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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爾棣金雞獎(從作曲家到金雞獎製片人)

2023-08-22 23:13:24


在電影《紅花綠葉》獲獎現場


01(不務正業)


程青松:這次參與電影《紅花綠葉》的創作,是我與您的第一次深層接觸,但我本人早就知道您是一位傑出的作曲家,但作曲家和電影製片人之間好像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尤其還是一個作品得了金雞獎的製片人。這不光是我一個人想問您的問題,也有許多朋友想要知道。記得今年在保利影院舉行的《紅花綠葉》首映典禮上,包括主持人田歌在內許多此前了解您的人都有這個疑惑,現在《紅花綠葉》可算是大功告成了,我們也終於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這件事了。


高爾棣:這個問題也是近些日子媒體問得最多的。確實,我這個人在許多朋友甚至我的一些老師眼中,好像一直都是個不務正業的人(笑)。年輕時我在東方歌舞團當演奏員,樂隊的老師就曾找到我父親說:「小高現在琴練可不像原來刻苦了,整天趴在桌上寫和聲習題,這樣下去會掉隊的」。我從中國音樂學院畢業後成了專職作曲,但沒過幾年我又分出了不少精力在東方歌舞團創建了藝術創作中心,變成了一個抓東方團整體業務產品研發的管理者,這時又有人勸我說:「你一個作曲家,不在你的專業上多下功夫,這樣會耽誤你的前途的」。不過這次《紅花綠葉》登頂金雞獎成功後,不少朋友開始誇我了,他們說:「爾棣還行,每做一行還都能幹得不錯」(笑)。


程青松:還真是的,作曲您很早就是國家一級了,作為晚會總導演您抓得都是國家級的大型項目,這次獲金雞獎又是在製片人的崗位上,不過您的這種所謂的不務正業還會繼續下去嗎?


高爾棣:這個,我想放在您這次訪談的最後說。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其實每個人要進入一個新的領域,都會面臨一個取與舍的問題,但就我從事的業務範疇來說,我認為之所以每次跨行工作幹得還可以,不「取」自在原來工作的積累是不可能的。實際上在我每調換一個新的崗位時,我所曾經從事過的業務也都沒有放棄,而這種積累在我再去從事被暫時捨去的那一部分工作時,創作思路又比原來的更寬闊了。回想起來應該說,作曲是我不斷跨越不同業務領域的橋梁。


在北戴河參加世博會開幕式創作

02(為電影作曲)


程青松:我知道您其實很早,也是因為您的音樂。我在80、90年代曾做過電影放映員,那個時候我每次放完電影還會看字幕,所以在很多電影的片頭或者片尾的字幕都有看到過您的名字,像《狂吻俄羅斯》、《緝毒英雄》、《為愛瘋狂》、《怒海紅顏》、《同在藍天下》等許多電影。當時我還以為您的工作就是為電影寫音樂呢,後來才知道您是在中國東方歌舞團工作。


高爾棣:我搞創作確實是從歌舞音樂開始的,畢竟我工作的單位是個歌舞團,除了完成本團的創作任務外,最初參與社會上的藝術活動,也只圍繞著央視等各大電視臺綜藝晚會寫音樂,例如中秋晚會、元旦晚會、春節晚會等等。進入電影音樂創作應該感謝一個人,那就是後來成為了著名演員的馬羚,是她給了我第一次寫電影音樂的機會。她當時告訴我說她和謝園主演的電影《高朋滿座》作曲人選還沒有定下來,問我是否有興趣給這部片子譜曲,於是我就答應下來了。


程青松:也就是說您寫的第一部電影音樂是《高朋滿座》?


高爾棣:是的。


程青松:您與馬羚是怎麼認識的?


高爾棣:這都是80年代的事了,當時我們都很年輕。馬羚是一個特別聰明的姑娘,她從舞蹈學院畢業之後就分配到了我們團舞蹈隊,這樣就認識了。馬羚後來又從我們團考取了服裝學院學設計,她也是後來才從影的。


程青松:好像陳國星最初導演的幾部電影也是您的作曲,您和他很熟嗎?


高爾棣:不只是熟悉,應該說是髮小。他是清華子弟,我的父母都是北大的,上中學的時候,他在清華附中宣傳隊,我在北大附中宣傳隊,這兩個宣傳隊當時都在北京市有一號,能夠演整場芭蕾舞《紅色娘子軍》和《白毛女》。當時他家和我家就僅隔著一道牆,每次我們都是不走校門直接翻牆相互找著玩的。他考入電影學院表演系的時候我也考入了東方歌舞團,那時候也是經常來往,包括他的一些同學,我們經常在一塊唱歌、聊天,所以他開始做導演時就找到我為他的電影譜曲。


程青松:陳國星導演的第一部電影是《情惑》,好像是您們團的歌手張強演的。第二部是偏商業的電影《離婚大戰》,是葛優和馬曉晴演的,從影片字幕上看這兩部片子都是您寫的音樂。


高爾棣:對,是這樣的,您的記性太好了。


程青松:我從電影學院戲文系畢業後,對國產電影做過專門的市場研究。


高爾棣:難怪您談到這些如數家珍。說到為電影譜曲,其實我在電視劇方面的音樂創作要更多一些,獲音樂獎項的片子有《軍魂》、《新大陸》等,像《戰國》、《臺灣海峽》、《走過斑馬線》等這些央視重點大片的音樂也都是我寫的。說起為電影、電視劇譜曲,早期攝製組的經費都十分有限,製片人為了節約成本大都捨不得花錢請樂隊,很多音樂都是用電腦製作的,當時這對於作曲來講就覺得很不過癮。這兩年出版社出了一套我的個人音樂作品集,從這些唱片中就能夠聽出時代的變化,前期作品電腦音樂偏多,後來條件好了,我的音樂也全都用上交響樂隊了。

兒時與母親在一起


03(與音樂結緣)


程青松:您的作品集我聽過,風格很多樣,樂隊寫的也很精彩,不過我原以為唱片中部分電腦純製作的音樂是您刻意就這樣寫的,原來這裡面還有不少時代的烙印。


高爾棣:說到烙印,我覺得從小的成長環境給我的烙印最深,以至於到現在我的許多思維觀念還是小時候養成的。


程青松:有報導提到過您的父親是我國著名的古文字學家,您所說的烙印指的是什麼?是曾經想過要繼承父業嗎?


高爾棣:我說的烙印主要是立志和學習興趣層面的,就是從小就有想做一番事業的願望。至於繼承父業,我想和我一同懂事的這一代人,當時這條路已經被堵死了。


程青松:明白,您當初是正好趕上了那個亂糟糟的時代了。不過即便是不能夠子承父業,但在北大這樣的大學子弟中,出了您這樣一個作曲家,應該也是不多見的。您是怎麼往音樂這條路上走的呢?這一行最初家裡支持嗎?


高爾棣:我的音樂啟蒙應該是母親無意中給予我的。我母親曾是北大附小的一級教員,還曾代教過音樂課。無論是歌曲、戲曲她都喜歡,記得還是在我上北大幼兒園全託的時候,每個周末回到家,她都會給我唱歌和吹口琴聽,家裡的收音機也老是播放著各種各樣的音樂節目,所以我從很小就對音樂很敏感,也正是因為是在北大這個圈子裡長起來的,我還在上小學,就趕上了那個現在想起來既殘酷又很滑稽的年代。渾然不覺,就突然變成了狗崽子,家也被抄了,再後來我一個人在北京,父親在江西幹校,母親在西山幹校,我妹妹那會兒小,還沒上小學,我也帶不了她,就寄養在天津的叔叔家。當時只覺得每天都在混日子,但越來越感到音樂似乎成了我唯一的慰藉。那個時期我特別喜歡擺弄樂器,同時我發現父母也特別好說話,原來我要一個什麼東西都很難,但是那個時候我的要求他們都會很快答應我,家裡的小提琴、手風琴、嗩吶、二胡之類的樂器就是我那時趁火打劫要的。現在知道,他們是覺得只要你在家好好待著,別出去惹事就行了。


程青松:我哥哥在家裡學了二胡,當時的家長會讓你學一個樂器,這樣就有了一個一技之長。


高爾棣:現在家長讓孩子學樂器大多是為了提升孩子的藝術修養,那個時候其實北大子弟學樂器的人不少,主要是這些教書匠的父輩大都缺乏走後門的社會資源,如果孩子能夠用這個一技之長考進某個搞專業的藝術團體,就不用到農村去插隊了。後來我還真的是憑著這個一技之長先是在上高一時進入了北大附中宣傳隊,後來在插隊時還真的被調入了縣裡的一個搞專業的文工團參加樣板戲的演出,記得那時是拉中提琴和二胡。


程青松:您還插過隊?


高爾棣:插過隊。1974年。


程青松:我1968年的,我看過《春苗》這個電影。


高爾棣:您比我小一輪還多。


程青松:但是文革末期這些我都經歷過,比如對《春苗》的印象就很深。後來呢?


高爾棣:後來文工團的領導多次找我談話希望我留下來不要走了,並談到文工團是國家事業單位,如果我同意的話即可開始每月拿工資,並從農村戶口一躍而成為國家幹部。但我當時已經19歲了,雖知不能自己左右自己的命運,但卻早已開始對未來有所期盼了。有一點我非常清楚,如果真的留在縣裡,按照當時的國家政策,就等於一輩子回不了北京了。當然,當時我也還沒有想好要一輩子從事音樂這一行,這也應該算是我不願意留下來的一個重要原因。


程青松:我想在那個環境下,可能大部分人都不會像您這樣做決定,畢竟國家幹部要比回農村當農民要實惠的多,而且無論怎樣未來的事情誰都說不好,紮根農村幹一輩子革命似乎是當時最時髦的口號,您要萬一回不了北京,就等於將這個進專業的機會失去了。

插隊期間被調到縣文工團


高爾棣:和我一起在文工團的其他臨時被借調來的人,當時都特別羨慕我,因為能夠留下的名額並不多。但我還是堅持了我的觀點,最後領導拗不過我還是放我走了。就這樣,我插隊整整兩年時間,第一年的前半年和第二年的後半年都是在農村度過的,等於中間在縣文工團幹了一年時間專業。不過我的農活幹得是很不錯的,我是北大附中的同學中每天掙工分最多的,一天可以掙到15分。


程青松:那時掙工分就是掙來年的口糧,當時的好勞力一般應該是一天掙10分吧?


高爾棣:是這樣的。但我幹得是耕地用牲口的活。每天早上3點半開始放牛,晚上天黑了才收工,回到知青點後,幾乎每天還要給等在屋子裡的老鄉們理髮,我在村裡的人緣很不錯,全村男勞力的頭我幾乎都幫他們剃過。所以我到了要回城的那一天,真是盛況空前,全村的男女老少有的提著老母雞,有的拿著白薯、雞蛋都來送我,我後來回去了幾趟插隊的地方,就連當時還沒出生的娃都知道我,當然是聽他們的父輩們說的。


程青松:插隊回城後幹了什麼?


高爾棣:被分配當了工人,後來我是從工人這個崗位考入了東方歌舞團樂隊的。應該說我的職業生涯是從演奏員開始的,這也可以算是那個時代給予我的選擇吧。


程青松:時代給予您的選擇?難道您後來不是主動想要考上東方歌舞團嗎?當然您剛才在談到在縣文工團的去留問題時,曾經說到並沒有想好要一輩子從事音樂,難道您當初還有別的追求嗎?


高爾棣:之所以說是時代給予我的選擇,是因為我的家庭成員以及周邊熟悉的人遠近都沒有從事藝術工作的,我從小自然也就並沒有終身從事音樂事業的打算。也可以說,我所成長的環境並沒有把我主動往藝術道路上引,雖然我非常喜歡音樂,但最初學樂器的初衷也僅是一種愛好,生活環境推動我往前走的應該僅是在未來考大學這個層面,當然後來在我在發現這些在那個年代都已經明顯實現不了的情況下,能夠進入北京的一家說的過去的文藝單位,也就成了我唯一的奮鬥目標。不過我要真誠地感謝命運的安排,因為當我真正進入這一領域,真正成為其中一份子後,我逐漸發現,以藝術為事業,其實是最適合我的。


程青松:我也是這樣看。那個時代的年輕人好像都沒有選擇自己事業的權力,全國好像連高中都沒有了,大學裡都是工農兵學員。


高爾棣:但當時確實有一次能夠上大學的機會,不過它和我擦肩而過了。那是1971年的事情,由於全國已經停辦高中,初中生一畢業就都不是當兵,就是當工人,不然就是去插隊了。雖然大學還開課,但由於僅從工農兵中選拔或推送學員其文化水平參差不齊,大大影響了國家科技的發展,於是在鄧小平第二次上臺時,就決定要培養一批從高中直接升大學的苗子。這個期間我正好初中畢業,於是有幸成為了文革期間的第一批高中生,從我當時的家庭出身來講,我當時真算是個幸運兒了。


程青松:這可真算是個幸運兒了。


71年上了高中


高爾棣:當時北大附中是從幾百個初中生中僅挑選了90名學生組建了兩個高中班,我被選上上高中後,我一回家就跟我爸說了,他當時都不太相信,因為知識分子出身的孩子那時許多好事都沾不上邊。上了高中後,特別是在開學典禮上聽過當時北大副校長做的動員報告後,真好像再走上幾步前方就是北京大學的校門了,這個時候我自然也可以理所當然地暢想一下未來了。由於我上初中的時候英語不錯,高中在分英語快慢班時,我一直都在快班,外語老師也很喜歡我,因此我就有了將來報考北大西語系,畢業後爭取去外交部門工作的想法。這個應該算是我最早的一個志向吧,當時並沒有和音樂沾上邊。


程青松:可後來怎麼又去插隊了呢?


高爾棣:那時的政治氣候變化很快,兩年後,當反擊右傾翻案風把鄧小平再次整下臺後,我們也該畢業了,於是就都被分配到北京郊區的延慶縣花盆公社插隊了。


程青松:真的是太戲劇性了。


高爾棣:但即便是插隊我也還是在做著未來上大學的夢,也沒有放棄學習英語。


程青松:自學?


高爾棣:是的。反正上高中後在語法和發音方面都有一定基礎了,我基本就隨身帶著這方面的書幹農活休息時就拿出來看,後來我的這些書都成一卷一卷的了,到後來要把書使勁扯平了才能看。當然插隊中間我被抽調到縣裡文工團也仍然在堅持學習,按照當時掌握的單詞量來看,我想那時達到如今的大專水平應該是有了。


程青松:您沒有想到從農村被選拔上大學嗎?


高爾棣:這個運氣我就沒有了,插隊兩年並沒有任何一所大學到我待的這個深山溝裡來招生。但我剛回城當工人時仍然沒有放棄做一名工農兵學員的打算。


程青松:在哪裡當工人?


高爾棣:在外文局後勤食堂。當工人不久,正好趕上唐山大地震,每天餘震不斷,但局裡的幾百號人要吃飯,這就需要有人不顧死活下到鍋爐房去燒火,當時我說我跑的快我下去,有一次正在燒火突然餘震來了,整個樓房都在晃動,所有大廚師都在外面大喊「小高快出來」!就這樣我被局裡特別表彰了,就是因為保障了局裡每天能夠有蒸熟了的饅頭吃。我們當時的一把手找我談話,誇我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有著革命接班人的素質。我當時直接就說,那下次局裡推選上大學,您可別忘了我。領導一愣來了句:「你看我們局裡的知識分子還不夠多嗎?都是響噹噹的外文翻譯。我們局從來沒有,今後也不會推送任何人去上大學的」。我一聽傻了,原來當個工農兵學員也是沒門了。


程青松:於是您就死心了,就只能往考專業團體這條路上走了。


高爾棣:沒錯,我考團的積極性,就是從那次和領導談過話後真正被調動起來的!

插隊回京在北京大學未名湖畔

04(考上作曲系)


程青松:可是在北京考團,競爭可不比考縣文工團了。


高爾棣:那是1976年初的事,當時就是鐵了心想要拼一下,因為已經沒有別的路可走了。雖然我從小接觸的樂器非常多,從西洋樂器到民族樂器,經我手的加起來起碼有八九種,在北大附中宣傳隊時,我的揚琴伴奏還進過中央人民廣播電臺錄過節目,但我自知要在北京考進專業團體,當時我的各項水平肯定是不行的。還好我在上高中時跟一位中央歌舞團的老師專門學過一段二胡,自覺自己也就是這個樂器還能有一些競爭力,於是我每周除了上班,其餘時間就是往老師家跑和沒日沒夜地練琴,終於這種突擊最後有了回報,最終我真的是用一把二胡考入了東方歌舞團民樂隊。


程青松:這是哪一年?


高爾棣:1977年,這一年恰逢四人幫倒臺後東方歌舞團恢復建制,也正是王昆老師在全國到處招兵買馬的時期。其實現在回想起來我能考進東方全憑運氣,和我一起考進團的年輕人都是從四五歲就開始攻一門樂器了,而我20歲的時候還在農村插隊,未來究竟能夠幹什麼,心裡還一點底都沒有呢。


程青松:能夠考進東方團本身就很不容易,那時的東方歌舞團在人們心中那就是國家品牌。


高爾棣:也許是我不安分的性格所致,雖然好不容易暫時達到了目的,但我剛當了不到一年的演奏員,就感覺不對了。我想這並不是我所要追求的人生目標,既然命運讓我選擇了音樂,我還有能力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情。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有了報考音樂學院作曲系的想法。


程青松:作曲與演奏完全是兩個專業嘛,您當時是邊工作又邊準備轉行了?


高爾棣:是這樣的。我上音樂學院之前基本已經把作曲系的課程自學了一遍,別人都在休息和玩的時候,我就在單身宿舍做習題,在排練廳練鋼琴。當時的團裡的樂隊指揮原來都是音樂學院指揮系或作曲系的老師,他們喜歡我這樣愛學習的年輕人,有問題他們都會熱心地指導我。再後來在樂隊需要配器人手的時候,我就用學到的知識幫助寫。您跟我們團的一些演員比如遠徵她們也都挺熟的,當時遠徵、鄭緒嵐,包括牟玄甫等演唱的歌,好多樂隊伴奏都是我在上學之前幫助寫的。


程青松:所以當時考學也還比較順利?


高爾棣:反正整整考了兩三天,總的感覺我是發揮出了自己的水平。但那個時候積壓的人才太多,有些與我一同報考作曲的,人家本身已經是專業團體的作曲了,比如後來成為我們班長的作曲家馬可的女兒馬海星,再加上那一年中國音樂學院作曲系全國僅招收6個學生,光是複試就有40多人,所以我心裡一點底也沒有。我還記得看榜那天,沒進學校的門我就開始緊張起來,幸虧上一屆作曲系的一位學生在校門口籤到,對方看到我寫的籤名抬頭和我說:「你就是高爾棣?榜上有你。」我心裡這才踏實了點。但我進去看榜的時候,又因為別的系被錄取的學生名單也都在上面,人比較多,起初我怎麼也找不到我的名字,心裡又開始打鼓,原來我是從下面開始看,看來看去怎麼也是沒有我,結果一抬頭原來作曲系的名單在最上面,馬海星第一,我第二。


程青松:這樣的成績應該說是很不錯了,東方團領導知道您考學的事情嗎?您當時是有工作的呀,他們是什麼態度?


高爾棣:他們的態度我當時不是十分清楚,記得考上後我去向王昆老師做匯報,王昆老師聽後一臉嚴肅僅說了句:「成績我已經知道了,我們研究一下後通知你」。說實在的,王昆老師德高望重又是一團之長 對我們這些年輕人都管得很嚴,平時我還真有點怕她,出了她的辦公室後,我怎麼都覺得多少有點要嚴肅處理我的意思(笑)。


程青松:最後肯定沒有處罰您,因為畢業後您又回到了東方歌舞團。


高爾棣:不光沒有處罰,就連我上大學的學費團裡也都出了,而且上學期間工資照發,但是有一個條件,畢業後哪裡也不許去,必須回團工作。


程青松:東方團對您真不錯!等於在職上學,這可能也與您的考試成績有關。


高爾棣:現在看來當時王昆老師雖然不懂聲色,但她心裡已經是做了決定了。東方歌舞團是我考上音樂學院的孵化地,也是我最終能夠成為一名專業作曲的搖籃。做人要有良心,所以我畢業回團後就始終沒有再動地方,30歲出頭就擔起了創作中心主任的擔子,從作曲到總導演,幾乎參與了團裡所有大型晚會的創作。

陸續出了幾盤音樂磁帶


05(畢業後)


程青松:歌舞團的工作都是相對封閉的,尤其是創作人員,不太容易被大家知道,您剛才說開始承接社會上的音樂創作任務是從電視臺的文藝晚會起步的,最初他們是怎麼知道您的?


高爾棣:最初是部分聽眾,其後是老師輩的作曲家。說到聽眾對我的了解,首先要感謝北京人民廣播電臺。作曲系的學生畢業都會有一個作品音樂會,就是匯報自己的學習成績。我的作品音樂會被北京人民廣播電臺看中後在音樂頻道播出了一兩年時間,這樣我一畢業就有了一批喜歡我音樂的聽眾,這從當時的聽眾來信中能夠看得出來。之所以還有老一輩的作曲家,是因為我當時參加過不少國家舉辦的作曲大賽,並多次獲獎,有的還是金獎,而頒獎的老師都是當時最著名的作曲家,例如王銘老師、谷建芬老師等等等等,當時這些老師正是在創作旺盛期,參與的社會文藝活動也多,這樣他們有時會主動向電視臺的晚會導演推薦你的作曲水平,記得當時在創作亞運會音樂時,王銘老師就多次舉薦過我。當然每次大賽獲獎後媒體也都會有一個時期的大力宣傳,這樣我就逐漸被越來越多的業界人士關注了。記得我剛畢業的時候,還做過「一條大河」的作曲家劉熾老師的助手,任務是為他的一些作品寫樂隊總譜,到後來我和他的全家人也都處的像朋友一樣,現在還清楚地記得他們家的米飯特別好吃。總之,這些前輩為我的作品走向社會都做過很好的鋪墊。


程青松:能夠被劉熾老師選為助手可不容易。這麼說您一畢業就很快開始賺外快了,您應該是屬於第一批富裕起來的人吧?


高爾棣:恰恰相反。我談的這些工作都不是剛剛畢業時候,我畢業是在1985年,那個時候剛畢業的大學生都要去支教,我回團不久也被派到文化部中央講師團,最終下到河南開封師專藝術系教了一年作曲課,回京後突然發現周邊的朋友們好像都在忙,不是每天泡在錄音棚裡就是到處走穴演出,大家花起錢來好像也比我離開北京前大手大腳了許多。在我周邊的圈子裡,好像單靠幾十塊錢工資生活的人已經不多了。


程青松:我1986年參加工作,56塊錢工資。


高爾棣:我當時工資應該也和您差不多吧,總之一回來就拿這點死工資,在我們周邊的朋友裡算是貧困戶了。可這時北京所有能夠提供給我靠作曲掙外快的機會,似乎都已經被人佔了,回京半年時間除了完成團裡的創作任務外,外界一直都沒人找我寫音樂,由此我還幹了一段教小孩子彈鋼琴的差事。


程青松:您還教過鋼琴?


高爾棣:我740都彈完了,教小孩沒有問題。經我打過基礎的一個叫紀華朋友的小孩,後來還真搞了鋼琴專業了呢。


程青松:教小孩,當家教。補充自己的財力。


高爾棣:每個月可以掙80塊錢,比我當時的工資高,這樣大概持續了一年左右時間。


程青松:這麼說去了講師團還是耽誤了您不少收入。


高爾棣:其實這個比起在講師團的的收穫不算什麼,我在下面邊教課邊看了許多專業書,惡補了許多當時音樂學院沒有講到的理論知識,通過這段時間的沉澱,回京後我明顯感覺寫的東西沒有畢業時那麼稚嫩了。


程青松:講講您在講師團的情況。


高爾棣:首先我自編了一套作曲教材,我講的作曲課就是按照我當時編的教材講的。當時我比我的學生也大不了幾歲,大家處得就像哥們兒一樣,那時我主要講的是作曲法,拿北京電臺正在播放著的我的畢業作品作為作曲實例來分析,學生們一聽電臺都播放了我的作品,還以為我是個在北京已經出了名的大作曲家呢(笑),所以平時連玩帶鬧,但每次上課他們都特別認真地聽講。作曲課後來從開封師專一直講到河南大學藝術系,再後來市裡還組織其它院校的音樂老師來聽我的課,有時候因為聽的人太多,就在校外的大禮堂講。


程青松:那時也正是「讓世界充滿愛」最流行的時候吧?


高爾棣:「讓世界充滿愛」的曲作郭峰和我都是東方歌舞團的人,我去了整整一年,上半年給學生排練的就是他的這個作品。後來我邊教課邊創作了一部由6個樂章組成的交響聲樂套曲「為了這片土地」,於是下半年學校藝術系又趕排了這個節目,當時帶著學生到處演出很受歡迎,最後這部交響作品也被電臺錄製了,還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播出過。


程青松:現在還和當初的學生們有聯繫嗎?


高爾棣:我的學生現在好多都是大學教授了,幾個月前一個在河大職教的學生還告訴我,他們音樂學院要排練我的那部交響聲樂套曲,我已經將總譜寄給他們了。現在再看這部作品,真是一部意氣風發,充滿了年輕朝氣與愛國情懷的作品,它也是我的青春回憶。


06(進入跨行領域)


程青松:看得出您現在好像還是很留戀那段時光的。您回京度過了一個教鋼琴的階段,那後來呢?


高爾棣:後來通過剛才說的參加作曲比賽等等,逐漸有了參與各式各樣音樂創作的機會,但當時正是流行音樂熱潮興起的時候,大量的音樂都需要按照流行音樂的寫法完成,可在作曲系學的那套古典音樂的寫法,像管弦樂隊、鋼琴曲什麼的,能夠用上得並不是很多,比如流行音樂中的架子鼓的鼓譜寫法和交響樂隊定音鼓的寫法就完全是兩回事。說實在的,最初有一段時間為了與全國人民一道奔小康,當別人找我寫這方面的音樂時,我只好先是不懂裝懂,然後趕緊找資料熬夜惡補一些急來抱佛腳的東西(笑)。記得第一次受唱片公司委託將一盤美國當時很流行的音樂改編成輕音樂舞曲,我就整整扒了一個多星期的音樂磁帶,先將總譜紀錄下來,然後邊分析邊完成創作。當然這種機會多了,到後來也就得心應手了。


程青松:東方歌舞團在流行歌曲方面的嘗試可以說是最早的,比如我的好朋友程琳,還有大家都很熟悉的朱明瑛、成方圓等等,鄭緒嵐的歌曲也是帶有流行音樂因素的。我所了解的東方歌舞團最早是周恩來總理組建的,當時好像僅是為了促進中國與第三世界所謂不發達國家的友誼,也就是為國家外交服務的。文革時期被撤銷編制後,又在1977年恢復建制,而這正好是您進團的時候,東方歌舞團之所以能夠成為國內最具影響力的歌舞團,原因是什麼?


高爾棣:說到原因,大道理不談,我想這與東方團的節目樣式一直都比較新潮有關,東方團不斷創出的時尚晚會經常備受歡迎,甚至有一個時期一票難求。當然東方歌舞團無疑是一個人才濟濟的團,國家級的重大文藝項目文化部一般都會派給東方團來挑頭完成,比如元首之夜、世博會、奧運會開閉幕式等等。也正是有這些原因,團裡上上下下所有成員都熱愛這個團是毋庸置疑的,只要你進了這個團,你就會被一種東方團自有的一種氛圍所感染,這是一種沒有在這個團裡工作過的人很難體會到的一種認同感,這種感覺無形中形成了這個團的凝聚力。


程青松:可以具體談談您對東方歌舞團發展進程的看法嗎?


高爾棣:我親身經歷了東方歌舞團最重要的幾個發展階段,首先是王昆老師當團長的時期,她在任時東方團的藝術多樣性引領了當時國內舞臺藝術的走向,這其中也包括您剛才提到的幾位我的同事在這條路上的實踐,當時團裡的歌唱演員很多都是家喻戶曉的明星。接下來則是在高志平團長接任王昆成為東方新掌門人的時期,正是這個時期,東方團突破了原來僅拘泥於編排亞非拉節目的創作思路,第一次將發達國家的優秀節目搬上了舞臺。李谷一老師在任時又進一步推進並發展了這樣一種創作思路。其後就是田軍利當團長的時期,這個時期東方團高質量的大型晚會推出的最多,舞蹈水平在社會上的影響力最大,且團裡每年收入總在破紀錄地攀升。當然後來東方從事業單位轉企後,繼任者被雙規了,這確實給東方團造成了不少負面影響,帶來了陣痛。但我相信這樣一個有著凝聚力的團,還是會有機會再次騰飛的。


程青松:您怎麼看待您為東方歌舞團所做的貢獻,您認為是作曲還是總導演層面?


高爾棣:我認為兩方面我都盡力了,就作曲來講,東方團長期上演的保留節目中我寫了不少,比如大型舞蹈「吉祥孔雀」、「荷花夢」、「尼羅河的美人魚」等等。歌曲就寫得更多了,包括許多大型晚會的主題歌等。作為總導演,有兩件事情我認為我的表現不錯,一個是80年代末期我帶領創作中心同事們共同創作出的「朋友你好」世界風情大型歌舞晚會,正是這臺晚會,衝破了重重傳統觀念的阻力,第一次將東方團的藝術創作視野拓寬至了全球。還有一次就在前幾年,我用了一般人不可能相信的時間,完成了東方團的一個應急展演任務,這就是與國家級大型晚會同等規模的浪漫風情晚會「炫」的創作,從創意到舞臺公演僅僅用了28天。


程青松:28天?演出效果好嗎?


高爾棣:首演是在北京的保利劇院,從觀眾在每一個節目完成後的鼓掌熱烈程度,以及從晚會結束後觀眾不願離去的狀態,我可以自豪地說,這臺僅用了28天從無到有的大型晚會,確實成功了。這臺晚會後來持續演出了好幾年,不但贏得了非常好的觀眾口碑,還獲得了文化部的嘉獎,當然團裡也從中得到了不少收入。


程青松:一個成功的大型晚會用了這麼短的打造時間,這有點像您用了300萬投資《紅花綠葉》但最終撬動了金雞獎一樣。您作為這臺晚會的總導演是怎麼完成的?


高爾棣:回憶起來,我接到任務是在一個下午,因為時間太緊,於是自己花了一晚上搞了一個展現七種不同絢麗顏色的晚會策劃案,這也就是晚會最終取名為「炫」的由來。第二天上午召集團裡所有參與主創的人員集體開會徵求意見,一個小時研討時間,過後所有編導、音樂、舞美、服裝等部門都按照各自的分工同時進入了一級工作狀態,所有的人在整個晚會打造的過程中都在不分晝夜,毫無怨言地幹,晚會就這樣按時完成了,當然也把大家累得夠嗆。這就是我剛才提到過的東方歌舞團人才濟濟,並具有巨大凝聚力的具體體現。


程青松:真的夠棒!您從演奏員到作曲,又從作曲到晚會總導演,您現在又在做電影製片人,而且都有不少成績。


高爾棣:再吹一下牛,我剛剛接到通知,我做為總導演今年指導的紀錄片《大北京》又一次獲得了優秀獎,這個片子已經是第二次獲獎了,第一次是在今年北京的紀錄影片展映周上。


程青松:這又跳到了紀錄片方面了,老是不停地這麼忙您覺得精力夠用嗎?有沒有感覺過能力不夠用的時候?


高爾棣:我好像生來就是個勞碌命,我就是一個想幹事情的人,好像沒的忙就不知道如何生活了。我覺得每個人都會有點自己的能力,只要方向正確,認真做事,就有可能吧自己的能力發揮到極致,就有可能把事情做好,儘量把每一件力所能及的事做好,是我的追求。從另一個角度說,人生就是個體驗生命的過程,剩下的就都是回憶,所以我願意經歷多一些事情,將來有多一些的值得回憶的事情(笑)。


程青松:您有沒有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但最後卻將事情搞砸了的經歷?


高爾棣:我自認為到目前為止,凡是我接手的項目,還沒有一件砸在了我手上,這可不是吹牛,如果您不信可以通過我們周圍的朋友,或各種途徑打聽一下。


在人民大會堂「元首之夜」晚會上

07(能力與成功)


程青松:那您怎麼看待自己的這些駕馭做事的能力?所有的成功,除了您剛才說的認真以外,還一定有別的因素吧?


高爾棣:那就是我亂糟糟的經歷特別賜予我的。我很小就一個人獨自生活,後來又經歷了插隊、當工人、考團、考學等突出困境、自我奮鬥的人生歷練,當然這其中也有受父母辦事作風的影響,這些都給了我獨立處理困難、不怕吃苦、以及喜歡往深了思考如何解決棘手問題的性格。我覺得不管外在因素是好是壞,我做任何事情都是奔著儘量「更好」去的,都希望有一個最完美的結局。凡做事成功率不高的人,身上大都帶有隨意許諾,最後潦草了事的作風,而這種作風是和我的人生態度格格不入的。另外,我認為學習交響樂的創作理論,也對提升一個人的邏輯思維很有幫助,而具備良好的邏輯思維能力,遇到複雜的問題時就會比較快地縷清思路,找出解決問題的方法。


程青松:學習交響樂能夠提升邏輯思維能力?


高爾棣:我說的交響樂指的是西方古典音樂範疇,也就是在作曲系的作品分析課上所學的那一套。交響樂好幾個樂章組成,光是聽下來也要幾十分鐘,好像十分複雜,但它那種由細小動機發展成樂句,從樂句發展成簡單的曲式結構,再用這種簡單的結構推進到相對複雜一些的,以此類推,奏鳴曲的架構就出現了,於是往往是幾個奏鳴曲奠定了交響樂各個樂章的表達基礎。如果我們把一部交響樂比喻為一個複雜的問題,採取倒推的方式後您會發現,其實複雜問題是由一個最為簡單的動機引起的。我總是愛對我的下屬說那句「簡單是複雜的最高階段」,如果認識到這一點,就不會在處理問題時避重就輕、顧此失彼,而是會首先去找最需要在第一時間處理的命脈問題,然後對準最應該瞄準的那一點先下手,這樣下來,當一個項目被交到手中時,就會在很多方面大大降低操作失誤。


程青松:劉苗苗導演說,您最初僅看了她拿來的300字左右的故事梗概,就在不到20分鐘的時間內決定製作《紅花綠葉》了,當時您也是用這種思維來判斷的嗎?


高爾棣:判定一部電影可做不可做其中會有許多因素,包括故事題材、影片風格樣式,以及市場訴求與投資額度等等等等,但決定製作這部電影的初衷,確實是從最基礎的角度來分析的


程青松:就像從交響樂中的「動機」開始?


高爾棣:有這個意思。劉苗苗導演找到我時,恰逢中北通達影視公司初創不久,也正是我在為這家公司找尋能夠快速創出公司品牌影視項目的時候。在這以前經我手看過的本子已經有十好幾部了,但一直沒有找到能夠配合公司資質提升的合適項目。《紅花綠葉》的原著作者石舒清老師以及苗苗導演我此前雖然都沒有見過面,但他們的作品我是了解的,他們在表現底層小人物的人性挖掘方面有著共同的追求,並且都有過成功被市場接受的案例。劇本和導演是影片成功的關鍵,哪一方能力不到位都會加大投資人的風險,這就是最基礎的部分。如果他們兩人攜手共同發揮自身的強項,這部影片未來的前景就有了最基本的保障。當然從故事梗概看,《紅花綠葉》對於愛情有其獨到的解釋,題材屬於冷門,藝術呈現具備獨特的個性,且風格樣式可塑性強,用我的個人經驗來判斷,這個片子如果打造過程順利,將很有可能衝擊國內外的各類獎項,而這也正是中北公司當時所最為看重的。決定製作這部片子當然還有其它因素,比如整體製作團隊的綜合實力,以及投資額度不大等等。總之,之所以能夠在短時間內做決定,是從基礎到相對全面綜合判斷的結果。這次在廈門金雞獎頒獎前碰到胡玫導演,她說高總您的眼光夠犀利的,您怎麼能夠挑出這麼一個題材。我說這不就是一個只用300萬就能夠以小博大的項目嘛。她說沒錯,您眼光真夠獨特的。我自認為我不是個僅從事行政管理的製片人,我的工作更多的是在藝術把關方面。

與保利集團籤署電影《紅花綠葉》宣發合作協議


程青松:《紅花綠葉》的立項就是奔著獲獎打造公司品牌去的,但最終獲得了國內最具權威性的金雞獎出乎您的預料嗎?


高爾棣:能夠獲得金雞獎當然很高興,其實期望值是有的,因為這部電影的整個製作流程從劇本、拍攝,直到後期剪輯的完成,我是全方位跟進的,包括我為這部影片制定的審美基調等等,總體下來可以說所有程序都按計劃如期完成的不錯,所以這部作品在剛出機房時,我對它的質量心中就已經有底了。《紅花綠葉》不僅僅是在國內獲得了最高榮譽,今年在印度新德裡舉辦的國際電影節上還獲得了銀獎。就在上一周,從法國又得到了一個獎盃。《紅花綠葉》前後加起來光是各式各樣的獎盃就得到了7個,還不算在各大影節中所獲得的榮譽表彰,而且到現在還在不斷被國際上的各種電影節邀請。今天剛剛得到消息,2020年中國影協將選用《紅花綠葉》作為中國影片的代表來招待各國使節。這都說明了大家對《紅花綠葉》的高度認可。


程青松:《紅花綠葉》確實得到了不少榮譽,可作為總製片人投資和匯報您是怎麼考慮的?


高爾棣:《紅花綠葉》打造的目的就是要做出一部經得起藝術推敲的電影。但既然是做製片人,就必須要為投資方回籠資金以及創造利潤考慮。在我國電影市場目前沒有分級的狀況下,所有所謂的藝術片都不是能夠掙快錢的項目,不能像一下子投下去幾個億的商業大片那樣期待一夜暴富。我認為《紅花綠葉》是有後勁的,是一部能夠被市場慢慢咀嚼進而不斷擴大收入的項目。我們之所以堅持這部片子一定要在院線做首映,也是為了拓寬各種市場渠道,在為《紅花綠葉》積攢口碑的基礎上,為逐步創造經濟效益創造條件。


程青松:目前《紅花綠葉》的收益達到什麼程度?這一點方便說嗎?


高爾棣:具體的因為我要遵守公司紀律不好詳談,但我可以向您透露的是,《紅花綠葉》獲得金雞獎後,僅政府獎勵就使公司回收了50%的製作成本。下個月初以上海、南京、常州首先開始的第一期90場影片復映已經落實完畢,接下來還將在全國院線範圍內採用同樣的模式向前推進。當然諸如海外發行、新媒體、電影頻道等渠道的發行合約,部分也在已經籤署完畢。從目前的市場反饋來看,我們對《紅花綠葉》創造利潤毫不懷疑。

主持藝術創作會議


08(跨界的橋梁)


程青松:不錯,那就是名利雙收了。我還想具體問一下,您是怎麼跨界到製片人這個行當的?


高爾棣:其中作曲應該算是一個橋梁。我做製片人也是從給影視作曲到參與策劃,然後才逐步進入這個領域的。我在前面提到過,之所以幾次跨行都還沒有將手裡的項目搞砸,要感謝我的人生經歷。起初在寫影視音樂時,我經常會協助導演出一些注意,比如和張紹林導演合作電視連續劇《臺灣海峽》時,因為他非常善於大場面的調度,第一部大型古裝片《水滸》就是他導演的。《臺灣海峽》也有一場表現國民黨敗退前與解放軍在淮海戰役上對壘的戰爭大戲。但拍攝這部片子的目的是為了顯示兩岸同是中國人應該一家親的,是為了促進國共兩黨再次合作進而促成國家統一的。這場戲包括坦克、大炮在內拍的十分壯觀,槍炮聲、喊殺聲響成一片,雖然拍得很棒,但顯然和影片製作的目的相衝突,因此幾次領導審查都沒能通過。可要是減掉這場戲,不但是拍攝這樣一個宏偉壯觀的場面所耗費的大量資金都白花了,關鍵還在於對於這樣一部重量級的片子會造成表現張力的不足。最後我幫助出了個注意,我和張導說,您可將所有的槍炮聲、喊殺聲全部關掉,我用這部影片的主題歌改寫一段無詞歌試一下。最後這部分的處理是這樣的:還是這個狼煙翻滾的沙場,但靜靜的,僅有一個不帶歌詞的無伴奏女高音輕柔地飄在上空,一段時間過後,隨著弦樂聲部淡淡地進入,以及樂隊的逐漸加厚,雖然還是原來的戰爭畫面,但卻給人了一種十分迷茫、哀婉的感覺。最終這場戲成了近乎於表現複雜情緒的渲染戲,很快就順利地通過了審查,並在中央一套黃金時間播出後得到了不錯的口碑。


程青松:我能夠想像到您說的這種畫面感覺,您出的是一個創意層面的好主意。


高爾棣:作曲給了我許多跨行實踐的機會,再比如做過大型晚會的音樂總監,就讓我有機會了解如何規劃好一臺晚會,進而了解到晚會總導演怎樣幹才能勝任,於是自己才擔任了晚會總導演。而對整體晚會的掌控,又和管理好一部影片的製作流程有著不少類似的地方。因此雖然跳來跳去,但藝術都是相通的,更何況我每進入一個新的領域,原來的工作也並不是就放棄掉了,我會利用我新的積累來繼續為我曾經做過的工作錦上添花。

藝項國際網站


09(打造演藝圈大數據平臺)


程青松:確實有很多地方是一樣的,比如我去幫高豔津子做她的現代舞製作人,我其實是學編劇的。現在讓我做一個電影製片人也沒有問題,也嘗試過了。在我們的這次訪談就要結束的時候,我記得您對我最初的一個提問說要放在最後談,難道接下來您還有跳到其它行業的打算?


高爾棣:源於我對影視、動漫、舞臺藝術、音樂整體製作流程的了解,目前我剛剛帶領我的團隊完成了一個大數據平臺的打造。


程青松:動漫您也做過?


高爾棣:2008年在央視一套「大風車」欄目播出的百集卡通片「波波嘟的一天」就是我帶著團隊製作了三年多的時間完成的。


程青松:這就又是一個行當了。您是那個卡通片的總製片人?


高爾棣:是的,但不光是這個職務,我還是這部大片的總撰稿,整個策劃也都是我搞的。所以我可以很自信地說,演藝圈的所有行業我都涉獵過了。所以才有可能搞了這麼一個綜合性的門戶平臺。


程青松:您說的平臺是一個網站嗎?


高爾棣:是的,這個平臺是專門為我們演藝圈的同仁們,當然也包括喜愛文藝的朋友們提供的一個線上進行商務互動的工具,可提供的服務內容有1萬6千多項。


程青松:那應該是一個巨型網站了,此前好像還沒出現過能夠提供這麼多服務的平臺。網站名字叫什麼?


高爾棣:「藝項國際」。確實它覆蓋了整體藝術表演產業的方方面面。目前經過幾個月的測試電腦版剛剛上線,手機APP正在製作當中,也即將完成。我希望它能夠為我國演藝界務實地提供一些有效的業務幫助。


程青松:「藝項國際」,百度可以查到嗎?我一定要上線看看。


高爾棣:可以查到,希望多使用,如果在這方面有什麼好的建議也一定告訴我。


程青松:一定!那您又在從事網際網路方面的工作,其它諸如製片人等工作還繼續做嗎?


高爾棣:會做的,不但會做,而且會做得更多、更好。因為我所從事過的所有業務都會從這個平臺獲取到幫助。比如它會不斷地提供給我許多諸如:影視項目、動漫項目、晚會項目、劇本、文案、導演、演員等各方面的業內資源供我選擇、為我所用。它會不斷提供許多我需要了解的業界最新市場商機供我參考等等。總之,我們已進入了網際網路人工智慧時代,這就需要我們改變一下以往單純依賴狹小的朋友圈就盲目啟動一些項目習性。只有能夠獲取到更多的業務信息,我們才能更好地做出衡量與比較,也才能結交更多有能力的同仁和我們一同打造出精品。這也就是我決心要做這樣一個平臺的初衷。此次也藉助您的採訪,第一次將這個平臺公布於眾,同時也真誠地歡迎業界的同仁們都來使用!


程青松:好的,和您的這次交流特別的有意義,希望有機會我們再共同合作一些項目。


高爾棣:一定。


高爾棣藝術履歷

簡介


高爾棣,著名藝術家,國家一級作曲家,中國音樂家協會會員,中國音樂工作協會常務理事,1985年畢業於中國音樂學院作曲系。曾歷任我國文化部直屬「中國東方歌舞團」藝術創作中心主任、藝術總監、總導演組組長、總導演、高級職稱評委;中國東方演藝集團藝術總監、總導演、音樂總監;「中國歌舞團」業務團長、藝委會主任;中國東方演藝集團出版社、影視公司總編等職。


高爾棣先生的藝術生涯從音樂創作出發,逐步涉獵到影視、動漫、舞臺藝術等諸多領域,由於其出眾的業務素質,以及豐富的實踐經驗與掌控全局的能力,他曾多次在文化部、中央電視臺,以及國家級重大國事活動中,擔任藝術策劃及總監等重要職務。


高爾棣先生曾親自作為總製片人或主創參與製作的電影、電視劇、紀錄片、音樂片、廣告片、卡通片數量達120餘部;國家級重大文藝晚會100餘臺。作為作曲家,其發表音樂作品達600餘部(首)之多,並多次在國家級重大比賽中獲獎。包括人民日報在內的多家國內外報刊雜誌都曾對高爾棣先生做過專訪和介紹。


主要作品


原創音樂——《交響聲樂套曲-土地》、《高爾棣影視音樂作品集》、《高爾棣舞蹈音樂作品集》、《高爾棣歌曲作品集》等。


大型藝術晚會——《朋友你好》、《炫》、《中國首屆茶產業博覽會開幕式》、《紫塞風華》、《帝苑夢華》等。


大型國事活動文藝演出——《元首之夜》、《中國年》、《中非論壇開幕式》等。


電影——《狂吻俄羅斯》、《緝毒英雄》、《為愛瘋狂》、《怒海紅顏》、《同在藍天下》、《紅花綠葉》(榮獲第32屆中國電影金雞獎)等。


電視劇——《新大陸》、《戰國》、《粉墨奇冤》、《臺灣海峽》、《走過斑馬線》、《國際航班》、《軍魂》等。


大型記錄片——《居延滄桑》、《海河之巔》、《北京金融街》、《大北京》(榮獲2019紀錄影片優秀獎)等。


大型系列卡通片——365集迎奧運情景喜劇《波波嘟的一天》(中央電視臺一頻道「大風車」欄目播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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