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年高考回憶錄（鄉村混子王力的高考回憶錄）
2023-10-28 11:47:35 7
2022年的六月剛過，滇東的端午節有些悶熱，王力坐在老鄉回家的麵包車上，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忽然陷入深深的回憶中。
王力又想起20年前的六月，在那個六月，王力的人生，走上了巔峰，在王力不願提起名字的那所滇東鄉下高中，在一千多人當中，提起「力哥」，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可惜，至此之後，王力終於相信，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錯過高考的王力，人生一直處在下坡路上。
今年又到高考季，王力只希望兒子王高，在高考中，能勝過他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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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20年前的六月，王力本來應該去參加高考，可惜，在2002年的第一場雪下過不久，王力就輟學了。
2002年新年剛過，王力涉嫌一起在當地影響比較大的打架鬥毆之中，跑路的他，就自動離校了。
王力以為只要跑路離開，就能解決一切，他後來才知道，是一直他以為找他茬的老師擔保斡旋，父親又賠了半輩子的積蓄，王力後來免於刑事處罰。
可惜，離校之後，王力就沒有再讀書，他也知道，三年稀裡糊塗混過來的自己，壓根沒機會進入大學，當時在鄉下的他，也覺得天地再大無非一個民生鎮而已，維持著自己在民生鎮的「名聲」，也遠比上大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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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前，19歲的王力，一頭染得焦黃的的頭髮，是滇東民生高中的高三學生。
王力，雲南曲靖民生鎮二組人，自小生性好動，喜舞槍弄棒，打架鬥狠，在他的初中生涯中，恰逢香港電影《古惑仔》興起，於是，離學校近的他，仗著村子裡狐朋狗友多，有一個表哥又在地方上有些能量，有一些閒錢，在民生鎮開了第一個網吧，於是，王力成為了當時民生初中的校園混混之一。
本來，王力的成績還可以，只是，慢慢和一群不愛學習，整天惹是生非的同學一起，成績開始慢慢下滑，家裡殺豬賣的父親，生意尚可，對王力也不是太關心，往往給點零花錢了事，導致王力愈發有橫行學校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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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所謂橫行校園，不過是王力他們的自我感受而已，王力母親不識字，每天只關注地裡的農活，一直堅信傳統的慈母嚴父，教育應該是他爸爸的事。
王力父親忙於買豬賣豬，經常要外出，又喜歡呼朋引伴一起喝酒，家裡不怎麼管的他，每天下學，都是和村裡無業的小青年混在一起。
後來，覺得在家不好玩的王力，選擇了住校。
民生鎮離縣城較遠，鎮上有著初高中，好些家離學校比較遠的學生，基本都選擇住校。
在學校裡，排隊上下樓梯打水上廁所，好多學生只要看到王力他們，不自覺就為他們讓路。
下課之餘的廁所裡，更是王力他們抽菸的場所，公共旱廁最裡面的幾個蹲位，就是王力這群人的專屬。
王力選擇留碎發、抽菸等標新立異的行為，其實還是希望引起李燕的注意。
可惜，長得清純可人的李燕，一直是學霸的存在，三年初中，似乎都沒正眼看過王力這幫人，但不可否認，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年不多情，王力他們的許多惡作劇，背後有李燕這類女學生的影響力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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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02年高考之後，王力就再也沒有見過李燕，只是偶爾聽說李燕北上上大學，後來的人生像開了掛一樣，被學校保送留學，最終則留在高校當了老師。
也是因為李燕中考之後，選擇去市一中，王力才央求父親也自費讀了高中，可惜，高中之後，普通班和重點的差距，在王力心中，就是一道天塹。
想起李燕，王力又想起人生高光時刻的初高中六年的幾個女朋友。
好幾個學習不大好的女生，跟隨著王力去他表哥的網吧上網，僅僅是聊聊QQ，進進聊天室，或者逛逛一些論壇，和同學交談的時候，就顯得高人一等。
就這樣，初中的好幾個女同學，張萍胡芳趙芬等，似乎都一度時間是王力的女朋友，可惜，王力的記憶中，除了拉拉手，偶爾出去上上網看看電影，帶著在學校長滿雜草的操場上走幾圈，能收穫一些滿足感之外，現在的記憶中，人臉都已經模糊化了。
記憶最深的錢倩，離婚之後，也選擇去廣州進廠，除了偶爾和兒子王高通通話，兩人也好多年沒有交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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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費入讀民生高中的王力，才剛到學校，就已經是「名人」了。
畢竟，好多民生初中的學生，都知道王力這號人的存在。
除了學校周一升旗的集體活動，王力一般是見不到重點班的李燕的。
隔壁班的錢倩，是隔壁鄉鎮初級中學考入民生高中的。
錢倩家裡父母是第一批外出搞副業的，條件還可以，她也是一個不怎麼愛學習的傢伙。
在高二那年，和王力談起了戀愛。
因為錢倩，王力沒少去打架，無非是錢倩看那個同學不爽，不小心走路撞到她之類的雞皮蒜毛的小事，但在那個時候來說，零花錢較多的錢倩，能隨時買整盒的香菸，李燕在問題少年中的影響力是不言而喻的。
王力的離校，其實細說起來，和錢倩也有一定的關係。
通過錢倩的關係，王力認識了縣裡的一群不良青年，在一次縣裡兩個沙場老闆利益糾紛中，雙方都叫了一些青少年助陣，王力為了100塊錢的出場費，就參加了。
然後，王力以為都像學校約架一樣，無非是誰叫的人多，誰佔上風，基本上人一多，壓根打不起來。
哪知道在外面的社會中，那鐵棒刀具，並不完全是擺設。
自己帶去的一個同學劉能，就這樣受重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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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力記憶深刻的2002年的高考，他其實也參加了，只是沒有進考場。
畢竟在縣城也認識了一些人，學校裡面的一些小弟，強烈希望「力哥」陪他們去縣城考試。
女朋友錢倩要高考，王力也必須得去陪同。
雖然錢倩的父母也回來陪考，但講情義的王力，怎麼能不去呢？
那個時候，坐在考場的學生可能不覺得，在考場外，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在一家店鋪屋簷避雨的王力，心裡其實還是有一絲迷茫的。
只是，這一絲的迷茫，很快就被兩天後的考完氣氛所感染。
高考之後，對於高中的學子來說，在分數還沒下來之前，陷入一種巨大的報復性狂歡中。
王力也被這種情緒裹挾，這個時候的學生，多少有了一些零花錢，請「力哥」吃路邊燒烤抽菸上網的人多了起來。
隨著分數的下來，高三的同學因此人生分路了。
錢倩不出意外落榜，打算復讀一年，王力繼續在民生高中混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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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後想來，王力心裡不免有些發酸，曾經多少老師，苦口婆心教育過自己。
自己曾經的高光時刻，無非就是在學校廁所最裡面的蹲坑抽菸；網吧裡面打遊戲；外面小飯店看錄像帶；帶著幾個女生在校外的河邊逛逛，遇到有人不小心惹到小弟去呵斥出頭……
說起打架，其實也就是蹬上幾腳扇上耳光，仗著人多擺平一切，都沒有學校運動會上跑步出力多。
在家浪蕩了半年，後來在表哥的網吧當網管，2003年，錢倩復讀還是落榜，選擇了跟隨父母去做生意。
一轉眼，曾經高一的都要高考了，王力約著錢倩一起去打工。
褪去地域光環，王力才發現，混社會不止打打殺殺，何況王力也不善於打打殺殺。
一不小心，錢倩懷孕了，奉子成婚以後，在大城市流水線的王力，多少就有些不適應了，靠嗓門解決不了問題，又賺不到錢，和錢倩開始陷入吵嘴冷戰。
父母漸漸老去，兒子嗷嗷待哺，當初看似很普通的同學，大學之後，再次遇到，碰到一起的時候，王力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冷戰幾年，王力和錢倩的婚姻還是走到了盡頭。
父親患病，王力只能離開大城市的流水線和霓虹燈。
回鄉當了建築工人，做著沒什麼技術含量的土石方，泥水工。
隨著年齡增長，王力越來越顯得唯唯諾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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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受父母吵架影響，兒子王高不像王力當初那樣的囂張跋扈，成績反而還過得去。
希望這次高考，兒子能走出他想走的人生之路。
兜兜轉轉了大半生，王力不得不承認，不讀大學，想混得好，需要付出太多的努力，工地上有幾個工友，雖然才是初中文憑，也能將建築圖紙之類，看懂弄會，而自己這個冒牌高中生，好像只有一些力氣。
這些工友，這些年在下工之後的時間和精力，都交給了一個叫「學習」的詞。
而當初的高中同學，只要上過大學的。現在基本都混得很好。
曾經民生高中的「風雲人物」王力，卻在後來的社會分層中，好多同學都認不出他來了。
而王力，也不好意思去相認，當初扇過耳光的一個小胖子同學，竟然成為建築公司的經理。在該工地幹活的時候，王力每天都將安全帽壓得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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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老鄉的麵包車上，王力緊了緊手裡的袋子，裡面有父親的藥，工地發的端午節粽子，還有一些買給王高的零食。
有些無助的王力，眼裡有些迷茫和希望，迷茫於這個世界，怎麼都活不明白，希望於兒子王高在今年的高考中，考上一個不錯的大學。
曾經的一個小混子，20年之後，終於明白，「高考」這兩個字，有著沉甸甸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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