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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大郎斷指

2023-10-15 04:57:59

  話說民國年間,在大巴山下古驛鎮,若論起木工手藝,楊大郎絕對算是數一數二的傲角兒。

  那年月,鄉下匠人一般都是走鄉串戶地找活兒幹。楊大郎成名後,十裡八鄉請他上門做家具的特別多,他技藝精,活計出彩,工錢也公道,主家滿意,都是好酒好菜的管夠。這也使得楊大郎養成了好吃的刁嘴:他嗜好老家的滷雞,別人吃這滷雞,都是揀多肉部位吃,楊大郎卻獨愛雞腳,旁人不解,他笑道:"雞腳嚼起來筋道,燻幹滷燜後,真是滋味無窮,哪是柴肉能比的?"

  卻說這年秋末,鎮東開油坊的陳老財請楊大郎到家裡做一套家具,說是次子娶媳婦用。

  楊大郎領著徒弟,也是他外甥家亮,帶齊斧鋸刨鑿之類的工具,來到陳老財家,與他點清木料,談妥製作的物件及工錢,安頓下來。

  當晚,陳老財擺了一桌四葷八素菜餚,盛情款待楊大郎師徒。陳老財知道楊大郎的嗜好,不僅上了一隻整雞,還專門上了一缽雞腳,喜得楊大郎笑逐顏開。席間,陳老財抿抿嘴,笑道:"說來好笑啊,我那孫子小石頭,也和大郎一樣好吃這雞腳。"

  楊大郎聽了,也哈哈笑道:"這麼巧?原來和我是同道中人哪!陳老闆把他喚出來見見吧。"陳老財著人將孫子帶出來,只見那小石頭五六歲的模樣,生得唇紅齒白,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烏黑髮亮,配上肥嘟嘟的身板,甚是惹人喜愛。

  陳老財愛憐地對小石頭道:"快叫楊大叔、家亮哥!"

  小石頭脆生生叫道:"楊大叔好!家亮哥哥好!"

  楊大郎忙不迭拈起一隻雞腳,回道:"好!好!小石頭,咱爺兒倆有緣,來,整一隻雞腳。"小石頭立馬雙眼放亮,接過雞腳便往嘴裡塞,撒著歡兒地跑出飯廳,逗得大人一陣大笑。

  隔日,楊大郎師徒倆便忙碌起來,因為要做齊新房用的全套家具,費時長,陳老財當然不能天天七個碟子八個碗地管飯,卻也保證正餐不離葷,隔天必有雞。一晃十天過去了,這日開飯,桌上倒是有滷雞,偏偏少了雞腳,楊大郎心知必是被小石頭吃了,有些不快,草草吃罷飯,就回到工房休息。

  家亮過來後,見楊大郎臉色不好,開口抱怨道:"陳老財也太摳了,明明曉得大舅好這一口,卻不捨得上兩隻雞腳,害得大舅連酒都沒喝好。"

  楊大郎"叭嗒叭嗒"抽了兩口旱菸,斥道:"不要胡咧咧,咱是來給人做家什的,又不是來做客,主人家給啥咱就吃啥,還挑個啥?我少吃兩隻雞腳又不會生瘡害病!"家亮不敢頂嘴,嘀嘀咕咕地去拾掇施工場地了。

  不承想,自這日後,陳老財家的飯菜便罕有滷雞上桌,偶爾見著,也是撕開的散肉,雞腳是蹤影難尋。楊大郎著實鬱悶,又不好意思開口討要,少了稱心的佐菜,連酒也喝得少了,塌著肩膀提不起精神。

  又過去多日,一天晚上,家亮從飯廳回到工房,憤憤不平道:"大舅,我算是看透了陳老財,真叫摳!我親耳聽見他婆娘說要給大舅上雞腳,他倒好,就是不許,連小石頭的都給停了!說是尋常人家,哪有餐餐啃雞腳的,要等我們活兒幹完了再說!"

  楊大郎陰沉著臉沒搭腔,只是狠狠地磕了幾下菸袋鍋。

  家亮見狀,轉轉眼珠小聲道:"要不,咱在這家什上做做手腳,整整他?"

  楊大郎勃然大怒道:"混帳!咱們做手藝活兒的咋能起這歪心思?縱是主家再不仁義,咱也要講良心,對得住祖師爺傳下來的規矩!你若再講這話,立即給我滾蛋!"

  家亮嚇得臉色發白,慌忙抽了自個兒倆嘴巴子,向楊大郎討饒。

  兩人緊緊張張幹了五十來天,衣櫃妝檯、花床書案、桌椅盆架,整套家具十九件,全部完工。

  陳老財一家子仔細看著整齊亮眼的新家具,高興得合不攏嘴。

  結完工錢,陳老財免不了又置了一桌盛宴答謝楊大郎。

  酒足飯飽後,楊大郎令家亮背上工具,告辭回家。陳老財殷勤地把他們送出門,取過一個鼓囊囊的布袋,還有一封信,塞到家亮背兜裡,說道:"拿著,給你師父帶回家去。"

  半道歇腳時,家亮打開布袋一看,臉色瞬時變了,忙不迭拆開那封信,看完了沉默良久,終於顫聲道:"大舅,我幹了虧良心的事兒啦!"

  楊大郎不解道:"你喝多了?又在胡咧咧個啥?"

  家亮把布袋和信遞給楊大郎,帶著哭腔道:"大舅你看看,陳老財給你送了一袋子麻油浸過的滷雞腳,足有百多隻啊!他,他信裡寫,先前不給大舅上雞腳,是看小石頭愛和你搶,若單獨給你上,又怕孫子鬧,這才停了宴席上的所有雞腳,攢下來給你帶走。可我還一直記恨他不給你上雞腳,背著你在大衣柜上動了個手腳,把櫃頂尺寸改了,重心前傾……我該死啊……"

  楊大郎聽了,臉色泛青,氣得直哆嗦,一巴掌抽過去,喝道:"混帳東西!還不快回去給人家改回來?事了了再跟你算帳!"

  家亮"嗷"的一聲,背上工具撒丫子往回跑,楊大郎緊跟在後面。兩人緊走快跑地趕到陳老財家,才進門,竟聽得內屋傳來一陣號啕哭聲,小心翼翼地循聲找過去,就見一幅慘景,原是那小石頭淘氣,翻騰新家具,拽大衣櫃門時,衣櫃迎面將他砸在地上,大人慌忙抬起衣櫃,抱起小石頭,卻發現他已沒了氣息。

  家亮頓時癱倒在地上,楊大郎呆視片刻,悽然道:"造孽呀!"說罷,他抽出明晃晃的利斧,攤開左手,呼地剁下去,兩根手指迎刃而斷,鮮血箭似的噴出來。

  楊大郎從此不再沾一口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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