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裡的暗示
2023-10-08 20:10:04
一個萬裡無雲春光明媚的日子,私人偵探阿良在公寓的偵探事務所裡一個人悠閒地看著棋譜。下午兩點左右,十文字悅子突然來訪。她是某推理雜誌的編輯,雖然個子不高,但氣質很好,頗有魅力。阿良因經常應邀為這家雜誌撰寫,所以與她很熟。
「我本來是到舟木那兒去約稿的,正趕上他有客人,告訴我過半小時後再去,所以我就跑到您這兒來消磨了,多有打擾,您不見怪吧?」悅子客氣地說道。
「哪裡,哪裡,要是你來隨時都歡迎呵,你看我正閒得無聊..」阿良熱情地將她讓進屋裡。
舟木先生是住在這所公寓9層的一位推理。此人30歲出頭,一直未婚,同阿良是棋友。
「你說的來客,是不是一位女的?」阿良開玩笑地說。
「不,好像是一個男的。因為我見門口擺著男人的鞋。那位先生,莫不是同性戀吧?」她也開著玩笑說。
阿良取來咖啡壺,煮咖啡給她。
她見桌子上放著棋盤,便說:「阿良,不同我殺一盤嗎?讓我見識見識你的棋藝。」
「你也會?」
「哈哈,下下你就知道嘍。」悅子邊說邊動手擺棋子。
最後還是阿良贏了,但悅子的棋確實下得不錯。
「對不起,我去去就來。」阿良起身去廁所了。
解完手,放水衝時,突然聽到鈴聲。悅子就去接電話了。
「是的,這裡是阿良偵探社。噢,是舟木先生..是我,嗯,我剛和阿良下完棋..好的,明白了,那好,到時候再..」只聽到她接電話時的答話聲。
當阿良洗過手走出廁所時,十文字悅子已經放下電話,在收拾棋子。
「剛才的電話是舟木先生打來的嗎?」
「是的。他讓我再等20分鐘。」
「那麼說,他知道你在我這裡。」
「我事先告訴他我有可能在你這裡等他的..」「怪不得..那麼,我再給你倒杯咖啡吧。」阿良又將咖啡壺端去熱了一下,給她倒了一杯。
「阿良,我去舟木先生那兒時,您陪我一塊兒去好嗎?」她一邊喝著咖啡,一邊隔著杯子看著阿良的臉。
「怎麼,這是為什麼?」
「舟木先生也喜歡下棋吧。我每次去約稿或是去取稿的時候,總是讓我跟他下。而且也不知他是開玩笑還是出於真心,總說要追我,弄得我很為難。所以,要是有您在身旁就好辦了。」
「讓我當你的保鏢呵。」
「拜託您了。」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態度坦誠。
阿良雖然不大情願,但又不好。
20分鐘後,兩個人乘上到9樓。按響了905號房間的門鈴,卻無回音。
「真怪,難道沒人?」悅子擰了一下門把手。
「哎,門沒鎖呀。」她推開門說。
「先生在家嗎?我是十文字,打擾您了。」說著她便走進屋。
這是一套三居室的。阿良也隨著她進了屋。當走進有幾個榻榻米大的房間時,不禁大吃一驚。舟木榮治好像是在和客人下棋似的,坐在有靠背的坐椅上,頭伏在盤上已經死了。旁邊丟著一個可樂空瓶。好像是被人用這個瓶子擊中了頭部,頭髮裡滲出了血。
棋盤周圍的棋子亂七八糟丟得到處都是,對面的位置上只有一個坐墊,而沒見可樂瓶。
「舟木先生是在下棋時,被對手殺害的。他只專心下棋了,沒注意到對手的舉動。」悅子倒不害怕。
「你是說坐在這邊坐墊上的人就是兇手。這個兇器可樂瓶是舟木先生拿給客人的嘍。」
「不管怎麼說,他被殺還不到20分鐘,剛才舟木先生還給我打過電話,正好是20分鐘之前,聽他的口氣當時似乎有客人。」
「噢,是我去廁所時來的電話吧?這麼說,那個時候,兇手還在這個房間裡。哎,他右手裡好像攥著什麼。」
阿良發現被害人右手緊緊握著,掰開手指一看是個象棋子--「飛車」。
「這是什麼意思呢?」悅子不解其意。
「也許是暗示兇手的名字。」
「那麼說舟木先生是在斷氣之前,從很多棋子中選了這個『飛車』作為兇手的線索。」
「的的確確像個推理作家臨終的樣子。」
「那麼,『飛車』有什麼含義嗎?」她歪著頭思忖著。
「你知道舟木的什麼情況嗎?譬如,恨他的人啦,或者..「是呀,單身的先生格外怕,所以就連他的私都毫不隱諱地告訴了我。我知道的就有兩個人:一個是先生的叔父。他告訴我,為了土地所有權問題叔父正同他鬧糾紛。」
「另外一個人呢?」
「另一個是他時代的上屆,導演井上龍夫。他在製作藝術片時,向舟木先生借了很多錢,但那部片子了,似乎正為此而犯愁。肯定是借的那筆錢無法償還了。」
「那麼,就查查這兩個人看吧,這之前,不管怎麼說,還是先吧。」阿良用隔壁書房的電話通知了報警臺。
回答完現場勘查刑警的詢問後,阿良馬上開始了私下調查。
電影導演井上龍夫的間離家很近,步行只需幾分鐘,是在公寓的6樓。他似乎還不知道舟木被殺的事。
當他從阿良嘴裡得知這一消息後,頓時板起面孔。
「反正我覺得他是不會好死的!」他冷淡地說道。
「這是為什麼?」
「你沒聽說他一個勁兒地追逐,來取稿的女編輯嗎?那傢伙打從時代起就愛打的主意。所以,你們從那方面查一下怎麼樣,懷疑我純粹是找錯了門兒。」
「你不是拍藝術片破產了,而借他的很多錢還沒有還嗎?」阿良又進一步逼問道。
「那不是借錢,是出資!公司就算倒閉也沒必要償還。此事在他出資前也是講清楚了的。」井上面帶怒容地回答說。
「那麼,今天下午3點鐘左右,你在什麼地方,在做什麼?」
「你是問我不在現場的證明嗎?今天從3點到5點,我就在這個工作間,看我導演的電視劇。」
「誰能證明呢?」
「不巧,這裡是連和也不能進的工作場所,沒有證人。」井上回答著,並從廚房的冰箱裡取來罐裝啤酒。
「喝嗎?冰鎮的。」
「不想喝啤酒,倒是想喝可樂。」阿良故意暗示了兇器可樂瓶,觀察對方的反應。
「可樂..那種子喝的飲料,我這兒是沒有的。」井上表情冷淡地說。
「那就算了吧。您會下象棋嗎?」
「小時候倒會,可學會了後,就再不下象棋了。」
「被害人死時手裡攥著棋子『飛車』,我想他大概是想說明兇手的線索。」
「這同我有什麼關係?」
「棋子『飛車』背後寫有『』或『龍』,你的名字不是龍夫嗎?」
「因此,你就說我是兇手嘍。哼!真是透頂。就是靠這種幼稚可笑的推理,還當什麼私人偵探。」井上龍夫一邊喝著啤酒一邊嘲笑著說。
阿良走訪的下一個是舟木的叔父飛田銀造。說是叔父,其實年齡只差10歲左右。是個鰥夫,在一家高級公寓當看門人。阿良在舟木榮治的房間裡曾見過他一面。
他聽到侄子的死訊後也是緊繃著臉。轉而,又流露出無法掩飾的喜悅。
「這下,那塊地就完全歸我嘍。」
「你是出於這個目的而殺了他吧?」
「哪裡話,這是他的報應。儘管他對我這個,揚言要到法院告我,但看在他是我侄子的份兒上..」「究竟有多少土地?」
「面積不過100坪,可那地方每坪值300萬日元。」
「那就是3億日元,可見你動機是充分的。」
「懷疑我?還是少在我身上費心思吧。反正是那個傢伙自己的事,無非是因女人的事被殺的吧,還是用點兒功夫在這方面去調查調查吧。」飛田刻薄地要下逐客令了。
「那麼,今天下午3點鐘左右你在哪裡?」
「3點鐘,我正在這個管理室呢,好像感冒了。
吃了感冒藥有些發困,就那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從這裡到作案現場開車單程只需30分鐘吧?」
「也許吧。不巧,我不會開車。」他訕笑著。
「那麼,你會下象棋嗎?」
「這個嗎,我還是業餘初段的哩,不像榮治那樣是個臭棋簍子。小時候,那傢伙的象棋還是我教他下的哩。」
「實際上,他死時手裡還攥著一個『飛車』棋子呢。」
「什麼?『飛車』..」
「是的,說不定這也許是要暗示你的名字飛田..」「喂,喂,你不要我!要是『飛車』和『銀將』兩個都攥著的話,那麼我的名字連名帶姓都全了。不要只見一個『飛車』就認為我是兇手。你不是說榮治被打中頭部死的嗎?要是那種死法,怎麼可能還來得及留下臨終遺言呢。」飛田銀造好像是個地道的推理小說愛好者,連臨終遺言這樣的專業術語都知道。說起來他桌子上還真擺著幾本推理小說,那都是些翻譯過來的小說。
「即使頭部遭到猛擊,也不一定會立即,也有被打之後一段時間神志還清醒的。」
「那也許是偶然抓了『飛車』,在考慮走下一步時被殺的哩。」
「是的,有這個可能性。」
「今晚又要熬夜了,不得不去幫著安排葬禮..」飛田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發現鍾已經停了。
「哎,是電池沒電了吧!打電話問問正確的報時吧。」
他拿起桌子上的電話,撥了314三位號碼。
「,號碼撥錯了。」飛田咂了一下嘴便把聽筒放下了。
「報時是117吧。」
阿良告訴了他,這時電話鈴響了。飛田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抓起了電話。
「真怪,馬上又斷了,是打電話惡作劇的。」
嘟嚷了幾句後他又重新撥了117,知道了正確的時間。
阿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突然想到了什麼,遂說聲:「對不起,打擾您了。」便俏悄地退了出來。此時此刻他已經知道誰是兇手了。
晚上阿良請十文字悅子來到他的公寓。
「悅子,下盤棋好嗎?」
「你叫我來就是為了下棋嗎?」悅子笑盈盈地問道。
「呵,順便和你聊一聊嘛。」
阿良擺上了棋子。
下了一陣後,悅子忽然笑道:「阿良,你犯什麼糊塗?飛車只能縱橫走。」
「是劃十字嗎?」
「沒錯!」
「唔,是十字。」阿良盯著悅子的臉說道。
「埃」十文字悅子忽然變得驚慌失措。
「唉,我真想不到你會幹這種事。」阿良不無惋惜地說道。
「你怎麼會想是我?」悅子的聲音有些變調。
「首先,舟木為來客準備了一個坐墊,這說明來客輩份要比低,而井上龍夫是舟木的大學時代的前輩,飛田銀造又是叔父。舟木是不會讓他們中任何一個人坐坐墊的,所以他二人是清白的。」阿良儘量平靜地說道。
「你在來我這之前,已經殺了舟木。趁我上廁所的時候,你撥打了314,而且放下電話後會馬上被打回來,你想藉此來隱瞞舟木被殺的時間。」阿良的語調有些發顫。
「而最關鍵的是舟木手中的飛車,只能十字移動,這是暗示你————十文字悅子是殺人兇手。我說得對嗎?」說到這,阿良覺得一陣心痛,他在為一個好惋惜。
十文字悅子臉色蒼白,她靜靜地對阿良說:「阿良,你能陪我去自首嗎?」
阿良有點艱難地點了一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