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畫家王子喬（杜喬和錫耶納畫派）

2023-10-14 15:17:25 1

名畫故事｜10

傳奇的締造者，並不一定是那些翻開歷史篇章的時代巨人。有些傳奇，沒有史詩般壯闊的遠徵，沒有童話般美好的結局。有些傳奇，只是一群溫情而落寞的背影，只是一個簡單而倔強的夢想。

14世紀的義大利半島上，只有一座城市有膽量站起來叫板佛羅倫斯，那就是錫耶納。這種底氣來自三個方面，一是商業十分發達，二是藝術非常繁榮，三是我就看你不爽。

因為這種不爽，兩個城市的小痞子經常約架。1260年，雙方在蒙塔佩爾蒂狠狠的約了一發，最後錫耶納兩萬痞子硬是把佛羅倫斯的三萬痞子揍的屁滾尿流。從那以後，錫耶納人的城市榮譽感瞬間爆棚。

然而14世紀的藝術界，佛羅倫斯誕生了超級巨星喬託，天賦異稟，作品絕倫。這下全義大利的吃瓜群眾都把目光投向錫耶納，看他們打算怎麼回應。

杜喬，寶座中的聖母子與聖徒（木板蛋彩）約公元1308-1311年 錫耶納大教堂美術館

這幅祭壇畫叫做《馬賽塔》，是莊嚴聖母的意思。它的主體部分就是我們看到的這幅《寶座中的聖母子與聖徒》。杜喬充分發揮了他對拜佔庭藝術的理解，用對稱的布局將場面描繪的莊嚴而氣派。然而杜喬並不是一個拘泥於規則的畫匠，他只是想讓創新的方式在細節中一點點的流露出來。我們稍加注意就會發現，左右兩側的天使們並不是僵硬的直視著畫面外，而是低聲相互交談。他們的衣褶如波浪般優美的垂下來，展現出東方華麗織物的細膩和柔軟。精心刻畫的大理石寶座在透視手法的運用中向前伸展開，襯託出聖母的高貴與神聖。

1311年6月9日中午，繪製完成的《馬賽塔》被送往錫耶納大教堂。那天所有的商店都關門停業，孩子們在中心廣場上歡樂的搖著鈴鐺，驕傲的錫耶納人排起了長長的遊行隊伍，迎接這一偉大作品的誕生。

然而杜喬卻默然轉身，離開了喧鬧的人群。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就像沒有人知道他從哪裡而來。但毫無疑問，他的傑出作品已經榮耀了這座驕傲的城市，並且影響和啟發了一大批優秀的藝術家，他們被稱作錫耶納畫派。

首先接過杜喬衣缽的年輕人，叫做西蒙尼·馬蒂尼。作為一個生性不羈的錫耶納人，馬蒂尼同樣喜歡四處流浪，因此結交了很多國際友人，朋友圈質量非常高。文藝復興文學三巨頭之一的彼特拉克，就是和他一起泡妞的好基友。當時彼特拉克在法國的阿維尼翁看上了一個叫蘿拉的有夫之婦，為她寫了一大堆十四行詩依然覺得不爽，原因很簡單——沒圖。於是讓馬蒂尼幫忙畫了一幅蘿拉的肖像，排解他過剩的荷爾蒙。

那幅蘿拉的肖像沒有能夠流傳下來，但我們可以在一幅祭壇畫中，認識這位一言不合就發車的老司機。

馬蒂尼和梅米，受胎告知（木板蛋彩和金葉）公元1333年 佛羅倫斯烏菲齊美術館

這幅畫是為錫耶納大教堂側面的聖安薩努斯祭壇而創作的，《受胎告知》同樣也是基督教藝術的經典題材，講述的是天使加百列來到拿撒勒，通知一個叫瑪利亞的處女她已經意外懷孕的事件。畫面中，手持橄欖枝的加百列降落在聖母面前，他的翅膀還沒有停止揮舞，身後的鬥篷也隨風飄起。對面的聖母似乎受到了驚嚇，放下手中的祈禱書，身體向後退縮。二人中間飄出一行字，「ave gratia plena」，意為「萬福，滿被恩寵者」，翻譯過來就是「恭喜你，帝哥把你瞪懷孕了」。

在這個哥德式的祭壇上，繪畫風格似乎又回到中世紀那種概念化和裝飾性當中，畫面充滿了柔軟的曲線，人物顯得優雅而矯飾。但和杜喬一樣，馬蒂尼的追求也是在保守中尋求細節創新。從地上充滿立體感的花瓶，以及聖母手中帶有陰影的祈禱書中，我們可以感受到自然主義風格與法式哥特趣味的結合。

事實上，這幅畫是馬蒂尼和他的表弟兼助手利波·梅米一起完成的，人們通常認為梅米畫了兩邊稍顯僵硬的聖人。

不久後，有一對更加旗鼓相當的兄弟畫家開始嶄露頭角，那就是洛倫澤蒂兄弟。相比於馬蒂尼帶有法式趣味的國際主義，他們在杜喬風格的基礎上，做了更加大膽的創新。

哥哥皮耶特羅也接受了錫耶納大教堂的委任，創作了一幅祭壇畫《聖母的誕生》。這幅畫和馬蒂尼、杜喬的作品一道，構成了錫耶納聖母崇拜的三部曲。

皮耶特羅，聖母誕生（木板蛋彩）公元1342年 錫耶納大教堂美術館

皮耶特羅大膽的用兩根垂直的支柱，將畫面中的房間分成三個部分。中間斜倚在床上的是聖母瑪利亞的母親聖安妮，在她面前，接生婆正在為剛剛誕生的瑪利亞做清洗。右邊，幾個婦女拿著禮物來探望產婦。而左邊，瑪利亞的父親聖約阿希姆正在焦急的等待著產室內的消息。

哥德式的交叉拱在所有人頭頂隆起，呈現出不可思議的立體感。整個畫面強烈的透視效果，使它看上去就像一個側面被劈開的盒子，觀眾們透過側切面觀察著一部正在上演的舞臺劇。人物飽滿而富有體積感，從容不迫的各行其是。儘管聖人的頭上依然頂著光圈，但整個場景並不來自虛幻的天國，而是發生在一戶尋常人的家庭中。

而錫耶納最具有自然主義色彩的作品，來自弟弟安布羅喬。1338年，安布羅喬接到一份來自市政廳的委託，為市政大樓的和平大廳繪製溼壁畫。在其中一幅《好政府在城市和鄉村中的影響》中，藝術家終於擺脫了宗教題材的束縛，用豐富的自然手法，勾勒出錫耶納的萬種風情。

安布羅喬，祥和的城市（溼壁畫）公元1338-1339年 錫耶納市政大樓和平大廳

《祥和的城市》正是錫耶納的一幅全景圖，宮殿、市場、鐘樓、教堂、街道和城牆布滿了這座繁榮的城市。運送物資的車輛井然有序，商店中的商品琳琅滿目。兩條主幹道在前景中交匯，將觀眾的視線引向一群牽著手舞蹈的少女。她們寓意著繁榮的共和政體，也寓意著古希臘掌管藝術的九位繆斯女神。那些被用心觀察並細細描繪的託斯卡納式建築，讓古老的人文情懷重新燃起。人們得以重新發現，是自己的雙手，而不是上帝，創造了今天的幸福生活。

當安布羅喬眼含熱淚，畫下這片深愛的土地時，他的成就令前輩杜喬也有些黯然失色。儘管錫耶納從未擁有過喬託式的天才藝術家，但他們用一代人的不斷探索和傳承，換來了一個群體的閃耀。當他們的光芒匯聚在一起，足以和整個佛羅倫斯一戰高下。

然而，就在這個令人充滿無限遐想的時刻，一場毀滅性的災難擊垮了這座驕傲的城市，和它所擁有的偉大藝術家。1348年，黑死病無情的肆虐了整個歐洲，而錫耶納正是那場瘟疫的重災區。就在那一年，洛倫澤蒂兄弟消失在了託斯卡納的夜色中。

後來，文藝復興盛期的佛羅倫斯群星璀璨。而錫耶納，卻漸漸淡出了華麗的歷史舞臺。然而，每當人們踩著那古老的石板路，走過坎波廣場，來到市政大樓和錫耶納大教堂的時候，恍然間會感到那些倔強的靈魂似乎從未走遠。杜喬依然在笑看風雲，馬蒂尼再次背起行囊，嬉戲打鬧的洛倫澤蒂兄弟忽然停下腳步，眺望著家鄉的美麗風景。

「在那無法匹敵的對手面前，我們也從未退卻，只願這份執著能換來千年之後，人們依然記得你的名字——錫耶納。」

當歷史翻開15世紀的篇章，繪畫藝術迎來了一次歷史性的飛躍，這次飛躍的締造者，來自北方的弗蘭德斯。

（微信公號：ShenSays）