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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神曲自殺迷霧事件

2023-10-10 18:25:14

假設的便會消失,只有說不出口的真相允許被塵封。

  章一

  顧褐不是沒有想過自殺,他知道這個家除了他還有妹妹顧白、媽媽孫思言都想過死,這個家不想死的只有他爸爸顧卓。

  他看看鐘,快12點了,顧白該吃藥了。他拿起一杯白水與藥丸走去顧白的房間。他知道妹妹懂事聽話,但長期在病痛折磨下,她學會了「故意」忘記吃藥,他也會面帶笑容輕聲責備。與此同時,他不知道這樣強留下妹妹活在人間是不是正確的事。

  路過琴房時,他聽到裡面傳來一陣幽怨的鋼琴聲,像死神的勸道在耳邊不停低喃。他對著琴房門唾啐一下,天天聽這樣要死不活的音調,正常人都會不舒服,何況病重的顧白。這些天顧白每晚都做噩夢,夢到自己自殺的畫面。所以,他更恨裡面那個人了,還有那個每天晚上發出的「噪音」。

  正想睡覺的顧白聽到敲門聲,知道是哥哥顧褐來餵她吃藥的時間到了,有時候她真希望顧褐能夠忘記吃藥這事。可顧褐在他最痛慘的情況下都會記得拿藥給她,看來想有一天不吃藥都是難事。她不知道這是幸福還是不幸。

  「進來吧。」顧白嘆口氣後立刻強裝出笑臉地說。

  門開了,顧褐進來,那股幽冷的音樂聲也隨著門開鑽了進來,直撞上她的耳膜,心臟不符重荷地停了一拍,腦中閃過每次病發時的痛苦,想要自殺的念頭猛躥上頭頂。

  顧褐看到她的笑臉一下子呆板又蒼白,知道又是那琴聲的緣故。他趕緊關上門將那樂聲杜絕在門外,走到床邊輕言細語地對顧白說:「吃藥了。」

  顧白接過藥看到那麼一把藥丸,胃就開始攪著,空中分泌出沒有味道的唾液。忍住想吐的衝動難受地咽下藥丸,

  顧褐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顧白,每次吃藥她都會很難受。安慰或是詛咒的話他們已說得太多,關係再可親可近的親人也有無話可說的時候。這時通常都是一陣難耐的空白時間,大家雙眸不相望,口中無片語。

  但總得有人找點話吧,顧白躺在床上摸著顧褐右手手腕上的傷痕問:「他又在發瘋了嗎?這個音樂讓人聽了很不舒服,怎麼會有人喜歡這樣的音樂,他到底想幹什麼?」

  顧褐冷笑出聲:「當然是實現他偉大的音樂夢想,不過我看很難。」

  顧白若有所思後無奈地吐出一句:「我倒希望他成功。」

  顧褐不理解為什么妹妹會有這樣的希望,驚愕又憤怒地盯著她。

  「如果他又失敗了,那我們……」顧白緊忙解釋。

  顧褐點頭,妹妹說得有理,但這樣的日子真的無法再繼續下去了,他已經堅持不住了:「要是他這次再失敗的話……」他停頓了很久才娓娓說出一個決定,「我們就一起自殺吧。」

  顧白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點頭:「叫上媽媽一起吧。」

  顧褐寵溺地刮刮她的小鼻子說:「那當然。」

  「砰」——顧白的房門突然被踢開,一個穿著雪白襯衣、領子與袖口都傲挺著的中年男子站在門口,手捂著胸口很艱難地開口說了一句:「我們、一起、自、殺、怎麼樣?」

  顧褐與顧白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的父親顧卓,不知道這次他又要玩什麼花樣,遲遲不敢回答。心中不免都疑惑著,難道他知道什麼了。

  「告、訴、我,你們願意、願意,在這、絞刑日和我一起死。」他即使看起來心痛如刺很難受的樣子,說話也還是呼喝的語氣。

  兩個孩子被嚇呆了,他們不敢點頭或者搖頭,因為他們猜不到父親顧卓的真實想法,如果回答錯誤那就……

  「好,我們願意和你一起自殺。」媽媽孫思言靜悄悄地出現在顧卓身後,連顧卓也被嚇了一大跳。

  顧褐與顧白擔心地驚望著顧卓,他們生怕這個答案不能讓他高興,但顧卓捂住胸口哈哈大笑起來連聲說:「好,好,好。我們一起自殺。」

  看到顧卓明明痛到臉上毫無血色,卻在下一刻放聲大笑的樣子。顧褐與顧白腦中閃過同一個詞——「迴光返照」。

  章二

  韋十一接到報案後第一個奔赴現場:是某社區一樓住戶報的案,說不知道二樓顧卓家發生什麼事,突然廚房的玻璃砸爛了,掉下來砸到她家小孩。戶主上去評理,結果門怎麼敲都不開,她認為顧卓一家是故意的,就立刻氣衝衝地報了警。

  韋十一也敲門很久,可門內任然是毫無動靜,她又不能強行撞進去,再說了,防盜門她也撞不開。

  「你聞到什麼味道沒有?」一樓住戶是一個精瘦的女人,她像狗一樣在顧卓家門前嗅了嗅,「真的,你聞,有怪味,莫不是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吧,把我兒子頭弄傷了也不出來,明明在家的……」然後她就開始沒完沒了地叨嘮起顧家的八卦來。

  韋十一其實並不太想理這個想像力過於豐富的女人,但作為片警的警覺,她也覺得不對勁。她剛才已經嚷出自己是警察,可裡面仍然不開門,這是完全不符合邏輯的。

  不過這個精瘦女人說的怪味好像她也似有似無地聞到了:「你家有梯子嗎?我想從你家露臺爬到顧家廚房去看看。」

  精瘦女人立刻點頭。韋十一跟著她到了樓下,精瘦女人指揮著她搬出梯子,沒辦法,她就這苦力的命。她爬上搭好的梯子,直接爬到顧家廚房,快到廚房時她又聞到那股怪味,也弄清楚了是天然氣散發出來的味道。

  她不敢怠慢,可剛爬到顧家廚房窗口,就被一顆滿是血的頭嚇得差點仰面朝天摔下去,幸好她反應快抓住了窗戶,也幸好窗戶上的玻璃已經破了才能著力地抓住窗欞,否則她就真的要因公殉職了。

  「你沒事吧?」精瘦女人扶著梯子看到她往後仰的動作也嚇到了。

  一身冷汗的韋十一此刻根本無法回答她的問話,她仔細看著那顆離她不到30釐米的帶血人頭,還好這顆人頭連著脖子。心中慶幸沒有遇到什麼廚房分屍案。

  這顆人頭的主人被人反捆綁著雙手倒在灶臺上,韋十一喘著粗氣平穩了下心跳後,伸手到那顆人頭上探了探,天啊,還有氣!

  她對下面那個精瘦的女人吼著:「打120,叫救護車,快點。隨便報警,有兇案。」然後她靈敏地翻身,在儘量不破壞現場的情況下進入了顧家廚房——一股刺鼻的天然氣味道撲面而來,可當她站在洗槽中正準備往下跳去關開關時,卻發現下面還有兩個被捆綁著的孩子!顧不得危險,韋十一一邊掩面,一邊探試兩個孩子的鼻息,太好了,都有氣。

  她立刻關掉天然氣灶,將這三人搬出廚房,拖到空氣新鮮和通風好的陽臺上去,並解開三人身上的繩索,立刻進行人工呼吸:那顆人頭的主人, 一個看起來30多歲的女人還能勉強自主呼吸,兩個孩子明顯要比她嚴重一些,已經陷入昏迷,並且四肢強直。

  在等待救助的間隙,韋十一檢查了這間四室兩廳帶雙露臺與入戶花園的洋房:廚房的玻璃窗估計是被那個女人用頭撞破的,所以流了一臉的血;踏上複式假階梯,推開走廊上第一個房間——這應該是個男孩子的房間,裡面全是有機玻璃做的飛機模型,看到桌上的工具與材料,她猜到是這個房間的主人親手製作的。另外,這個男孩子應該很喜歡物理化學什麼的,30㎡的房間除了一張小床,全是試管呀、儀器什麼的。

  韋十一接著推開對面的門,這間房比剛才那間大多了,還帶有衛生間與衣帽間,看起是主人房,整整潔潔,完全沒有被搜過的痕跡,想必不是謀財害命。衣帽間裡全是高檔名牌的衣服,只是女主人好像不是特別會收拾,大熱天了還把棉被放在外面,卻把一些冬衣收拾得好好的放在真空袋中。不過,名牌衣服應該比棉被貴吧,當然要好好保存了。她敲敲自己的木魚腦袋,太久沒用了都生鏽了。

  其實她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就她那點觀察力要是能破案,也不至於現在還是個小片警了,不過女人被世界允許了可以胸無大志。在真正的刑警還沒來之前,她準備進入下一個房間,可這個房門怎麼都推不開,應該是從裡面鎖上了,她腦中有兩個反應——有兇手或是有兇案。不過,要是兇手的話,早在她敲門時就應該逃跑了,這間房現在八成是有具屍體在等著她……

可是就算如此,她也不會強迫自己去打開這個門,那就是破壞現場了。晃著晃著她又進入最後一個房間,背景全是白色,帷幔從天而降仿佛鴿子的翅膀守護著房間裡的主人,床頭上放著一個女孩的照片,她一眼就認出是剛才從廚房拖出的其中一個孩子。

  這個房間帶著淡淡的藥味,她回望發現田園風格的書架上有一層全是藥,有異煙肼、利福平、丙嗪醯胺……難道那個女孩有結核病?這麼小,太可憐了。可那股藥味應該是中藥散發出來的,才能如此揮之不去。她看了看床頭,果然放著一個空碗。

  她拿著藥瓶還在惋惜時,就突然被身後一個尖銳的聲音狠狠指責道:「不要隨便亂碰現場的東西,廚房是被你搞得一團糟的吧?你哪個警校畢業的這次差勁?還穿著拖鞋到現場來!」

  韋十一嚇了一大跳,藥瓶一下子就掉在地上,她蹲下去撿的時候發現床底放著一個裝著衣服的真空袋,衣服的吊牌都還沒摘掉就不想穿了嗎?這家的小孩也太浪費了吧。

  她撿起利福平的藥瓶,回頭看到一個穿著ck白t恤和g-star淺藍色牛仔褲的女人。

  「我問你話,怎麼不回答?你懂不懂什麼叫保護現場?這是很重要的!」那個女人又開始責怪她。

  「我說,你兇什麼?你又是什麼人?」韋十一放下藥,不急不慢地反問她。

  美女瞪了她一眼,鼻子裡冷哼一聲:「刑警大隊副隊長,袁月。」

  哦,那就難怪這樣不可一世的模樣了,原來單單頭銜就高她好幾級的,韋十一摸摸鼻子,很覺得有點晦氣:「我叫韋十一,這個區的小片警。」

  「你是最先接到報警並且到達案發現場的,發現什麼異常的情況嗎?」袁月不是瞧不起這個片警,而是她看上去太沒素質了——拖鞋配警服,多邋遢的造型,讓老百姓看到成何體統。

  「暫時和你看到的一樣,沒什麼可疑的。」韋十一訕訕回答,「對了,有一扇門怎麼也推不開,就是走廊第三間。」

  這點袁月早知道了,現在開鎖專家正在「開動」那扇門。看著眼前一無是處的小片警,正在心裡抱怨浪費國家糧食。

  「袁副,門打開了,發現一具屍體。」一個年輕警員在她身後說。

  袁月聽後皺著眉頭點頭示意過去,韋十一一副我早料到的樣子也跟著一同過去了。剛才那個還打不開門的房間,現在已經大大敞開,就差掛一個牌子「隨便參觀」。

  「這是屋主顧卓,著名的音樂家。這間房應該是他的琴房。」年輕警員指指進門左邊的一臺鋼琴,「已經確定他死亡,接下來的情況要等法醫來。」

  袁月一馬當先走上前檢查死者:顧卓坐在椅子上仰著頭,旁邊放著一盆水。而顧卓的臉上全是打溼之後的樂譜蓋著,有2釐米厚,因為溼紙的重量,他的頭被壓得特別低。這讓她想起中國古代的一種酷刑——「貼金像」,就是這樣慢慢將人捂死,從這種死法來推斷應該是謀殺,而其他幾個受害者正是是妹妹顧白、哥哥顧褐與媽媽孫思言。

  「肯定是謀殺!」袁月自信地下結論。

  韋十一這時候也在一旁仔細查看,她發現警方剛才撞開的門上並沒有鎖。門是朝外面打開的,即使她力氣小,可也不至於拉不開一扇木質包真皮的門吧?這太奇怪了,不會是什麼傳說中的密室殺人案件吧?

  抱著深深的懷疑她仔細巡視了遍房間,發現整個房間可謂密不透風,沒有窗戶,沒有排氣孔,真是密室!她又蹲下認真檢查房門,發現門下有一些琥珀色的固體物質,她抬頭看看:門頂上也有,門中卻沒有。

  她又來到琴房,裝修很華麗,比起豪華的臥室,這裡的用材更加名貴,特別是擺放在中間的那臺名貴鋼琴,還有四壁書架上價值不菲的珍藏樂譜,那都是古董了吧。

  但琴房就不如剛才那幾個房間乾淨了,很是凌亂,鋼琴旁邊放著咖啡壺與倒著的咖啡杯,潑出來的咖啡將鋼琴上隨意扔著的樂譜弄髒,但看起來更像是主人自己不愛收拾造成的。韋十一暗笑了一下,這一家人的生活習慣是兩個極端。

  她對音樂很感興趣,於是翻弄著樂譜,旁邊的警員立刻遞上手套與鑷子,她點點頭假裝自己很內行,彆扭地戴上手套用鑷子翻弄著樂譜,開始欣賞起這些在紙上作祟的小蝌蚪。應該是一首還沒完成的曲,不過好像不是很順利,她看完那些殘存的樂譜在心中下了定論。旁邊的垃圾桶裡燒掉什麼東西呢?應該是沒寫好的樂譜吧,現在的人就喜歡胡亂燒東西,所以火災才這樣多,她很不屑地鄙視了屍體一眼。

  可在繼續翻弄樂譜的過程中,她發現了一個不應該出現的東西!這將推翻剛才袁月關於謀殺的定論!

  「我找到了顧卓的遺書。」她用鑷子夾起那張紙對著袁月晃了晃。

  袁月覺得這個笨蛋就是天生來克她的:「遺書也有可能是偽造的,筆跡是可以模仿的,也是可以辨別真偽的。難道你不知道嗎!」

  連續幾個批駁讓韋十一很不舒服,就算她是一個沒什麼理想的小片警,但也是有自尊的!她衝到袁月面前冷冷地說:「這個遺書發現的地方並不明顯,是在一堆失敗的樂譜中發現的,可能是顧卓在創作上遇到瓶頸企圖自殺而留下的。然後你看屍體,如果是謀殺,那麼有人這樣一張張把紙貼到你臉上,你會不反抗嗎?可你看他身上,根本沒有任何傷痕。如果這是謀殺,請問為什麼會這樣?」

  「可能死者並非死於窒息,而是在死後被人故意安排成現在的死狀。另外,身體上的很多瘀傷要在死後兩三天才會浮現。」一個拎著手提箱的時髦女子蹬著7寸高的高跟鞋「咯噔咯噔」地就進來了,她的吊帶有一邊還很不乖地滑到手臂,讓年輕警員看得臉紅紅的。

  韋十一想,這就是傳說中的美女法醫吧。

  袁月看到這身裝扮就知道她是從夜場直接到案發現場:「別廢話,快幹事。」

  美女法醫冷笑著哼了一聲算是答應,然後開始檢查屍體:「死者死亡時間大概是1—2個小時前,也就是凌晨12點30分到2點,身體表面沒有任何傷痕。」她揭開那些打溼的樂譜,「眼瞼出血,嘴唇紺紫,看起來很像窒息而死。但他的面部、舌骨和頸部並沒有外力作用導致的傷痕,具體要等我解剖後才能知道。」

  「可這封遺書我覺得也沒有可疑的地方。」韋十一又拎起遺書晃了晃。

  美女法醫一邊收拾工具一邊說:「念念看。」

  不顧袁月的白眼,韋十一大聲朗讀起來:「『《十三雙眼睛》已睜開,而我們的生命也將永眠。』下面有四個籤名,分別是死者顧卓、他兒子顧褐、女兒顧白和妻子孫思言。」咦,不對呀。韋十一心中突然有一種不詳的感覺,一下子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袁月再也聽不下去了:「這還不奇怪?什麼十三雙眼睛?拍鬼片嗎?」

  「這你就不懂了。」韋十一也拿出看白痴的眼光回贈袁月,「《十三雙眼睛》和《黑色星期五》都是聞名世界的黑暗音樂,因為旋律蘊含著人類所不能承受的悲傷,聽後的人都會受不了而選擇自殺,可惜這兩份樂譜都已經失傳了。」

  「那你的意思是,這兩份樂譜其中一份重現人間導致這場悲劇咯?」美女法醫好像很有興趣,當然,也可能是她喝多了的緣故。

  袁月瞪了一眼美女法醫:「沒有人會因為聽了一首曲子而自殺。」

  「也沒有謀殺會讓死者身體一點傷痕都沒有!」韋十一立刻反駁。

  「一家四口如果要自殺不會採取兩種方式:母親和兒子、女兒捆住自己開天然氣自殺,這已經很奇怪了。而爸爸自己一個人反鎖起自己用溼紙捂死自殺,更加說不通。並且受害者有四個,不是還有三個沒死嗎?她們醒了不就什麼都知道了。」嗎,美女法醫說完後還不雅地打了個酒嗝。

  袁月忍無可忍地喝道:「喝成這個樣子,真是把我們袁家的臉都丟盡了!」

什麼?袁家?韋十一來回看看她們二人,眉目之間略有相似。

  美女法醫低笑出聲走到韋十一面前伸出左手:「你好,我叫袁臻,是個法醫。」

  韋十一不太情願地伸出左手——這兩姐妹是她的剋星:「不管怎樣,我也覺得那封遺書是真的。」

  袁臻眼神迷離,但卻燁燁生輝一點酒醉之意都看不見,她無所謂地笑笑後離開。

  屋外,長鳴的警笛像閃電撕破冬日的夜空,緊跟著來的就是發黴惡臭的雨水,不明所以地肆虐所有的屋頂、頭頂。這個並不安寧的夜晚,開始下起雨來。

  韋十一抬起左手,手錶顯示是2009年11月13日星期五,在英國16—18世紀的倫敦,這個日子是為死亡狂歡的絞刑日,大家以懲罰罪惡的名義在大肆傳播邪惡的病毒,那一顆顆只懂得辱罵、嘲弄和攻擊的心,都在期待一場詭異的死亡登場。

  章三

  第二天大早,各家報紙競相登出著名音樂家顧卓離奇死亡的消息。

  報紙報導:顧卓一家四口集體自殺,可是相當詭異,甚至還存有一定疑點。因為男主人顧卓,是享譽世界的音樂家,他譜的曲子百年難得,卻在人生與事業的巔峰選擇自殺,並且留下一封匪夷所思的遺書,據說與傳說中的死亡樂章《十三雙眼睛》有關,難道顧卓企圖重譜《十三雙眼睛》,或者全家自殺已經寓意《十三雙眼睛》將重現人間?

  袁月看到報紙氣憤地拍這桌子:「肯定是那個小片警透露給報社的,蕭澧把那個叫韋十一的叫來!」

  蕭澧正是昨晚那個年輕的警員,他剛被分配到袁月手下做助手,所以格外小心謹慎。他手忙腳亂地放下手中的工作,像發射火箭一般站起來行個禮:「是。」

  不一會,小片警韋十一拎著鄉村基的新品「秘制魚排飯」大大咧咧闖了進來:「找我什麼事呀?我正要吃午飯呢。」她不滿地嚷嚷。

  「砰」的一聲,一匝報紙狠狠摔在桌子上:「你看看!這是什麼?你怎麼能將案件洩露給媒體,你這樣會影響我們辦案的!」

  韋十一才不會被袁月嚇倒,她拿起報紙看了看笑起來,然後找了個椅子坐下來打開飯盒:「我說,袁副,你還是仔細看看報紙吧,上面可是寫了『據死者鄰居稱』這六個字。」然後悠閒地吃起飯來。

  袁月拿起報紙一看,臉上立刻掛不住地說:「遺書的事她怎麼可能知道?不是你洩露的是誰?」

  韋十一滿口飯菜口齒不清地說:「是你們忘了清場吧,我看見她盯著我們三人老半天,還以為咱們國家公安機關辦案更人性化呢,允許老百姓參加了。」

  蕭澧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袁月狠狠瞪了他一眼:「還不是你現場保護不力,還敢笑?」

  這一吼,蕭澧又羞愧地低下頭。

  「袁月呀,怎麼還這麼兇呢?」一個穿著警服兩槓三星的中年男子走進來。

  袁月立刻收起嫌煩的表情笑笑:「蔡局……」

  「說說你們這個案子的情況吧,上面壓得兇呀,顧卓可是國寶級人物。」這個蔡局沒什麼架子,溫文爾雅的,看起來不像警察倒像詩人。他斜眼看了一眼韋十一,「我看你人手不夠,這個小片警你先暫時用著。」

  韋十一和袁月齊刷刷盯著蔡局,韋十一是不解,袁月是不屑。

  「不用了吧,蔡局。人手不夠也不能亂用個不懂辦案的菜鳥吧。」袁月的話很傷人。

  看著韋十一無所謂地繼續吃著盒飯,蔡局爽朗地笑起來:「韋大松的女兒果然有不凡之處呀。」他轉過頭對著袁月說,「袁月呀,她才不是什麼菜鳥喲,她可是神探韋大松的女兒。」

  袁月當然知道韋大松是誰,他本來只是個不入流的私家偵探,幫人調查二奶與紅杏的案子之類的,但在晚年卻屢破奇案而一舉成名。

  可看看韋十一那吃相,袁月覺得未必有其父就有其女,想自己是警察世家出身,也沒什麼天生神力,還不是靠的經驗積累與不斷學習,於是就想拒絕:「蔡局,你是覺得我破不了這個案子嗎?」

  薑是老的辣,蔡局可不吃這一套:「就當我還韋大松一個人情吧,他想我多栽培一下韋十一。韋十一呀,你以後就跟著袁月多學習,也不辜負你爸對你的期望。」說完就揮揮手走人了,留下三人各懷鬼胎。

  多麼官腔呀!韋十一聽到這裡只覺頭脹腦昏,那個老爸一定又拿出上次破案的人情「要挾」蔡局。

  而三米之外袁月的怒意已經震懾了旁邊的蕭澧,他預感以後的日子將很難過。

  還好一陣手機鈴聲化解了此刻的尷尬,袁月接完電話對蕭澧和韋十一說:「我們趕快去醫院,有發現!」

  韋十一暗自慶幸自己吃飯的速度夠快,要不浪費這美食可就可惜了。不過這個袁月速度也太快了,她就扔了個飯盒,人影就不見了,只好急急忙忙追出去。

  三人趕到醫院,主治醫生正在顧褐的病房等著他們,袁月迫不及待地問:「醫生,有什麼線索?」

  主治醫生姓詹,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女人,她很惋惜地嘆口氣:「我們懷疑顧褐曾經受到過深度虐待。」說著掀開被單,顧褐身上有大大小小、新舊不一的傷痕。

  「這個是刀傷,這個好像是被棍子打的,而這個是被燙的吧?」韋十一站在病床的另一半,忍不住唏噓。

  「這還不算什麼。」詹醫生輕輕褪下顧褐的褲子。

  大家看到顧褐殘損的身體,是誰會如此殘忍地奪取一個男孩成長的權利:「這是怎麼回事?」袁月氣湧頭頂:「這是古代嗎,是要他做太監嗎?」

  旁邊身為男性的蕭澧也覺得不寒而慄,平日大家開玩笑說什麼「太監太監」的不覺得有什麼,可親眼看到一身傷痕的顧褐如此殘缺的身體後,覺得太監二字太沉重了。

  「這不是要他做太監。」韋十一深鎖黛眉,分析道,「顧褐受到如此虐待也沒報警證明他受到迫脅或者是有情非得已的原因。在俄羅斯有一種閹人歌手,在他們十二三歲的時候進行閹割手術,保持他們鬼魅般驚豔的高音。所以,我懷疑是顧卓把顧褐變成這樣子的。」雖然這個推斷大膽了點,但她覺得這很有可能。

  「哈哈哈哈……」袁月並非抑制不住自己,而是故意地大聲嘲笑,「父親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兒子嗎?」

  「警方已經深入調查過,顧家並非被入室搶劫殺人,顧卓的死狀你也看到了,而他的妻子和兒女都被綁著,我懷疑是他先殺家人再自殺。」韋十一為顧褐蓋上被子,動作很溫柔。她知道那些所謂的藝術家的腦袋都不太正常。

  「你又怎麼肯定顧卓殺人,然後自殺?」袁月反問。

  韋十一搖搖頭:「我只是推測,沒有下定論。如果是集體自殺,為什麼一家四口死法不一樣,而且只有顧卓一個人沒有被綁?如果是集體自殺,孫思言為什麼要用頭撞破廚房的玻璃?而顧卓如果不是自殺,為什麼身上一點傷痕也沒有?他不是自殺就是他殺,也就是密室殺人,那麼兇手又是誰?如果沒有辦法解開這些謎題,我們永遠不會知道真相。」

  「詹醫生,孫思言醒了。」這時一個護士衝進來氣喘籲籲地說。

  這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無論是對案情還是對這可憐的一家人。詹醫生立刻過病房去做身體檢查,而他們三人就在門口等待。

  袁月滿腔期待著三人中至少有一個人能醒過來,這樣基本上就離破案不遠了,她雀雀躍躍的樣子讓韋十一忍不住提醒道:「我雖然一直說顧卓是自殺,但如果他真的要殺死妻子兒女再自殺,那麼肯定要確認這三人都死了才會去自殺。」意思是,這案子還有很多玄妙之處他們並沒發現。

  「你的意思是,如果問題提得好,答案就有了一半,但我們現在其實連最根本的問題都還沒找到,是嗎?」蕭澧第一次說話,是因為他發現這個小片警可能真的不簡單。韋大松的女兒,他想領教領教。

  韋十一看了眼這個一直沒說過話的年輕警員,不知道為什麼不太喜歡他。

       「我叫蕭澧。蕭殺的蕭,三點水的澧。」他伸出右手。

  「韋十一。」她回握,但不熱絡,蕭澧是袁月的人,她要遠離麻煩,就得遠離麻煩的「易感病菌」。

  「那你覺得我們目前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因為有人說謊,我們要知道她為什麼說謊。」韋十一目光犀利。

  「有人說謊?」蕭澧緊張地看著她,連袁月的目光也掃射過來。

  「你們可以進去問話了,但不要讓病人激動。」沒沒等韋十一回答,詹醫生就出來對大家說。

  孫思言醒來後淚水便一直沒停過,她躺在病床上滿臉哀傷,讓韋十一和蕭澧都不好意思開始詢問。還是袁月有魄力一些,她拿出警證說:「我們是警察,現在要例行詢問。」

  頭纏著白紗布的孫思言沒有理她,甚至連眼皮都沒有動過,只有眼淚的流動映襯著她靜止的表情。

  「能告訴我們在本月21號晚上凌晨12點到2點你家裡發生了什麼事嗎?」袁月放柔聲音繼續問道。

  韋十一在一旁拉過凳子坐在孫思言面前:「顧褐身上那麼多傷痕,你做媽媽的怎麼能漠視不理。」

  孫思言激動地看著她,眼淚更加兇猛。

  「顧褐一輩子都毀了,做媽媽的不聞不問,不是親生的吧,所以他的死活完全可以不用管,對吧?」

  「不……不是的……嗚……」孫思言哭出聲來,看得出來她壓抑著自己巨大的悲傷。

  「那你告訴我,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韋十一繼續冷靜問道。其實她只是用顧褐來引起孫思言集中渙散的精神,從孫思言可以用頭去撞破那麼厚的玻璃就知道這一雙兒女對她來說 有多重要。

  孫思言突然哭得厲害起來:「嗚……我告訴過他,不要再做了……可他就是不聽。」

  「他是指……」韋十一心中猜想可能指的是顧卓。

  「我丈夫……」孫思言抽泣著繼續說道,「我丈夫顧卓,不知道為什麼要作一首那樣的曲子,只要他一開始作曲,家裡就充滿哀傷的情緒。」

  韋十一知道她說的是《十三雙眼睛》,曾經有很多人想得到它,但沒有人可以做到:「你說的是《十三雙眼睛》嗎?」

  孫思言點點頭:「我就知道這首歌不對勁,每次他一作曲、一彈奏,孩子們的情緒就特別低,顧白身體本來就不好,聽到這種哀傷的曲子就不停地哭泣。」

  「你知道《十三雙眼睛》這首曲子的意義嗎?」韋十一問。

  孫思言哽咽著說:「自從他上次從倫敦回來,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一份殘缺的樂譜,就開始日以繼夜地寫這首曲子。我想《十三雙眼睛》是可以得到名利和崇拜的曲子吧。」

  她沒收住的話鋒讓大家都對顧卓的人品有了一點淺顯的了解:對於名利誰都喜歡,但喜歡到傷害家人,閹割兒子就太變態了。

  袁月在身後發問:「說說那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吧?」

  孫思言哀怨地看著她:「那天,我丈夫又開始作曲,我給他送咖啡進琴房的時候看到他興奮得大叫大哭,鋼琴上全部是凌亂的曲譜,還來不及問他怎麼了,他就把我攆出去了。這種情況以前也經常發生,所以我並沒有太在意,直到晚上12點的時候,顧白要吃藥了,我怕顧褐忘了就過去看看,沒想到……沒想到……」孫思言又哭起來,還是那種強忍著的哽咽,讓人格外憐憫,「我竟然看到我丈夫在顧白房門前說大家一起去自殺。」

  「哐當」一聲,蕭澧手中的塑料文件夾掉在地上,引得大家的目光都盯向他。

  袁月給他一個『小心點』的眼神:「請繼續說。」

  孫思言淺薄的呼吸因為打斷而慢了下來:「我們一家人中最不會自殺的人竟然說要自殺,呵呵……」她哭笑著,無神的雙眼就快閉上不再睜開一般,「顧白和顧褐竟然也答應了。可那是我的孩子,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去自殺?」孫思言閃過兒子的痛苦之靨,女兒看見藥丸時蒼白地皺眉、強顏吞下去然後吐出來的樣子,她用左手捂住眼睛痛苦地哭著。

  韋十一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她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

  擦掉眼淚孫思言看著安慰自己的人,想找到一句話來形容她那時突然萌發的無法言喻的心境:「看到他們那個樣子,我竟然也想著,自殺算了。這樣痛苦的生活讓我沒有力氣再支撐下去了,很久以前我就想過自殺算了。那天晚上,就像有人不停在我耳邊說『去自殺吧,去解脫吧』,我真的有聽到這個聲音。」她肯定地說。

  眾人對望,做警察的看慣死亡了,所以懂得死亡是會傳染的疾病。沒有人打斷孫思言的悲傷,而是靜靜地等待著她繼續講那個自殺之夜。

  「可當我們吃下安眠藥時,看到我的孩子們很安靜地在等待一個不屬於他們的結束,突然間我不想自殺了。那個時候顧白已經暈死過去了,我求顧卓快點打120,救我們的孩子。可他騙我,他沒去打120,而是去拿了繩子來把我們都綁起來,然後打開天然氣把我們反鎖在廚房裡,我怎麼撞門都沒有用,我看到顧褐開始呼吸困難起來,我只好用頭去撞玻璃,希望可以有一點空氣進來。」說到這裡,孫思言已經泣不成聲。

  袁月覺得沒必要再問什麼問題了。可韋十一聽著就是彆扭,始終覺得一條滑膩的絲帶上有一個疙瘩——這是一種雙重保險的自殺還是為保安全的謀殺,沒有人能下定論。

  而對孫思言來說,可能根本沒想過自己能活著,自己的孩子還能活著,而那個強迫他們自殺的叫做「丈夫或父親」的人,卻真的自殺成功了。

  離開孫思言的病房,袁月似乎對案子已經有定論:「父親要自殺,逼著全家人陪葬,這就是國寶級人物的內心,永遠比普通人複雜百倍千倍。」

  自殺就等同於自己像一個兇手,站在自己背後,勒住自己的脖子,空氣在胸口中逐漸稀薄,而自己卻不能放手。用那些比生存還堅強但又細如髮絲的意志織成死神的羽翼包裹住自己。

  「自殺,是人類最神秘的一種勇氣,很多人都沒有。」韋十一不認同袁月的定論,因為她心中始終有那幾個疙瘩解不開。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袁月攻擊性的眼色挑剔地看著韋十一。

  韋十一一改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認真回答:「首先,在你的詢問中漏掉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兒子被閹割,做母親的知道嗎?如果知道為什麼不報警?反之,如果不知道,她聽到後會是什麼反應?還有剛才我問她知道《十三雙眼睛》有什麼意義時,她的回答已經告訴我們,她應該知道這首曲子曾經聞名世界,也應該知道這首曲子真正寓意著自殺。那麼為什麼她不阻止丈夫在家譜寫這樣的樂曲,對於意志較弱的孩子,即使不是真的《十三雙眼睛》也會對他們造成不好的影響。」

  袁月立刻大聲駁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在責怪孫思言嗎?一個用頭撞破玻璃救自己孩子的母親?」

  韋十一從蕭澧手中拿過那個文件夾遞給袁月:「你自己看看,孫思言剛剛撒的謊就記錄在案!如果她還能自由活動在門與窗戶之間,就算她的雙手被綁著,她也能用嘴關掉天然氣。最後,她說顧白最先昏死,就是在騙人。」她是第一個進入顧家廚房也是關掉天然氣的人,她知道顧家用的天然氣灶與常人家無異,是用嘴也能關上的開關,她也確定孫思言的嘴沒有被任何東西封住。

  袁月如醍醐灌頂,但對最後一句還是不明:「為什麼顧白最先昏死是在騙人?顧白到現在還沒醒可是事實。」

  無奈地一笑,韋十一對她解釋道:「你也說過遺書能假造,人也可以裝睡嘛。孫思言說顧白在吃了安眠藥後打開天然氣前就昏死了,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因為顧白有結核病。」

  「這跟結核病有什麼關係?」袁月覺得韋十一越來越莫名其妙,雖然以上她說的話都還似模似樣的。

  「因為治療結核病的藥物異煙肼和利福平,能誘導體內產生過多藥物酶類,這些酶類可以加速安眠藥分解代謝,從而使安眠藥失去作用。因此,抗結核治療過程中安眠藥往往起不到催眠作用,很多結核病人常常失眠也是因為如此。」袁臻嫵媚的臉頰與凹凸的身材,再穿著一身醫生制服真的很像av女優。

「你怎麼在這裡?」韋十一指著她。

  「我專職法醫,兼職醫生。」袁臻笑笑說:「沒想到你對醫學也很了解,我都還沒想到這點你就想到了。對了,我那裡也出了點線索,正準備通知你們,現在遇到正好,到我辦公室吧。」

  到了辦公室袁臻拿出解剖資料直接遞給韋十一,這讓原本是刑警隊副隊長的袁月覺得很沒面子。

  「你這份報告是想說,我的推斷是正確的。」韋十一望著袁臻,「顧白體內的安眠藥是在吃了治療結核病的利福平後服用的,所以她不可能因為安眠藥而昏死過去。另外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袁臻攤攤手,有點不明白這個小片警幹嗎這樣客氣:「為了破案,這是我的職責,不用說幫忙。」

  韋十一尷尬地笑笑:「我看了驗屍報告,你說顧卓體內也有安眠藥的成分,所以我很想知道孫思言、顧白和顧褐體內的安眠藥是否是在顧卓吃了安眠藥之後才服用的。」

  「這是一個大膽的推斷喲。」袁臻眼露驚光。

  「如果這個推斷是正確的,那麼這個案情將更加複雜了。」韋十一併不想她的推斷正確。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袁月還在雲中漫步似的,「你一會懷疑顧卓是自殺,一會懷疑顧卓逼迫自己妻兒自殺。現在你又在懷疑什麼?你的立場太不堅定了吧。」

  「我們懷疑並非顧卓逼迫孫思言、顧白自殺,而是孫思言與顧白謀殺顧卓。」袁臻為她理清思緒,「另外,我堅定的只有破案的信念,在不斷出現的所謂證據面前,對於狡猾的兇手,你的堅定會是絆腳石。」

  「但如果是這樣,顧卓身亡的房間是沒有鎖、也沒有窗戶和其他通道的密室,她們殺了人又怎麼出來?」袁月又挑刺地對著韋十一說,「而驗屍報告上也說得很清楚了,顧卓死於窒息,身上沒有任何傷痕,正如你說,一個被殺的人怎麼會不反抗呢?」

  關於房門無鎖卻緊閉無法打開的事,韋十一已經猜到七八分,但她還在等一個檢驗結果,只不過她沒有告訴袁月。因為她不是她的助手,沒必要像蕭澧那樣事事都要對她上報。

  可是,這件案子從最初的「自殺」到「逼迫自殺的謀殺案」再到「密室謀殺案」——這一路錯綜複雜。韋十一走向顧白病房的腳步有些不堅定,她不知道是什麼理由讓一家人如此四分五裂,要致彼此於死地。她不一定要以法律的名義去懲罰對錯,但她一定要知道真相。

  聽著自己的腳步,仿佛虔誠的教徒正在詠頌約翰福音,只是復生的拉撒路對死的幻覺,連上帝也無法消除吧。這一種對死亡深刻的回憶,對孫思言、顧白或者顧褐來講,都會是一把雙面刃。他們的幻聽仿佛是《十三雙眼睛》在作祟,我們看到的真相也仿佛是一件充滿鬼怪的自殺案,但真相到底如何呢?

  章四

  進入顧白病房,她還在熟睡。

  「顧白,顧白。」袁月叫了兩聲,可床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韋十一對她使了一個眼色:「這孩子真可憐,還不知道自己媽媽殺她爸爸的事吧。」

  袁月一陣擠眉弄眼,可情勢逼人也只能附和:「嗯,是啊。」

  「母親說謊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女,可是殺人是犯法的,咱們中國可是有死刑的吧?」韋十一的話越來越鋒利,比起剛剛在孫思言病房中的溫柔像換了一個人。

  袁月點點頭,突然意識到閉著眼睛的顧白是看不到的:「對啊,中國有死刑。」

  「如果情有可原是不是能向法官求情輕判呢?」說到這裡,韋十一看到顧白的眼睫毛輕輕動了一下。顯然袁月也看到了,她有些激動地想拆穿顧白,卻被韋十一制止了。

  「是的,會輕判。」袁月不耐煩地甩開韋十一的手。

  「可惜,沒有一個人肯為她說句話。」韋十一惋惜地說。她料到這孩子已經堅持不住了。

  果不其然,顧白突然睜開眼睛,黑白分明,淚盈滿眶:「不要,我媽媽沒有殺人。」

  「那你告訴我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好嗎?」韋十一摸著顧白的頭,像在安撫一隻急躁的小貓。

  顧白無神的眼睛望著他們三人,想了好久才說了一句:「我說的話,你們不要告訴我爸爸好嗎?」

  「為什麼?」袁月問道。

  顧白沒有回答,但是可以從她臉上看到從骨子裡透出的懼色。

  「好,我們答應你。」韋十一一口應允,因為死人什麼都不會知道。

  顧白聽到有人承諾,便開口說道:「你們是不是在想,我們一家四口看上去這麼幸福,為什麼還要自殺?」

  沒人回答,因為此刻連袁月都覺得這不是自殺案。

  顧白雙眸雖然無神,卻透出懾人的目光:「我的父親顧卓是一個把名聲看得比家人更重要的人。你們知道嗎,一位舉世聞名的音樂家要擁有的不僅是才華,還要有美麗的妻子來襯託,能加上孝順聰慧的兒女來證明基因是多麼優良就更是錦上添花了。咳咳咳……」說到這裡她開始大笑起來,引起她咳嗽不斷。

  「顧白,不要隨意糟蹋自己的身體,你的媽媽會傷心的。」韋十一一語擊中顧白的柔軟之處。

  果然,顧白恢復到一種比水還靜止的狀態:「一個和諧溫暖的家庭可以用來炫耀,再加上他在音樂領域不斷鑿掘奇蹟,掌聲與喝彩成為他活著的理由。可惜,這些仰慕與驚嘆從3年前起就逐漸稀少,我想他可能是江郎才盡了吧。」說到這個,顧白倒是笑得很滿足——這不應該是一個女兒對父親的笑容,這分明是一個報復者對對手的笑容。

  「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原本只是對我們格外嚴厲,會因為功課拿不到第一而亂揍我們的父親,開始變得有點鬼迷心竅的邪惡。」她收回目光重新凝視著韋十一他們,「我哥哥的身體你們應該已經看到了吧,他像一隻用幼海獅作為午餐的海獅爸爸,一口就撕碎了我哥哥的身體,就為了他那個異想天開的理想。媽媽呢,呵呵,她只能哭著對哥哥說對不起,對不起。不過五音不全的哥哥一點也沒遺傳到他的基因,他那種惡魔般的基因。哥哥他是為了我才選擇繼續活下去的。你們知道一個14歲的男孩子被自己父親閹割掉的那種痛嗎?」

  她眼睛噴火,猛烈地灼傷韋十一、袁月的皮膚。

  三人低下頭,他們感到心被挖了一個血窟窿一樣難受。

  「還有我媽媽,你們也見過了吧,她同樣滿身舊傷。別人覺得她嫁給一個天神般的人物該多麼幸福,可自從我得病幾乎無法入睡以來,常常可以聽到他抽打媽媽的皮鞭聲,媽媽的左耳其實已經被他打聾了,根本什麼都聽不到,還有媽媽的眼睛,他最喜歡用家裡的殺毒水噴媽媽的眼睛,媽媽有一邊的眼睛已經弱視到無法看清楚我長什麼樣子了。他高興也打,不高興也打,而我這個經常要進醫院體檢的廢人卻因為如此而逃過了那些毒打。他想做到萬世敬仰,做歷史上最完美的藝術家,沒有任何濁點,可看看我們,他至親的家人,我們為什麼會如此不幸,如此殘缺?」沒有哭泣,卻有眼淚,這是痛到深處的淚,從骨髓中滴出來的淚。

  「但,也不能因此殺掉你父親吧?」袁月聲音嗡嗡的,好像有點強忍住哭意的樣子。

  「雖然我們這樣恨他,但我們從來都沒想過殺他。」顧白盯著袁月,擲地有聲地說,「我、媽媽還有哥哥,我們準備自殺的,怎麼會要殺他呢?」

  韋十一與袁月對望一眼,顧白的樣子看起來真的沒有說謊,遭遇這種痛苦的人,性格又都如此懦弱,想到的解脫方法只有自殺。

  「但你媽媽說謊也是真的,你吃了安眠藥根本不會昏迷,為什麼她要說謊?」袁月立刻反問,這是她做刑警以來的習慣,不斷地、急促地、反覆地提問,在每次答案中尋找漏洞。

  「因為當時,我是真的想死,想到哥哥和媽媽為我犧牲了那麼多,我真的不想活著繼續讓他們受到折磨,所以我安心地閉上眼睛等待死神。我也知道媽媽想救我們,可是有什麼意義呢?當初我們三人說好要一起自殺的,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們做到的事。所以媽媽為了救我們只能用頭撞玻璃,我都看到的,可惜我不想再活下去了。那個時候我耳邊一直聽到有人在說『自殺吧,自殺吧,解脫了,解脫了』這樣的話,所以我逼自己閉起眼睛,寧可裝看不見媽媽的努力,默默等死。」顧白的回答滿是對哥哥的愧意還有那份對媽媽沒有殺人的篤信。

孫思言不會用嘴關天然氣灶可以看做是出於慌亂而病急亂投醫。兒子被閹割可以看做是為了這個家忍氣吞聲。顧白為了解脫而假裝昏迷導致孫思言說出了被人懷疑的話。這一切看起來那麼自然,那麼順理成章。

  案子一下又變為自殺案,但顧卓的屍體就坐在琴房中,身上沒有任何傷痕,看起來那麼像自殺的謀殺案已經發生,誰也無法推脫,必須找到一個兇手來悼祭一個亡靈。

  在醫院的這一下午是那麼緊迫而又悲傷,韋十一心中仿佛也演奏起那首失落的《十三雙眼睛》,讓她意志匱乏。悲劇是一個細菌,它的繁殖速度正驚人地在韋十一體內成長。為什麼在自殺之前孫思言和顧白會聽到規勸她們自殺的低喃,難道顧卓的《十三雙眼睛》已經睜開?

  不管如何,就算孫思言和顧白不是兇手,這仍是一件謀殺案,因為還存在一個未解之謎。

  章五

  第二天一大早韋十一還在床上懶著,就被一陣鬼鈴叫醒,這是她手機的鈴聲《lilium》——神聖瑰麗卻又無限沉重的歌聲。

  「誰?」通常早上的時候她不想與任何人多說一個字,不過今早已經有人打電話來擾過她的清夢,那通電話是證物鑑定部同事打來的,說是檢驗出門下與門上的那些琥珀色固體是一種強力膠,其實因為她早已猜到。所以她希望這一通電話能帶來些好消息。

  「袁臻。」

  對方報上名字,韋十一蹭地一下就坐起來:「如何呢?」

  「正如你推斷,顧卓的確是先吃的安眠藥。但,他只比顧褐一個人晚,孫思言和顧白是在顧卓之前吃的安眠藥。」

  顧褐,會是他嗎?

  「另外,我還有一些新的發現,我在醫院等你,能過來一下嗎?」

  「好的,馬上到。」韋十一放下電話,起身、洗澡、換衣服衝出門。

  到了醫院,袁臻直接遞上一份驗屍報告給韋十一:「上面有我最新的發現,我一直很注意你那句『是自殺,所以沒有掙扎沒有傷痕』的話。我在現場的時候只是通過表面現象初步判定為窒息而死。但後來通過仔細解剖檢查,發現顧卓是缺氧而死。」

  韋十一提問道:「你上面說死於缺氧,而非窒息。有什麼區別嗎?」

  「窒息是人體呼吸過程由於某種原因受阻,所產生的全身各器官組織缺氧。例如,窒息死亡或者上吊死的人,他們的心肌細胞、肝細胞、腎小管細胞以及肺部各種細胞變化很大,窒息而死的內臟內部出現血液呈暗紅色流動狀,內臟漿膜面點狀出血,內臟淤血。但缺氧就不同,這是因組織的氧氣供應不足或用氧障礙,而導致組織的代謝、功能和形態結構發生異常變化的病理過程。缺氧而死的症狀與窒息不同,呼吸及心跳停止時間比縊死要短,各組織表達陽性率稍弱。」袁臻解釋得很詳細,她相信韋十一聽得懂。

  「你是說,顧卓身上沒有傷痕是因為他不是被人吊死、捂死的,而是用一種可以導致缺氧的方式殺掉的,所以死者沒有掙扎的痕跡,這樣兇手就不會因為被接觸而留下線索,而且不近體接近也不會造成身體的傷痕。如果是這樣,那兇手採用的會是什麼方法呢?」韋十一腦子裡想不出在什麼情況下可以導致人缺氧。

  「方法很多,但需要你們自己再去現場調查咯,看能不能找出蛛絲馬跡,我是做法醫的,可不是警察。」袁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但韋十一知道她不是個冷清之人。

  袁臻的話又讓韋十一無頭的思緒飄回案發當晚她所看到的一切,慢慢過濾任何有可能遺落的線索,從窗外到廚房,到陽臺做人工呼吸,再到主臥……散亂零落的回憶似乎就要被她連成一線時,卻被一個極度鋒利的女高音震得又飄零起來。

  「袁臻,你有什麼發現?小片警你怎麼在這裡?你們背著我說了些什麼?」袁月氣勢洶洶地望著這二人,有一種被自己妹妹出賣的感覺。

  兩人不想解釋也不想理她,正好一個護士溫柔地敲門進來說:「袁醫生,病人顧褐醒了。」

  大家連忙趕到顧褐的病房,他恢復得似乎比孫思言和顧白更好一些,已經能坐在病床上等著她們。

  「顧褐,我是市刑警隊袁月,這是我同事蕭澧和韋十一,我們現在有些話要問你,希望你如實回答。」

  顧褐很合作地點點頭,樣子看起來比他妹妹還柔弱,三人意識到可能是從小身體受到嚴重虐待的緣故。

  「本月21號晚上凌晨12點到2點你家裡發生了什麼事?」袁月拉過病房中唯一的凳子坐下。

  「你們能告訴我,媽媽和妹妹還有爸爸現在怎麼樣了嗎?」因為韋十一打過招呼的緣故,護士和醫生都沒有告訴顧褐他家人的情況,所以他現在不知道誰死誰活。

  「不用擔心,你的家人都很好。」韋十一搶在袁月之前回答。

  他鬆了很大一口氣,一直緊張得挺直的背鬆弛了下來,躺在枕頭上慢慢回憶起那個絞刑日的夜晚:「那天晚上12點,我拿藥給妹妹吃,可爸爸突然進來說我們一起自殺吧。我和妹妹被嚇到了,但妹妹想起自己的病老不好,不能上學、不能交朋友,還要吃讓她嘔吐不止的藥,就起了厭世之心,答應了爸爸的要求。可媽媽聽見後企圖阻止,爸爸發瘋似的推開媽媽跑回琴房,彈起了他這段時間正在譜寫的一首曲子,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不想自殺的我和媽媽心裡充滿無限的哀傷,最不開心與最悲痛的事像被洩露出來的毒氣,我們不約而同地想到要死。」

  韋十一伸出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你像背書一樣的,誰會相信你?你媽媽孫思言和妹妹顧白已經把當晚發生了什麼事說得很清楚了。你媽說不想自殺,阻止過你們,而你說的又和她背道而馳,你到底想隱瞞什麼?」

  顧褐愣了一下,剛才略帶神秘的表情開始消失,變得極為淡然:「是嗎,她們比我先醒過來?太好了。」

  「顧褐,你媽媽現在是嫌疑犯,難道你也想以嫌疑犯的身份留你妹妹一個人面對現實嗎?我希望你能老實地說出那晚的事。」韋十一知道攻陷別人最脆弱的地方。

  顧褐沒有回答,低頭想了很久只吐了一句:「別讓我爸爸靠近媽媽和妹妹,行嗎?」

  三人默默點了點頭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說,從顧白醒來的顧忌開始,她們兩兄妹很怕顧卓。她們一致點頭答應,因為顧卓已經死了,永遠不會靠近和傷害他們了,答應與否都無關緊要了。

  「那晚之前爸爸曾經找我單獨談過話,在他的琴房裡。他說希望我能配合他假裝自殺,當然我不會死,事情辦成之後,他就給我一筆錢讓我帶著妹妹離開他。而且他說妹妹和媽媽都已經答應他了。」顧褐淡淡地閉上眼睛回憶,「我問他為什麼,他卻狠狠一耳光扇過來讓我別多事,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我也想死了算了,不要再受他支配和虐待,我說『你要不就殺死我,要不就告訴我為什麼,否則我不會配合你自殺的』,他沒有辦法只好告訴我原因了。」

  他停下來閉著眼睛還在微笑,韋十一想他一定還在回味當時的勇敢帶給他的快樂。

  「是為了什麼?」袁月追問。

  「他呀,還是不是為了那些浮名。其實他早就江郎才盡了,很多年都寫不出來曲子,這次想憑藉重譜《十三雙眼睛》再振雄風,留名萬世。可是他從來不懂哀傷是什麼,怎麼可能作出讓人自殺的曲子?!所以,他想虛構自己已經寫成曲子的假象,讓我們自殺但卻不死,醒來告訴大家是因為聽了他寫的曲子才決定要一家四口集體自殺的。而他重譜的《十三雙眼睛》也在全家自殺前燒毀了。」顧褐輕蔑地笑道。

  「可這樣他也出不了名呀,因為曲子還不是沒有了?」袁月說。

  「名氣是炒作出來的。」韋十一冷冷地回答她。

  顧褐無所謂地一笑:「我們傻呀,竟然相信了他。可他竟然想要假戲真做,真的要殺掉我們!他給我們吃安眠藥、把我們綁起來,還打開天然氣灶把我們反鎖在廚房裡。那個時候我在想,我們死定了!耳邊還隱約傳來妹妹的低喃,說『死了也好,死了也好』,我想好吧,那就一起死吧,以前自殺沒勇氣,現在有人成全多好啊。我就像一隻被關在玻璃盒子裡的蚊子,等待著死亡。」

孫思言不會用嘴關天然氣灶可以看做是出於慌亂而病急亂投醫。兒子被閹割可以看做是為了這個家忍氣吞聲。顧白為了解脫而假裝昏迷導致孫思言說出了被人懷疑的話。這一切看起來那麼自然,那麼順理成章。

  案子一下又變為自殺案,但顧卓的屍體就坐在琴房中,身上沒有任何傷痕,看起來那麼像自殺的謀殺案已經發生,誰也無法推脫,必須找到一個兇手來悼祭一個亡靈。

  在醫院的這一下午是那麼緊迫而又悲傷,韋十一心中仿佛也演奏起那首失落的《十三雙眼睛》,讓她意志匱乏。悲劇是一個細菌,它的繁殖速度正驚人地在韋十一體內成長。為什麼在自殺之前孫思言和顧白會聽到規勸她們自殺的低喃,難道顧卓的《十三雙眼睛》已經睜開?

  不管如何,就算孫思言和顧白不是兇手,這仍是一件謀殺案,因為還存在一個未解之謎。

  章五

  第二天一大早韋十一還在床上懶著,就被一陣鬼鈴叫醒,這是她手機的鈴聲《lilium》——神聖瑰麗卻又無限沉重的歌聲。

  「誰?」通常早上的時候她不想與任何人多說一個字,不過今早已經有人打電話來擾過她的清夢,那通電話是證物鑑定部同事打來的,說是檢驗出門下與門上的那些琥珀色固體是一種強力膠,其實因為她早已猜到。所以她希望這一通電話能帶來些好消息。

  「袁臻。」

  對方報上名字,韋十一蹭地一下就坐起來:「如何呢?」

  「正如你推斷,顧卓的確是先吃的安眠藥。但,他只比顧褐一個人晚,孫思言和顧白是在顧卓之前吃的安眠藥。」

  顧褐,會是他嗎?

  「另外,我還有一些新的發現,我在醫院等你,能過來一下嗎?」

  「好的,馬上到。」韋十一放下電話,起身、洗澡、換衣服衝出門。

  到了醫院,袁臻直接遞上一份驗屍報告給韋十一:「上面有我最新的發現,我一直很注意你那句『是自殺,所以沒有掙扎沒有傷痕』的話。我在現場的時候只是通過表面現象初步判定為窒息而死。但後來通過仔細解剖檢查,發現顧卓是缺氧而死。」

  韋十一提問道:「你上面說死於缺氧,而非窒息。有什麼區別嗎?」

  「窒息是人體呼吸過程由於某種原因受阻,所產生的全身各器官組織缺氧。例如,窒息死亡或者上吊死的人,他們的心肌細胞、肝細胞、腎小管細胞以及肺部各種細胞變化很大,窒息而死的內臟內部出現血液呈暗紅色流動狀,內臟漿膜面點狀出血,內臟淤血。但缺氧就不同,這是因組織的氧氣供應不足或用氧障礙,而導致組織的代謝、功能和形態結構發生異常變化的病理過程。缺氧而死的症狀與窒息不同,呼吸及心跳停止時間比縊死要短,各組織表達陽性率稍弱。」袁臻解釋得很詳細,她相信韋十一聽得懂。

  「你是說,顧卓身上沒有傷痕是因為他不是被人吊死、捂死的,而是用一種可以導致缺氧的方式殺掉的,所以死者沒有掙扎的痕跡,這樣兇手就不會因為被接觸而留下線索,而且不近體接近也不會造成身體的傷痕。如果是這樣,那兇手採用的會是什麼方法呢?」韋十一腦子裡想不出在什麼情況下可以導致人缺氧。

  「方法很多,但需要你們自己再去現場調查咯,看能不能找出蛛絲馬跡,我是做法醫的,可不是警察。」袁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但韋十一知道她不是個冷清之人。

  袁臻的話又讓韋十一無頭的思緒飄回案發當晚她所看到的一切,慢慢過濾任何有可能遺落的線索,從窗外到廚房,到陽臺做人工呼吸,再到主臥……散亂零落的回憶似乎就要被她連成一線時,卻被一個極度鋒利的女高音震得又飄零起來。

  「袁臻,你有什麼發現?小片警你怎麼在這裡?你們背著我說了些什麼?」袁月氣勢洶洶地望著這二人,有一種被自己妹妹出賣的感覺。

  兩人不想解釋也不想理她,正好一個護士溫柔地敲門進來說:「袁醫生,病人顧褐醒了。」

  大家連忙趕到顧褐的病房,他恢復得似乎比孫思言和顧白更好一些,已經能坐在病床上等著她們。

  「顧褐,我是市刑警隊袁月,這是我同事蕭澧和韋十一,我們現在有些話要問你,希望你如實回答。」

  顧褐很合作地點點頭,樣子看起來比他妹妹還柔弱,三人意識到可能是從小身體受到嚴重虐待的緣故。

  「本月21號晚上凌晨12點到2點你家裡發生了什麼事?」袁月拉過病房中唯一的凳子坐下。

  「你們能告訴我,媽媽和妹妹還有爸爸現在怎麼樣了嗎?」因為韋十一打過招呼的緣故,護士和醫生都沒有告訴顧褐他家人的情況,所以他現在不知道誰死誰活。

  「不用擔心,你的家人都很好。」韋十一搶在袁月之前回答。

  他鬆了很大一口氣,一直緊張得挺直的背鬆弛了下來,躺在枕頭上慢慢回憶起那個絞刑日的夜晚:「那天晚上12點,我拿藥給妹妹吃,可爸爸突然進來說我們一起自殺吧。我和妹妹被嚇到了,但妹妹想起自己的病老不好,不能上學、不能交朋友,還要吃讓她嘔吐不止的藥,就起了厭世之心,答應了爸爸的要求。可媽媽聽見後企圖阻止,爸爸發瘋似的推開媽媽跑回琴房,彈起了他這段時間正在譜寫的一首曲子,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不想自殺的我和媽媽心裡充滿無限的哀傷,最不開心與最悲痛的事像被洩露出來的毒氣,我們不約而同地想到要死。」

  韋十一伸出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你像背書一樣的,誰會相信你?你媽媽孫思言和妹妹顧白已經把當晚發生了什麼事說得很清楚了。你媽說不想自殺,阻止過你們,而你說的又和她背道而馳,你到底想隱瞞什麼?」

  顧褐愣了一下,剛才略帶神秘的表情開始消失,變得極為淡然:「是嗎,她們比我先醒過來?太好了。」

  「顧褐,你媽媽現在是嫌疑犯,難道你也想以嫌疑犯的身份留你妹妹一個人面對現實嗎?我希望你能老實地說出那晚的事。」韋十一知道攻陷別人最脆弱的地方。

  顧褐沒有回答,低頭想了很久只吐了一句:「別讓我爸爸靠近媽媽和妹妹,行嗎?」

  三人默默點了點頭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說,從顧白醒來的顧忌開始,她們兩兄妹很怕顧卓。她們一致點頭答應,因為顧卓已經死了,永遠不會靠近和傷害他們了,答應與否都無關緊要了。

  「那晚之前爸爸曾經找我單獨談過話,在他的琴房裡。他說希望我能配合他假裝自殺,當然我不會死,事情辦成之後,他就給我一筆錢讓我帶著妹妹離開他。而且他說妹妹和媽媽都已經答應他了。」顧褐淡淡地閉上眼睛回憶,「我問他為什麼,他卻狠狠一耳光扇過來讓我別多事,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我也想死了算了,不要再受他支配和虐待,我說『你要不就殺死我,要不就告訴我為什麼,否則我不會配合你自殺的』,他沒有辦法只好告訴我原因了。」

  他停下來閉著眼睛還在微笑,韋十一想他一定還在回味當時的勇敢帶給他的快樂。

  「是為了什麼?」袁月追問。

  「他呀,還是不是為了那些浮名。其實他早就江郎才盡了,很多年都寫不出來曲子,這次想憑藉重譜《十三雙眼睛》再振雄風,留名萬世。可是他從來不懂哀傷是什麼,怎麼可能作出讓人自殺的曲子?!所以,他想虛構自己已經寫成曲子的假象,讓我們自殺但卻不死,醒來告訴大家是因為聽了他寫的曲子才決定要一家四口集體自殺的。而他重譜的《十三雙眼睛》也在全家自殺前燒毀了。」顧褐輕蔑地笑道。

  「可這樣他也出不了名呀,因為曲子還不是沒有了?」袁月說。

  「名氣是炒作出來的。」韋十一冷冷地回答她。

  顧褐無所謂地一笑:「我們傻呀,竟然相信了他。可他竟然想要假戲真做,真的要殺掉我們!他給我們吃安眠藥、把我們綁起來,還打開天然氣灶把我們反鎖在廚房裡。那個時候我在想,我們死定了!耳邊還隱約傳來妹妹的低喃,說『死了也好,死了也好』,我想好吧,那就一起死吧,以前自殺沒勇氣,現在有人成全多好啊。我就像一隻被關在玻璃盒子裡的蚊子,等待著死亡。」

孫思言不會用嘴關天然氣灶可以看做是出於慌亂而病急亂投醫。兒子被閹割可以看做是為了這個家忍氣吞聲。顧白為了解脫而假裝昏迷導致孫思言說出了被人懷疑的話。這一切看起來那麼自然,那麼順理成章。

  案子一下又變為自殺案,但顧卓的屍體就坐在琴房中,身上沒有任何傷痕,看起來那麼像自殺的謀殺案已經發生,誰也無法推脫,必須找到一個兇手來悼祭一個亡靈。

  在醫院的這一下午是那麼緊迫而又悲傷,韋十一心中仿佛也演奏起那首失落的《十三雙眼睛》,讓她意志匱乏。悲劇是一個細菌,它的繁殖速度正驚人地在韋十一體內成長。為什麼在自殺之前孫思言和顧白會聽到規勸她們自殺的低喃,難道顧卓的《十三雙眼睛》已經睜開?

  不管如何,就算孫思言和顧白不是兇手,這仍是一件謀殺案,因為還存在一個未解之謎。

  章五

  第二天一大早韋十一還在床上懶著,就被一陣鬼鈴叫醒,這是她手機的鈴聲《lilium》——神聖瑰麗卻又無限沉重的歌聲。

  「誰?」通常早上的時候她不想與任何人多說一個字,不過今早已經有人打電話來擾過她的清夢,那通電話是證物鑑定部同事打來的,說是檢驗出門下與門上的那些琥珀色固體是一種強力膠,其實因為她早已猜到。所以她希望這一通電話能帶來些好消息。

  「袁臻。」

  對方報上名字,韋十一蹭地一下就坐起來:「如何呢?」

  「正如你推斷,顧卓的確是先吃的安眠藥。但,他只比顧褐一個人晚,孫思言和顧白是在顧卓之前吃的安眠藥。」

  顧褐,會是他嗎?

  「另外,我還有一些新的發現,我在醫院等你,能過來一下嗎?」

  「好的,馬上到。」韋十一放下電話,起身、洗澡、換衣服衝出門。

  到了醫院,袁臻直接遞上一份驗屍報告給韋十一:「上面有我最新的發現,我一直很注意你那句『是自殺,所以沒有掙扎沒有傷痕』的話。我在現場的時候只是通過表面現象初步判定為窒息而死。但後來通過仔細解剖檢查,發現顧卓是缺氧而死。」

  韋十一提問道:「你上面說死於缺氧,而非窒息。有什麼區別嗎?」

  「窒息是人體呼吸過程由於某種原因受阻,所產生的全身各器官組織缺氧。例如,窒息死亡或者上吊死的人,他們的心肌細胞、肝細胞、腎小管細胞以及肺部各種細胞變化很大,窒息而死的內臟內部出現血液呈暗紅色流動狀,內臟漿膜面點狀出血,內臟淤血。但缺氧就不同,這是因組織的氧氣供應不足或用氧障礙,而導致組織的代謝、功能和形態結構發生異常變化的病理過程。缺氧而死的症狀與窒息不同,呼吸及心跳停止時間比縊死要短,各組織表達陽性率稍弱。」袁臻解釋得很詳細,她相信韋十一聽得懂。

  「你是說,顧卓身上沒有傷痕是因為他不是被人吊死、捂死的,而是用一種可以導致缺氧的方式殺掉的,所以死者沒有掙扎的痕跡,這樣兇手就不會因為被接觸而留下線索,而且不近體接近也不會造成身體的傷痕。如果是這樣,那兇手採用的會是什麼方法呢?」韋十一腦子裡想不出在什麼情況下可以導致人缺氧。

  「方法很多,但需要你們自己再去現場調查咯,看能不能找出蛛絲馬跡,我是做法醫的,可不是警察。」袁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但韋十一知道她不是個冷清之人。

  袁臻的話又讓韋十一無頭的思緒飄回案發當晚她所看到的一切,慢慢過濾任何有可能遺落的線索,從窗外到廚房,到陽臺做人工呼吸,再到主臥……散亂零落的回憶似乎就要被她連成一線時,卻被一個極度鋒利的女高音震得又飄零起來。

  「袁臻,你有什麼發現?小片警你怎麼在這裡?你們背著我說了些什麼?」袁月氣勢洶洶地望著這二人,有一種被自己妹妹出賣的感覺。

  兩人不想解釋也不想理她,正好一個護士溫柔地敲門進來說:「袁醫生,病人顧褐醒了。」

  大家連忙趕到顧褐的病房,他恢復得似乎比孫思言和顧白更好一些,已經能坐在病床上等著她們。

  「顧褐,我是市刑警隊袁月,這是我同事蕭澧和韋十一,我們現在有些話要問你,希望你如實回答。」

  顧褐很合作地點點頭,樣子看起來比他妹妹還柔弱,三人意識到可能是從小身體受到嚴重虐待的緣故。

  「本月21號晚上凌晨12點到2點你家裡發生了什麼事?」袁月拉過病房中唯一的凳子坐下。

  「你們能告訴我,媽媽和妹妹還有爸爸現在怎麼樣了嗎?」因為韋十一打過招呼的緣故,護士和醫生都沒有告訴顧褐他家人的情況,所以他現在不知道誰死誰活。

  「不用擔心,你的家人都很好。」韋十一搶在袁月之前回答。

  他鬆了很大一口氣,一直緊張得挺直的背鬆弛了下來,躺在枕頭上慢慢回憶起那個絞刑日的夜晚:「那天晚上12點,我拿藥給妹妹吃,可爸爸突然進來說我們一起自殺吧。我和妹妹被嚇到了,但妹妹想起自己的病老不好,不能上學、不能交朋友,還要吃讓她嘔吐不止的藥,就起了厭世之心,答應了爸爸的要求。可媽媽聽見後企圖阻止,爸爸發瘋似的推開媽媽跑回琴房,彈起了他這段時間正在譜寫的一首曲子,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不想自殺的我和媽媽心裡充滿無限的哀傷,最不開心與最悲痛的事像被洩露出來的毒氣,我們不約而同地想到要死。」

  韋十一伸出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你像背書一樣的,誰會相信你?你媽媽孫思言和妹妹顧白已經把當晚發生了什麼事說得很清楚了。你媽說不想自殺,阻止過你們,而你說的又和她背道而馳,你到底想隱瞞什麼?」

  顧褐愣了一下,剛才略帶神秘的表情開始消失,變得極為淡然:「是嗎,她們比我先醒過來?太好了。」

  「顧褐,你媽媽現在是嫌疑犯,難道你也想以嫌疑犯的身份留你妹妹一個人面對現實嗎?我希望你能老實地說出那晚的事。」韋十一知道攻陷別人最脆弱的地方。

  顧褐沒有回答,低頭想了很久只吐了一句:「別讓我爸爸靠近媽媽和妹妹,行嗎?」

  三人默默點了點頭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說,從顧白醒來的顧忌開始,她們兩兄妹很怕顧卓。她們一致點頭答應,因為顧卓已經死了,永遠不會靠近和傷害他們了,答應與否都無關緊要了。

  「那晚之前爸爸曾經找我單獨談過話,在他的琴房裡。他說希望我能配合他假裝自殺,當然我不會死,事情辦成之後,他就給我一筆錢讓我帶著妹妹離開他。而且他說妹妹和媽媽都已經答應他了。」顧褐淡淡地閉上眼睛回憶,「我問他為什麼,他卻狠狠一耳光扇過來讓我別多事,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我也想死了算了,不要再受他支配和虐待,我說『你要不就殺死我,要不就告訴我為什麼,否則我不會配合你自殺的』,他沒有辦法只好告訴我原因了。」

  他停下來閉著眼睛還在微笑,韋十一想他一定還在回味當時的勇敢帶給他的快樂。

  「是為了什麼?」袁月追問。

  「他呀,還是不是為了那些浮名。其實他早就江郎才盡了,很多年都寫不出來曲子,這次想憑藉重譜《十三雙眼睛》再振雄風,留名萬世。可是他從來不懂哀傷是什麼,怎麼可能作出讓人自殺的曲子?!所以,他想虛構自己已經寫成曲子的假象,讓我們自殺但卻不死,醒來告訴大家是因為聽了他寫的曲子才決定要一家四口集體自殺的。而他重譜的《十三雙眼睛》也在全家自殺前燒毀了。」顧褐輕蔑地笑道。

  「可這樣他也出不了名呀,因為曲子還不是沒有了?」袁月說。

  「名氣是炒作出來的。」韋十一冷冷地回答她。

  顧褐無所謂地一笑:「我們傻呀,竟然相信了他。可他竟然想要假戲真做,真的要殺掉我們!他給我們吃安眠藥、把我們綁起來,還打開天然氣灶把我們反鎖在廚房裡。那個時候我在想,我們死定了!耳邊還隱約傳來妹妹的低喃,說『死了也好,死了也好』,我想好吧,那就一起死吧,以前自殺沒勇氣,現在有人成全多好啊。我就像一隻被關在玻璃盒子裡的蚊子,等待著死亡。」

孫思言不會用嘴關天然氣灶可以看做是出於慌亂而病急亂投醫。兒子被閹割可以看做是為了這個家忍氣吞聲。顧白為了解脫而假裝昏迷導致孫思言說出了被人懷疑的話。這一切看起來那麼自然,那麼順理成章。

  案子一下又變為自殺案,但顧卓的屍體就坐在琴房中,身上沒有任何傷痕,看起來那麼像自殺的謀殺案已經發生,誰也無法推脫,必須找到一個兇手來悼祭一個亡靈。

  在醫院的這一下午是那麼緊迫而又悲傷,韋十一心中仿佛也演奏起那首失落的《十三雙眼睛》,讓她意志匱乏。悲劇是一個細菌,它的繁殖速度正驚人地在韋十一體內成長。為什麼在自殺之前孫思言和顧白會聽到規勸她們自殺的低喃,難道顧卓的《十三雙眼睛》已經睜開?

  不管如何,就算孫思言和顧白不是兇手,這仍是一件謀殺案,因為還存在一個未解之謎。

  章五

  第二天一大早韋十一還在床上懶著,就被一陣鬼鈴叫醒,這是她手機的鈴聲《lilium》——神聖瑰麗卻又無限沉重的歌聲。

  「誰?」通常早上的時候她不想與任何人多說一個字,不過今早已經有人打電話來擾過她的清夢,那通電話是證物鑑定部同事打來的,說是檢驗出門下與門上的那些琥珀色固體是一種強力膠,其實因為她早已猜到。所以她希望這一通電話能帶來些好消息。

  「袁臻。」

  對方報上名字,韋十一蹭地一下就坐起來:「如何呢?」

  「正如你推斷,顧卓的確是先吃的安眠藥。但,他只比顧褐一個人晚,孫思言和顧白是在顧卓之前吃的安眠藥。」

  顧褐,會是他嗎?

  「另外,我還有一些新的發現,我在醫院等你,能過來一下嗎?」

  「好的,馬上到。」韋十一放下電話,起身、洗澡、換衣服衝出門。

  到了醫院,袁臻直接遞上一份驗屍報告給韋十一:「上面有我最新的發現,我一直很注意你那句『是自殺,所以沒有掙扎沒有傷痕』的話。我在現場的時候只是通過表面現象初步判定為窒息而死。但後來通過仔細解剖檢查,發現顧卓是缺氧而死。」

  韋十一提問道:「你上面說死於缺氧,而非窒息。有什麼區別嗎?」

  「窒息是人體呼吸過程由於某種原因受阻,所產生的全身各器官組織缺氧。例如,窒息死亡或者上吊死的人,他們的心肌細胞、肝細胞、腎小管細胞以及肺部各種細胞變化很大,窒息而死的內臟內部出現血液呈暗紅色流動狀,內臟漿膜面點狀出血,內臟淤血。但缺氧就不同,這是因組織的氧氣供應不足或用氧障礙,而導致組織的代謝、功能和形態結構發生異常變化的病理過程。缺氧而死的症狀與窒息不同,呼吸及心跳停止時間比縊死要短,各組織表達陽性率稍弱。」袁臻解釋得很詳細,她相信韋十一聽得懂。

  「你是說,顧卓身上沒有傷痕是因為他不是被人吊死、捂死的,而是用一種可以導致缺氧的方式殺掉的,所以死者沒有掙扎的痕跡,這樣兇手就不會因為被接觸而留下線索,而且不近體接近也不會造成身體的傷痕。如果是這樣,那兇手採用的會是什麼方法呢?」韋十一腦子裡想不出在什麼情況下可以導致人缺氧。

  「方法很多,但需要你們自己再去現場調查咯,看能不能找出蛛絲馬跡,我是做法醫的,可不是警察。」袁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但韋十一知道她不是個冷清之人。

  袁臻的話又讓韋十一無頭的思緒飄回案發當晚她所看到的一切,慢慢過濾任何有可能遺落的線索,從窗外到廚房,到陽臺做人工呼吸,再到主臥……散亂零落的回憶似乎就要被她連成一線時,卻被一個極度鋒利的女高音震得又飄零起來。

  「袁臻,你有什麼發現?小片警你怎麼在這裡?你們背著我說了些什麼?」袁月氣勢洶洶地望著這二人,有一種被自己妹妹出賣的感覺。

  兩人不想解釋也不想理她,正好一個護士溫柔地敲門進來說:「袁醫生,病人顧褐醒了。」

  大家連忙趕到顧褐的病房,他恢復得似乎比孫思言和顧白更好一些,已經能坐在病床上等著她們。

  「顧褐,我是市刑警隊袁月,這是我同事蕭澧和韋十一,我們現在有些話要問你,希望你如實回答。」

  顧褐很合作地點點頭,樣子看起來比他妹妹還柔弱,三人意識到可能是從小身體受到嚴重虐待的緣故。

  「本月21號晚上凌晨12點到2點你家裡發生了什麼事?」袁月拉過病房中唯一的凳子坐下。

  「你們能告訴我,媽媽和妹妹還有爸爸現在怎麼樣了嗎?」因為韋十一打過招呼的緣故,護士和醫生都沒有告訴顧褐他家人的情況,所以他現在不知道誰死誰活。

  「不用擔心,你的家人都很好。」韋十一搶在袁月之前回答。

  他鬆了很大一口氣,一直緊張得挺直的背鬆弛了下來,躺在枕頭上慢慢回憶起那個絞刑日的夜晚:「那天晚上12點,我拿藥給妹妹吃,可爸爸突然進來說我們一起自殺吧。我和妹妹被嚇到了,但妹妹想起自己的病老不好,不能上學、不能交朋友,還要吃讓她嘔吐不止的藥,就起了厭世之心,答應了爸爸的要求。可媽媽聽見後企圖阻止,爸爸發瘋似的推開媽媽跑回琴房,彈起了他這段時間正在譜寫的一首曲子,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不想自殺的我和媽媽心裡充滿無限的哀傷,最不開心與最悲痛的事像被洩露出來的毒氣,我們不約而同地想到要死。」

  韋十一伸出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你像背書一樣的,誰會相信你?你媽媽孫思言和妹妹顧白已經把當晚發生了什麼事說得很清楚了。你媽說不想自殺,阻止過你們,而你說的又和她背道而馳,你到底想隱瞞什麼?」

  顧褐愣了一下,剛才略帶神秘的表情開始消失,變得極為淡然:「是嗎,她們比我先醒過來?太好了。」

  「顧褐,你媽媽現在是嫌疑犯,難道你也想以嫌疑犯的身份留你妹妹一個人面對現實嗎?我希望你能老實地說出那晚的事。」韋十一知道攻陷別人最脆弱的地方。

  顧褐沒有回答,低頭想了很久只吐了一句:「別讓我爸爸靠近媽媽和妹妹,行嗎?」

  三人默默點了點頭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說,從顧白醒來的顧忌開始,她們兩兄妹很怕顧卓。她們一致點頭答應,因為顧卓已經死了,永遠不會靠近和傷害他們了,答應與否都無關緊要了。

  「那晚之前爸爸曾經找我單獨談過話,在他的琴房裡。他說希望我能配合他假裝自殺,當然我不會死,事情辦成之後,他就給我一筆錢讓我帶著妹妹離開他。而且他說妹妹和媽媽都已經答應他了。」顧褐淡淡地閉上眼睛回憶,「我問他為什麼,他卻狠狠一耳光扇過來讓我別多事,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我也想死了算了,不要再受他支配和虐待,我說『你要不就殺死我,要不就告訴我為什麼,否則我不會配合你自殺的』,他沒有辦法只好告訴我原因了。」

  他停下來閉著眼睛還在微笑,韋十一想他一定還在回味當時的勇敢帶給他的快樂。

  「是為了什麼?」袁月追問。

  「他呀,還是不是為了那些浮名。其實他早就江郎才盡了,很多年都寫不出來曲子,這次想憑藉重譜《十三雙眼睛》再振雄風,留名萬世。可是他從來不懂哀傷是什麼,怎麼可能作出讓人自殺的曲子?!所以,他想虛構自己已經寫成曲子的假象,讓我們自殺但卻不死,醒來告訴大家是因為聽了他寫的曲子才決定要一家四口集體自殺的。而他重譜的《十三雙眼睛》也在全家自殺前燒毀了。」顧褐輕蔑地笑道。

  「可這樣他也出不了名呀,因為曲子還不是沒有了?」袁月說。

  「名氣是炒作出來的。」韋十一冷冷地回答她。

  顧褐無所謂地一笑:「我們傻呀,竟然相信了他。可他竟然想要假戲真做,真的要殺掉我們!他給我們吃安眠藥、把我們綁起來,還打開天然氣灶把我們反鎖在廚房裡。那個時候我在想,我們死定了!耳邊還隱約傳來妹妹的低喃,說『死了也好,死了也好』,我想好吧,那就一起死吧,以前自殺沒勇氣,現在有人成全多好啊。我就像一隻被關在玻璃盒子裡的蚊子,等待著死亡。」

       「可法醫證實,你吃安眠藥的時間晚過你爸爸。」韋十一說出袁月不知道的事,袁月一下子就火了,只是憋著沒發出來。

  顧褐突然不說話,沉默了好久才發問:「你是想說什麼?你的問話總讓我很茫然。」

  「因為你剛剛那句話,讓我知道殺你爸爸顧卓的真兇是誰了。」韋十一站起來由高至低俯看著病床上的顧褐笑笑說。

  「咦,你不是說我父親還沒死嗎?」顧褐震驚,扯動了輸液的導管,針頭處有些回血。

  「你父親死不死其實對你來說早已不重要了,從你剛才故意問我你媽媽妹妹的情況,你只是故意讓我們覺得你們很害怕你顧卓。不是嗎?我相信你現在還能走路,那麼我們一起去你媽媽的病房吧。」韋十一說完轉身離開,甩門的姿勢帥到不行。

  袁月還在一頭霧水中,她看看身邊的蕭澧,他也全然不知所以然。

  章六

  韋十一、顧褐、顧白、袁月和蕭澧都來到孫思言的病房,連袁臻也跑來湊熱鬧,讓原本還不怎麼擠的病房一下子人滿為患,眾人都望著召集他們而來的韋十一。

  「首先我要說的就是這是一出看上去很像自殺案的謀殺案。一家四口,一死三傷,這種慘案是我不想見到的,但我更不想見到的是骨肉相殘。」韋十一站在門口,那裡離眾人有一些距離,她不想靠近那些讓她悲傷的人。

  「你在說什麼?」孫思言布滿血絲的雙眼在日光燈下顯得弔詭。

  「正如袁月所說這不是自殺。被害者只有一名,就是顧卓。說到顧卓的死不得不提到那個密室的存在,」韋十一沒有理會孫思言的提問,「琴房的門是沒有鎖的,可是為什麼我打不開,而警察很廢了一些力氣才打開?因為很簡單,在門的四周有人用強力膠水將門與門框粘起來了。這種可謂不入流的製造密室的方法讓我懷疑兇手的智商,可是後來我終於想明白了,原來兇手別有用心——他要的不是一個密室,而是一個真空室。」

  袁月不解:「你什麼時候發現門下有東西的?為什麼不說?」

  她望望蕭澧,蕭澧搖搖頭。

  「是你自己沒發現,何況當時我也不是你的部下,沒必要告訴你。」韋十一狡黠地回應。

  倒是袁臻笑了起來,好像知道什麼。

  韋十一繼續說道:「這個真空室的作用當然是用來殺顧卓了,因為法醫驗出顧卓死於缺氧,而非窒息。這兩者之間是有不同的,而且採用缺氧的手法殺人,還可以避免近距離身體接觸造成傷害或者瘀痕。但為什麼顧卓被餵了安眠藥、被打溼的樂譜蓋面就可以死掉的,還要用這麼複雜的方法製造真空室?而且製造真空室很麻煩,雖然顧卓的琴房具備這個條件,可做了真空室後,又是誰進去將那些打溼的樂譜蓋在顧卓的臉上呢?這好像有點詭異了,難道真是因為《十三雙眼睛》嗎?我不相信鬼神之說,所以我又大膽地想,可能真空室也只是一個障眼法。這個兇手為了隱瞞真正的兇器與手法,製造了三重障礙。很了不起喲。」她鼓起掌來。

  「真正的兇器?是什麼?」袁月問。她在現場可仔細搜查過,任何化學物品或者稀奇古怪的物品都沒有。

  「基本上一般家庭都有——就是我們用來收拾棉被的真空袋。兇手將吃過安眠藥已經昏迷的顧卓放入真空袋中,密封真空袋,然後用吸塵器對準真空袋上的排氣口,很快裡面就沒有氧氣,成為真空狀態。」

  「那也有破綻呀,顧卓吃藥時間比顧褐晚,但是顧白吃了安眠藥是不會昏迷的,孫思言那個時候也還是清醒的,如果有兇手出現不會不知道。」快速瀏覽了最新驗屍報告的袁月提出疑問。

  「因為兇手有兩個,被害者有兩個,脅從犯案者有一個。」韋十一靠在門上,看似身體輕鬆,實則內心苦悶,她最不樂意見到的人間悲劇已經發生,卻還要親口說出來。

  「他們家明明只有四個人,要是真如你所說那不是成了有五個人了?」袁月不停地挑她的毛病。

  韋十一聳聳肩:「那麼,讓我來為你重組案件發生當晚各個事件的真實順序吧:顧卓想辦法逼迫孫思言同意假自殺,從孫思言頭上的傷我大致推理,可能是顧卓威脅說要真的殺掉他們的孩子。因為一個唱不出動人的歌聲,枉費他一番折騰,一個又得了結核病長期臥床在家,這對於追求完美的顧卓來說,簡直是兩個大汙點。但這件事無意中被顧褐與顧白知道了,於是他們想出一個辦法,決定殺了父母,自己活命。」

  顧褐與顧白恬然地看著韋十一,這是常年被虐後自然而然形成的對任何事都沒有反應的習慣,倒是袁月、蕭澧他們小小震驚了一下。

  韋十一對著顧白與顧褐說:「當晚,顧卓從孫思言那裡得知兩個孩子其實有自殺傾向,於是主動出言誘導你們自殺,你們將計就計,顧白裝著同意哄著孫思言一起吃下安眠藥,因為她知道安眠藥對自己毫無影響,而孫思言呢,本來是去『殺人』的,卻沒想打自己已成獵物。另一方面,顧褐你就裝著不肯自殺衝出顧白的房間去了主臥,拖延吃安眠藥的時間等待顧白哄騙孫思言吃藥之後,一起來幫助你殺顧卓。」

  「可是,如果我們想殺掉爸爸就得先餵他吃安眠藥,他怎麼可能會吃?何況,如果依照你的說法,媽媽又怎麼會幫我?」顧褐反應很快。

  可韋十一也是做了充足準備的:「因為顧白爽快地吃下孫思言拿給她的安眠藥,為了以示誠意,孫思言自然也得吃,這樣一來顧白就能裝著昏昏沉沉的樣子來到主臥,帶著孫思言一起乞求你服安眠藥自殺。顧卓看到孫思言來了心裡也踏實,為了取得顧褐信任也吃掉了孫思言餵的安眠藥,因為是孫思言出面,顧卓相信她手中的安眠藥一定是假的。」

  「如果是假安眠藥,為什麼法醫在檢查時會查出那是真的安眠藥。」顧褐繼續反擊。

  「因為家裡所有的安眠藥都已經被你們掉包了。顧白根本不怕安眠藥所以可以大膽地吃,而她親自餵你吃肯定會偷偷減少分量,待你們完成殺人之後你再服食一定量的安眠藥便可以矇混過關了。」

  沒人提問,韋十一接著說:「然後你們綁上已經昏沉無力的孫思言,將吃了大量安眠藥昏過去的顧卓裝進真空袋中弄死。但服用安眠藥數量並不多的孫思言在混亂中發現你們將顧卓殺死,她想求救,就趁你們不備跑出主臥逃到廚房,在你們掙扎拉扯中,孫思言撞到玻璃上昏了過去,可這也驚動了樓下的鄰居。你們急忙將顧卓的屍體移到琴房,用打溼的琴譜蓋在他臉上,接著關上門出去,再到廚房將彼此綁起來,然後打開天然氣,裝著中毒的樣子。你們以為孫思言那個時候已經死了,可惜她沒有。」

  「如此說來,我們根本沒有時間去用強力膠封琴房的門,也沒有想造什麼真空室,那麼琴房又是誰封的呢?咳咳咳……你的話前後矛盾,不堪一擊。」顧白首次發言,還伴隨著咳嗽聲。

  「你們聽說過在非洲有一種紅蜘蛛嗎,她產卵後會用蛛絲牢牢地將卵保護起來,母蜘蛛日夜不離守護卵包,等待小蜘蛛的誕生。但這些小蜘蛛一出生就要進食,於是母蜘蛛就用她的蛛絲將小蜘蛛聚攏在一起,然後自己趴在小蜘蛛上面。餓得不行的小蜘蛛開始還不敢吃媽媽,可後來為了抵禦飢餓還是咬了下去。媽媽的皮破了,那股誘人的血腥味讓飢餓難耐的小蜘蛛迫不及待啃食母親。」韋十一對著顧白與顧褐說,「你們知道嗎,每個小蜘蛛身上都有一根尖銳的吸管,它們就用那根吸管穿刺著母親的皮膚,捅入母親的身體裡享受朵頤的快樂。知道母蜘蛛為什麼甘願被自己的兒女吃光嗎?她只是想用自己的身體、自己的血液、自己的犧牲來喚醒兒女獵捕的天性,所以她心甘情願地充當兒女們的第一個獵物,讓兒女在咀食自己母親的過程中學會捕獵,在惡劣的環境中生存下去。所以,你們的媽媽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你們,是她用膠封住了琴房的門,幫你們又豎起一層保護城牆。而為什麼房門中間沒有上膠水是怕你們沾到。」

「可,那個時候她不是已經昏死過去了嗎?怎麼可能去封琴房的門?」袁月不解地問。

  「因為那種膠是平日裡鞋匠用來補修鞋子的膠。補過鞋子的人都知道,上這種膠水時要分別在需要粘合的兩個物體上塗上,而且要等5—10分鐘再將這兩個物體貼合,效果才會好。所以在去顧白房間裡哄騙你們自殺前,她就上好膠水了。」

  「如果照你說的,媽媽早就知道我們要殺她,她也心甘情願為了我們而犧牲,那她最後為什麼要求救呢?」顧褐冷哼一聲。

  「其實她不是要求救。如果要求救,她會用嘴大聲叫出來,這和當初我懷疑她是兇手的理由是一樣的:她可以用嘴關掉天然氣,用嘴大呼救命,但她沒有,反而讓自己深陷懷疑當中,因為她就是要陷害自己成為嫌疑犯,幫助你們洗清嫌疑。她聽到你們商量如何殺他們,於是自己去撞破廚房玻璃,這樣靠窗戶越近,就越有可能活下去,但能活下去的那個人嫌疑就越大。所以,從她醒過來的那一霎開始,她就故意說謊讓我們懷疑她。你們有這樣的媽媽,真的夠幸福了。」

  「那證據呢,這些只是你個人的推斷而已。」顧白依然神氣活現的。

  「我想你媽媽可能怕自己來不及在藥效全部發揮之前做完她想為你們做的一切,等不到你們將顧卓屍體處理好後一起去廚房開天然氣灶,所以只能趁著還有意識時提前行動。於是她去撞破廚房的窗戶,可能她心裡還擔心你們因為開天然氣而真的傷害到自己,所以撞個破洞出來,讓你們能夠換氣。

  「可她也沒想到這麼晚了樓下還有人,而且樓下的人因為小孩被落下去的玻璃弄傷而報警。你們在慌忙中一定來不及處理那個真空袋,而那天我又剛巧看到在顧白床下有一個,那就是你們用來弄死顧卓的那一個吧,送去鑑證科我想不出一天就能證明上面有你們的指紋,和顧卓在真空袋裡掙扎留下的一些痕跡。」

  「媽媽,對不起。」顧白低著頭。

  顧褐也一樣:「媽媽,對不起。」

  他們很想衝入孫思言的懷中,可做錯事的孩子總是特別膽小。

  「媽媽沒有資格怪你們。如果我選擇做另一物種的媽媽,不做非洲紅蜘蛛那樣的,說不定你們今天就不會成為殺人犯了。」孫思言很難過。可是在那個惡魔控制的家中,誰又能不瘋不激地正常思考?

  「這世間有兩種神獸,一種叫梟,食母而長;另一種叫獍,食父而活。他們只是遵照大自然最原始的生存條件為自己籌謀,你能說這有錯嗎?在那個還沒有道德倫常的遠古,一切只為了生存而努力的年代,殺戮是最基本的生存反應。」韋十一說完看了一眼孫思言。靠病房門最近的她悄悄離開了。

  袁臻也跟著她出了病房,看到她在前面唉聲嘆氣的模樣:「你怎麼像個小老太婆一樣多愁善感。每個謀殺背後總有一個我們覺得可以原諒的原因,我以為像你這樣屢破奇案的神探已經習慣這種場面了。」

  韋十一回頭看著她:「我說,我什麼時候成了屢破奇案的神探了?還有,剛才我說袁月的時候你為什麼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喜歡我,還湊什麼熱鬧。」

  袁臻狡黠地笑笑:「你第一次到我辦公室來,讓我幫忙驗證顧家四口吃安眠藥的時間順序時,我就知道你爸爸的那些案子都是你破的。因為你幫助一個私家偵探,所以當有些資料需要了解時就會說『請幫個忙』這類客氣的話,你是習慣成自然,卻忘了這次你是以警察的身份在調查案子。怎麼樣,神探,我觀察夠入微的吧?」

  韋十一笑了出來,這個袁臻,比起她那個姐姐更不簡單。不過,她不想和袁家姐妹打交道,一個太聰明,一個太莽撞。

  只是,命運通常喜歡和人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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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時節,山花爛漫,參天古木都吐出了新葉。有三人沿溪而上,前面走著的那個華服少爺,不時興致勃勃地聞一聞野花,或是從腳下撿起一點什麼來問旁邊的管家,管家年紀大了,一邊喘氣一邊回答,另一個年輕的人卻捺不住了:「劉少爺,早知道回鄉掃個墓要走這麼遠,我就不跟你來了!」管家給了他一記悶慄:「秦二,少

買走你的餘生

劉雲是一個在網上出賣餘生的女人。   一年前,和男友王浩分手後,劉雲在淘寶開了家名叫「浮生緣」的網店。劉雲在網店裡貼上自己各種靚麗寫真照,並聲稱作為一個醉生夢死之人,自己將把剩餘人生的時間全部交給客戶安排。   「浮生緣」的規則是,顧客可以花錢購買劉雲任何時段的時間,在這段時間內,劉雲會按

被溺死的金絲鳥

 一   8月正是颱風多發季節,江邊的防汛堤旁都有專人值班,以防大潮衝垮堤岸。這天半夜時分,一位輪渡碼頭的值班人員起來解手,瞥見江面上有個淡紅色的物體漂來,他起先以為只是塊發泡塑料,可等物體靠近,才看清是具屍體!他頓時嚇得毛骨悚然,「啊」的一聲驚叫,轉身就跑。他回到屋裡半晌才從失魂落魄中回

努爾哈赤之死

 一   明天啟六年年初,經過精心策劃和準備,如日中天的努爾哈赤親率13萬滿洲八旗兵,號稱20萬,向明朝遼東防線發起全面進攻,意圖一舉蕩平明朝在山海關外的所有軍事力量,然後問鼎北京城下。在滿洲八旗兵的凌厲攻勢下,各路明軍兵敗如山倒,望風而逃。滿洲前鋒勢如破竹,如入無人之境,不承想卻在通往山

糗事一籮筐

只認鎖頭的小偷    託馬森是一個高級慣偷,很會撬鎖。無論多複雜的鎖到了他手裡,都不費吹灰之力。有一天深夜,他撬開了一家公司財務室的鎖,並且找到了保險柜的鑰匙。他興奮地打開了保險柜,正準備大撈一把。突然發現這個保險柜裡居然只有不到一百塊錢。要知道,他破譯這密碼鎖就花了整整一個小時呢。無奈,

狼羊孩

 一個陰謀    由於灰太狼長期抓不到羊,就把目標瞄準了身材苗條的美羊羊。他絞盡腦汁想出了一個詭計:假裝喜歡美羊羊,騙取美羊羊的信任,和美羊羊結婚,再對美羊羊下毒手。    灰太狼讓紅太狼把自己打扮成了一隻帥氣的羊,並給美羊羊買她最喜歡吃的義大利黑麥草蛋糕、墨西哥玉米草沙拉、檸檬味的飲料、

藍凌獲救記

大眼女孩樂美兒意外得到一個漂亮的洋娃娃,正高興地把它抱進懷裡時,洋娃娃突然說話了:「能幫我找找以前的主人嗎?我很想念她,她消失了……。」善良的樂美兒被洋娃娃的真情所感動。她帶著洋娃娃,踏上了去往「魔法偵探——洛基」偵探社的徵程。   偵探洛基非常有名,大家都說他是個神探!就在昨天,洛基還偵

智救潘多拉

 美麗姑娘    放學後,莫西在學校附近的山丘上撿到了一個奇怪的盒子,拿在手裡沉甸甸的,上面雕琢著精美的花紋。莫西喜歡得就連睡覺的時候都不捨得放下。夜間,他突然被一團光照醒了,懷裡的小盒子緩緩地打開,散發出奪目的光,越來越亮,亮得他睜不開眼睛……    等光散去之後,從盒子裡出來了一個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