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巷
2023-10-05 10:21:19 1
x平安巷裡不平安
平安巷是條上了年頭的巷子。
自從市裡下令對老城區進行規劃改造,整個老城區就變成一個巨大的建築工地,白天吵嚷嚷的,嘈雜而喧囂,可是到了晚上,一下子又都陷入了死寂,靜得令人感到莫名其妙的不安。位於老城區正西面的平安巷也屬於拆遷對象,但是由於居民們覺得開發商給出的賠付條件不合理而拒不拆遷,所以才一直僵持到現在。
事實上,居民並不喜歡這條破舊的小巷,因為盛傳這裡時常有「不乾淨」的東西出現。他們早就想搬出這條破舊的巷子,之所以拒不拆遷,只是在為自己的利益而做最後的堅持。
關於平安巷的傳聞,最離奇的是十年前的那一次。那年七月的一個午夜,居住在平安巷7號的孫長勝夫婦突然出了事。這對夫妻感情一向很好,然而在那個月黑風高的午夜,孫長勝不知道中了什麼邪,竟然用一把鏽跡斑斑的斧頭砍掉了妻子的腦袋。第二天凌晨,警察抓走孫長勝時,他已經瘋了,最後被送進了城郊的桐山瘋人院。從這以後,據說每一個在午夜時經過巷子的人都能隱隱約約聽到一個女人哀怨的哭聲……
據說某朝某代的戰爭時期,平安巷曾經是個「萬人墳」,埋葬過上千具陣亡將士的屍體。自從開發到了巷子口,也許工地那嘈雜的喧囂驚擾了地下那些冤靈的安寧,平安巷更不平安了,莫名其妙的怪事一樁連著一樁發生……
半年前,平安巷一個在北京某知名大學讀書的女孩子回家過年,返校前去找往日好友道別,玩到午夜時方才回來。也不知她在巷子裡遇到了什麼,這個原本好端端的女孩子回來後便瘋了……
住在平安巷13號的根叔是火葬場司爐工,老伴早已過世,好在他有一個聰明漂亮的女兒,父女倆相依為命。三個月前的那天晚上,根叔的女兒高高興興地去找男朋友約會,結果一去就沒有再回來。第二天,人們在巷子裡發現了她的屍體。根叔不相信女兒好端端地會自殺,便報了警。警方立案偵查,結果還是以自殺而草草結案。根叔不甘心,於是深夜在巷子裡蹲守,想看看到底有什麼古怪。結果,第二天的早晨,人們發現他直挺挺地躺在巷子裡昏睡,醒來後就變得神經兮兮的,說話顛三倒四,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麼。
至此,居民們心裡才有些後悔了,早知會接二連三發生這麼多的怪事,不如當初就吃點虧,答應開發商給出的條件算了。
農曆七月十五這天,天陰得很厲害,天上一直有隱隱的雷聲傳來,讓人感到悶熱而不安。這一天是民間的「鬼節」,這顯然是個不吉利的日子。據說,在這一天的午夜,所有的孤魂野鬼都會獲得地府格外的恩準,有機會重返陽界,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農民工莫小米
巷子口那幢原本說要蓋到十八層的大樓一開始興建速度挺快的,但是蓋到第七層的時候卻突然停了工,半個月前,建築器械和工人們都撤走了,一向喧囂的工地突然間沉寂了下來,只剩下那幢爛尾樓。據說,大樓停工的原因是開發商老闆突然莫名其妙地自殺了。
七,在平安巷居民的觀念裡,這是一個不祥的數字,因為這裡發生的怪事多少都和這個數字有點關係。在人們的眼中,這幢蓋了七層的爛尾樓就像個神秘詭異的怪物。
那幢爛尾樓還沒有安裝供電設施,但是每到晚上,細心的人會發現,在第四層的某一個窗口會有昏暗的燭光亮起。因為那裡面還住著一個人,他叫莫小米。
莫小米是一個農民工,今年25歲,工友們都叫他「小蝦米」。他的身體很瘦小,臉黃黃的,像是有什麼病的樣子。按說他是不適合在建築工地這種地方打工的,可是從農村湧來城市的農民工太多了,他不到建築工地又能到哪裡呢?但是包工頭早就對他很不滿,說他是個沒用的廢物,讓他捲鋪蓋走人,在他的苦苦哀求下,才被勉強留下來看場子。施工隊撤走後,工地上還有些建築材料需要看護,於是莫小米被留了下來。
農曆七月十五日這夜,平安巷的居民們都睡得很早,似乎也睡得很沉,所以他們沒有注意到,午夜時分,爛尾樓的頂上曾經出現過一個人影。這個人影在樓頂上躑躅了很久,好像在思考一個很難抉擇的難題。然後,人影慢慢地移動到樓層的邊緣。這時,一道令人眩目的閃電划過夜空,之後那人影便神秘地不見了……
雨,終於下了起來,但是下得並不大,淅淅瀝瀝的,最終也沒有下成氣候。
莫小米真正引起人注意是在七月十六日的凌晨。
死亡現場的第一個目擊者是平安巷居民吳大媽。她是一名環衛清潔工,每天清晨五點鐘之前就要去清掃她負責的那段馬路。吳大媽確定死了人之後,幾乎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出了巷子,在街頭的一部IC電話上撥通了110。
刺耳的警笛聲驚醒了平安巷的居民,他們的精神都下意識地一震:果然出事了!於是都很快就聚攏了過來。
死者莫小米瘦小的身軀躺在雨水和泥汙中,微微弓著,頗像一隻僵死的大蝦。更讓人感到觸目驚心是,死者的大腦被擠壓了出來,已經被雨水泡得變色。此時,那上面正忙碌著一群令人討厭的綠頭蒼蠅。只看一眼,馬上就有很多人捂著嘴巴去找地方大吐特吐。
警察們忙碌了好一陣,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自殺,然後把屍體運走了。
午夜燈影
農曆七月十六,星期五,天放晴起來,人們也很快就平靜下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了。
陳實不是平安巷的居民,他是一名自由撰稿人。大學畢業後,學中文的他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便索性做起了撰稿人。但是這年頭撰稿人這碗飯也不好吃了,零打碎敲賺不來幾個錢,只能保持撐不著餓不死的狀態。有一次他偶然在網上看到一條新聞,說是有人靠寫恐怖小說而在文壇紅得發紫,於是便產生了寫恐怖小說的念頭。
陳實現在住在平安巷9號,這是他姨媽家的房子。姨父幾年前過世了,姨媽前不久去上海幫女兒照看孩子,陳實便自告奮勇來幫姨媽看房子。小時候,他在姨媽家住過一段時間,聽說過平安巷那些離奇的傳聞,對此很感興趣,便想來住上一段時間,最好能親身體驗一下,這對他的寫作很有幫助。
又到了午夜。也許是目睹了那名死者的慘狀,一整天,陳實感到心裡亂糟糟的,原本計劃在今天完成的稿子竟然一個字也寫不下去了。正在這時,電腦偏偏又出了點故障,擺弄了一會兒也不見好,想去睡覺,可又沒有睡意,於是,他來到了窗前。
從這個角度望過去,正好能看到那幢爛尾樓一扇又一扇的窗戶。此時,這些窗戶就像一隻只詭異的眼睛。突然,四樓的一個窗戶亮了。一時間,陳實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那個叫莫小米的農民工已死,那幢樓裡不會有人了,怎麼會有燈光呢?再一細看,沒錯,那扇窗戶的確亮著,好像還有人影。難道,又來了新的農民工看場子?他突然來了興致,便找出自己帶來的一副望遠鏡,重新望過去。沒錯,那裡真的有一個人,然而,當看清那個人的臉時,他無比驚恐地大叫了一聲:眼前的人竟是莫小米!他驚恐地差點扔掉望遠鏡。
等陳實平靜了心神,再去想搞清楚是怎麼回事時,燈光卻滅了。等了好一會兒,那些窗戶再也沒有亮起。他不禁感到一陣迷糊:難道這世上真的有這種靈異事件?
爛尾樓疑雲
農曆七月十七日,天氣比昨天還要好,一大早,燦爛的陽光就照了進來。陳實從一個噩夢中驚醒,發現自己又出了一頭冷汗,同時感到大腦中仍然是一團迷糊。整整一夜,他幾乎沒有真正入睡,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怖佔據了他的大腦,使他做了連場的噩夢。
作為一名恐怖小說寫手,他在小說中所追求的就是那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意境,以刺激讀者的神經,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種意境竟然如此真實地出現在他的眼前。而作為一名唯物主義者,他更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鬼神之說。他決定要去爛尾樓裡看看,弄清楚這件事情的真相。
陳實走進爛尾樓。縱然是大白天,這裡仍然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靜了靜心神,走上四樓。這裡和其它的樓層沒什麼兩樣,地上只有一些磚頭等建築材料雜亂無章地堆放著。在其中的一間房裡,陳實發現了莫小米的一些生活用品:被褥、涼蓆、飯盒和一些卷邊折角的通俗雜誌。這應該就是昨夜出現燈光的地方,可是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沒有其他人入住的痕跡。難道真的是莫小米的靈魂回來了?
陳實正在發怔,突然感到肩膀被人從後面重重拍了一下,他吃驚地回過頭來,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身後多了一個人。「你、你是誰?」「我叫阿強,住在平安巷23號。和你一樣,我昨夜也看到了這裡的燈光。」來人竭力想裝出一副輕鬆的表情,但還是掩飾不住臉上的驚恐之色。
陳實驚魂初定,對阿強點點頭,去翻動莫小米的那些遺物。「別動!」阿強突然大聲制止了他,「這些東西你最好不要碰,會招來邪氣的。」阿強耐心地解釋道。
陳實已經翻開了一本雜誌,他們赫然發現,這本雜誌的扉頁上寫著大大的三個字:救救我!下面還有一些小字,讀下去,他們才發現這竟然是一封簡短的遺書:「雖然這個世界對我很不公平,可是我不想死,但是我知道,死神已經來了……」再接下來的字寫得潦草而馬虎,簡直就不像是漢字,而像一連串詭異古怪的符號,讓人無法辯認,以此可以想像,莫小米在寫這些的時候心情是何等複雜。
阿強驚疑地問:「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不是自殺的?」「不知道,或許這就是我們將要尋找的答案吧。」陳實臉上的表情也很茫然。
平安巷7號
自從孫長勝被送進桐山瘋人院之後,平安巷7號就成了無人居住的空宅,從來沒有人再進去過,房屋的鑰匙由居委會保管著。聽陳實提起平安巷7號,現任居委會主任劉大媽的臉上馬上就出現了一抹驚懼之色。在平安巷,7號是一座兇宅,人人都忌諱提起。所以當陳實提出想進去看看時,劉大媽一口就拒絕了。但是陳實沒有死心,在他的軟磨硬泡下,劉大媽才鬆了口。但是劉大媽並沒有馬上給他找鑰匙,而是講起了十年前的那樁兇案。
出事前,孫長勝是一名長途貨運司機。因為工作的原因,早出晚歸,所以大家對他的了解並不多。他妻子小喬是一名教師,在一所智障兒童學校教書,人很文靜,除了在學校上課,總是深居簡出。總之,在人們的印象中,這兩口子都是那種沉默寡言的人。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兩口子一直沒有生育,但是這似乎並沒有影響到他們的感情,每次孫長勝回家,總會給小喬帶回價值不菲的禮物,有時是衣服,有時是名牌化妝品,讓人們挺羨慕的。
兇案發生的那天晚上,孫長勝回來的時候臉色有些陰沉,進了家門之後便沒有再出來。接下來,鄰居們第一次聽到他們在吵架,但是沒人把這事放在心上。居家過日子,天底下只怕還沒有不吵幾句嘴的夫妻。
兇案發生的時候,人們還在酣睡,對身邊發生的這樁駭人聽聞的兇案渾然不知。凌晨三點多的時候,已經喝得爛醉如泥的孫長勝突然抱起小喬的腦袋失聲痛哭,驚醒了隔壁的鄰居,起來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這才目擊了兇案現場。警察趕來的時候,孫長勝的精神已經失常,一會兒痛哭,一會兒又放聲大笑……
「多好的兩口子啊,也不知撞了什麼邪氣,就這樣鬧了個家破人亡!」劉大媽說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進一步勸道:「我看你還是不要去看了,那宅子邪乎著呢。」陳實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您放心吧,大媽,我才不信有什麼邪乎呢。」劉大媽嘆了一口氣,翻了許久,才找出了那把已經有了鏽跡的鑰匙。
陳實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將那把也已經生鏽的鎖頭打開。門一開,一股說不上來的氣味馬上撲面而來。可能是人們害怕這座兇宅,就從外面把所有的窗戶都封死了,屋裡的光線很暗。陳實慢慢地走了進去,發現屋裡的一切好像都還是當初的樣子,甚至連桌上的碗筷都沒人動過,潮溼的地上似乎隱隱還能看到血跡。這時,只聽某個地方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悶響,儘管有足夠的心理準備,陳實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連忙退了出來。
桐山瘋人院
桐山瘋人院是民間的稱呼,其實它的全稱是桐山精神病康復醫院,座落在城郊的桐山。陳實原本以為不難找,可是轉了兩次公交車,下車一打聽,還要步行十幾分鐘方可到達。他擦了擦在公交車上擠出的熱汗,順著別人指出的那條水泥路向前走去。走了幾步,他感到全身暑氣頓消,這才發現這裡原來是個好地方,道路兩旁綠樹蔭蔭,蟬聲嘰嘰,大有曲徑通幽之意。他不由得狠狠地吸了兩口新鮮空氣。
陳實已經打聽到,孫長勝和根叔都在這家桐山瘋人院,只有那名瘋女孩被其父母送到外地醫治了。這時,前面突然出現了幾個穿白大褂的人,正慌裡慌張地朝這邊跑來,好像在尋找什麼。走近了一看,只見他們的白大褂上赫然印著「桐山精神病康復醫院」的字樣,原來他們就是精神病院的醫生。陳實心中大喜,連忙向其中的一個白大褂打聽他們在幹什麼。「剛才跑了一個病人,這破差事真他媽不是人幹的,早晚我要想辦法調回去。」那個白大褂擦了擦頭上的汗,罵罵咧咧地說。
陳實一邊附合對方的話,一邊遞上一根煙。白大褂看了他一眼,接過了香菸,急急忙忙地說:「跑了病人可是大事,我還得去找人了,要不這個月獎金又要泡湯了。」「秦主任,找到了。」正在這時,那幾名白大褂已經從樹叢中把一個穿著病號服的人揪了出來。
見病人找到了,那秦主任鬆了一口氣,這才坐下來問陳實:「你來這裡幹什麼?」陳實討好說:「原來你是主任啊。是這樣的,我來探訪一個病人,還請你幫個忙。」秦主任滿意地點點頭:「他叫什麼名字?」「孫長勝。」「孫長勝?」秦主任皺了皺眉頭,警惕地望了陳實一眼,「你是他什麼人?」陳實不失時機地再次遞上一支煙,隨口扯了個謊子:「我是他的鄰居,想來看看他。」秦主任搖搖頭:「他一年前就死了。」「死了?他是怎麼死的?」陳實略略感到有些失望。「這事院裡是不讓對外講的,你也不是別人,我就告訴你吧,這個孫長勝是自殺的。」秦主任壓低聲音說:「聽說這傢伙是個殺人犯,來這裡後精神一直狂躁不安,所以我們對他採取了重點看護,哪知還是防不勝防,一年前的一天夜裡,他還是瞅了個空子,跳窗自殺了。那場面可真慘,從七樓上跳下來,腦漿都擠出來了。」
陳實機伶伶地打了個寒戰,他想起了莫小米的死狀。那秦主任還在絮絮叨叨地叮囑:「這事你可千萬不要對外說出去,會影響精神病院聲譽的。」
陳實索性掏出口袋裡的那大半盒香菸塞到秦主任手裡:「我還要向你打聽一個人,你們院裡那個叫馮根的病人還在嗎?」
「馮根?你說的是那個死了女兒的馮根吧?他幾天前被親戚接出院了,據說是轉到上海去治療了。」
恐怖再現
陳實是搭乘最後一班公交車回城的,回到平安巷的時候已經快晚上十點了。老城區的路燈已經熄滅了一半。每年這個季節都是這樣,據說是為了備需節電。
跑了一趟桐山瘋人院不僅沒什麼收穫,反而使所有的線索都斷了,兩個當事人死的死,走的走,讓事件變得更加詭異。陳實有些垂頭喪氣地走進巷子,走過爛尾樓的時候,他有意無意地向上面望了一眼,這一望,他的頭皮頓時感到一麻:四樓的那扇窗戶又亮了!確信自己沒有眼花後,他感到背後升騰起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然而,他很快又停了下來。他決定要進去弄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樓道裡漆黑一片,他打亮了手機上的應急電筒。一切和白天所見到的一樣,只是整幢樓靜得可怕,他輕輕的腳步傳來的回聲卻大得怕人。
上了四樓,奇怪,沒有發現燈光。他找遍了整個樓層,也沒有發現什麼。在莫小米住過的那間屋子,他發現那些被褥、涼蓆和雜誌都還在原來的位置,沒有被人動過的跡象,難道真的見鬼了?
正在這時,他突然嗅到了一股濃烈的氣味,同時感到身後似乎有什麼響動,但是還沒等他回過頭來,後腦勺就受了重重的一擊,接著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陳實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然躺在骯髒的巷子裡。這是怎麼回事呢?自己明明是在爛尾樓裡遇到襲擊的,怎麼會躺在這裡?他感覺後腦勺疼得厲害,腦袋也如同灌進一瓶漿糊。
這時,一陣幽幽的女人哭聲傳來,側耳傾聽,卻又聽不出來自何方。陳實感到毛骨悚然,站起來慌不擇路地跑了。
第二天,阿強來向陳實打聽在桐山院摸到的情況。陳實將一切如實相告,並講了他昨夜的遭遇。阿強聽後,大驚失色,勸他儘快離開這裡為好。
很快,爛尾樓午夜燈影以及陳實遇襲的事通過阿強的口傳遍了整個平安巷。人們剛剛松下來的神經馬上又繃緊了。
真相呼之欲出
不幾天,有一個讓人頗為動心的消息傳來:徵用平安巷的開發商決定繼續徵用這裡的土地,賠付條件仍然不變,不久便會回來繼續開發,那幢不祥的爛尾樓也可望完工了。原來,傳聞有誤,那個開發商並沒有離奇自殺,只是資金一時吃緊而已。
聽了這個消息,平安巷的人們心裡鬆了一口氣,經歷了這麼多的事,他們已經無心再計較賠付條件了,只想儘快搬出這條令人心驚肉跳的巷子。
陳實沒有聽從阿強的勸告而離去,也並沒有因為那夜的遭遇而退縮,相反,他對那幢神秘的爛尾樓更感興趣了,偷偷地連續又出入了兩次。人們都為他感到擔心,阿強也又勸過他好幾次,要他趕快離去,以免再遭不測,但是他沒有理會。因為他知道,所有的真相都呼之欲出了。
爛尾樓裡的燈影仍然會在午夜的某個時間神秘亮起,這讓人們惶惶不安,都有一種大禍臨頭般的感覺。果然,沒過兩天,平安巷再次出事了。七月末的一天早晨,一輛警車鳴著警笛開進平安巷,將垂頭喪氣的阿強帶走了。
人們都大惑不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水落石出
公安局的訊問室裡,阿強困獸猶鬥,聲嘶力竭地叫嚷著:「你們為什麼要抓我?你們應該知道,隨便抓人是要負責任的!」
一名警察制止了他的叫嚷,說:「別急,你也應該知道,作為公民,你有協助我們破案的義務,而且這也不算正式逮捕你。這樣吧,在開始之前,你先聽我講個故事:一家房地產開發商通過不正當的手段,賄賂市政府的一位官員而取得了老城區平安巷的開發權,可是由於他們開出的賠付條件甚不合理,所以居民們拒不拆遷,他們原本想通過那名官員利用行政手段強制拆遷,但是那官員怕強遷鬧出事故不好收場,拒絕了他們。怎麼辦呢?他們為難了。雖然這是一家涉及黑社會背景的公司,但是這次卻不想利用黑社會的手段,因為怕把事情鬧大會得不償失。正好,這個黑社會團夥中有一個小頭目家就住在平安巷,知道十年前那裡曾發生過一起離奇的屠妻兇案,便參言獻策,想舊事重提,裝神弄鬼把這些居民嚇走。他們在無其他良策的情況下,居然同意了使用這個十分荒涎的辦法。」
阿強吃驚地抬起頭來,目光閃過一絲驚疑之色,頭上很快就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警察看了他一眼,繼續說下去:「先來說說十年前的那件舊案吧。孫長勝是個生理和心理都嚴重不健全的人,生理上他是一名性無能患者,而心理上他患有嚴重的自閉症,性格多疑、自私、狠毒,他總是懷疑妻子會因為他生理上的問題而離開他,於是就拼命地討好對方,想拴住對方的心。但縱是這樣,他仍然不敢放心,他每次總是很晚才回家,就是想看看妻子有沒有姦情,而且就此事一次次地追問對方。對方終於受不了他這種沒完沒的折磨,所以當那晚他再次追問時,對方故意氣他,乾脆承認她有了別的男人。聽了對方的話,他絕望了,精神徹底分裂,於是便用極其殘忍的手法殺害了對方。
由於這樁兇案有些離奇,人們便當成了所謂的『靈異事件』。這便讓那些心懷不軌的人有了可乘之機。這個團夥決定將平安巷變成一個恐怖的地方,促使居民們同意拆遷。半年前,他們開始實施這個罪惡的計劃,女大學生就成了他們的第一個目標,做這件事的正是那名小頭目。之所以把這個女孩當目標,是因為他曾暗戀過這個女孩,並向對方表達過愛意,但是遭到對方的拒絕,並被對方重重地羞辱了一頓,這使他一直懷恨在心,於是便想伺機報復。當他嚇倒女孩後,遂又產生了下流的念頭,於是便趁機姦污了女孩。天之驕子的女大學生發現自己受辱後,一時想不開,精神失常了……
此事發生後,果然引起了居民們的恐慌,但是畢竟拆遷事關重大,他們還是不肯輕易讓步。他無法向上面交待,只好繼續作案,於是又鬧出了根叔女兒一案。然而這次他失了手,鬧出了人命案。如同上次一樣,他又強姦了根叔的女兒,但是卻被對方及時清醒而認出來,他只好下手殺害了對方,並且精心偽造了現場,使警方錯誤地得出了自殺的結論。根叔的事情與上述兩件事基本相同。
然而,居民們雖然已經極度恐慌,但是仍然不肯鬆口。於是,他們決定孤注一擲,將這個荒涎的計劃進行到底。為了加深效果,那家公司故意撤走了,留下那麼一幢爛尾樓,目的就是利用這幢爛尾樓大做文章。民工莫小米的確是自殺的,但卻是被迫自殺的。莫小米前不久被查出患了晚期肝癌,他們知道他家裡很窮,需要錢,就給了他一大筆錢,讓他在農曆七月十五『鬼節』那夜跳樓自殺,以加深居民們的恐慌。莫小米自知死期將至,便答應了。因為他需要那筆錢來安撫自己年邁的父母,讓他們能安度晚年。於是,莫小米跳樓了。那以後發生在爛尾樓的午夜燈影事件就不用詳細解釋了,也是他們一手策劃的蹩腳把戲。至此,所有的『靈異事件』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所以我要換一種敘述方式了,餘天強,作為這一系列案件的真兇,你還不老實交待嗎?」
聽到這一聲斷喝,阿強大汗淋漓,無力地癱軟在椅子上。
「其實,莫小米在臨死前留下了一封遺書,他跳樓自殺的真相就寫在這封遺書裡,這封遺書已經被陳實找到了。對你們來說,陳實的參與是一個意外,你們怕他會壞了你們的事,便在爛尾樓襲擊他,想把他嚇走,並趕在他之前以親戚的名義把根叔從精神病醫院轉移走,然而你們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如此一來,你們恰恰就露出了馬腳。事實上,警方對以上幾件案子一直沒有放鬆過,陳實通過你身上的狐臭味而知道是你在爛尾樓裝神弄鬼的時候,我們已經掌握了你們的罪證。」
阿強此時已經是面如死灰,但是他仍然不肯認輸:「這不可能,這只是你們的推理,根本就沒有證據。」
警察冷冷一笑:「告訴你一個壞消息,我們已經找到根叔和瘋女孩了,他們的精神病均已康復,都可以指證你了。還有,你的黑老大也已經落網!」
七月終於過去了。隨著那幫黑社會團夥的覆亡,市政府那名腐敗官員也隨之落馬,平安巷的開發權被市政府收回,將重新進行競拍。雖然目前還沒有進一步的確切消息,但是平安巷的居民們相信,他們將來一定能得到合理的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