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頭疼的血案
2023-10-11 09:07:19 2
老馬死得怪
金龍商廈35歲的職員馬少祖被人殺死在自己家中。他妻子汪汝梅昨天出差,今天傍晚回來,開門就聞到一股血腥味兒,進臥室一看,嚇得她「嗷——」的一聲尖叫,跑出門外,叫喊道:「殺人啦,救命啊——」待鄰居們聞訊趕來,汪汝梅已昏倒在地。大夥一邊七手八腳把她送往醫院,一邊報了警。
偵查科長呂劍奉命帶助手和法醫趕到案發現場。馬少祖和汪汝梅住紅旗街小區2棟採暖樓7層,現場保護得很好,勘查工作十分順利。馬少祖仰臥床上,兇手用匕首扎入他的心臟部位,一刀斃命。室內酒氣燻天,死者昨夜飲過大量的酒,口腔內的唾液有安眠藥成分。馬家安有防盜門,沒發現撬動的痕跡,那麼,兇手是怎樣進來的呢?
據調查,馬少祖昨天傍晚一下班,便被外單位幾個朋友拉去喝酒。晚8點左右,喝得差不多了,朋友們吵著要打麻將賭錢。馬少祖說:「我老婆出差了,我得回去。」朋友們熟知他為人小氣,喝多了酒擔心輸錢,藉故開溜,也就沒人阻攔。有兩個朋友去送他,直送到他家門洞口。馬少祖堅持自己回,那兩人急著返回去賭,於是分手,幾位賭友都可以作證。又聽6樓鄰居反映,昨夜聽見有人腳步沉重地上樓,到門口站住掏鑰匙,開不開門嘴裡還亂罵。鄰居從貓眼看出是馬少祖,知道他又喝醉了,曾開門提醒過他。
對面樓的陽臺上,一位準備高考的女學生反映:馬少祖家的燈亮了一小會兒,他把臥室的窗戶拉開,狠勁朝窗外啐了一口痰。她複習到下半夜,沒有看到他的窗口再亮燈。
兇手跟死者有什麼仇恨?他如何上得樓,又怎麼入室?難道馬少祖喝多了,恰巧沒關門讓兇手鑽了空子?但屋裡的彩電等值錢物品又完好無缺,兇手殺人的企圖是什麼呢?
暖瓶裡的水已倒空,殘餘的幾滴經化驗,有很大比例的安眠藥成分。可以斷定,兇手知道馬少祖喝酒了,而且知道他回家後要喝水的習慣,便事先把藥放在暖瓶裡,兇手了解酒醉之人不宜服用安眠藥,企圖以此殺死被害人。但馬少祖只喝了很少一點水便昏然入睡了,達不到致死目的,於是兇手亮出了匕首。從作案不留痕跡上來看,兇手是有預謀的,他在馬少祖之前入室,投入安眠藥之後,在小屋藏匿(馬家二室,夫妻住大間,小室閒置),殺人行兇後從容消除痕跡,才悄然離去。
馬少祖是金龍商廈的衣帽部經理,商廈經營不景氣,他家也不富裕,無財可劫。據反映,馬為人雖不怎麼樣,但也不是那種很壞的人,不可能有不共戴天的仇人。
呂劍他們走訪了馬少祖的鄰居和同事,得知馬少祖和汪汝梅結婚10年,生過一個女孩,3歲時夭折了。汪從此不能再生,夫妻間為此常有磨擦,馬少祖甚至提出過離婚。可汪堅決不同意,並想盡辦法感化丈夫。今年二人關係有所好轉,聽說要抱養一個孩子。
偵查員們原先懷疑,馬少祖恰巧在妻子出差時慘遭殺害,恐怕不是簡單的巧合。然而,根據汪汝梅的情況,她指使別人殺害丈夫的可能性不大。
呂劍他們去醫院看望汪汝梅。汪汝梅那天受了驚嚇,一頭栽下樓梯,大腦受了點震蕩,經過三十多個小時的治療,已脫離危險。一見到公安局的人,她聲淚俱下,要求警察同志快快捉拿兇手,給她丈夫報仇。
呂劍說:「你回憶一下,馬少祖生前有沒有仇人?」汪汝梅茫然地搖搖頭。
呂劍又問:「你們家的彩電衣物均不像丟失的樣子,請問,家中是否藏有現金或者貴重物品什麼的?」
汪汝梅說,家裡有點錢,也就五六百元吧,幾件首飾她都戴在身上了。說到這裡,她突然叫道:「我得回家看看存摺丟了沒有。」
汪汝梅臥室裡的大衣柜上端,放著一隻皮箱。她踩著凳子打開,從疊得很整齊的衣物中抽出一件上衣,一看衣兜,臉「刷」地變了:「完了!我的存摺丟了,3萬元!」又拉開梳妝匣翻弄了幾下,說:「不好,馬少祖的身份證也沒了!我得趕快掛失,那存摺是3年到期的,我們就這麼點家底呀!」
然而遲了,在馬少祖遇害的第二天上午,已經有個男人持馬少祖的身份證取走了那3萬元錢,連同一點利息。
案情有了轉機。馬少祖存款被偷,這就具備了圖財害命的性質。可是,兇手怎麼知道有存摺在皮箱的衣服裡?皮箱的鎖沒被撬,皮箱裡的衣物沒被翻亂,兇手連燈都沒開,他直接奔存摺、身份證去了,莫非有特異功能?
會不會是這種情況:汪汝梅雖然跟馬少祖關係有所緩和,但她清楚,馬終究靠不住。既然得不到,乾脆毀了他。那筆錢是她為僱傭殺手準備的。可據說汪汝梅愛財如命,絕不肯花那麼多錢僱殺手。何況,錢是案發後讓人(很可能就是兇手本人)取走的,汪既然不在家,這種付款法不合常情。汪汝梅更沒有必要殺夫謀財,因為馬少祖提出離婚時曾說過,只要汪籤字,他可以放棄全部財產。
真是讓人頭疼的奇案!
小樹林兇殺
廣場儲蓄所是農業銀行的一個小營業點,據營業員回憶,取走馬少祖3萬元錢的是個男子,30歲左右,大個兒,人長得挺帥。營業員不是偵察兵,除了這些,再說不出別的。當時,營業員對取款人說:「3年眼看到期,現在取走只能拿活期利息,多可惜。」那男人答:「急用。」說話鼻音有些重。
這個人極可能是兇手。跟馬少祖熟識的類似取款男子的人,都一一過篩,又都被排除。專案組又去找汪汝梅。
「兇手可能是高個兒、大眼睛、30歲左右的男人。你回憶一下,馬少祖有沒有跟這樣的人結過怨?」
汪汝梅騰地坐直,臉色變白:「抓到殺手啦?」
「還沒有。」呂劍的目光在汪的臉上停留下來,「據儲蓄所的同志回憶,取錢的人長的是那個樣子。」
汪汝梅咬牙切齒:「抓住他,我要親眼看他吃槍子兒!殺了人又偷錢,我們積攢下這幾個錢,容易嗎?」
「請回憶有沒有——」呂劍打斷她的話。
「噢,沒有。我不記得有這麼個人。」
半個月過去了,案子毫無進展。誰知縣第一中學後山又發生了一起兇殺案。
縣一中坐落在縣城南山,學校的圍牆外,由於坡陡,只栽了些小松樹,沒有住宅。出事時為7月中旬,學生已考試完畢離校,只剩下值班的人。這天夜裡很熱,值班員在教學樓頂草蓆上躺著喝茶乘涼,猛聽小樹林裡有人尖嚎一聲,又喊:「老佛,我日你媽!」接著是慘叫。值班員在房頂站起,撳亮手電,大吼:「什麼人?」又揀了房上的碎水泥塊亂拋一氣。只聽得樹林裡「譁啦啦」響了一陣,就沒了聲息,值班員便約上鄰單位的同行,趕到圍牆後,發現草叢中躺著一個血人,身中數刀,只剩下一口氣。值班員趕緊打110,沒等送到醫院這人就死了。
死者名叫王發,軸承廠開大客車的司機,今年38歲。無論從現場還是刀傷看,毫無疑問屬於他殺。被害人似乎與兇手在這兒約會,草地上扔著一個菸頭,是王發吸的,這說明兇手不吸菸,或者說他因為怕留下破案線索而不吸。現場只有王發和兇手兩個人的腳印,從草地踐踏的程度上可大致推斷:兇手在與王發談話時,乘被害人不注意,拔出早已準備好的匕首,猛刺王發一刀。本想一刀致命,但王發有所察覺一躲閃,所以刺偏了。王發高叫,兇手又連刺數刀。這時,學校裡的值班員撳亮電筒並投擲碎水泥塊,兇手受驚而逃。
從腳印上推測,兇手穿26號鞋,身高1.74米左右,體重約70公斤,年齡在30歲上下。令專案組又驚又喜的是,被害人王發所受刀傷經測定,系殺害馬少祖的同一把匕首所致;以持刀習慣和刺入力度看,兩起兇殺案也是同一人所為。根據現場勘查推斷出的結論,兇手年齡身高又與廣場儲蓄所的提款人相吻合。至此可以斷定:殺馬少祖、盜存摺與殺王發的,同是一30歲左右、長相不錯、高個兒的男性青年!
市縣二級公安局組成專案小組,報上級同意,這兩樁兇殺案併案偵查。
馬少祖的社交圈裡沒有符合兇手特徵的嫌疑人,他與另一被害人王發從不認識,這就排除了馬、王二人與兇手有直接衝突的可能性。王發與兇手又是什麼關係呢?專案組詢問了王發的妻子劉奚娟。
劉奚娟,35歲,金龍商廈五金部營業員,待人熱情,為人老實,作風正派,在單位工作已16年,從未傳出丁點兒「帶色」的新聞。她與王髮結婚13年,生一男孩已上小學。夫妻感情尚好。
略致哀悼之意後,專案組副組長呂劍向劉奚娟問了一些王發遇害前後的情況。
王發性格內向,愛鑽研個小發明什麼的,工作認真,挺講義氣。5年前為一個朋友的事打了警察,被判勞教兩年,後因表現好提前釋放。他交的朋友不多,喜歡打麻將、喝酒。遇害那天,劉奚娟下班回來,見丈夫留了張字條在桌上:「我晚上不回來了,吃飯別等。」劉奚娟以為他又去賭錢了,便哄兒子做功課、睡覺。哪知不到半夜,就被人喊醒,說丈夫出了事。
那張字條還在,呂劍看後自語:「他說不回來了,是不是有什麼預感?」
「他每回出去都這幾句,差不多的。」劉奚娟說。
「你回憶一下,你丈夫生前交往的人中,有沒有這麼個人:身高約1.74米,30歲左右,長得挺帥?」
劉奚娟搖搖頭:「我煩他領人回來鬧騰,他的朋友也就不來了,所以認識的沒幾個,不記得有這麼個人。」
「王發身上帶沒帶什麼貴重物品或者現金?」
劉奚娟又搖頭,臉上微微一紅:「我怕他賭輸了,經常翻兜,超過100塊錢,就不讓他揣在身上。」
「哦。那麼,他有沒有跟人合夥經商的事?」
「他挺討厭經商,我大姑姐試圖拉他當傳銷的下線,他硬是沒給面子。」
「劉奚娟同志,你想想看,王發為什麼被人殺害?你儘管說,沒關係,法律重證據,你說出來可能開闊我們的思路,不存在誣陷問題。」呂劍又問。
劉奚娟還是搖頭:「他沒什麼得罪人的地方呀!他一天四趟接送上下班的工人,又不賣票,會傷著誰啦?私人用車結個婚什麼的,要領導批條。耍錢吧,他從不幹大的,也沒欠什麼賭債。舞廳他也不去,從沒拈花惹草的事。怎麼就招惹誰去殺害他呢?」
「你聽沒聽到王發念叨,他認識個叫老佛或者是姓佛,或者跟神佛有關的人?」專案組不放過一線希望,但劉奚娟還是搖頭。
這點線索不容易
兇手殺了馬少祖,又殺王發,這難道僅僅是一種巧合?專案組分析來分析去,認為馬、王二人被害定有緣由。從兇手設法進入馬家投放安眠藥來看,他不是隨心所欲要殺一個人取樂;王發的情況也同樣,他留下字條,說明他事先約好與兇手會面,只不過他沒料到會被殺。從王發跟兇手在夜裡去那樣偏僻的地方會談和兇手第一刀偷襲這兩點來看,兇手對王發很了解。王發打過警察,年輕力壯,不好對付。因此,兇手才採取了偷襲的手段。這說明兇手一定熟識王發。專案組決定由此入手,查王發的社會關係。
就在這時,廣場儲蓄所的女營業員小任匆匆來報告:她發現了兇手!事情是這樣的,昨天夜裡,她做了一個好夢:抓到魚了,活蹦亂跳的。聽說夢到魚有財發,而抓魚和抓獎都有一個「抓」字,小任就去了縣裡正在舉辦的助殘抓獎活動現場。獎券銷售點前擠著十幾個人,她看見其中就有冒取馬少祖3萬元的那個人!
「你認準了?」呂劍問。
「剝了皮,我也認得他的骨頭!」小任說,「我就是不會畫,要不然,給他畫張像也成。」
「後來呢?」
「我不敢當場喊人捉他。附近連個保安都沒有,我怕得不到響應,那可就慘了。那人似乎也認出了我,很快擠出人群沒了影。」
「這麼說,兇手肯定是本縣人。」呂劍喃喃自語。
「不,我還有線索呢。」小任說,「那傢伙在發現我之前,跟一個女的打了個招呼。那女的我可認識,是機關幼兒園的老師,叫林毛毛。既然能跟她打招呼,林毛毛起碼知道他是誰。」
真是柳暗花明!呂劍感謝了小任一番,又掛電話給有關同志,讓他們對小任採取重點保護措施,以防兇犯採取極端行動殺人滅口,而專案組則馬不停蹄地走訪林毛毛。
林毛毛說,那男青年叫許德夫,是某公司藥品推銷員,家住郊區通溝街道,人卻常在縣城裡出現。林毛毛是在舞廳裡與他認識的,已有一年多了。
許德夫的情況很快查出來了:許德夫,男,29歲,曾為某校大專生,因盜竊罪被開除學籍,勞教3年,釋放後無業,現被某醫藥公司駐當地分公司招聘為推銷員。令辦案人員驚喜的是,許德夫和王發在勞教農場曾住同一監房,也就是說,許德夫完全有可能約王發去縣一中圍牆外見面,並蓄謀將其殺害。怪不得王發喝罵「老佛」,其實是「老夫」——許德夫的暱稱,在勞改農場許多人都這麼稱呼他。遇害時,王發因極度緊張,喊變了調兒,也可能是值班員聽錯了音。
王發為許德夫所殺基本可以確立,他殺馬少祖也可以初步認定。他犯過盜竊罪,手段是入室行竊,完全有能力打開防盜門,事先進入馬少祖的家中。
但兇手的殺人動機是什麼?馬少祖和王發,無論如何也聯繫不到一起去呀!
法律只承認證據。許德夫殺害王發(先不說馬少祖),缺少有力的證據。誠然,廣場儲蓄所有他的籤字,那也不能立即與之正面接觸。許德夫有個親戚在縣政法委擔任要職,輕率行事將可能使專案組的工作陷入被動。
專案組先提取了許德夫的字跡,經鑑定,跟廣場儲蓄所的籤字同屬一人,首先確認了許德夫有冒領馬少祖存款的罪行。
幾張不同男人的照片擺在儲蓄員小任的面前,她一眼就認出了許德夫:「這張就是,錯不了!」
偵查員們的注意力又回到馬、王兩家來。劉奚娟與許德夫的確不認識,其夫被害可能系他與兇手的直接恩怨。而馬少祖已被查明與兇手無任何關係,那麼馬的妻子汪汝梅呢?她認不認得兇手?
聯想到以前詢問汪汝梅認不認得那麼一個人時,汪的臉色似乎有一點變化,呂劍覺得可疑。她當時可能想到了許德夫,然而由於某種原因,這個女人沒有說出實情。
許德夫愛逛舞廳,汪汝梅也常去舞廳,他倆極可能在那種地方認識。儘管沒有人發現他們在一起過,但是,異性之間假如有私情,完全可能做得天衣無縫。
汪汝梅假如想借許德夫之手殺掉馬少祖,她完全可以提供門鑰匙和馬少祖的起居規律情況,而她出公差正是讓許下手的絕佳時機。至於那筆錢,可能是許德夫殺人後違約偷走的。但他是如何探知存摺藏匿之處呢?呂劍決定再訪汪汝梅。
等你鑽入法網
汪汝梅拿過許德夫的照片,認真地端詳了半天,雙目直視著呂劍說:「呂科長,這個人我總感覺在什麼地方見過,眼熟,可一時又記不準到底什麼時候在哪兒見過,這怎麼辦?」
呂劍說:「你丈夫被害給我們的壓力相當大,我們恨不得馬上就弄個水落石出,替死者報仇,可是直到目前還沒有線索。這樣吧,你啥時想起來,再告訴我們好嗎?」
「這個人是殺害老馬的兇犯?」汪汝梅問。
「目前還不能這麼說,只是有點嫌疑而已。在破案之前,希望你要嚴守這一秘密,否則會給破案工作帶來困難。」
「你放心,我怎麼會呢?」汪汝梅說,「再者,我不認識這個人,怎麼可能洩密呢?」
造訪結束後,專案組人員開會研究,決定採取措施,對汪汝梅和劉奚娟進行秘密監控,同時也要密切注意許德夫的行蹤,嚴防其外逃。
「報告,一號目標出現,在江堤楓葉舞廳外。另外,三號目標在江堤大橋邊出現。報告完畢。」監控人員牢牢盯住了一號目標汪汝梅和三號目標許德夫。
「兩人同時出現在江堤附近,絕非偶然。」呂劍對他的助手們說,「先不去管他們是怎麼聯繫上的,一定要盯好了。」
果然不出所料,汪汝梅在橋頭漫不經心地四處撒目一圈,似乎在尋找賣雪糕的攤點。當她的目光與許德夫相碰之後,便買了一支雪糕,然後頭也不回地過江而去。江北是一處森林公園,不收門票,市民們到這兒的樹陰下休閒,當然,那兒也是情人們幽會的最佳場所。
汪汝梅一副悠閒的樣子,徑直走進公園深處,坐在草地上休息。這時,許德夫不知從什麼地方繞到汪汝梅身前,說:「梅子,這些日子想得你好苦呀!也不能去安慰你,人多眼雜,你多諒解吧!」
汪汝梅嘆口氣說:「殘花敗柳,真那麼值得思念嗎?恐怕早把人家給忘了。」
「你不能這麼說呀!梅子,這世界除了你,我還會去想哪個?雖然不能明媒正娶,可我啥時應付過你?」許德夫急了。
「那現在我這樣子,你可以娶我啦!反正我可是把什麼都給了你啦!」
「梅子,我怎麼不願意跟你在一起呢?但是,老馬出了這事……舌頭能殺人呢,你信不?」
汪汝梅聽到這話,突然坐直了身子:「這麼說,老馬是你殺的?」
「說什麼呀!梅子,我連只雞都不敢殺,怎會殺人?你要不信就報案,把我們的事說出去,讓公安局查行不行?我殺老馬有什麼用?一開始我就反覆說過,我絕不想破壞你的家庭,咱們彼此心中都有對方就可以了,對不對?事情到了這一步,我看這樣:等案子破了,我一定娶你。」
汪汝梅兩眼直直地盯住他:「強扭的瓜不甜,咱們也算有一段緣分吧,可是小許,殺我男人的兇手,把我家的存摺偷走了,3萬元,我就這麼點血本兒,你說這殺千刀的損不損?出門該不該挨槍子兒?」
許德夫笑笑:「罵有什麼用?像是罵給我聽的。我若圖你的錢,早點娶了你不就都有啦?梅子,咱們這事有人知道嗎?」
「你問這幹什麼?」汪汝梅問。
「要是有人知道,那我們只能到此為止了。我倒是無所謂,千萬別壞了你的名聲。」許德夫滿臉無奈。
「熊樣兒。」汪汝梅白他一眼,「我知道這事跟你沒關係。要是漏出一點風聲,這些日子你能逍遙嗎?」
許德夫點點頭說:「今晚10點我上你家去?」……
「許德夫要下手了,立即採取行動。」市縣兩局領導下達了命令。
這天晚上,汪汝梅在回家之前,到菜市場買了好些魚肉蔬菜,還有兩瓶酒。回到家,她一口氣做了6樣菜,放進碗櫃裡。
然後,她找來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把酒瓶蓋開啟,倒入一些藥末兒,又晃了晃。最後,她把瓶蓋小心地蓋好,放回碗櫃裡。
晚10點後,一條黑影幽靈似地閃進汪汝梅的單元門洞。汪汝梅沒開燈,候在門後。許德夫剛進門,兩人就緊緊相擁,一番親熱。
窗簾遮得嚴嚴實實,汪汝梅將菜熱好,兩人點起檯燈,準備對酌,突然響起了「嘭嘭嘭」的敲門聲。
屋裡悄無聲息,連檯燈也熄滅了。這大約是野鴛鴦們的共同對策。無論你是查戶口的還是別的什麼不速之客,我不出聲,你自然會認為屋裡沒人,久而自退。
呂劍料定屋裡的主人為安全起見,根本就沒敢到貓眼向外窺視,因為那樣會暴露室內有人。於是,他往防盜門的下方撒了一道灰色的化學藥品,並示意同伴們躲到貓眼的視野外,然後將藥品點燃。這種防盜門下端有縫隙,頓時,濃濃的煙味便鑽進室內,好像樓裡起了大火。果然,屋裡的人坐不住了,到貓眼前看了看,又打開走廊的燈,只見濃煙滾滾,便急忙打開了門。
協助呂劍辦案的紅旗街派出所幹警老高,搶先一步跨入門裡:「警察!剛才敲門為什麼不開,在裡面搞什麼名堂?」
「我們不知道是警察同志。最近社會治安這麼糟,怕有壞人。」汪汝梅接上話茬。
「他是什麼人?」老高指著許德夫問。
「我們、我們是朋友。」
「今晚全縣城大搜捕,抓一個犯罪嫌疑人。」老高問許德夫,「你的身份證?」
「串門哪有帶身份證的?我是醫藥分公司的推銷員,叫許德夫,就住公司辦公室。你馬上可以打電話核實。」
「那好,請你寫一份自我證明。」
許德夫很麻利地寫下一份證詞,說明自己身份,又說他剛認識汪汝梅,今兒來認認門,順便在這兒吃頓飯等等。呂劍率助手走進門來,說:「汪女士,你好像對我說過,你從來不認識一個像他那樣的人?」
「呂科長,我沒說謊,我跟他才認識。怎麼啦?」
呂劍沒答話,對許德夫說:「請跟我們走一趟,有些事情要核實一下。」又看了看汪汝梅:「你也一同去。」
皮毛小事惹禍端
經過突審、調查、取證,案子終於告破。任何人都沒想到,這兩起命案乃是王發之妻劉奚娟造成的。
事情發生在一年前。劉奚娟與馬少祖是一個單位的,那天下班後,趕上個小活動,會議室裡有十幾名職工,馬少祖和劉奚娟都在。馬掏出一疊錢在擺弄,劉奚娟說:「馬經理,你過得挺不錯呀!」馬少祖抽出一張百元鈔拍在桌上:「你跪地上磕個頭,這錢就歸你了。」
「當真?」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劉奚娟飛快地趴在地上磕了個頭,爬起來就把那張鈔票揣入兜裡。馬少祖平時吝嗇成性,人緣很差,這下就如剜了他的心頭肉,大家沒笑劉奚娟,都覺得有些解氣:「老馬輸慘嘍!」
馬少祖衝劉奚娟笑笑:「這個頭真是謝我。你不是託桂霞賣兩條煙嘛,她賣了100元,讓我捎給你的。」說完,他像討了個大便宜似的十分得意。
原來是這樣,眾人覺得馬少祖做為一個男人,品質實在太次,可這事出在他身上,說奇也不奇。過後,大家都淡忘了這件事。但劉奚娟卻耿耿於懷。她沒招誰惹誰,平白無故受此奇恥大辱,心裡老是堵得慌。她想,總有一天,讓你馬少祖知道老娘的厲害!
劉奚娟將這股火壓了很久,她信奉「咬人的狗不露齒」這一古諺。有一天,在去倉庫的黑通道裡單獨遇上馬少祖,兩人說過幾句話,她覺得機會終於來了。
劉奚娟回家後,故意丟三落四,神不守舍,任丈夫王發百般盤問,她始終說沒什麼。王發是個心眼兒不能再細的男人,越問不出來的事越想問。三四天後的一天夜裡,劉奚娟假裝說夢話,尖聲哭喊著:「馬少祖,你不是人……」這是她精心設計的圈套,故意選擇在王發失眠時演戲。王發正陷入妻子擺的迷魂陣中傷腦筋,聽了女人喊的夢話,頓時醋意大發,一個耳光把老婆打「醒」了。
劉奚娟不得不如實「坦白」:「馬少祖他不是人,我在倉庫通道撞上他,他摟住就摸。」
「你媽的!怎麼不告訴我?」王發氣衝牛鬥。
「我敢告訴你嗎?你這火性,惹出點事來,俺娘兒倆怎麼辦?」女人又嚶嚶地哭了。
王發沉默不語。劉奚娟深知丈夫的心態,這是他決計報復的前兆,他一定會不動聲色地叫姓馬的吃些苦頭。可是,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馬少祖會因此喪命;她更沒料到,這回連丈夫也搭了進去!
王發聽了劉奚娟的哭訴,便醞釀著報復馬少祖的計劃,決定乾脆除掉他。他有個獄友叫許德夫,這小子挺義氣,最近又賭輸了錢,背著債,讓他除掉姓馬的,這樣做起來就天衣無縫了。
王發就請許德夫喝酒,席間長籲短嘆。問明原因後,許德夫咬牙切齒:「王哥,我廢了他!」王發說:「你可別打不著狐狸惹一身臊,把老哥牽連進去,我可不想再去那裡面(監獄)了。」許德夫被激,更來了精神,說:「就這麼定了。但為了安全,你得給我時間。」王發當時打了一張兩萬元的欠條,說:「事成之後,算哥哥對你的酬勞,如何?」
許德夫就著手打探馬少祖的情況。他得知馬少祖曾經想甩掉老婆,汪汝梅又愛去舞廳,他也就尾隨著汪去那裡跳舞。用這種手段接近馬家真是再好不過了。很快,許德夫就把汪汝梅勾引到手。乾柴遇火,汪汝梅神魂顛倒,許德夫也做出很投入的樣子,說:「梅子,我愛你,但絕不拆散你的家庭。」汪汝梅早已忘乎所以:「我只恨自己配不上,你要是肯娶我,我義無反顧,給你當奴僕也心甘情願!」
之後這兩人就十分秘密地幽會了幾次。馬少祖一離家,汪就把許德夫叫來,鎖在屋裡,方便夜裡二人廝混,不容易讓人發現。這正中許德夫下懷,他沒費什麼事,神鬼不覺地配了她家的鑰匙。閒著無聊,他又把馬家的箱箱櫃櫃搜了個底兒朝天。就這樣,他找到了那個存摺。
許德夫搜到存摺後並沒急於拿走,他在等待機會。行兇之日,他穿著一雙特製的皮襪子進入馬家,既無聲響又不留下腳印。他殺害馬少祖後,取走存款,潛伏了幾日,見沒什麼動靜,膽子也就大了。他堅信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他與馬少祖無任何瓜葛,汪汝梅也不會懷疑他,更不可能把他們的私情透露給警方,那麼警方靠什麼破案呢?
許德夫待風平浪靜後,伺機向王發索取「勞務費」。誰想,王發冷笑道:「老夫,你胃口也太大了些,玩了女人,吞掉3萬,應當感謝大哥才是,怎麼還向我要錢?你吃餃子,也得讓我喝碗粥吧!」話裡話外還暗示:你殺人死罪是定了,我指使殺人卻死不了,有膽量咱就捅出去。
許德夫受了耍弄,氣得兩眼發直。然而他不能與之硬鬥,眼珠一轉,假裝不滿說:「發哥,這麼幹我心裡不平衡。這樣吧,你今晚幫我做一件活,帶上傢伙。一般不用你上手,得利歸我,咱倆就清了。」
王發果然上當,他認為許德夫如果要暗算他,怎會讓他帶上傢伙呢?二人如約來到縣一中圍牆後,許德夫未等王發明白就下了手……事後,搜去王發的兇器,逃之夭夭。
殺了王發,許德夫感到自己在這兒再呆下去,遲早會有滅頂之災,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但他還想再撈點,乾脆拿上王發的欠條去找劉奚娟,她給了,作罷;不給,就連她也幹掉。王發能打欠條,他家就可能有積蓄。
他的計劃尚未實施,汪汝梅便向他表露出懷疑之心。這讓許德夫吃驚不小,這女人懷疑上了他,對他十分不利。於是,借與汪幽會之機,許德夫打算把她也幹掉,毀屍後再遠逃。
他當然不會想到,汪汝梅已確認他就是殺夫偷錢的兇手,這令她肝腸寸斷。她原是個作風正派的女人,卻鬼使神差地把一切都獻給了這個男人,而他竟然……汪汝梅決定與這負心賊同歸於盡,她事先寫好遺書,敘述了她和許德夫的一切。這遺書以及許德夫藏在身上的王發所立的欠條,還有許德夫隨身攜帶的那把傷過兩條人命的匕首,都成為鐵的證據。
案子告破,局長請有功人員吃飯。酒桌上,呂劍動不動走神兒。
局長問:「你怎麼打不起精神來?是不是因為沒獎金?」
「我在想,破過多少案子,比這曲折的多了,可從來沒遇到過為這麼點小事鬧出這麼大的亂子來。我可學了不少東西,今後跟別人開玩笑,一定要掌握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