股的樣子,翹著個小下巴四處晃蕩,下了學,剛巧遇著下雨天給澆個溼透,找個屋簷一躲,嘿,樂了,沒下過水的新布掉了一身的色。等雨小點兒,紅胳膊綠屁股的回家了,回了家了又是一番樂,爹媽指著老叔笑得不行,弟弟妹妹哄鬧著來比誰的屁股顏色好看,哥哥姐姐邊笑邊扯了毛巾包住老叔腦袋。
到老叔兒子的時候,也穿過扎染粗布做的彩色衣服,兒子跟老叔一個德行,雨天淋了一身溼,回家興高採烈炫耀自己的藍胳膊黑屁股,老叔和媳婦兒也笑著,媳婦兒邊笑眼淚邊掉。
老人總愛講些神神鬼鬼的東西,老叔不一樣,這老小子可是個實打實的唯物主義者,牛鬼蛇神的他都不信,十八佛像彈個腦嘣權當打了招呼了,五方佛下點點頭四處望望也算來過了。往年兒子兒媳趕正月裡去上個香寺廟裡拜拜,老叔看不過眼,「子虛烏有的東西,說法倒是一套套的。」
趕上有年兒子查出胃癌,老叔才慌了神了,一趟趟的跑前跑後,聯繫醫院,詢問病情,轉帳取款,一夜之間人仿佛老了一大截。兒子病情每況愈下,老叔悄不聲響的跑去廟裡,想著臨時抱個佛腳⭐,買了最貴的香和蓮花燈,抱著一堆東西,跨過鳥居,三步兩步躥到大殿門口,結果被人搶了先。
殿門口那兒趴著一個老婦人,涕泗橫流臉上髒兮兮,行著五體投地的大禮,額頭不要錢似的往地上砸,嘴裡嚷著「佛祖啊菩薩啊,求求你救救我兒」聲嘶力竭形狀悽厲,端的是個攙不起拉不住的勢頭,老叔怔怔的看著,猛的扭頭照原路折了回去。
老叔兒子那時剛工作,年輕氣盛,脾氣直性子硬一股子傲氣恨不得實體化,覺著自己能力強啥都高人一著,日常從心裡斜眼看人,擱天花板上走腳不沾塵。
說來也是象牙塔裡長大的人,突然就被扔進社會這大染缸,一下回子喝了不少髒水,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哽到喉嚨裡還燒的心慌。被穿小鞋,被打小報告,被惡意指派,那士氣是以看得見的速度萎下去的,老叔甚至能聽見小火柴扔到冰桶裡那『嗤』(呲)的一聲。話少了,笑臉少了,悶聲不響日日煩躁不堪一點就著,做啥都懶懶散散得過且過一副破罐破摔的且行且樂樣兒,整的老叔媳婦兒每晚睜著眼睛睡覺,老叔倒一切如常。
老叔媳婦兒攛掇著老叔跟兒子好好聊聊,排解排解,說是怕兒得了那個啥最近可流行的『憂鬱症』,老叔白媳婦兒一眼「噫,那麼大一人,上吊的話,可能還真像沙袋。」
爺倆到底還是進行了一次談話,大致內容是老叔問兒子早上吃的啥下午吃的啥晚上打算吃啥,算的上話的也就那麼一句半句「人這東西也就靠一口氣兒撐著,信念沒了,氣兒放了人可就塌了。」
老叔年齡一到,啥老年人常有的毛病都出來了,拉稀伴著便秘,苦不堪言,一個屁嘣出來幾顆屎,星星點點不幹不稀擱內褲裡兜著,搞得老叔真真正正連屁都不敢放,有屁意了只能慢慢慢慢的擠出來,臀部收緊,肛門周圍的括約肌用力控制住氣流大小,不能太大也不能憋回去,憋回去這屁可就一去不復返了,慢慢的排出氣體,完了舒一口氣,背上已是一層薄薄冷汗。
到這個年紀,胯肌失了效控制不住自己,身體不聽指揮,便秘是最痛苦的,肛門不完全失禁。吃辣了拉屎時肛門口周圍火燒燎過的疼,吃太涼性止不住的拉稀兌水似的小米粥往外噴,搞得老叔好久不吃小米粥,身體仿佛被開了個口子,壞掉了似的譁啦啦往外流東西。
有時看著院兒裡中風的老人被插上導尿管兒,穿著紙尿褲,一天三次的往外端排洩物,換洗、擦身,老叔覺著人要像這樣活著可真沒意思,屎尿都得供人瞻仰,只剩下隱私被攤開示眾後帶著羞窘的麻木,這滋味兒,可想而知。「不想氣味難聞的活著,可真難。」
老叔覺著自己跟兒子可能是屬性不和,從小到大沒一件事兒是順溜達成一致的,在對婚姻的態度和結婚問題上也毫不例外,討論的倆人直冒火,論到最後吹鬍子瞪眼不歡而散還沒談出個所以然「婚姻又不是到年齡要完成的任務」兒子撂下這句話摔門而去,老叔抱著腦袋說不出話來,半晌喃喃道『還是太年輕了終歸幼稚』。
老叔摸著無名指那兒一圈兒戒痕,生活好了之後跟老婆一起訂做的戒指,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儀式感,老叔不懂,可這一戴也就幾十年,晨起洗臉摘下來擱洗漱臺子上,麻溜整完又給套上,幾十年來已經成了個一天打頭的既定動作,今兒早上給整丟了,咋都找不著,急的老叔直跺腳。
老叔摩挲著戒痕,不淺一圈兒槽,這些年來老叔胖了又瘦了,來來回回手指粗不少,剛開始戴上還能悠哉轉動,後來就緊箍著,跟這段婚姻的感覺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有個人兒跟那兒給念緊箍咒似的緊繃。
老叔那年代,到年齡不結婚是會被詬病的,閒話見縫插針往你父母耳朵邊兒上湊,巴掌大的地兒生活乏味每日麻木重複,一星半點兒八卦能傳的飛了天了,恨不得給你安上六胳膊仨腦袋才肯罷休,老叔回想起來只覺得一片混沌。
後來兒子到底結了婚,老叔也算鬆了口氣,這混小子總算是成家了。婚禮辦的氣派,恨不得把沾親帶故的人都招來沾沾喜氣兒,老叔私底下悄悄問過兒子愛那姑娘麼,做老子的到底是希望那稀少幸福的可能性落到自家兒子身上,老叔兒子笑笑「怎麼不愛」,愛這東西不能太多不能太少剛剛好一小勺,不多不少不黏著不疏遠,調劑生活倒也來的舒服,算不上消極,頂多是透徹惹人難過罷了。
電視裡放著在裸濱鼠基因裡找到了長壽方法,老鼠蹦躂三十年換算成人類壽數那也得有個六百年,老叔嘖嘖感嘆,「一百年都活不好活六百年那可真真煎熬」。
要說這時間長短可真沒個界定,老叔最開始還坐過人力拉車,後來是小三輪兒,遠的地方就搭綠皮火車,從幾毛一位漲到五六塊幾十塊,老叔講起來覺著嚇人,「不大不小一長條鐵盒兒,裡面塞那麼多人」大包小包往上扛,熱鬧蒸騰,活像什麼飢餓的怪物口袋。
眾生百態都在這小小方寸之地展現的淋漓,各種聲音燴成一鍋。老大爺一口老痰卡嗓子眼兒咳嗽半天不上不下出不來憋的從臉到脖子紅成一片兒,褲腿沾滿石灰的中年男人靠著車壁一陣兒緊跟一陣兒的打鼾腦袋隨著列車晃動一下下往玻璃上敲還照睡不誤,雙肩包背在胸前的學生樣小青年打了開水吸溜起桶面差不多了摸出包邊兒塞著的香腸撕開吃了完了又把泡麵湯給喝的乾乾淨淨,戴著全框黑邊兒眼鏡的女人拿著張紙不時抬一下鏡框擦一下眼睛擦完了翻個面兒折一次擤起了鼻涕,年輕小夫妻為著莫名其妙的曖昧簡訊你一句我一句開始爭執,圍著肚兜被放在小桌板上坐著的三四歲小孩邊咧著嘴嚎邊迷糊著打瞌睡頭一下下的點著,點醒了接著扯開嗓子嚎。
車上通常沒座位可坐,直愣愣站幾個小時學聰明了抄張報紙往地上一鋪,後來有樣兒學樣兒大家都這麼整,臺階過道甚至廁所門口都坐滿了人,抬腳落腳一聲罵,整得跟跳芭蕾一樣,踮著腳尖兒跟著過隧道時明明滅滅的光線蹦,好不容易坐下來一個屁嘣臉上,甚至能分辨出人吃了韭菜盒子,整塊兒空氣都充滿著生機與活力。
大茬院兒附近來了新住戶,廢品站被這人接管了,四十出頭的男人長一張尖嘴猴腮三角內褲似的臉,顴骨突出腮幫子癟倆眼角肉往下耷拉著,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給薄薄一片兒下唇託住唇線模糊,上面倆懸壺的鼻孔朝天露著,眼睛細長單眼皮兒腫眼泡一不留神就成了吊梢眼。
剛開始周圍住戶都很警醒,看著不像好人的單身中年男人住在簡易板房裡,早出晚歸,大家都暗地八卦起來睜大眼睛等著有事發生呢,沒想到那收廢品的男人就那麼安安穩穩本本分分住下來了⭐(太刻意),還有人看著他餵流浪貓,有人去賣廢品的時候搭上過話,長的一副陰沉相說起話來倒是出人意料的謙和有禮。
老叔也知道這人「人是個好人,就是長一副薄福薄命相」搖搖頭,「嘖嘖,這年頭臉給整成第一消費品了」,先入為主的決定你的品性,家庭,背景,以至於人總容易被看到的東西欺騙。❗❗❗
老叔乖孫兒被人打了,嘿,老叔聽到這消息那個氣啊,兒子老來得子平時磕著碰著都心疼要死的寶貝疙瘩給人揍了,那能不光火麼。
論起來為啥和人打架還被打了,那得說說下午小胖墩兒跟班裡同學約好下課廁所見,正發育的大男孩兒憋著勁兒要比誰尿的遠,倆貨繃著背往池子裡尿,汁液飛濺,老叔孫兒可能是下午放過水料不多了,漸漸力不從心起來眼瞧著要輸胡亂瞟了眼隔壁對手的小弟弟,沒憋住噗嗤笑了,白白嫩嫩小小堅挺的精緻金針菇,隔壁男孩兒順著老叔孫兒的眼神臉蹭的漲紅了,老叔孫兒飄著呢還沒回過神來,人的拳頭就在臉上了。
膘肥體厚的戰五渣⭐胖小夥兒頂一烏青眼眶,下巴還給撓破皮蔫了吧唧的回到家整了倆雞蛋滾滾又找冰袋敷敷捯飭老半天,小胖墩兒被媽媽溫聲安慰著,來了勁兒了眼圈兒一紅,掉起淚來,哭的那是一個鼻涕一個泡,老叔瞧著這不爭氣的哭包樣兒氣不順的厲害。
老叔聽完哭笑不得「嘿,這打可不是白挨的」。
老叔有心理潔癖,路上碰著人打個噴嚏咳嗽一聲老叔都要咧遠遠兒的,生怕什麼莫名其妙的沫子噴到飈到自己,「別瞧著看不著,那可是實打實的病菌」。
鄰居家一小孩兒睡著了媽媽要去買東西家裡沒人請老叔給看著會兒,小傢伙長的稀罕軟軟糯糯一團老叔接過來抱著不願撒手,過了會兒可能睡飽了餓了張嘴嚎起來鼻涕眼淚齊流,又溼噠噠尿了老叔一手,小臉兒上掛著淚一溜兒黃鼻眼瞧就要流進嘴裡,老叔撓心撓肺跟抱著個燙手山芋似的分分鐘想給撇地上撒手不管,前一陣兒還是白白胖胖的心肝寶貝,這會兒子成了恨不得拍地上的病菌疙瘩。
好容易等小傢伙老媽來抱走了,衝進衛生間逮著那手就狠勁兒搓,搓的都禿嚕皮了才罷休。
周圍高中組織來敬老院看望老人,做社區活動要加分的聽說,大茬院兒也在其中,說是來陪著聊天下棋讀報紙。
中午時分一群穿橙馬甲的半大小夥兒姑娘擁進院裡,新奇的四處張望,倆學生非要攙一行動不便老大爺上廁所去,偏偏又不得要領,一拖一拽把個胳膊可使勁兒揪,一行三人趔趔趄趄,大爺被左右架住上不是下不是散架了都,剩下的老人也都被招呼出來,坐太陽坡裡曬太陽,一牙差不多掉光的癟嘴乾瘦老頭伸脖子朝門口望望眼睛在這群橙馬甲手上打了個轉兒「來嘛咋不帶點兒水果啊奶啊啥的」。日頭漸高又湧進一波穿綠馬甲的,老叔算是看明白了「期末了嘛趕時間哦」。
老叔抱著個蘋果啃,瞧著熱鬧心裡直犯嘀咕「這還形式主義的很」。
小李一標準慫人,喜歡的姑娘結婚那天吃了20個烤串兒打著飽嗝喊著哎呦廁所裡蹲著,
老叔可討厭夏天,坐久了悶一屁股汗,半乾不溼的黏屁股蛋子上,捂出一屁股痱子,紅疙瘩一片兒片兒鑽心的癢,撓一點兒成片兒的癢起來,癢得狠了逼急了拿指甲尖尖小心的撓,撓完舒服的出一口氣。
成日裡燥熱不堪,鋪竹蓆面兒上的槽把肉給硌出印兒來,一不留神深深淺淺爬一臉,大半天才見消,人碰著了都笑笑問聲「老楊中午睡的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