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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環

2023-10-10 16:32:09

1

  鬧鐘鈴聲接連不斷,急促而響亮,讓處於睡夢之中的於神一下子醒了過來。

  「我白痴呀?明明在放暑假,我那麼早把自己弄醒幹嘛?」於神一邊咒罵著自己,一邊把鬧鐘按停。

  由於近來常到殺人吧玩殺人遊戲,每每深夜兩三點才回家,偶爾甚至會玩通宵,因此這段時間,於神的精神委實欠佳。雖然每天都睡到午後才起床,但身體仍然十分疲倦。

  還有十多天就要開學了,於神想要結束這種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在開學前把生物鐘調回正常。昨天晚上,他終於下定決心,不去玩殺人遊戲,也不上網聊天,晚上十點就上床睡覺,並把鬧鈴的時間調在今天上午八點,準備早早起來,到附近的公園跑步。

  然而生物鐘哪裡能在一時半刻調整回來?於神昨晚雖然十點上床,但直到深夜三點才迷迷糊糊地入睡。於是今天早上的鬧鐘鈴聲,在睡魔面前,便變得如此不堪一擊了。

  「起床啦!起床啦!快點起床啦!」被睡魔所控制的於神剛把鬧鐘制服,手機的鬧鈴又響了起來。

  「媽的!」於神用被子捂住腦袋,然而手機的鬧鈴聲卻似乎具備了魔力似的,穿過了被子的阻擋,直刺於神的耳朵。幾十秒後,於神終於忍無可忍了。

  「我靠!」於神大罵一聲,從床上跳起來,想要把手機制服。怎知找了半天,才發現手機被鎖在抽屜裡,而抽屜的鑰匙,則藏在大廳的沙發底下。當於神找到鑰匙,打開抽屜,制服了手機後,睡意早已消除了大半。

  「混蛋,我昨晚想得那麼周到幹嘛呀?真是自己在算計自己呀!」他一邊用著各種惡毒的語言咒罵著昨晚的自己,一邊重新爬上大床,緊閉兩眼,放鬆神經,想要挽回睡意。

  過了幾分鐘,他的意識逐漸模糊,慢慢地進入夢香。然而就在他半睡半醒的時候,一陣急促的拍門聲毫無先兆地傳來,嚇得他幾乎從床上滾到地上。

  「天呀,你要我死,你說一聲,不要這樣作弄我呀!」於神大吼。

  拍門聲響個不停,而且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似乎那拍門的人,正在被人追殺,恨不得馬上能躲進來一般。

  於神無奈,勉強坐起身子,搖晃了一下腦袋,接著走下床,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走到大門前,用很不耐煩的語氣問道:「誰呀?」

  「警察!」門外一個男子用乾脆的語氣答道。與此同時,拍門聲也停了下來。

  「什麼?」於神那雙濃密而尖銳的眉毛微微一皺,心中暗想,「警察?是真正的警察嗎?來找我幹嘛?在我的印象中,我近來好像沒做過什麼壞事呀。唔,如果泡mm不算壞事的話。」

  於神一邊想,一邊把木門打開,隔著鐵門,只見門外站著一個二十三四歲的男子。這男子神採奕奕,眉目之間不怒而威。

  「你好,」男子說道,「我是市刑警支隊的刑警——霍奇俠,這是我的證件。」

  「哦。」於神淡淡地說。這時他已從睡夢之中完全清醒過來,心中恢復冷靜,而神情則有點冷漠。

  「方便讓我進來嗎?我想問你幾個問題。」霍刑警說道。

  「你把你的證件給我看看。」於神說道。

  「這……」霍刑警微微一愣,「證件不能給你。但我可以拿在手上,讓你好好地看清楚。」

  「算了,」於神擺了擺手,「反正我沒見過真正的警察證件,也無法分辨你的證件是真是假。」

  他說完,把鐵門打開,讓霍刑警進來。

  霍刑警走進屋子,目光如電閃一般地把整間房子掃了一遍,接著淡淡一笑,很有禮貌地說道:「這麼早打擾你,真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問完我就會離開。」

  「慢慢問吧,反正我已經醒了,再也睡不著了。」於神有點賭氣地說道。

  霍刑警笑了笑,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照片,指著照片上的其中一個人,問道:「請問你有見過這名女子嗎?」

  那照片上有兩個女子,一個二十一二歲,一個二十四五歲,兩人的長相有點像,她們手挽著手,神情十分親密。霍刑警所指的,是那年長的女子。

  「有啊,」於神只瞧了那照片一眼,便想也不想地答道,「這女子叫沈芝,就住在我隔壁。這照片上的另一個女孩是沈芝的妹妹,沈芝和她妹妹以及她的母親,母女三人本來是住在一起的。不過上個月,沈芝的妹妹死了,聽說是自殺的。」

  霍刑警半張著嘴,聽於神一口氣地把話說完,定了定神,有點感慨地說道:「我只是問了你一個問題,你就給我提供了這麼多信息。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麼合作,我們辦事就方便多了。」

  於神呵呵一笑:「對了,霍刑警,沈芝她怎麼啦?你們不會是調查到她的妹妹原來不是自殺的,而是被殺死的,而犯罪嫌疑人就是沈芝,因此現在來逮捕她吧?她已經逃跑了?你們向我問她的事,就是想知道她逃到哪裡去了?唔,其實我跟她也不算太熟,你讓我想了一下, 我覺得她有可能……」

  「好了,」霍刑警忍不住打斷了於神的話,「事實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咦?」於神舔了舔嘴唇,「那你們為什麼要問沈芝的事?」

  「因為,」霍刑警微微吸了口氣,一臉嚴肅地說道,「她死了!」

  2

  「什麼?」於神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沈芝死了?什麼時候的事?」

  「死亡時間是昨晚,不,應該說是今天凌晨。」霍刑警說。

  「不會是自殺吧?她的妹妹一個月前自殺死了,現在連沈芝也自殺了,難道她們姐妹倆都受了詛咒……噢!對了,」於神自己打斷了自己的話,「你都沒說她是自殺。」

  「嗯,」霍刑警點了點頭,「並不是自殺,她是被人謀殺致死的。我們初步推斷,犯人持有沈芝家的鑰匙,他(她)在今天的凌晨時分,潛入沈芝的家,用水果刀把沈芝一刀刺死了!行兇以後,犯人悄悄離開,沒有驚動沈芝的母親。沈芝的母親今天六點多起床的時候,才發現沈芝的屍體,接著立即打電話報警。」

  「嗯。」於神一邊聆聽,一邊點頭,等霍刑警說完,稍微思索了一下,問道,「具體死亡時間是什麼時候?現場有留下什麼線索嗎?」

  「對不起,」霍刑警直截了當地說道,「詳細情況,我不方便向你透露。」

  「哦。」於神點了點頭,「那你還有什麼問題要問我嗎?」

  「是的。」霍刑警說,「請問今天凌晨兩點到三點這段時間,你有聽到什麼異常的聲響嗎?」

  「哦,原來具體的死亡時間是今天凌晨兩點到三點之間。」於神為自己獲取了這一信息而滿意地點了點頭。

  「……」

  「那段時間我應該還沒睡著,但卻沒有聽到任何異常聲響。正如你所說,兇手具備沈芝家的鑰匙,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出沈芝的家,當然不會發出聲響。而且兇手要殺的是正在睡夢之中、沒有抵抗能力甚至是沒有意識的沈芝,他(她)只要用手帕捂住沈芝的嘴,再一刀插向沈芝的心臟,就能幹淨利落地把沈芝殺掉了。」

  「……」

  「啊?霍刑警,你別誤會,我所說的細節部分,都是我的猜想而已。如果我是兇手,絕不會在警察面前對自己犯下的案件這樣滔滔不絕的。」於神解釋道。

  「我都沒說你是犯人。不過我也想問你一句:今天凌晨兩點到三點之間,你有不在場證明嗎?」

  「哈哈!」於神笑出聲來,「霍刑警啊,那是凌晨時分啊,正常人都該呆在家裡睡覺啦,哪裡會有不在場證明?如果在這個時候有不在場證明的人,反而更加可疑呀。」

  「你說得也對。」

  於神頓了頓,接著又說:「還有,我跟沈芝雖然認識,但不熟,彼此之間也沒有任何矛盾,所以我完全沒有殺人動機……」

  「好了,」霍刑警怕於神又沒完沒了地說個不停,趕緊打斷了他的話,「基本情況我都了解了,很感謝你跟警方合作。如果有需要,我還會再找你。」

  霍刑警說完,後退了一步,轉過身子,想要離開。

  「你要走了?」於神叫住了霍刑警。

  「嗯?」霍刑警轉過頭來。

  「是這樣的,」於神露出了一個帶點邪氣的笑容,「剛才你把沈芝和她妹妹的照片拿出來的時候,我看到你的口袋裡還放著一個透明的塑膠袋,塑膠袋裡裝著一個黑色的打火機。如果我的推理沒錯,那打火機是你們在兇案現場找到的。也就是說,那打火機,很有可能是兇手留下來的。」

  於神的話只說了一半,霍刑警已露出吃驚的表情,等於神說完,霍刑警更微微地呆住了。好幾秒後,霍刑警才回過神來,讚嘆道:「你的眼力真好呀!」

  「一眼關七,是對魔術師的基本要求之一。」於神有點自豪地說道,「好了,先不說這個了。我是想告訴你,我認得那個黑色打火機。你把打火機拿出來,看看上面是不是有mfc這三個英文字母?」

  霍刑警一聽,連忙把口袋中的塑膠袋拿出來,一看塑膠袋中的打火機,果然刻著mfc三個字母。

  「是呀!」霍刑警的神情有點激動。他平日雖然處事冷靜,但畢竟年輕,加入刑警支隊的時間也不長,在調查案件中突然發現如此重要的線索,免不了稍感興奮。

  「那是一家叫『mafiacafe』的殺人遊戲俱樂部的打火機。我常去那裡玩殺人遊戲,認得那裡的打火機,所以上次見到這個打火機的時候,就多看了兩眼。」

  「你上次是在哪裡見到這個打火機的?」霍刑警問道。

  「大概是一個多月前,那時候沈芝的妹妹還沒自殺,有一天晚上我一個人在這附近的快餐店吃飯,剛好沈芝姐妹兩人也進來吃飯,當時快餐店裡沒有座位了,於是我便讓她們和我坐在一起。我們一邊吃飯一邊閒聊,快吃完的時候,沈芝的前男友來了,坐了一會,其間我就看見他用一個mafiacafe的打火機點菸。」

  「沈芝的前男友?」霍刑警望了望手中的打火機,「這個打火機,難道就是沈芝的前男友的?」

  「有這種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於神分析道。

  「關於沈芝的前度男朋友,你還知道什麼?」霍刑警點了點頭,又問。

  「他的前男友叫王劍,據說王劍和沈芝大概是在三個月前分手的,分手的原因是沈芝嫌棄王劍沒有上進心,終日無所事事,毫無安全感。分手以後,王劍不甘心,想跟沈芝複合,常常來糾纏沈芝,但沈芝卻非常絕情,絲毫不念舊情。那天晚上在快餐店,那王劍就是來纏繞沈芝的。」

  「你的小道消息還真不少呀。」

  「哈哈。」於神有點尷尬,乾笑了兩聲,接著說道,「剛分手的時候,王劍還頗有耐性,每次都柔言細語地哄著沈芝,希望沈芝能跟他複合。然而沈芝對他不假辭色,甚至連話也不跟他多說一句。慢慢地,王劍就惱羞成怒了,後來幾次來找沈芝,態度已十分強硬,強迫沈芝跟他複合,甚至威脅、恐嚇沈芝。沈芝的妹妹自殺後,沈芝傷心欲絕,那段時間,王劍常來安慰沈芝,但沈芝對他仍然十分絕情,兩人常常吵架。上星期王劍又來糾纏沈芝,結果沈芝把心一橫,報了警,王劍非常憤怒,在警察到場前狼狽逃跑。他臨走前揚言:我得不到的女人,就會親手把她毀滅!」

  「嗯,」霍刑警點了點頭,「照你這麼說,這王劍的確具備殺人動機。」

  「我知道王劍住在哪哦。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於神嘴角一揚,淡淡一笑。

  霍刑警思考了兩秒,便爽快地說道:「好!走吧!」

  3

  霍刑警向還在附近展開調查的同事們交代了幾句,並把那黑色的打火機交給他們,便和於神一起走下樓梯。

  「王劍家在哪裡?」剛走到街道上,霍刑警便急不可待地向於神問道。

  「在大東街。」

  「大東街?離這裡蠻遠的哦。」

  「嗯,」於神說道,「乘公交車過去的話,大概需要一個半小時。走吧,這前面有公交站。」

  「不用了,我有車,我們開車去吧。」霍刑警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停在路邊的一臺紅色的qq。

  「那臺紅色的qq?」於神問道。

  「對呀,有問題嗎?」霍刑警一邊說一邊向自己的小車走去,接近小車之時,忽然看到擋風玻璃上夾著一張罰單。

  「什麼?違例停車?」霍刑警咬了咬牙,「當時我急著要去封鎖兇案現場,哪裡有時間找停車位啊!」

  於神拍了拍霍刑警的肩膀,笑道:「算啦,交警刑警本一家,你給你的交警朋友們打個電話,不就能把這張罰單取消了嗎?」

  霍刑警瞪了他一眼,不屑地說:「哼!難道在你們眼中,警察內部就是這樣腐敗的?算了,罰款就罰款吧!別耽擱時間了,我們上車吧!」

  「讓我來駕駛好不好啊?」於神問道。

  「為什麼要讓你駕駛?」

  「因為我的駕駛技術比你好,由我駕駛的話,可以儘快到達王劍家,大大減少被他逃跑的機會。」

  霍刑警皺了皺眉:「你的駕駛技術比我好?何以見得?」

  「你看這車,停得東倒西歪的,停車的技術如此差勁,可知你是駕駛新手。」於神推理道。

  「我不是說了嗎?我趕著去封鎖兇案現場,哪裡還顧得上小車停得好不好看?」霍刑警反駁道。

  「好了!我們都別廢話了!快把汽車鑰匙給我吧!」

  霍刑警「哼」的一聲,把汽車鑰匙扔給於神。

  於神接過鑰匙,走上了駕駛位,而霍刑警則坐在副駕位上。於神迅速地啟動了qq,動作十分熟練。他的駕駛技術果然不賴,雖然是一臺性能一般的qq,但由他駕駛,竟也能疾馳而去,如風似電一般地在公路上飛馳。

  「對了,你為什麼會知道王劍家在哪?」行程之中,霍刑警向於神問道。

  「因為兩個星期前,沈芝找我陪她到王劍家,叫王劍交還她家的鑰匙。我和沈芝到了王劍家,沈芝一叫他交還鑰匙,他就馬上把鑰匙拿出來。我想王劍早已把沈芝家的鑰匙複製了一串,所以才會毫不猶豫地把鑰匙還給沈芝。」

  「嗯,」霍刑警用右手輕輕捂住嘴唇,思考了一下,說道,「這麼說,王劍的嫌疑的確很大。第一、他具備殺人動機;第二、他極有可能仍然持有沈芝家的鑰匙,可以隨時進出沈芝的家;第三、現場留下了一個有可能屬於王劍的打火機。」

  「好啦,」於神忽然說道,「霍刑警,我告訴了你不少信息了,你也該把一些詳細情況告訴我了。我在大學裡是推理研究協會的會員,說不準我可以幫你分析案情,甚至是偵破案件哦。」

  「說起來,」霍刑警看了看手錶,「你不是大學生嗎?今天是星期一哦,你幹嘛不用上學?」

  「老兄,今天是8月18日啊,你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8月18日?」霍刑警神情嚴肅,認真思考了一會,才喃喃自語,「這個日子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到底意味著什麼?」

  於神沒好氣地說道:「意味著現在正在放暑假呀!」

  「……」

  「再說,即使是開學的時候,我也可以不用上學,因為我雖然只是大三學生,但我自己早已把大四的課程學完了。」

  「……」

  「好了,別想扯開話題,快把你們調查到的情況告訴我吧!餵,你不會想過橋抽板吧?我向你提供了這麼多有用的信息,甚至帶你去找犯罪嫌疑人,你現在卻想把我一腳踢開?好,那我不去了!你們自己調查王劍的地址吧!」

  霍刑警鼻子輕輕一哼,望了於神一眼,接著露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他苦笑了一下,說道:「好吧,告訴你也沒關係。死者沈芝,二十五歲,職業是保險公司職員。她的死亡時間如你推理的一樣,是今天凌晨兩點到三點之間,死因是被水果刀扎傷了肺部,捅穿了肺動脈,肌肉裹在水果刀上,水果刀堵住了傷口而致使胸腔內大量積血。我們調查過現場,指紋、毛髮等線索都沒有留下,唯一的線索是,在沈芝的屍體旁邊,有一個黑色的打火機。我們初步估計那是犯人行兇之時,不小心留下來的。」

  於神一邊駕車,一邊聆聽,腦袋同時在飛快地運轉。

  「對了!」霍刑警忽然說,「在兇案現場,還有一個十分奇怪的地方!」

  於神望向霍刑警:「十分奇怪的地方?」

  「餵!別望著我,專心駕駛呀!」霍刑警緊張地說。

  「沒事兒,」於神笑道,「我看到前面幾百米的範圍內,連一臺車也沒有,才轉過頭來跟你說話的。」

  「但你闖紅燈了。」

  「……」

  「哼!」霍刑警稍微提高了聲音說道,「紅燈是你闖的,罰款罰你的,扣分也扣你的。」

  於神呵呵一笑:「罰款罰我的沒關係,但扣分就不能扣我的了。」

  「為什麼?」

  「因為,」於神又露出了那帶著點邪氣的笑容,「我沒有駕駛證。」

  「什麼?」霍刑警大聲說,「原來你是無證駕駛?這是違法的!快下車!讓我來駕!」

  「都快到了。你快說吧,到底是什麼奇怪的地方?」

  「哼!」霍刑警微微地吸了口氣,才說道:「那奇怪的地方就是:在沈芝的屍體上方,還放著一隻黑貓的屍體,那是一隻缺少了四肢,只有貓頭、貓身和貓尾的黑貓屍體!」

  4

  「什麼?」於神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是說,有一隻黑貓的屍體?」

  「是的。」

  「而且那黑貓是缺少了四肢的?」

  「嗯。」

  於神眉毛一蹙,自言自語地說:「那黑貓屍體應該是兇手留下的吧?兇手為什麼要這樣做呢?把貓的四肢切去,又是什麼意思呢?」

  「我也想不通,所以才覺得奇怪。」霍刑警忽然話鋒一轉,「餵,到底到了沒有?你現在正在無證駕駛呀!」

  「好啦!這不就到了嗎?」於神說完,把車停下來,透過擋風玻璃,一邊仰望著前方的大廈,一邊說,「王劍的家,就在這上面。」

  「我們快上去吧。」霍刑警催促道。

  兩人剛下車,霍刑警的手機響了起來。霍刑警拿出手機一看,原來是剛才和他一起調查沈芝被殺案的其中一位同事打過來的。

  「我是霍奇俠,請說話。」霍刑警接通了電話。

  「霍刑警,關於在現場找到的那個黑色的打火機的檢驗結果已經出來了,那打火機上,的確有王劍的指紋,除此以外,打火機上還有另外幾組指紋,現在我們正在拿那幾組指紋跟指紋資料庫裡的指紋進行核對。」

  「好的,辛苦你們了。」霍刑警想了想,又說,「麻煩你把王劍的照片,通過彩信發到我的手機上。」

  「ok!」

  霍刑警掛了電話以後,嘴角往上一揚,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個胸有成竹的表情。

  「怎麼啦?」於神問道。

  「那打火機上的確有王劍的指紋。」

  「哦?」

  這時霍刑警的手機收到了同事發過來的、帶有王劍照片的彩信。霍刑警打開彩信,向於神問道:「你看看,是不是這個人?」

  「對了,就是他,他就是王劍。我見過他幾次,不會認錯。」

  「動機有了,證據也有了,看來這個王劍是犯人的可能性很大。我們快上去把他逮捕吧。」霍刑警躍躍欲試。

  「那倒未必。」

  「什麼?」

  「我說,你的判斷有點武斷了,王劍不一定是兇手。」

  「何以見得?」霍刑警的神情有點不屑。

  「因為在推理小說中,越像兇手的,往往就越不是兇手。」於神煞有介事地說。

  霍刑警輕篾地笑了笑:「小夥子,你偵探小說看得多了。現實中的犯人,沒有這麼聰明的。」

  「我所以這樣認為,還有其他理由。」

  「嗯?」

  於神清了清嗓子,分析道:「第一、你說現場沒有留下任何指紋和毛髮,可見兇手行兇之時十分小心,不讓半點證據留下來,這麼謹慎的兇手,會不小心把打火機這麼重要的線索留下來嗎?第二、兇手在沈芝的屍體上放一隻缺少了四肢的黑貓屍體是什麼意思?即使我們鎖定了王劍為犯罪嫌疑人,但只要我們弄不清兇手把黑貓屍體放在現場的意義,就不算真正地揭開了所有謎團啊!」

  「……」

  「怎麼?你不同意?」

  「小夥子,」兩人邊走邊聊,霍刑警這時忽然放慢了腳步,望向於神,深深地吸了口氣,稍有感觸地說道,「你的腦袋十分靈活。有你的協助,說不好我真的能加快破案的速度呢。」

  「呵呵,」於神被霍刑警如此稱讚,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跟他相比,我還差得遠呢。如果他在,說不準早已把案件完全偵破了。」

  「他?」

  「嗯。我真想不透,他的大腦到底是什麼構造,他的腦袋到底是如何思考的。明明大家掌握同樣的線索,但他卻能得出很多我所沒能想到、甚至是想都沒想過的推論。」

  「他是誰?」霍刑警奇道。

  「我的一位朋友。事實上,我也只是見過他一次。上個月,我們推理研究協會的會員到l市外的落雁島去旅行,結果在島上發生了兇殺案。當時破案的就是他……」

  「哦,我知道你在說誰啦!」 霍刑警大聲說,「你說的是慕容……」

  他還沒說完,於神打斷了他的話:「到了!這裡就是王劍的家!」

  5

   「嗯。」霍刑警點了點頭,按下了門鈴。

  幾分鐘後,一個二十七八歲、其貌不揚、衣衫不整的男人出來開門。霍刑警和於神一看到這男人的容貌,就把他認出來了:他就是王劍。

  「找誰呀?」王劍警惕地望著霍於兩人。

  霍刑警出示刑警證件:「你好,我是市刑警支隊的刑警霍奇俠。請問你是王劍嗎?」

  一聽到是警察,王劍的臉上掠過一絲驚慌。但他很快就冷靜下來,說道:「對呀,我就是王劍,有什麼事?」

  「請開門讓我們進來。」

  「哦。」王劍把大門打開。

  霍於兩人走進屋子的同時,迅速地把屋裡的大致情況掃了一眼,只見屋內雜亂不堪,大廳中央放著一張麻將桌,桌子上堆滿了麻將和籌碼,桌子附近的地面放滿了空啤酒瓶,而麻將桌旁邊的沙發上,則躺在一個赤裸著上身、正在呼呼大睡的男人。

  「兩位刑警,到底找我有什麼事啊?」王劍有點不耐煩地說。

  霍刑警把沈芝姐妹倆的照片拿出來:「你認得這照片上的人嗎?」

  王劍接過照片,仔細地瞧了瞧,故意裝出一副思考的樣子,好幾秒後才說道:「認得呀,這個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沈芝,另外一個則是沈芝死去的妹妹。」

  霍刑警一邊注視著王劍的神情,一邊一字一字地說道:「沈芝在今天凌晨死了,是被人謀殺的!」

  「什麼?芝芝死了?怎麼會這樣?嗚嗚……」霍刑警話音剛落,王劍首先露出吃驚的表情,接著又露出難過的樣子。不過他的表現過於誇張,一點也不自然,讓人一看之下,便覺得他是在演戲。

  霍刑警和於神是何等聰明之人,一看王劍這表現,立即覺察到不對勁了,同時微一轉頭,望向對方,兩人迅速地交換了一個眼色。

  「嗚嗚……芝芝啊……你為什麼那麼狠心,把我丟下啊?嗚嗚……」王劍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但卻沒有流出半滴眼淚。

  「好了!」霍刑警打斷了王劍的「真情流露」。

  「嗯?」王劍故意抽泣了一下,接著抬起頭,望向霍刑警。

  「王劍,我們懷疑你跟沈芝被殺一案有關,麻煩你跟我回公安局協助調查。」霍刑警直截了當地說。

  「什麼?」王劍像被宰的豬一樣叫了一聲。

  「我們在兇案現場找到一個打火機,經過檢驗,我們發現那打火機上有你的指紋。」霍刑警大聲道。

  「什麼打火機呀?」王劍搔了搔頭。

  「就是這個,」於神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黑色的打火機,「這打火機上有mfc三個字母,一個多月前在我家樓下的快餐店,我看見你用過這個打火機,而現在,這打火機在現場找到,而打火機上又有你的指紋,你對此有何解釋?」

  霍刑警露出了迷惑的表情,心中暗想:「打火機不是拿回去檢驗了嗎?怎麼會在於神手上?」

  王劍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就冷靜下來。他大聲說:「這打火機是我的,但我在不久前就把它遺失了,我也不知道它是在哪裡遺失的。一定是殺人兇手偷走了我的打火機,故意放在兇案現場,嫁禍於我!」

  「有什麼話你跟我回公安局再說吧!」霍刑警盯著王劍厲聲說道。

  「等一下!我、我可有不在場證明啊!沈芝被殺的時候,我正在跟朋友打麻將。他們現在還在我家裡,你不信可以問他們!」王劍理直氣壯地說。

  「你怎麼知道沈芝是什麼時候被殺的呀?」於神問道。

  「啊?我……我……對了!」王劍忽然想到了怎樣回答,笑道,「剛才你們不是說,沈芝是在今天凌晨被人殺死的嗎?我從昨晚十一點開始,一直到今天早上七點,都在這裡打麻將。餵,大民,起床!」

  王劍說到這裡,轉過頭去,向正在沙發上睡覺的男人說道:「快起床啦,順便到房間裡把他們兩個也叫出來!你們要幫我作證,證明我從昨晚到今天早上都跟你們一起,沒有離開過這裡。」

  不一會,從王劍的家裡走出來三個男人,他們都能證明王劍昨晚十一點多到今天早上七點,一直呆在這裡跟他們打麻將,一步也沒有離開過。

  「他真的一直在麻將桌前跟你們打麻將?」於神問道。

  其中一個男人答道:「其間他好像上過幾次廁所,不過都在三分鐘內就回來了。」

  另一個男人說:「警察先生,我們沒有賭博呀,只是玩一玩而已。」他說完這些,似乎覺得責任推卸得還不夠,最後又補充了一句:「是王劍叫我們上來的。」

  第三個男人說道:「對呀,其實到了一點多的時候,大家都很困了,我說不如今晚到此為止吧,大家都贊成,只有王劍反對,還死活不讓我們離開,要我們陪他打到天亮。」

  「好了!」王劍喝道,「你們說那麼多幹嘛?反正昨晚十一點到今天早上七點,我跟你們呆在一起,是鐵一般的事實!」

  他說完,轉過頭去,瞟了霍刑警和於神一眼,有點囂張地說道:「你們聽到了嗎?我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呀!從這裡到沈芝家,即使是開車,最快也要一個小時,而在她被殺的時候,我一直呆在這裡,半步也沒有離開過,我根本不可能是殺人兇手!現在我不用跟你們回去了吧?麻煩你們快點找到殺人兇手,讓我看看到底是誰那麼可惡,把我的打火機放在兇案現場,想要嫁禍我!」

  6

  霍刑警和於神走出了王劍的家。兩人二話沒說,默默地走下樓梯。剛從樓梯出來,兩人對望了一眼,竟異口同聲地說道:「王劍有問題!」

  兩人的話幾乎重疊在一起,這讓兩人話音出口以後微微一愣,隨即一起笑了起來。

  霍刑警分析道:「不管他是不是真正的犯人,但他必然是在我們到達這裡以前,就已經知道沈芝被殺一事。」

  「的確是這樣,他甚至是在沈芝被殺以前,就知道沈芝將會被殺。」於神把他那雙尖銳的眉毛輕輕一皺,接著說,「在王劍家打麻將,是王劍提議的;王劍的朋友們在凌晨一點的時候想離開,王劍卻不讓他們離開,非得和他們呆在一起直到早上七點。這些跡象都能表明,王劍是在故意為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

  「他早就知道沈芝會在那段時間被人殺死,所以為自己製造了牢不可破的不在場證明。」霍刑警咬了咬牙,「這麼說,王劍就不是犯人了。」

  「也不一定。」於神說道。

  「怎麼說?」霍刑警好奇地問。

  「很多推理小說,兇手都具備不在場證明,那是他們利用某些詭計而偽造的不在場證明。」

  「你的意思是,王劍利用某種方法把遠在幾十公裡以外的沈芝殺死了?」霍刑警神情嚴肅。

  於神淡然一笑:「有這可能性。」

  「可是王劍的朋友說,在打麻將的時候,雖然王劍上過幾次廁所,但每次都在三分鐘內就回來了。你不會是想說,王劍利用三分鐘的時候,從廁所的窗戶爬下來,開車來到沈芝家,殺死沈芝,再開車回來,從窗戶爬進廁所,再出現在他的朋友面前吧?」

  「……」

  霍刑警見於神不說話,接著又說:「從王劍家到沈芝家,即使是以你的開車速度,以你這種開著qq也能飄移的駕駛技術,也需要五十分鐘,好,我就算王劍的技術跟你一樣厲害,那他來回也需要一小時四十分鐘,算上殺人的時間,至少要一小時五十分鐘,然而事實上,他只是離開了三分鐘啊……」

  「好了,」於神打斷了霍刑警的話,「小孩子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啦,你還如此長篇大論地分析?別說是開車,哪怕他是乘直升飛機過去的,不,哪怕他會飛,是直接飛過去的,也不可能只需要三分鐘的時間啊。」

  霍刑警點了點頭,煞有介事地說:「嗯,而且如果他真的能像超人一般在天空飛翔,那他隨便一掌就能把沈芝打死了,根本用不著拿水果刀當兇器。」

  「……」

  「好了,不開玩笑了。」霍刑警吸了口氣,「既然王劍在三分鐘內不可能來回沈芝的家,那他的不在場證明應該完全成立呀,你怎麼還說其中有詐?」

  「我想到兩種可能。」於神說道。

  「願聞其詳。」

  「第一種可能:王劍的那三個朋友在說謊,王劍今天凌晨兩點到三點之間,根本沒跟他們在一起。不過由王劍剛才那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可以推斷,這種可能性不大。」

  「那第二種可能呢?」霍刑警追問。

  「第二種可能:並不是王劍去沈芝家把沈芝殺死的,而是沈芝來王劍家然後被王劍殺死的。我的意思是,沈芝早就被王劍捉起來,藏起王劍家的廁所裡,王劍在今天凌晨兩點到三點之間,離開大廳,到廁所殺掉了沈芝,然後在三分鐘內返回大廳,出現在他的朋友面前。因此沈芝的死亡時間是凌晨兩點到三點之間,而王劍也一直沒有離開過屋子。事後王劍把沈芝的屍體搬到沈芝家,讓警察以為那裡才是第一兇案現場,於是他就有了不在場證明。」於神一氣呵成地說出了自己的另一個推論。

  「嗯,」霍刑警思考了一會,說道,「這種可能性也不大,理由有兩個:第一、根據沈芝的出血情況和她的屍體附近的血跡,我們基本可以判斷,沈芝的房間,就是第一兇案現場;第二、別忘了,沈芝的母親,是在今天早上六點多的時候發現沈芝的屍體的,而當時王劍還在打麻將,如果他是犯人,即使他真的在凌晨兩點到三點之間殺死了沈芝,但他也沒有把沈芝的屍體搬運到沈芝家的時間。也就是說,他的不在場證明,還是成立的。」

  「嗯,」於神點了點頭,「既然這樣,我們基本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王劍不是兇手,但他早就知道沈芝會被殺,他甚至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

  「是的。今天早上我問你,在案發的時候,你有沒有不在場證明。你說,那是凌晨時分,有在場證明的人,反而更值得懷疑呀。沒想到真被你說對了,王劍就是那個有著不在場證明、值得我們懷疑的人。」

  「可是,」於神又說,「如果王劍不是兇手,為什麼他的打火機會遺漏在現場?難道真的是兇手在嫁禍王劍?」

  「說起來,」霍刑警望了望於神,「為什麼那打火機會在你手上?我明明把它交給了我的同事拿回去檢驗呀。」

  「因為我自己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打火機呀。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也常常到mafiacafe玩殺人遊戲呀。」

  「這麼說,你、你是在拿假證據忽悠王劍?」

  「哈哈!」於神笑道,「有什麼關係嘛?要把真正的那個打火機拿過來太麻煩啦,由於時間關係,所以我就拿個道具來嚇一嚇他。」

  「……」

  「說回案件吧。」於神收起笑容,繼續分析,「我們假設真正的兇手把王劍的打火機放在兇案現場,是為了嫁禍王劍。如果這個假設成立,也就是說,王劍知道兇手會殺沈芝,故意為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而兇手卻不知道王劍知道這件事,更不知道王劍會在案發時間為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還把王劍的打火機放在現場,一心想要嫁禍王劍。」

  於神說到這裡,望了霍刑警一眼,卻見他怔怔出神,似乎沒有聽到自己的分析。

  「餵,霍刑警!」

  「啊?」霍刑警回過神來。

  「你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呀?你有沒有聽到我剛才的分析呀?」於神有點不滿地說。

  霍刑警一臉認真地說道:「我剛才忽然覺得,王劍好像很眼熟。對,我以前見過他,在公安局裡!」

  7

  「什麼?你以前在公安局見過他?」於神有點驚訝。

  「是的,」霍刑警緊皺眉頭,苦苦思索,好一會才說道,「我記起來了,他之前由於跟一宗詐騙案有關,所以被我的同事帶回來了。」

  「詐騙案?」

  「是的,事後聽我的同事說,王劍好像是把一些所謂『稀有而珍貴的藥材』賣給了一個老人,騙了那老人幾十萬。不過後來由於證據不足,所以只好把王劍放了。因為那宗詐騙案不是我負責的,所以我對王劍的印象不深,只是由於在公安局裡跟他見過兩次,所以依稀認得他的樣子。」

  於神咬了咬下唇:「這王劍還真是壞事做盡呀!難怪沈芝要跟他分手。」

  霍刑警搖了搖頭:「那沈芝也夠可憐的,好不容易擺脫了王劍這種敗類,以為可以重新生活,結果卻又被人殺死了。」

  於神喃喃地說:「她不是因為甩了王劍,所以才被王劍殺死的嗎?」

  「王劍有不在場證明呀!我們剛才經過分析,不是已經得出了『王劍不是犯人』的推論嗎?」霍刑警提醒他。

  於神擺了擺手,示意霍刑警不要打斷他的思路。霍刑警會意,不再說話。於神凝神思考,約莫過了幾十秒,忽然叫了一聲:「我想到了!」

  「你想到什麼?」霍刑警緊張地問。

  於神望了霍刑警一眼,充滿自信地說道:「這宗案件有可能是交換殺人案呀!」

  「交換殺人?」這個詞對霍刑警來說有些陌生。雖然他以前也聽過「交換殺人」這個概念,但一時之間卻想不起它的具體意思。

  於神進一步解釋:「我就從頭說起吧。什麼是交換殺人呢?首先,王劍具備了謀殺沈芝的動機,而與此同時,在另一個地方,有兩個人,我們暫且稱他們為a和b吧,他們兩人之中,a也具備了謀殺b的動機。於是,正常的情況應該是:王劍殺害了沈芝,而a就殺害了b。」

  霍刑警一邊聽一邊點頭:「嗯,然後呢?」

  「可是,由於王劍具備殺害沈芝的動機,如果沈芝死了,王劍肯定會首先成為警察的懷疑對象。a也一樣,如果b死了,具備殺害b的動機的a,也會成為警察的首要懷疑對象。」

  於神頓了頓,接著又說:「如果他們要阻礙警察從殺人動機這條線索去查出嫌疑犯,就必須進行交換殺人了。」

  霍刑警神情嚴肅:「你說詳細一點。」

  「我的意思是,王劍和a取得聯繫,兩人交換要殺的對象,即王劍幫a去殺掉b,而a則幫王劍去殺掉沈芝。王劍殺害b的時候,a為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而a在今天凌晨兩點到三點間去殺害沈芝的時候,王劍也為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如此一來,有殺人動機的人由於有了不在場證明,警察的調查就會受到阻礙。另一方面,由於王劍和b,還有a和沈芝,是毫無關係的,所以b被殺的時候,警察不會想到去懷疑王劍,而沈芝被殺的時候,警察也完全不會想到跟沈芝根本不認識的a會是兇手。這就大大地加大了警察調查的難度。」

  霍刑警聽到這裡,拍了拍腦袋:「你的推斷合情合理呀!正因為是交換殺人,所以王劍才早就知道沈芝會被殺,因此王劍才在沈芝被殺的時間,為自己製造牢不可破的不在場證明!可是……」

  霍刑警皺了皺眉,又說:「既然a和王劍是共犯,那為什麼a要把王劍的打火機放在兇案現場呢?」

  「是想讓我們集中精力去調查王劍,而忽略了其他線索吧。」於神推理道,「雖然a十分小心,在現場沒有留下任何指紋和毛髮,然而,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沒有任何破綻的犯罪是不可能存在的。a知道這點,所以故意留下印有王劍的指紋的打火機在現場,讓我們以為真相就在眼前,讓我們鎖定王劍為嫌疑對象。反正王劍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他是不可能被我們逮捕的。而我們在調查王劍的過程中,就會忽視了其他人犯罪的可能性,而且我們跟著打火機這條假線索去調查王劍,真正留在現場的那些微乎其微的線索,就會被我們忽略。當我們發現王劍不可能是兇手,回頭重新調查的時候,真正的線索已經隨著時間的過去而消失了。」

  「……」霍刑警聽得汗水涔涔而下。

  兩人沉默了,各自思考。隔了幾分鐘,霍刑警才說道:「這麼說,根據王劍和a的約定,王劍已經殺死了b,或者是王劍即將要殺死b?」

  「很有可能。」

  「那我馬上派人二十四小時跟蹤、監視王劍,如果王劍還沒殺b,我一定要阻止這宗兇殺案的發生。」霍刑警正氣凜然。

  接下來,霍刑警駕著他的那臺紅色qq,和於神一起離開了王劍的家。返程之中,兩人仍然在針對這宗謀殺案件進行討論,討論了一會,兩人都沒能提出新的觀點,索性停止討論,各自思考。

  一個多小時後,兩人回到沈芝家樓下。下車以後,於神問道:「你現在要再到兇案現場重新搜查,看看能不能發現新線索?」

  「是的,」霍刑警點了點頭,「我們的確被那顯而易見的證據——打火機給迷惑了,發現那打火機後,特別是知道打火機上有著具備殺人動機的王劍的指紋後,我以為真相就在眼前,而沒有想過要進一步搜查現場。幸好有你提醒我。」

  於神笑了笑:「不用客氣。那你好好加油囉。」

  「你要跟我一起到現場去看看嗎?」霍刑警發出邀請。

  「不好意思呀,我約了一個美女吃午飯,下午還要陪美女逛街,恐怕沒時間和你一起調查了。」於神笑著說。

  「……」

  「你記下我的手機號碼吧,如果案件有什麼新進展,你打電話找我,我們再一起討論。」於神說到這裡,又露出了那帶著點邪氣的笑容,「說真的,我對這案件蠻感興趣的。」

  「好,」霍刑警用手機記下了於神的手機號碼,「有什麼新情況,我再找你。」

  「嗯,時間差不多了,我先走了,再見。」

  「等一下!」霍刑警叫住了於神。

  「嗯?」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於神,是一個魔術師。」於神丟下這句話後,便轉過身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8

  接下來的一整天,於神和他的美女朋友吃飯、逛街、看電影,入夜以後還到酒吧狂歡。從酒吧出來,於神把美女朋友送回家,然後獨自回家。當他踏入家門的時候,已經是8月19日的凌晨四點了。

  於神走進臥房,連鞋子也沒脫,一頭栽在床上,迅速進入了睡眠狀態。睡夢之中,他把美女朋友抱在懷裡,輕輕親吻。正在陶醉之時,忽然從現實中傳來的一陣手機鈴聲打破了他的美夢。

  「我靠!」於神咒罵了一句,把手機掏出來,只見打過來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同時他注意到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七點二十三分。

  「誰這麼早打過來呀?老天呀,你是不是要讓我筋疲力盡、疲勞而死啊?昨天已經在千方百計地阻撓我睡覺,今天又故伎重施?」

  於神一邊抱怨,一邊接通了電話,用極不耐煩的語氣說道:「誰啊?」

  「是我,霍奇俠。」

  一聽到對方的聲音,於神那在一秒前仍處於半睡半醒狀態中的大腦,忽然清醒了一大半:「霍刑警這麼早找我,一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於神一想到這念頭,神色凝重,向電話另一頭的霍刑警問道:「有事?」

  「嗯,有新情況。」

  「怎樣?找到殺害沈芝的兇手a了?還是找到b的屍體,並證明了兇手是王劍?」

  「的確是跟王劍有關的,不過並不是找到王劍是犯人的證據。」霍刑警嚴肅地說。

  「那是什麼?」

  霍刑警頓了頓,才一字一字地說道:「王劍死了。」

  「啊?」於神輕呼一聲,「怎麼會這樣?他是怎麼死的?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就發生在今天凌晨,死亡時間是三點半到四點半之間。」

  「你昨天不是說,你們會二十四小時跟蹤王劍,對他進行監視嗎?在你們的監視之下,他怎麼還會被殺了?」於神不解地問。

  「情況有點複雜。我們約個地方見面吧,出來再談。你現在在哪?」

  「在家。」

  「好,我也在附近,你準備一下吧,半個小時後,我在你家樓下的快餐店等你。」霍刑警說。

  「不,」於神說道,「你現在馬上過來吧,我換件衣服就下去。」

  五分鐘後,兩人在快餐店會合。

  「吃過早餐沒有?」於神問。

  「還沒有。」

  「要吃什麼?我請客。」

  「隨便。」

  於神向服務員隨便要了兩份早餐,接著便急不可耐地向霍刑警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快說!」

  霍刑警喝了一口白開水,吸了口氣,才開始敘述昨天的事:「昨天上午跟你分別以後,我就派人跟蹤王劍,而我自己則親自回到沈芝的被害現場進行調查。我調查了一個下午,沒有發現新線索,而跟蹤王劍的同事也打電話跟我說一切正常,於是我便回家休息。

  「誰知道到了今天凌晨三點的時候,那幾個跟蹤王劍的同事打電話給我,說跟丟了,而且情況有點不對勁,叫我馬上到現場。於是我便馬上開車到他們的所在地——一家叫kk吧的酒吧,跟他們會合。

  「那幾個同事說,他們收到任務以後,一直在跟蹤監視王劍,一整天下來,沒有絲毫異樣。到了昨天晚上十點多的時候,王劍一個人到kk吧喝酒,跟蹤他的幾名警察自然也進入了kk吧,對他進行監視。王劍是在今天凌晨三點左右離開kk吧的。從他進入kk吧到他離開這段時間,曾經有好幾個年輕女孩過來跟他喝酒、跳舞。

  「王劍三點鐘離開kk吧的時候,跟蹤他的幾名警察馬上跟出來,怎知到了kk吧門口,卻有一個喝醉了酒的男人過來鬧事,甚至動手打人,阻擋了幾名警察的去路。等我的同事們把這名醉漢制服的時候,王劍早已不知所蹤了。」

  「這樣也能跟丟呀?」於神搖了搖頭。

  霍刑警嘆了口氣:「不錯,在這件事情上,的確是我們警察失誤。他們跟丟了王劍以後,竟然在附近的地面找到了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今晚你陪我好不好?我在kk吧後面的小巷等你哦。』」

  「難道……」於神輕輕握著拳頭,用食指頂著自己的下唇,分析道,「這張紙條,是王劍丟失的?紙條是誰給王劍的?是王劍喝酒的時候,接近他的那幾個女郎的其中一個?」

  「你說對了。」霍刑警點了點頭,「因為跟蹤王劍的那幾名警察,其中有一位看到,在王劍離開酒吧前五分鐘,有一個女孩在陪王劍喝酒的時候,把一張紙條塞到王劍的手裡。後來我們經過檢驗,那紙條上的確有王劍的指紋,但卻沒有那女孩的指紋,估計她把紙條交給王劍之時,正帶著一雙透明的手套。另外,由於我們到現在仍然沒能找到那女孩,所以也無法判斷紙條上的字跡,是否跟那女孩的字跡一樣。」

  「然後呢?」於神問道。

  霍刑警又喝了一口水:「我的同事們找到那張紙條後,覺得事情不對勁,一邊給我打電話通知我過來,一邊到kk吧後面的小巷尋找王劍。但他們來到kk吧後面的小巷時,卻發現那裡空無一人。」

  「已經走掉啦!」於神說。

  「接下來,在我到達前,他們在附近進行搜索,想要找到王劍的行蹤,但卻毫無收穫。我到達現場以後,跟他們一起尋找,找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在附近的一條偏僻的小巷裡找到了王劍。可是,當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9

  「……」於神聽到這裡,咬了咬牙。

  霍刑警吸了口氣,接著說道:「屍檢報告在剛才已經出來了:王劍的死亡時間是今天凌晨三點半到四點半之間,也就是我們到處找他的那段時間。他甚至極有可能是在我們找到他的屍體的不久前才被殺的。至於致死原因則是頸部受到壓迫而窒息死亡。」

  「也就是說,他是被勒死的?」於神問道。

  「是的,兇器估計是鋼絲之類的東西。我們發現王劍的屍體的時候,看到他的臉上有淤血和點狀出血,喉嚨的位置也有被鋼絲勒過的血痕。」

  「還有其他線索嗎?」於神又問。

  「還有四個線索:第一、在王劍的屍體的手上,抓著幾根長長的頭髮;第二、跟沈芝被殺時的情況一樣,除了王劍手上的頭髮外,在兇案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的指紋和證據;第三、後來我們通過調查,發現王劍習慣每周的星期一,都獨自一人到kk吧,和一些不認識的女性喝酒、跳舞,之後跟她們到附近的酒店開房……」

  於神沒等霍刑警說完,就說道:「這麼說,這很有可能是一宗有預謀的殺人案件了。兇手就是那個把紙條交給王劍的女孩,她早就掌握了王劍每個星期一都到kk吧這一習慣,所以今晚故意來到這裡,用紙條把王劍引出來,把王劍帶到偏僻的小巷,再用鋼絲把他勒死。」

  「嗯,我們也是這樣分析的。事後我們也檢驗到王劍所喝的酒裡,被放了數量不多的迷藥。我估計就是把紙條交給王劍的那女孩,趁王劍不注意,把迷藥放到他的酒杯裡的。她這樣做是為了在當她勒斃王劍之時,讓王劍失去反抗的能力。」

  於神點了點頭,又問:「王劍手上的那幾根頭髮是屬於誰的?你們已經查到了嗎?」

  「查到了,是一個叫肖婉珊的女孩子的。」

  「肖婉珊?是誰呀?」於神搔了搔頭。

  「她是一個二十四歲的女孩子,在本市一家4s店的市場部經理。」

  「哦?」於神眉頭一皺,「王劍手裡怎麼會抓著她的頭髮?難道她是殺害王劍的兇手?她在把王劍勒死的時候,王劍進行反抗,無意中把她的幾根頭髮扯了下來?」

  「嗯,有可能是這樣。另外,我還調查到一件事。」

  於神看了看手錶:「現在八點不到。從案件發生到現在,只是幾個小時的時間,這麼短的時間裡,你就能查到這麼多事情?效率真高呀。」

  對于于神的稱讚,霍刑警絲毫沒有露出欣喜的表情,反而搖了搖頭,嘆氣道:「我也只是亡羊補牢罷了。如果不是我們失誤,王劍也不會被殺。」

  於神見霍刑警一臉自責神色,連忙扯開話題:「對了,你調查到什麼?」

  「還記得昨天我跟你說過,王劍曾經涉嫌詐騙,被我們帶回公安局裡嗎?」

  「記得。」

  「根據我的同事說,他是騙了一個老人買一些所謂的『稀有而珍貴的藥材』,那老人為此付出了幾十萬,那可是那位老人生平的儲蓄呀!

  「大家都知道這件事是王劍做的,可是由於沒有證據,所以只好把他放走,那老人的幾十萬也沒能追回來。那位老人為此耿耿於懷,接著一病不起,在兩個月前去世了。」

  於神聽到這裡,露出了憤憤不平的表情:「那王劍真是死有餘辜。」

  「不,」霍刑警劍眉一豎,大聲說,「你不能有這樣的思想。王劍做了壞事,應該制裁他的是法律,而不是其他人!任何人都沒有剝奪其他人的生命的權利,儘管他(她)要殺的,是一個窮兇極惡的人!那個殺死王劍的犯人,他(她)的行為是犯罪,是不可原諒的!」

  「哼!」於神有點不屑地說,「法律?法律制裁得了王劍嗎?你們沒有證據,明知道王劍犯了詐騙罪,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出公安局,讓他逍遙法外。至於那個殺死王劍的兇手,我們先不討論他(她)的行為是對是錯,反正你不得否認這樣一個事實:他(她)制裁了本來就應該受到制裁的王劍,而這些是你們警察所不能辦到的!」

  霍刑警有點語塞。他也輕輕地哼了一聲,說道:「好了,我不想再跟你討論這個問題。難道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突然說起這件事嗎?」

  「那你接著說。」

  「我調查到,那個被王劍騙光了一生儲蓄、後來鬱鬱寡歡、因此而被病魔奪取生命的老人,竟然就是肖婉珊的祖父!也就是說,對於王劍被殺一案,肖婉珊具備了強烈的殺人動機!」

  10

  「啊?」於神露出了驚訝之極的表情,忍不住輕輕地叫了一聲。

  「我已經查到肖婉珊的公司地址了……」

  霍刑警話沒說完,於神打斷了他的話:「那快走吧!」

  跟昨天一樣,兩人駕著霍刑警的那臺紅色的qq,向肖婉珊的公司疾馳而去。不同的是,這回霍刑警不再讓沒有駕駛證的於神駕車了。

  行程之中,兩人抓緊時間,繼續討論案件。

  「對了,霍刑警,你剛才不是說,現場有四個線索嗎?可是你只說了三個就沒說了。」

  霍刑警不滿地說:「不是我說了三個就沒說了,而是我說了三個就被你打斷了。」

  「哈哈,是嗎?」於神尷尬地笑了笑,「那你現在接著說吧。」

  「嗯,」霍刑警點了點頭,「留在現場的第四個線索是:在王劍的屍體旁邊,放著一隻動物的手。」

  「動物的手?」於神張大了嘴巴。

  「是的,是貓!是一隻黑貓的左前肢!」

  「啊?黑貓?」於神思考了一下,說道,「我剛剛還想問你,沈芝被殺一案,和王劍被殺一案,是否會有聯繫呢?現在不用問了,因為兩個死者旁邊都有黑貓的屍體,兩宗兇案之間有所聯繫的可能性很大。」

  霍刑警補充道:「正確來說,是兩個死者身邊,都有一部分黑貓的屍體。在沈芝屍體上所放的是黑貓的頭、身體和尾巴,當然這些部位是連在一起的,而在王劍的屍體旁邊,則放著黑貓的左前肢。而且根據我們的檢驗結果,我們知道了這兩塊黑貓的屍塊,是屬於同一隻黑貓的。」

  「這麼說,兇手很有可能就是同一個人了!」於神推斷。

  「是的,所以我們昨天所假設的交換殺人,應該是不成立的了。我們昨天說,王劍憎恨沈芝,而a憎恨b,於是王劍幫a殺了b,而a就幫王劍殺了沈芝。可是現在的情況是,犯人很有可能是同一個人。而根據王劍手上抓著的頭髮,我們可以知道肖婉珊有可能是犯人。也就是說,有可能是肖婉珊連續殺害了沈芝和王劍。然而事實上,肖婉珊卻只有殺害王劍的動機,而沒有殺害沈芝的動機呀!」

  「不!」於神說道,「交換殺人的情況還是存在的,只是情況有點複雜。」

  「怎麼說?」

  「如果a的身份就是肖婉珊呢?」

  「……」

  於神深深地吸了口氣,整理了一下思緒,分析道:「假設a等於肖婉珊,肖婉珊憎恨b,而王劍憎恨沈芝,於是肖婉珊跟王劍取得聯繫,提議他進行交換殺人,這裡的前提是,肖婉珊沒有讓王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她跟王劍聯繫的方式,是手機簡訊、qq或郵件之類。事實上,所謂的交換殺人,一般情況下,兩個兇手都是不知道對方的身份的,或者是只有一個兇手知道另一個兇手的身份。」

  「嗯,然後呢?」

  「接下來,交換殺人開始,王劍殺掉了b,而具備殺害b的動機的肖婉珊,由於在案發時間具有不在場證明而躲開了警察的懷疑。接著,肖婉珊幫王劍殺掉了沈芝。關鍵來了,在交換殺人這件事當中,肖婉珊和王劍是合作夥伴,而在交換殺人這件事以外,肖婉珊又具備殺害王劍的動機。所以肖婉珊昨天凌晨殺掉沈芝後,又在今天凌晨殺掉王劍。肖婉珊殺沈芝,是為了履行交換殺人的承諾,而她殺王劍,就是因為王劍害死了她的爺爺,她要報復。」

  「那麼b是誰?」

  「是另一個人,一個和王劍一樣被肖婉珊所憎恨的人,只是他(她)的死,是屬於交換殺人事件的,跟王劍之死無關。」

  霍刑警聽於神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思維有點混亂,於是不再做聲,認真思考於神的話。幾十秒後,霍刑警才說道:「你的推斷有矛盾之處:如果犯人是肖婉珊,她要跟王劍合作進行交換殺人,那麼在王劍殺掉她所憎恨的b以後,她直接把王劍殺掉不就行了嗎?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幫王劍去殺沈芝?」

  「……」

  「不會是因為她是一個極重承諾的人吧?」

  「……」

  霍刑警舔了舔嘴唇,接著又說:「根據兩宗兇案中都出現黑貓屍塊的情況可以判斷,兩宗兇案的犯人很有可能是同一個人,如果殺害王劍的犯人真的是肖婉珊,那麼殺害沈芝的犯人也是肖婉珊。肖婉珊殺害沈芝,是因為她和王劍一樣,也具備殺害沈芝的理由。這是一宗連續殺人案件,所謂交換殺人,根本是從來就不存在的。」

  「等一下!」

  「嗯?」

  於神說道:「那沈芝屍體旁邊的打火機怎麼解釋?」

  「是肖婉珊故意留在那裡的,目的是嫁禍王劍。」霍刑警說。

  「可是她不是打算在殺掉沈芝的第二天,就把王劍也殺掉嗎?那嫁禍他還有什麼意義?如果王劍由於在沈芝被殺時沒有不在場證明,被警察帶回公安局,那肖婉珊殺害王劍的計劃還怎麼進行?」

  「……」

  兩人沉默了。隔了好一會,霍刑警才說道:「情況越來越混亂了。」

  「別擔心,」於神安慰他說,「找到沈芝後,或許一切就柳暗花明了。」

  事實上,霍於兩人在車上討論了這麼久,都是徒勞無功的,因為在王劍被殺的時候,肖婉珊具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

  11

  在肖婉珊工作的4s店裡,霍於兩人找到了肖婉珊。霍刑警向肖婉珊表明身份後,告訴了她王劍被殺一事。

  「哼,那種人,死了活該!如果不是他,我的爺爺也不會死!」這是肖婉珊得知王劍被殺的消息後的第一反應。

  「肖小姐,」霍刑警凝望著肖婉珊,問道,「請問今天凌晨三點半到四點半,你在哪裡?」

  肖婉珊聽霍刑警這樣問,先是愣了一愣,接著有點生氣地說:「哼,你們懷疑我是兇手?」

  「肖小姐,你別誤會,我們只是想跟你錄一份口供……」

  「好了,別多說了!」肖婉珊打斷了霍刑警的話,「昨天晚上我在男朋友家過夜,我們一起看影碟,看到三點多才關掉電視,關掉電視以後,我們也沒有立即入睡,兩人折騰到四點多才睡覺。而且睡覺的時候,我男朋友一直摟著我。我想,如果我要偷偷離開他家,到外頭殺個人再回來,他是一定會知道的。」

  霍刑警和於神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面面相覷。

  肖婉珊接著說:「還有,我男朋友所住的那幢大廈的管理員,也能證明我昨晚沒有離開過大廈呀。對了,那幢大廈的大門,好像還有監控錄像,你們可以去查看一下呀。」

  「……」「……」

  告別肖婉珊後,霍刑警馬上派人去找肖婉珊的男朋友和那幢大廈的管理員問話,同時也查看了那幢大廈的監控錄像,結果證明肖婉珊的證詞完全屬實。也就是說,在王劍被殺的時候,肖婉珊具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肖婉珊雖然具備殺害王劍的動機,但她卻絕對不可能是殺害王劍的兇手!

  至於王劍所留下的那張寫著「今晚你陪我好不好?我在kk吧後面的小巷等你哦」的紙條上的字跡,也不是屬於肖婉珊的。

  「又是這樣!」在車上,霍刑警咬了咬牙說,「好不容易抓住一點線索,沒想到又遇到瓶頸!」

  於神那尖銳的劍眉微微一皺:「你說的線索是什麼?」

  「當然是王劍手上所抓的肖婉珊的頭髮呀!」霍刑警說,「本以為那是肖婉珊行兇之時不小心留下來的,沒想到肖婉珊竟然具備不在場證明!」

  於神沒有答話,凝神思考。

  霍刑警接著又說:「沈芝的屍體上有黑貓的屍塊,王劍的屍體上也有黑貓的屍塊,而且屍塊屬於同一隻黑貓,由此我們判斷是同一個人犯下了這兩宗殺人案。可是犯人是誰呢?王劍不可能是犯人,原因之一沈芝被殺的時候,他具備不在場證明,最重要的原因是,第二宗殺人案的死者就是王劍本人!他總不可能是自殺吧?至於肖婉珊,也不可能是犯人,因為在第二宗兇殺案發生的時候,即王劍被殺的時候,她具有不在場證明。唉,所有線索都斷掉了,怎麼會這樣……」

  「等一下!」霍刑警話沒說完,於神打斷了他的話。

  「怎麼啦?」

  「你不覺得兩宗案件很相似嗎?」於神說。

  「本來就是呀,因為兩宗案件中都出現了黑貓屍塊,我們也是根據這個情況才判斷兩宗兇案的犯人是同一個人的呀。」

  「不,我不是指這個。」

  「嗯?」

  於神深深地吸了口氣,有條不紊地說道:「你想想看,沈芝被殺的時候,在現場留下了一個明顯的證據——打火機,而除了打火機外,幾乎沒有任何證據留下,我們以為打火機的主人王劍是兇手,結果他卻具備不在場證明;而在王劍被殺的時候,現場也留下了明顯的證據——幾根長發,除了那幾根長發,現場也幾乎沒有任何證據留下,我們以為長發的主人肖婉珊是兇手,結果她卻又具備了不在場證明。」

  「……」

  「根據這些情況,我們可以總結出一條公式:a被殺,屍體旁有黑貓屍塊,現場有明顯證據,指證b是兇手,同時b也剛好是具備殺害a的動機的人,然而b卻有不在場證明;然後b被殺,屍體旁有黑貓屍塊,現場有明顯證據,指證c是兇手,同時c也剛好是具備殺害b的動機的人,然而c卻有不在場證明。如果這條公式成立,那麼接下來……」

  霍刑警跟著於神的思路快速思考,當於神說到這裡的時候,他不禁失聲道:「到c被殺!」

  「對了,接下來會被殺的就是肖婉珊!如果肖婉珊真的被殺了,根據公式,肖婉珊的屍體旁會有黑貓屍塊,現場有明顯證據,指證d是兇手,同時d也剛好是具備殺害肖婉珊的動機的人,然而d卻有不在場證明……」

  「不!」霍刑警大聲打斷了於神的話,「肖婉珊不能被殺!我要阻止下一宗兇殺案的發生!」

  他話語甫畢,方向盤一轉,向肖婉珊工作的4s店疾馳而去。路途之中,他還打電話通知下屬,馬上派人過來,和他一起二十四小時保護肖婉珊,絕對不能讓犯人有機可乘!

  當天傍晚,肖婉珊下班以後,直接回家。霍刑警、於神以及五六個警察,就在肖婉珊家門前守護,不讓任何陌生人接近肖婉珊的家。霍刑警以為這樣子已經是萬無一失的了,沒想到在8月20日的凌晨零點二十七分的時候,肖婉珊的家裡傳出了肖婉珊那聲嘶力竭的慘叫聲!

  12

  霍刑警一聽到慘叫聲,心中一緊,一邊大力拍門,一邊大聲喝問:「肖婉珊!你怎麼啦?快開門!」

  「啊——救命呀——啊——」肖婉珊的求救聲接連不斷。然而幾十秒後,求救聲越來越微弱,終於漸漸停息。

  「糟糕!」霍刑警大叫一聲,拔出手槍,向著大門上的門把手連開了三槍,接著提起右足,往大門上狠狠地踹了一腳,破門而入。

  於神和眾警察緊跟著霍刑警走進屋子。眾人提高警惕,四處搜尋,在屋子裡沒有找到兇手,卻在一個房間裡找到了肖婉珊。只見肖婉珊倒在地上,雙腳微曲,右手捂住心臟,一頭長髮零亂不堪。他的兩眼睜得極大,嘴巴也張得極大,臉色蒼白,而且整張臉上的五官都扭曲了,似乎剛才看到了天底下最恐怖、最怪異、最不可思議的現象一般!

  霍刑警走過去,蹲下身來,探了探她的鼻息,搖了搖頭:「斷氣了。」

  於神倒抽了一口涼氣,環顧四周,忽然指著書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叫道:「你看那筆記本!」

  肖婉珊的屍體就在書桌旁邊,在書桌上,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那筆記本處於開機狀態,屏幕上所顯示的,是一團黑糊糊的東西。

  「這是什麼?」霍刑警望了那筆記本的顯示屏一眼,迷惑道。

  於神顫抖著聲音說:「是黑貓!是黑貓的右前肢!」

  「啊?」霍刑警輕呼一聲,整個人愣住了。

  好幾秒後,他才回過神來,心神一定,喃喃地說:「殺害沈芝和王劍的兇手,現在又把肖婉珊殺死了?黑貓的身體,黑貓的左前肢,黑貓的右前肢。這麼說,還有左後肢和右後肢才能拼成一隻完整的黑貓屍體呀。難道說,還有兩個人會被殺?」

  接下來,霍刑警負責帶隊搜索現場,而於神則負責查看肖婉珊留下來的那臺筆記本的內容。兩個小時後,霍刑警和於神交換各自調查的結果。

  「你先說吧。」霍刑警說道。

  「嗯,」於神點了點頭,「以下是我根據筆記本電腦所留下的線索而進行的一些推斷,不一定是事實,但應該跟事實十分接近:在8月20日零點二十五分的時候,正在上網的肖婉珊收到了一封電子郵件,由於肖婉珊是用outlook收郵件的,所以一收到新郵件,她馬上就知道了,而且立即把郵件打開。郵件的內容是什麼,我不知道,反正肖婉珊看到那郵件後,非常害怕,害怕得大聲叫了出來。然而,儘管她想通過大叫來釋放心中的恐懼,但她所受的驚嚇還是超過了她所能承受的恐懼的極限,於是她就被活活地嚇死了。」

  「……」

  於神看到霍刑警露出一副驚訝的神情,以為他覺得自己的推斷荒謬無比,忍不住說道:「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呀。」

  「我正在聽呀。」

  「……」

  「快說呀。」

  於神舔了舔嘴唇,接著說:「那封郵件帶有附件,肖婉珊是在打開那附件後,才看到那足以把她嚇死的恐怖內容的。那附件裡不僅含有足以把肖婉珊嚇死的恐怖內容,同時還帶有木馬病毒,附件打開後,當那恐怖內容播放完畢後,木馬病毒就自動運行,把附件刪除了,讓我們無法得知附件的內容。那木馬病毒在把附件刪除的同時,又生成了一張圖片,就是我們所看到的那張出現在顯示屏中的黑貓的右前肢的照片!

  「附件被刪除了,但那封郵件卻沒有被刪除。發送那封郵件的郵箱的主人,是一個叫楊雁榕的人。你們可以根據這條線索去調查。不過我不知道楊雁榕是不是一個真實的名字,只是肖婉珊的郵箱的通訊錄裡,是這樣記錄這個郵箱的主人的。」

  霍刑警籲了口氣:「已經查到了,那是真名,楊雁榕,二十六歲,網深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的策劃部主管。」

  「啊?」於神有點驚訝,「我剛才還沒跟你說我的調查結果,你怎麼知道要去調查楊雁榕這個人?」

  「因為這個楊雁榕,」霍刑警吸了口氣,一字一頓地說,「她具備殺害肖婉珊的動機!」

  13

  於神聽了霍刑警的話,吃了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只聽霍刑警說道:「接下來,由我來說說我們的調查結果吧。」

  「你說。」

  「先說肖婉珊的死因吧。她患有嚴重的心臟病,根據我們的推斷,她是由於受了極大的刺激和驚嚇而心臟病發而死的。」

  「啊?跟我的推斷一樣?」於神驚訝萬分。

  「是的,」霍刑警點了點頭,「所以剛才聽你說肖婉珊有可能是被嚇死的時候,我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因為你的推斷跟我們的調查結果是一致的。」

  「嗯,」於神定了定神,舔了舔嘴唇,「你接著說。」

  霍刑警清了清喉嚨,接著又說道:「另外我們還調查到,在跟肖婉珊有關係的人當中,只有一個人明顯具有殺害肖婉珊的動機。那個人叫楊雁榕,二十六歲,是網深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的策劃部主管。肖婉珊現在的男朋友,就是昨晚證明肖婉珊一直跟他在一起的那個男人,之前是楊雁榕的男朋友。是肖婉珊在楊雁榕手上把他的男朋友搶過來的!楊雁榕失去男友,生不如死,自殺過幾次,但都沒有成功。後來,她就把傷心轉化成對肖婉珊的怨恨!」

  於神聽到這裡,微微地喘著氣,說道:「證據和動機,都指向同一個人呀!」

  「你說什麼?」霍刑警語氣急促。

  「是那條殺人公式呀!」於神發現自己的聲音顫抖了,「首先是沈芝被殺,她的屍體上放著黑貓的身體,現場有打火機,指證王劍是兇手,而王劍也剛好具備殺害沈芝的動機,然而王劍卻有不在場證明;接下來,王劍被殺,他的屍體上放著黑貓的左前肢,現場有頭髮,指證肖婉珊是兇手,而肖婉珊也剛好具備殺害王劍的動機,然而肖婉珊卻有不在場證明;現在,肖婉珊被殺,她的屍體附近的筆記本電腦上出現了黑貓的右前肢的圖片,同時筆記本上的郵箱地址,指證楊雁榕是兇手,而楊雁榕也剛好具備殺害肖婉珊的動機,根據我的推斷,楊雁榕可以證明,在這封郵件發送的時候,自己沒有在使用電腦,她也具備了不在場證明。」

  「太可怕了!」霍刑警的聲音也忍不住抖動起來,「那殘酷的犯人到底是誰?他(她)的殺人動機到底是什麼?」

  「一切都在兇手的預料之中!」於神喘著氣說,「兇手殺害了沈芝,讓我們去懷疑王劍,卻又讓王劍具備不在場證明;接著兇手殺了王劍,讓我們去懷疑肖婉珊,卻又讓肖婉珊具備不在場證明;現在兇手連肖婉珊也殺害了,兇手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楊雁榕了!」

  「於神,」霍刑警忽然提高了聲音,「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什麼?」

  「王劍早就知道沈芝會被殺,所以在沈芝——這個自己對她有著強烈的恨意的人被殺的時候,為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對吧?」

  於神還沒回答,霍刑警接著又說:「同樣道理,肖婉珊也早就知道王劍會被殺,所以在王劍——這個自己對他有著強烈的恨意的男人被殺的時候,一整夜跟男朋友呆在一起,甚至不讓男朋友睡覺,要他陪自己一起看影碟,以此為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

  「很有可能。」

  「是誰告訴他們的?他們所憎恨的人即將會被殺這個消息,到底是誰告訴他們的?是犯人?犯人在殺害沈芝之前,先告訴了王劍他(她)將要在某個時刻殺害沈芝,叫王劍在那個時刻為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犯人在殺害王劍之前,也先告訴了肖婉珊他(她)將要在某個時刻殺害王劍,叫肖婉珊在那個時刻為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

  「合情合理!」

  「問題是,」霍刑警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犯人為什麼要這樣做?是要把我們警察玩弄於股掌之中嗎?他(她)先把一些跟自己毫無關係的人殺掉,接著給我們留下線索,卻又讓我們每次都無功而返,僅僅是為了玩弄調查這幾宗殺人案件的警察?他(她)到底是什麼心態呀?」

  「不管是什麼心態,」於神咬了咬牙說道,「總之兇手是一個智商極高的人,我們絕不能掉以輕心!」

  「根據那變態犯人的殺人公式,下一個目標就是楊雁榕!我們必須二十四小時保護她!」霍刑警剛說完這句話,自己便覺得有點洩氣了。十多個小時前,自己不也說過,要二十四小時保護肖婉珊,絕對不能讓犯人有機可乘嗎?可是現在呢?現在肖婉珊還是一命嗚呼了!

  不得不承認,直到現在,霍刑警和於神,仍然被兇手玩弄得毫無招架之力,就像兩隻被貓玩耍得痛苦不堪而又毫無還擊之力的老鼠一般。

  「我認為,兇手暫時還不會動手。」於神說。

  「為什麼?」

  「兇手一直在嚴格地遵守著自己的殺人公式:殺人,在屍體旁放黑貓屍塊,留下明顯線索,讓我們懷疑有動機的人,卻又讓有動機的人具備不在場證明。是的,兇手是一個完美主義者,他按部就班地執行著自己的殺人計劃,不讓任何破綻出現。」

  霍刑警點了點頭。

  於神接著說:「沈芝是在前天凌晨被殺的,即8月18日;王劍是在昨天凌晨被殺的,即8月19日;而肖婉珊則是在今天凌晨被殺的,即8月20日。如果殺人的時間也是殺人公式的一部分,那麼兇手殺害下一個目標——楊雁榕的時間是明天,即8月21日的凌晨,到時他(她)會在屍體旁放下黑貓的右前肢;到了後天,即8月22日的凌晨,兇手則會再殺一個具備殺害楊雁榕的動機的人,並在那人的屍體旁邊放下黑貓的右後肢。8月18日是星期一,而8月22日則是星期五,兇手在一個星期內,殺掉五個人,把黑貓的屍體拼湊完整,以完成他(她)的這件犯罪的藝術品!」

  霍刑警一邊聽一點頭:「你分析到很有道理。」

  「所以我推斷,兇手到了明天凌晨才會再次行兇,我們有一天的時間把兇手找出來!」

  於神頓了頓,接著又說:「楊雁榕很有可能跟兇手接觸過,因為兇手曾聯繫楊雁榕,告訴楊雁榕,他(她)將會殺害肖婉珊,並叫楊雁榕在肖婉珊被殺的時間,為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我們等天亮以後,就去找楊雁榕,看看是否能獲得把兇手揪出來的線索!」

  霍刑警贊成於神的推理。兩人到車上休息。這幾天的奔波和調查,思考和推理,讓兩人無論是體力上還是思想上,都筋疲力盡。兩人心力交瘁,走到車上沒多久,就一起呼呼大睡。

  當兩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清晨時分了。於神打了個哈欠,說道:「去吃早餐吧。」

  「好呀,就到附近的快餐店吧。」霍刑警說。

  兩人下了車,向附近的一家快餐店走去。當時他們兩個都沒有想到,在快餐店裡,會遇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14

  走進快餐店,只見店裡客人不多,除了幾個剛剛結束了晨練進來吃早餐的老人外,在角落位置還有一個男青年。

  那男青年穿著一件黑色的t恤衫和一條藍色的牛仔褲,腳上則穿著一雙十分骯髒的休閒鞋,打扮隨意,不修邊幅。他的頭髮不長也不短,雜亂之極,頗為礙眼。他穿著鞋子蹲在椅子上,背脊微鞠,左手抓著頭髮,右手則把放在桌上的一個透明的塑膠袋裡的軟糖抓來抓去,似乎玩得十分高興。

  霍刑警皺了皺眉,心想:「這個人怎麼這樣古怪?」

  他還在默默思索,忽聽於神大叫了一聲:「餵!你平常也是這樣玩兒的呀?」

  只見那男青年微微轉過頭來,望了於神一眼,一臉木然,沒有露出絲毫表情。

  「於神認識這個行為怪異的男青年?」霍刑警心想。

  於神大步走到那男青年跟前,憤憤地說道:「上次我們在落雁島上的時候,你請我吃糖,我還毫不猶豫地吃了。原來你閒來無事的時候,就會把這些糖果翻來翻去呀?好髒呀!幸好我上次只吃了一顆。」

  那男青年一臉呆滯地說:「不是你只吃了一顆,是我只給了你一顆。」

  「你還說?慘了,越回想越想吐,這回連早餐也吃不下了!」

  霍刑警走過來,向於神問道:「於神,這是你朋友?」

  「嗯。」於神點了點頭。

  霍刑警向那男青年點了點頭,微微一笑,說:「你好,我叫霍奇俠,是於神的朋友。」

  那男青年瞥了霍刑警一眼,淡淡地說:「我認識你,你是一名刑警。」

  霍刑警心中一驚,忍不住問道:「你、你怎麼知道?你是誰?」

  男青年舔了舔自己左手的大拇指,慢慢地說:「大概在一個月前,l市某家化妝品公司發生了兇殺案,兇手在幾個證人面前,用利斧把死者砍死了,隨後消失於密室之中。當時負責調查這宗案件的就是你,霍奇俠,對吧?」(參看《現場直播殺人劇》)

  霍刑警越聽就越覺得驚訝。他心神微定,用冷靜的語調問道:「你是誰?這宗案件我們沒有對外界公開細節,為什麼你會知道?」

  男青年扭動了一下脖子:「當時目睹兇殺案發生的證人有三個,其中一個叫關敏茵。案件偵破後,你們把案件的結果告訴了關敏茵,卻不肯告訴她案發的經過。關敏茵對於兇手在密室消失之謎十分好奇,但又百思不得其解,於是找我幫忙,揭開密室之謎,滿足她的好奇心。」

  「原來是這樣。」霍刑警點了點頭,「那麼最後你有幫她把密室之謎解開嗎?」

  「一切是顯而易見的,根本無須思索,就能得知真相。」男青年語氣冰冷。

  霍刑警輕輕「哼」了一聲,心想:「我絞盡腦汁,才能勉強破解了那個密室,而你竟然說根本不用思考就能知道真相?口氣真大呀!」

  於神的話打斷了霍刑警的思索:「聽上去好像是一宗十分有趣的案件呀!慕容思炫,下次把那宗密室案件的來龍去脈,詳詳細細地告訴我。」

  於神的話只說了一半,霍刑警的腦袋響了一個炸雷。

  因為他聽到了於神說「慕容思炫」四字。

  於神話音剛落,霍刑警不由自主地對著男青年叫出聲來:「你就是慕容思炫?」

  15

  那男青年慕容思炫年低低地「嗯」了一聲,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

  「原來是你!」霍刑警異常激動,「我聽過你的名字!刑警支隊裡,我已經聽過三個人提起過你!」

  「哦?」慕容思炫神色微動,有點好奇。

  霍刑警舔了舔嘴唇,說道:「鄭天威說你好像擁有了千裡眼和順風耳,無論是什麼案件,都似乎就在你的眼皮底下發生一樣,在你面前無法掩飾,真把你說得跟神仙一樣。這也沒什麼,奇怪的是,連那個驕傲自大、目中無人的沈傲天,竟然也說你真的有點本事,而且他說起你的時候,我能聽出他的確是帶著心悅誠服的語氣的,除了你,我可從來沒有看他服過誰。不過這些我都能接受,最讓我感到驚訝的是,連我的偶像——宇文隊長,竟然也對你讚不絕口,她甚至說,跟你相比,她的推理能力和觀察能力是望塵莫及的。」

  霍刑警滔滔不絕,間接給予了慕容思炫如此之高的評價,但慕容思炫的臉上卻絲毫沒有喜色。

  倒是於神,接著霍刑警的話說道:「哦,你說的是l市刑警支隊的副隊長——宇文雅姬。我也認識她,上次我們到落雁島去的時候,她也去了。她的確是一個智商超高的人呀!」

  至於在鐵盒底部,則放著一塊黑貓的屍塊,那是一隻黑貓的右後肢!

  再說當時,那男子見數十支短箭從鐵盒裡射出來,嚇得面容扭曲,想到剛才的兇險情形,心有餘悸,一張臉變成紫色。

  原來這男子便是孫振。他是昨晚從l市回到t市的,今天上午則收到這個包裹。他不知道包裹是誰寄給他的,也不知道包裹裡安置了狠毒的殺人機關,他剛想把包裹打開,卻被慕容思炫阻止了。如果慕容思炫晚到十秒,恐怕此刻孫振已經到了鬼門關報到。

  「我叫孫振,原來在l市的網深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工作,後來公司裡一個叫楊雁榕的女人利用美色勾引老闆,接著在老闆面前對我惡言中傷,還叫老闆辭退了我。老闆對楊雁榕言聽計從,終於強迫我自動離職。

  「我本來有一個姓沈的女朋友。我跟她在一起,只是玩弄她的感情。那時我丟了工作,心灰意冷,把怒氣都發洩在女朋友身上,接著還甩了她。沒想到她竟然自殺了。我非常害怕,所以決定離開l市,回t市來。

  「可是儘管我要離開,但我對楊雁榕仍然十分痛恨,我真的想把她殺了,以解我的心頭之恨。而這時候,有一個人在qq上把我加為好友,那個人的qq暱稱是『活屍』。」

  慕容思炫聽到這裡兩眉一蹙,喃喃自語:「活屍?」

  孫振接著敘述:「活屍告訴我,他可以幫我殺掉楊雁榕,並且叫我在楊雁榕被殺的時候,為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但作為交換條件,我必須幫他做一件事——給一個叫肖婉珊的女孩發一封郵件。他跟我說,肖婉珊看了那封郵件,會心臟病發而死,但警察是絕對不會調查到我的頭上來的,因為我跟肖婉珊根本不認識,我沒有殺害她的動機。

  「我反覆考慮,終於答應了他。於是我給肖婉珊發送了一封致命的郵件,並在楊雁榕被殺的時間段,離開l市,為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各位警察先生,我真的沒有殺人啊!你們能不能跟我向法官求情呀?我不想坐牢呀!」

  孫振說到這裡,跪倒在地,兩手抱頭,懊悔無比。

  然而法律不同情眼淚!

  接下來,孫振被t市的刑警帶回了公安局。而霍刑警、於神和慕容思炫三人,功德圓滿,來到了t市機場,準備乘飛機返回l市。在候機室等候的時候,霍刑警和於神又討論起這幾宗殺人案件來。

  「這麼說來,我的同事跟蹤王劍那晚,妨礙了他們的跟蹤工作的那個醉酒男人,有可能是這幾宗謀殺案的策劃者——活屍?他出現,是為了讓楊雁榕擺脫警察的跟蹤,把王劍帶到偏僻的地方,再加以殺害?」霍刑警分析道。

  「有可能!」於神說,「在這場驚心動魄的殺人劇中,活屍是策劃,是編劇,是導演,所有『演員』都根據他的劇本去演繹。黑貓屍體,致命郵件,還有那機關鐵盒,這些道具都是活屍一手準備的。他把一切都準備好了,他把一切都計算到了,他以為,劇情必定按他所計算的那樣發展,最後五名演員自相殘殺,在扮演了兇手的同時,又成為了死者,魔環完成,沒有留下絲毫線索,也沒有留下一個活口。可是他卻沒想到,有一個不速之客無意中闖進了他的殺人劇,還破壞了他的魔環!」

  於神說到這裡,望了慕容思炫一眼,輕輕一笑,臉上露出了心悅誠服的表情。

  慕容思炫則望著地面,怔怔出神。

  「那活屍到底是誰?」霍刑警咬了咬牙,「可惡,終有一天,我要逮捕他歸案!」

  就在這時候,一個小男孩走到慕容思炫跟前,把一個小紙條交給了思炫,說道:「大哥哥,那邊有位老爺爺叫我把這個交給你。」

  慕容思炫、霍刑警和於神抬頭一看,只見不遠處站著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望著思炫等人,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然而思炫卻覺察到了,那老人的微笑裡頭,包含著邪惡的元素!

  思炫小心翼翼地把紙條打開,只見紙上寫著:「五個彼此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的人,各自殺掉了跟自己沒有關係的人,接著又被另一個跟自己沒有關係的人殺掉,組成魔環,那是一件多麼完美的藝術品。

  「然而這件藝術品,卻沒能完成,因為你——慕容思炫,因為你的出現,讓她遭受破壞!你可知道,我在這魔環上,花了多少心血嗎?我把她當成我的孩子一般,而你就殺死了我的孩子,你是名副其實的殺人兇手!

  「但我不會遷怒於你,因為我從來沒有遇到過能破壞我的計劃的人,對我來說,你是一個難得的、值得尊重的對手。慕容思炫,現在我正式向你挑戰,我必將挽回聲譽,在你面前完成一次完美的犯罪。

  「期待我們下次交手的時刻吧!——活屍」

  慕容思炫迅速地看完紙條上的內容,抬頭張望,只見那老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霍刑警,這個活屍雖然沒有親手殺人,但他卻是罪大惡極的,必須接受法律的制裁。你放心,他一定逃不掉,他一定會被我逮住,因為,」慕容思炫說到這裡,向霍刑警和於神望了一眼,微微地籲了口氣,認真地說道:「邪不能勝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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